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火车轰隆轰隆,驶离灯火通明的夜晚。
“先生,请出示您的车票。”
检票的列车员心神不宁,面色如纸,又在隐隐为什么感到焦躁。
窝在车座中的青年抬头,将手中的票根递出,两者面色如出一辙的难看。列车员不甚熟练地压下打孔器,小小的圆圈从间隙掉落。
列车员将车票递回来时,青年盯着那张车票,看了半晌。
“拿呀。”
列车员情绪很是激动。
“不要浪费时间!”
“……”
青年没有回声,有两指掐住那张车票。
眼中露出了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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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员看都不看一眼,转身离开,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以杯骸刃的超强听力,大概是接下来的‘演练’。
列车继续行进,滚滚浓烟升腾,四周的天色越发漆黑。
烈风飒飒,吹过鬼恍惚的脸,刻画‘一’的眼眸凝视车尾的某个方向,在那里,有一股混沌的气味弥漫,像雪糕包裹在塑料中,似有似无。
他想前去确认,但他脚下正是那位大人命令的四人。猎鬼者的‘柱’,与累死亡相关的弱小猎鬼者,和其余两个顺带的。
最终,魇梦收回了目光。
无论是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满足那位大人的欲望,击杀柱,找到累死亡前丢失的记忆碎片。
“大人,我已经按你要求行事了,让我进入那片梦境!”
爬上列车顶端的人类抖着颤音,庞大的诱惑却推着他向前。
那美好的,无拘无束的,美妙的世界,无需再为现实的一切忧虑,从此生活在快乐自在中。
“现在还是不是时候呢。”
魇梦随口安抚。
“等那几只人类在梦境中无知无觉地死亡,我自然会给你你想要的呀。还是说,你想惹怒我,再也进不去那样美好的世界呢?”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人类退缩了。
魇梦静静打量他,又重新看向身前隐约的黑夜。
“你知道吗,这样宁静的夜晚,总是让我想到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
“是呀。”
魇梦如梦似幻喃喃道,重新想起跪伏在地,兢兢战战地那晚。
“我从没见过那样强大的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仅是一句声音就能扼杀一只上弦,那位大人赐予我的绝望……啊。”
他的两颊泛起红晕。
“鬼、”他咽下后面两个字,“那位大人也绝妙,只是终究是差了半筹。”他惋惜地叹息道。
“……大人。”
长久以来,忍受着身体日渐衰弱惊恐的人类不禁出声。
“假如,假如这次一切顺利,可不可以,将我引荐给那位大人?”
“嗯?”
魇梦微讶地回头。
“你想见他吗?”
“我想、我想。”人类的声音越发颤抖,终于难以抵抗最根本的求生欲,“我想,哪怕成为鬼也好,想要活下来。”
他不住吞咽着,脚步却向前。
“哎呀。”
魇梦笑的温和。
“那你大概找错人了,想要活下来的话,就该离那名大人越来越远。”他轻声道,“那名大人,是死亡与恐惧的代名词才对。”
那双背对月光的眼,含着笑,却让人类背脊发寒,停下了被欲望驱使的脚步。
提及自己的偶像,魇梦心情不错,在呼啸的夜风中哼起那首远古记忆中的‘摇篮曲’。
“睡吧,睡吧,在永恒的梦境中,向那位大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
魇梦嘴里的‘死亡与恐惧的代名词’被蛇柱找上了门。
当时青向正在吃面,死面面条下肚时察觉到‘领土’被某人入侵。
啊,某个死亡与恐惧的化身。
坐在青向身前的千寿郎眼看他一秒死鱼眼。
“青向佑康。”
蛇柱的声音嘶嘶作响,音质又低又凉。
“蛇柱。”
青向挣扎了半天,还是勉勉强强吐出了那句‘大人’。
不行啊,鬼杀队本部,还有人看着呢。
然而,关键时刻千寿郎挺身而出,还没青向高的身影拦在他前,警惕地仰视对方。声音很软,但一步不让。
“蛇柱大人,您来做什么?”
他可还记得青向受这么重的伤就是因为蛇柱,一直憋着口气。
“没必要这么警惕。”
出乎意料的,蛇柱的态度比青向想的要好。
气势不再高高在上,看青向的目光阴翳中夹点其他什么情绪。就青向观察,阴翳也不是针对他,这人看谁都这眼神。
“我只是来履行我的约定,炼狱在吗?”
千寿郎很有气势,这时候异常有炼狱家子的风范。
“兄长不在,假如您又想出口什么奇怪又不存在的约定,请回吧。”
蛇柱憋着气,似乎也说不出口。
眼见气氛越来越僵,青向按住千寿郎的肩膀,站了出来。
不是因为被一个没他高的孩子护住没面子这事,假如可以,他愿意蹲下来配合前者的身高,只是他在‘病中’听说了众柱会议上蛇柱的‘赔礼道歉’。
白嫖,不嫖亏了。
“您说的是教我蛇之十型一事,是吗?”
炎之十型确实学不会,脑壳疼。
“嗯。”
蛇柱阴沉沉应了。
虽然向千寿郎解释了缘由,小少年看起来还是不太乐意,倒没有出声反驳青向的决定。
“但是,一定要在家里,在我能看的见的地方练!青向桑还有伤,万一伤势加重一定要休息。”后面半句是看着蛇柱说的,明显不信赖。
蛇柱率先转身出了门,大抵是默认。
炼狱家的沙场训练场,一切都很熟悉,训练器材是,千百次训练划出的痕迹是,让人舒适的夜间微风是,只是抱着水和毛巾跪坐一边的小少年换成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脸。
蛇柱似乎并不习惯在众人中心,把围巾拉高了多许,半张脸都缩在其中,看的青向居然产生了感同身受的安全感。
那哪是围巾啊,那是堪称四角被子的绝对防御。
“握刀,抬臂,眼神向前。”
青向摆出曾经炼狱手把手教给他的起手式,日轮刀轴系着一只小小的御守,金黄色的,被人手工缝了‘御守’两字出来。
他缓缓呼气,胸肺张开,右脚后撤。
“脚张太大了。”
青向默默缩脚。
“不要横式,竖式,把刀摆在眼前。”
青向默默摆刀。
“眼光凝视直前,注意力集中,想象猎物就在眼前,一只”蛇柱歪头,“兔子?”
随着蛇柱的声音,好像有一只歪头的红眼白兔正对着他瞧,两只耳朵高竖,蹑手蹑脚,在草丛中摇头四顾观察环境,警惕又敏觉。
青向眼光渐渐暗了,黑色的瞳孔直对红色兽瞳,反光的角膜互相倒映出对方,两者都在评估对方对自己的威胁。
兔子……虽然是兔子,但是不可小觑任何一个弱者,稍有不慎,哪怕羸弱的兔子也可能狠狠咬住他的咽喉,咬破动脉,他会迅速流失大量的血液,最后失血过多而死,或者像胡蝶忍一般,即便力气小,也可用毒素一击制敌。
他越想越凝重。
这哪里是只兔子,这是伪装成兔子,让他卸下防备的暗杀者。
不如说,根本没有真正的‘弱者’。
眼见青向越发陷入沉凝,蛇柱冷静命令:
“出刀。”
然而,原本该随他声音行动,现在正是潜意识状态的人却一动不动。
蛇柱皱起了眉,但没有开口叫喊,只是眯起眼,评估面色沉凝的少年。
时间渐渐流逝,夜色凉如水,偌大的训练场无人出声,只有精神力高度集中,陷入‘某种状态’的少年一人。
少年的双眼死死盯住那只兔子,呼吸越发轻了。
最后,少年动了。旁观的千寿郎却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青向在后退。他不仅没有向前,反而轻声轻脚,屏息凝神地后退。
“为什么后退?”
突然出现的冷声喊破青向构想出的世界,野兔杂草通通消失,他反射性反手挥刀,刀刃反射一瞬月芒,刺目寒光一闪而过,明明是吸取日光温暖的日轮刀,此时却寒凉地渗着蓝意。
以速度闻名的蛇柱稍一抬颚,刀尖险之又险地擦过他喉头,让围巾后的脸切实露出诧异神色。
右腿后迈,持刀而立的少年摆着比谁都标准的防御姿态,眼眸和刀刃一般,闪着淬寒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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