第89章 相亲对象
抄袭已经让网上“正义凛然的侠士”恨不能把戳烂键盘,而此事又涉及到圈内名气画师且对方只是个名不经传的画手，评论区吵得热火朝天，很多人认为江晚就是仗着对方是新人以为大家发现不了,这才敢明目张胆抄袭。
半个小时不到，【清风】发布的这条帖子被顶上了论坛首页,且跟帖的回复量已经从刚才的五千左右呈直线上涨到六千多,并且还在上涨的趋势。
抄袭一直都是画师圈最不能容忍的事,因为你窃取的是人家原创者反复修改,甚至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日夜才完成的作品。更可怕的是，【清风】贴出的对比图相似度太高，已经断定江晚就是“白嫖党”，内涵她连最起码的修改都懒得动。
且因为呆梨是圈外画手，作品发布时间更是在江晚之前。乍一看，似乎所有的指证都不是空穴而来。
江晚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这个点估计黎姿也休息了，有什么事还是明天说吧，随手扣上电脑，放在一旁的床头柜,钻进了被窝。
翌日。
江晚是在“夺命连环call”的电话中醒来,摸索到手机接通了电话。
“快开门,出事了！”
电话里黎姿的声音不似以往透露出调侃之意，显然是真的有大事。
江晚惺忪的双眼瞬间睁开,掀开被子趿拉着棉拖火速去给黎姿开门。
“你怎么今天起这么早？出什么事了？”
黎姿走进来反手关门，来不及换鞋，推着江晚到沙发坐下：“你没看雾里青上面的帖子吗？”
江晚短暂忆起昨晚临睡前在雾里青论坛上看到的帖子,脸上难得有丝丝厌恶：“我看到了,一个id叫清风的人发的,只是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连我们都是昨天才收到糖橙那边的通知，当晚就有人发布帖子带节奏。”
黎姿眉心微拢：“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帖子很有可能是呆梨朋友发的？”
“我也不清楚，只是这个时间点未免太微妙了，你不怎么逛像雾里青这种绘画平台，一般想要帖子曝光度高，基本上会选择在晚上八点左右发布，并且帖子的标题也很会吸引眼球。”
黎姿了然点头：“对了，昨天我让杨玥私聊呆梨有回音了。”把平板从办公包里拿出来，找到杨玥发的消息，“这是杨玥私聊呆梨以后她的说法。”
江晚看完后，揉了揉眉心：“她的意思难不成是说我抄袭她？”
对于此次事件已经闹开了，洛菲菲那边本以为黎姿她们可以私聊解决，没想到事情反而在一夜间闹大，工作室那边已经为江晚请了律师来处理目前的事情，而她本人需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以及想清楚这幅画在正式连载前有没有透露给第三人。
黎姿把菲姐原话复述了一遍，江晚绞尽脑汁回想前段时间创作过程，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吃的都是外卖送到家，外卖员更是连她家门槛都没踏进来。
黎姿一下醒神，拍了拍她，“会不会是你电脑借别人用被人窃取了？还是你最近电脑坏了拿去修了？”
江晚眼皮一跳，继而推翻了这个说法：“我平时画画都是手绘板，就那次给你看了草图才用了电脑，期间并没有人来过我这。”
黎姿无奈仰头靠在沙发上，双眼无神望着天花板：“到底是哪个环节泄露了……”
越想越头疼，她难得起了个大早，贴心的给江晚带了早餐过来，拿出编辑的气势把江晚手上的平板拿走。
“吃早饭，瞧你这不修边幅的鬼样子。”
江晚拢起披散的长发，慢悠悠走到洗手间洗漱，挤牙膏的功夫顺带转达昨晚的帖子：“我想到了事情爆发会引来围观，只是没想到现在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含一口水吐掉，“难为那些网络圣人，比我这个当事人还关心。”
黎姿把早餐袋拎到餐桌上：“现在别管网络圣人了，圈内已经有画师发文内涵你这事。”
江晚洗了把脸用毛巾擦掉脸上多余的水渍，晃晃悠悠从洗手间出来走到餐桌前，刚把吸管扎进牛奶盒，黎姿手机已经递了过来，粗略看了一遍，这已经不是内涵了，应该说是显而易见的针对。
这人和江晚一向是不对盘，之前她们都报名参加了新秀奖，这人刚好比江晚综合评分差了一点五分左右，大概是分数相差并不大，对方总有种不服气的意思。
之后只要江晚发表新画作，这位准会在第二天发个微博暗戳戳搞事。要么是一段惹人遐想的话，要么是一张讥讽意味十足的表情包。简单来说只要事关江晚，好事不会有她的身影，但坏事一定会奔走在最前方，犹如江晚的“铁粉”。
江晚喝了一口奶，把手机交还给黎姿：“这不是常态吗？”
黎姿也司空见惯了，手机放在茶几上，坐到了江晚斜对面的沙发上：“目前那位画手咬死说自己就是原创，咱们也没有证据据理力争，上面意思是和律师交谈过后再做决定。”
“嗯，目前看来这也是最稳妥的。”江晚咬了一口华夫饼，细嚼慢咽提议道，“不过呆梨的事解决之前，还有一件事也要解决。”
黎姿一笑，身子前倾，手肘抵在膝上：“你该不会是……”
江晚认真点头：“没错，就着这件事正好也和她把从前那些恩怨来个了断。”
“你早该这样了，之前我和你说过一再退让只会让人变本加厉。”黎姿拿起手机晃了晃，“这就是证据。”
吸管发出空空的响声，江晚满足的打了个嗝：“我这不是为你和菲姐省心嘛！”
“合着我和菲姐还得谢谢你？”
“也不是不行。”
黎姿白了她一眼，瞥见她眼下的乌青，声调温柔了许多：“去睡会吧，今天还要去律师事务所。”
江晚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挂钟，时针指向九，脑子昏昏沉沉的，的确该去睡会，下午去见律师能保持清醒。
“那我去睡会。”江晚起身，伸了个懒腰，穿着拖鞋慢吞吞回了主卧。
黎姿目送她关上房门，轻叹一声，起身把自己从超市买来的食材拎到厨房去。
虽然江晚这间小公寓她来过不下百次，可每次进厨房还是会被震惊到。
太干净了！
干净到她都怀疑这里是不是有人在住，否则这些锅碗瓢盆怎么和她上次离开时还是一样的摆放位置？
她站在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开始贤惠。
-
这一觉江晚睡得很沉，要不是香味勾起她的味蕾，估摸还能再睡一会。
她缓缓睁开眼，从枕头下掏出窗帘遥控器，刺眼的光线慢慢拉长，很快窜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江晚提前把脸转了方向，避开乍然涌入的光源，从床头柜摸索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睡了近五个小时，精神好多了。
江晚温吞起身，穿上拖鞋龟速开门出去。一打开房门，饭菜的香味更加浓郁，看来黎大厨又在给她大展厨艺了。
江晚刚走到客厅，黎姿穿着卡通围裙端着一盘菜出来：“醒了？过来吃饭。”
一般刚睡醒，江晚的脑子多半都是懵的，别人说做什么，她都会照做，变得乖巧温顺，也是黎姿最为满意的时候。
江晚倒了杯水漱漱口，黎姿已经把碗筷摆放整齐，坐在桌前等着她过来了。
江晚拖出椅子，目光挨个打量餐桌上品相极佳的菜肴，毫不吝啬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黎大厨。”
“行了，别贫了，坐下吃饭。”
江晚拿起筷子夹了青菜放进嘴里听黎姿说话。
“这次联系的律师是坤和事务所那边的，能力不用我说，坤和的大名你应该也听说过，负责你案子的律师电子名片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你回头有时间看看，别见了面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
“好。”江晚扒了一口米饭，点开手机邮箱，名片上有律师的照片，透着一股熟悉感。
黎姿问她怎么了。
江晚没答，手里夹着筷子把名片上的照片放大，看着照片中的脸，仅存的记忆也在脑子里快速浮现。
她把手机朝向黎姿，苦着脸说：“这世界太小了……”
黎姿瞥了眼手机上的照片，皱了皱眉：“怎么了？看你这样子认识？”
“倒也不是很熟”江晚放下手机，回归吃饭主题。
黎姿啧了声：“那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对面埋头吃饭的人半晌来了一句：“是我妈上次年前介绍的相亲对象。”
黎姿“啊”了一声，涂着口红的双唇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么巧？”她咂舌半天，试探的问，“那怎么办？要不换一个人？”
江晚咬着筷子没说话，静默几秒扬起笑脸：“可以换吗？”
黎姿笑的无害：“不可以。”
江晚心如死灰，丧着脸抱怨：“那你刚才还问我要不要换。”
“N！N！我问你只是客气一下，这并不影响我会拒绝你。”
这顿饭吃到后来，江晚感受到了心如死灰和如同嚼蜡是可以同时拥有的。
饭后，黎姿边收拾碗筷边催促她赶紧先联系一下律师，确定下时间以及需要备好的文件。
在黎姿“看热闹”的目光中，江晚赶鸭子上架般拨通了祁郁的电话。
对方很显然也在空闲中，电话很快接通，低沉的男声伴随着礼貌性的开场白，拉开了和江晚的交流。
“你好。”
“你……你好，祁律师。”江晚突然磕巴了起来，不知为何只要想到两人曾以那样的身份认识，总觉得奇奇怪怪。
况且和祁郁相亲结束后，两人也许久未曾联系，据说这位祁律师平时工作很忙，事业心比较重，所以这一耽搁年岁见长不说，女朋友也没时间处了。
当然这些都是红娘和她妈的说辞，具体是不是真的江晚也不清楚，只记得相亲那天对方给她的感觉很是儒雅，长相也很清秀，算是一场还不错的相亲见面。
“江小姐，贵工作室已经将您这边的大致情况同我复述了一遍，毕竟有关于您的个人名誉，事情还是尽早解决为好。”
“对的，我也是这么想的。”江晚组织了下措辞，“祁律师，不知道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电话那头传来翻阅的声音，想来祁郁正在看她案子的文件资料。
“您需要把事件关联人，网络平台上发布你涉嫌抄袭的帖子关键记录保存，向辖区公安机关进行网络证据保全……”
祁郁谈起工作来面面俱到，和江晚印象中那个儒雅的样子判若两人，工作时雷厉风行，电话里他的专业，让她萌生出信任感。
她说：“我明白了，谢谢祁律师，这次的事要麻烦你了。”
“不客气，分内之事。”祁郁确定了下午见面时间，挂断了电话。
黎姿趴在餐桌上笑看江晚：“听你们俩这对话，人家没认出来你？”
江晚划动手机，找到祁郁的微信，看来他有两个手机号，微信上的手机号和刚才通话的并不一样。
“我跟他也就相亲那天见过一次面，之后都没联系，人家能记住我脸就不错了，还指望记住我声音吗？”
江晚打开手机相机功能看了看自己的脸，待会出门得画个淡妆来掩饰国宝级的黑眼圈，随手翻看着黎姿准备好的资料。
黎姿见她一点没着急，抬腕看了眼表：“你们两个约什么时间见？”
“他今天挺忙，电话里说是下午五点见我。”
“我的姐姐，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黎姿抬起手腕把表对着她。
江晚抬眼看去，刚端起的水杯立刻放了回去：“怎么时间这么快！”
她火速跑回房间，给自己画了个淡妆，又换了衣服，等到大功告成，站在全身镜前左右看了几眼，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我先去了，你要是不在这儿待记得帮我锁门。”
-
江晚走出小区门，恰好祁郁打来了电话。
“江小姐，我们约定的时间在五点，您这边没有问题吧？”
江晚知道律师这一职业的人都是有板有眼，对于时间观念以及临时变故极为看重，提前一小时给她打电话既是确定时间也是变相的提醒不要忘了约定。
她赶紧回复：“我已经出门了，会准时到达事务所。”
“好的，路上小心。”
挂断了电话，江晚长呼一口气，打从今天出门她心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紧张又不安。她将自己目前的“不正常”归结于是要去处理一件关乎自己饭碗的大事，所以才会在面对律师这个职业有种说不上来的局促。
今天倒是挺巧，刚好碰到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前，江晚伸手拦下上了车，和司机说了目的地。
车里的电台正在宣传苏市，她偏头望向窗外，双手紧紧扣住文件袋，高耸入云的建筑物越来越多，直到视线里映入“坤和事务所”几个显目的黑体字。
事务所承包了这栋写字楼前面的三层独栋，整体风格偏极简风，感应玻璃门上还有着坤和的Lg。
江晚刚走进去，前台标准的官方笑容已映入她的眼底，跟前台报上姓名，很快就有接待人走来带她上楼。
接待人引她来到三楼的会客厅门前，客气道：“江小姐，祁律师已经在里面了。”
江晚道了声谢，敲了几下门。
里面传出一声“请进”，应该是祁郁。
她打开门走进去，黑色皮质老板椅上的人正背对着她。
江晚斟酌再三开口：“祁律师。”
皮质椅上的人有了反应，动作缓慢转过身来。
江晚脸上礼貌的笑容悬在嘴边凝滞，在她愣神的几秒中，又有人推门而入。
“江小姐。”
一道对于江晚来说并不算陌生的声音。
她僵硬回头。
祁郁扬起笑容，看着眼前熟悉的脸，上次相亲之后两人就没有再联系了，倒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越过她看向身后椅子上的人，稍作介绍：“江小姐，这位是我的朋友，程烨。”
皮质椅上的程烨顺势站起。
江晚的目光随之一闪，落到对面人的脸上，整个人不知所云的站在原地，连最起码的回应都忘了。
会客厅里明明开了窗户，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热，脑袋一阵眩晕，手里的文件袋早已被捏的皱起一块。
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她像是最错事的孩子，心虚躲过，微微侧过身，摸了摸脖子：“祁律师，这是你昨天让我准备的资料。”
她把资料袋递过去，目光落在祁郁翻阅资料的手上，脑子早已不受控制的想到别的事。
程烨？
怎么会是程烨？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祁郁简单翻看了手里的资料：“江小姐准备的很充分，先坐下我们详谈。”
他伸手引了引会客厅的沙发。
江晚逃命似的走到沙发坐好，还特意挑了背对程烨的位置。
祁郁随之一起坐下，把手里的资料放在茶几上：“江小姐，有件事我需要向您提前说明一下。”
随之而来是他的歉意解释：“我朋友公司的建模师最近也被指控涉嫌抄袭事件，你们两个的案子都归我负责，今天他正好过来，因为案件相似正好就在一起说了，不知道江小姐介不介意？”
江晚刚想回话。
程烨已经走到她的身旁，指骨修长朝她伸出手：“你好，江小姐。”
他的声音沉磁有力，简短疏离的问候将两人的关系拉至为零。
那只手骨节分明，江晚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他掌心纹路。
在祁郁的好心提醒下，江晚站起来，慢慢伸出手，轻轻回握：“你好。”
程烨很快抽回手，坐在江晚的右边，神情比起以往淡漠。
祁郁抬起眼，再次提醒：“江小姐？”
江晚回过神来，重新坐下，试图为自己的失态挽尊：“昨晚收集资料睡得晚，不好意思。”
祁郁微微一笑：“没关系，江小姐如果对我刚才所说的事情没有意见，那我们就开始了。”
江晚压下心里的异样，点头：“我这边没有问题。”
祁郁展开资料，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敲门声打断了会客厅讨论的氛围。
刚才接待江晚的女人略带歉意的推开门：“祁律师，之前的客户过来了，非要把锦旗亲自送到你手上才肯离开……”
祁郁清了清嗓子：“江小姐，我……”
“祁律师你先忙，我可以等一会。”
得到同意，祁郁起身道了声谢，随传话的女人一起离开了会客厅。
很快，江晚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祁郁一走，偌大的会客厅只剩下她和程烨两人。
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她甚至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江晚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佯装无事，试图集中精力，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清。余光瞥向身旁的男人，面前的人明明就是程烨，却透着陌生感。
出挑的五官样貌，身材也从少年的纤瘦变得身板结实了许多，褪去年少的稚嫩，周身似镀了层沉淀而来的成熟气韵，对她来说，这是她不曾参与的一段时间，
唯一不变的或许还是那张一出现就是焦点的冷峻脸庞。
他们明明昨晚还坐在一张餐桌上共进晚餐，现在却一句话也不说。
也好，这不就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吗？求仁得仁而已。
程烨合上手里的资料，狭长的眼眸微眯：“听祁郁说，你们认识？”
江晚从资料上缓缓抬头：“什么？”
程烨漫不经心说：“还听说，你们之前是相亲对象？”
江晚原以为祁郁并不知道她是谁，没想到他居然知道，甚至还和程烨提起之前两人认识的缘由。
见她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他刚才的问题，程烨突然气闷，霍然起身，拿着茶几上的手机径直出了门。
三楼有个观景阳台，程烨转动把手轻松打开，给周彦拨过去电话。
“我说程总，这个点打电话给我？又喝酒？”周彦叼着烟正在摸牌。
程烨一想到刚才的情景，郁闷至极：“我按照你说的去做了，她没什么反应。”
“你放心都是表面上无所谓，我跟你说保不齐现在心里难过的跟什么似的！”
“你确定？”
“质疑情感大师周？”
“……”
周彦夹着手机在肩上，出主意道：“女人，尤其是前女友这种生物，一定要冷着她，让她以为你对她没意思了，她淡定不想理你，你就要加倍！”
程烨蹙眉：“不理？”
“对，冷着她，让她知道你已经知道这个事了，让她以为你不在意这事，兄弟，这可是面子问题，男人不能输！”
程烨想到刚才他对江晚的态度，应该算是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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