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傅北时顺势吻住了年知夏的唇瓣, 甚是缠绵。
一吻罢,他方才答道:“我觉得正月更像我,而十五则更像你。”
“一般而言, 儿子更肖似母亲, 而女儿更肖似父亲。”年知夏一本正经地道,“所以北时哥哥应当是正月与十五的母亲才是。”
傅北时并非听不出年知夏的调侃,却是认真地道:“知夏,我宁愿是我自己十月怀胎, 产下了他们。”
年知夏清楚傅北时所言发自肺腑,亲了一下傅北时的额角,安慰道:“我已不疼了。”
“你当着我的面孕吐的情状历历在目, 知夏, 那日,回春堂的唐娘子便已诊断出你珠胎暗结了罢?那日起,你变得常常抚摸自己的肚子。唐娘子为你开的并不是安神补气的汤药,而是安胎药。你曾数度当着我的面饮安胎药,现下想来,蛛丝马迹多不胜数。知夏,你为何不告诉我?知夏,你当时是怎样的心情?”
联系年知夏先前所言, 未待年知夏作答, 他已得出了结论:“知夏, 你生怕我将孩子们视作怪物, 强行要你流掉他们;你不愿见我与明姝成亲,你如若告诉我, 我如若让你将孩子生下来, 你一时半刻便走不了了;你唯恐明姝待他们不好, 你唯恐娘亲嫌弃他们。”
年知夏明白傅北时并非在向他兴师问罪,而是在内疚,在自责,遂笑吟吟地道:“北时哥哥,我当真已不疼了。”
傅北时追悔莫及地道:“全数是我的过错,我若不教你误以为我心悦于明姝,你兴许愿意将身怀六甲之事告诉我罢?”
“我是个胆小鬼,我不敢拿孩子们冒险,就算你不教我误以为你心悦于卫将军,我亦不一定会将身怀六甲之事告诉你。”年知夏叹息着道,“我当时呀……我当时时常在想我倘若是女儿身该有多好?如此,我身怀六甲之事便顺理成章了。卫将军若能容得下我,我或许能当你的通房。”
傅北时柔声道:“是我害得知夏卑微至斯,对不住。”
“无妨。”年知夏抓了傅北时的右手,一面把玩着,一面问道,“北时哥哥抗旨拒婚了,卫将军是如何想的?”
傅北时答道:“明姝满心尽是保家卫国,原本便不愿成亲,所以我们是一拍即合。”
“那便好,虽然我不愿将北时哥哥让予卫将军,我亦不希望卫将军那般的巾帼英雄求而不得。”思及卫明姝的风采,年知夏遗憾地道,“我若不是早在一十又二便为北时哥哥变作了断袖,我定会心折于卫将军。”
傅北时陡然沉下脸来:“即便你并未早在一十又二便为我变作了断袖,我亦不会容许你心折于明姝。”
年知夏状若迷茫地道:“北时哥哥,你嗅到醋味了么?”
“嗅到了,我浑身下上俱是醋味。”傅北时掐住了年知夏的侧腰,“知夏,明姝确是巾帼英雄,我亦很是佩服明姝,但我不准你对明姝怀有别样的心思。”
年知夏莞尔一笑,继而正色道:“但我早在一十又二便为北时哥哥变作了断袖,故而假设不成立,我绝无可能心折于卫将军。”
傅北时松了口气后,换了话茬:“知夏是否愿意为我解惑么?”
年知夏大致能猜到傅北时想问些甚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一,知夏,你并非女子,来不得癸水,你归宁那日偷偷地去医馆,并不是为了调理癸水,那么是为了甚么?”傅北时顿觉自己如同是在审问犯人,申明道,“知夏,你若不想答,可不答,我并不是非要追根究底。”
“我欺骗了北时哥哥太多回,从今往后,我对北时哥哥再无虚假。”年知夏即刻据实道,“我害怕自己不日将会长出喉结来,想问问大夫可有法子阻止喉结长出来。”
傅北时抬指覆上了年知夏的咽喉:“知夏已年满一十又七了,我在一十又七早已长出喉结来了,不知是否与知夏被喂了生子药有关?”
“大抵是罢。”年知夏喜欢被傅北时碰触,舒服得微微阖上了双目,“北时哥哥还有何要问的?”
傅北时继续问道:“其二,知夏愿意代替知秋嫁予兄长的其中一个缘由是不是我?”
年知夏颔了颔首:“嗯,我与北时哥哥有着云泥之别,这样做能离北时哥哥近一些。我原本是打算好生努力,金榜题名,与北时哥哥当同僚的。不过代替阿妹出嫁的机会先于秋闱摆在了我面前。”
“知夏,你可曾想过万一被兄长或是娘亲拆穿了要如何收场?万一……”傅北时紧张地道,“万一兄长欲要与你圆.房,你又要如何应对?”
“万一我被他们拆穿了,我便任由他们处置,只求他们切勿迁怒于我的家人,我若提前知晓自己暴露了,我会通知家人快些离京;万一傅大公子欲要与我圆.房,我只能答应,只要傅大公子原谅我的欺骗。”见傅北时又沉下了脸来,年知夏捏了捏傅北时的脸颊,“我这不是没有与傅大公子圆.房么?”
傅北时的面色缓和了些:“其三,知夏,你既举家搬迁到了京城,为何不来与我相认?”
“才不是我不来与你相认,而是你自己没认出我。”年知夏气呼呼地道,“我到京城不久,便四处打听北时哥哥的消息。后来,我得知北时哥哥当了翰林院修撰,便在北时哥哥上朝的路上拦住了北时哥哥的轿子,可是……”
他委屈巴巴地道:“可是北时哥哥以为我是乞儿,给了我一锭银子,便阖上了轿帘。”
闻言,傅北时方才回忆起此事:“我那时没认出知夏,皆是我的过错。”
年知夏指责道:“哼,北时哥哥是薄幸郎,负心汉,偷走了我的心,却对我始乱终弃。”
傅北时纠正道:“我那时尚未取走知夏的贞.操,岂能算是始乱终弃?”
年知夏蛮不讲理地道:“我说是始乱终弃便是始乱终弃。”
傅北时无奈地道:“好罢,知夏说甚么便是甚么。”
年知夏胡扯道:“天是鹅黄色的。”
傅北时附和道:“对,天是鹅黄色的。”
年知夏又道:“地是乳白色的。”
傅北时又附和道:“对,地是乳白色的。”
年知夏眉眼生红:“北时哥哥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傅北时一怔,深情款款地道:“不止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要与知夏生生世世一双人。”
年知夏发问道:“生生世世,北时哥哥不会厌倦我么?”
“不会。”傅北时偷了个吻,“我满心满眼俱是知夏。”
年知夏提醒道:“不行,北时哥哥满心满眼还得有正月与十五。”
“知夏说得是。”傅北时接着问道,“其四,知夏曾挣扎过,是否当真不愿意与我欢.好?”
年知夏摇了摇首:“我心悦于北时哥哥,恨不得日日与北时哥哥欢.好,我是怕自己愈陷愈深,才挣扎的。是以,北时哥哥其实从未强迫过我,我从头至尾便是自愿的。”
“当时我对知夏食髓知味了,我难以自控。”得到年知夏的回复后,傅北时的负罪感终是消失了。
“我亦对北时哥哥食髓知味了。”年知夏凝望着傅北时道,“北时哥哥已问了我四个问题,我能问北时哥哥一个问题么?”
傅北时自然不会拒绝:“知夏想问甚么?”
年知夏好奇地道:“北时哥哥的贞.操既为我所有,为何北时哥哥对床笫之事异常熟稔?每每令我欲.仙.欲.死?”
“应该是天赋异禀罢,加之我研读了诸多龙阳春.宫图。”傅北时起誓道,“除了知夏之外,我的确未曾与任何人肌.肤.相.亲过。”
“我相信北时哥哥。”年知夏挤眉弄眼地道,“待我出了月子,我们一道研读龙阳春.宫图可好?”
“却之不恭。”傅北时又肃然道,“其五,知夏为何会想出当着我的面投崖自尽的法子?又是如何毫发无伤的?”
年知夏并不隐瞒:“北时哥哥给我的一本地理志中,提及那悬崖之下十丈处有一山洞可直抵山下。我之所以当着北时哥哥的面投崖自尽,便是为了让北时哥哥忘不掉我。”
傅北时心有余悸:“原来如此。”
“我吓着北时哥哥了,对不住。”年知夏想起一事,澄清道,“我早已记不得自己被那袁大官人喂过生子药了,我是从唐娘子处得知自己怀上了身孕后,才记起来的,我不是成心想偷北时哥哥的孩子的。”
傅北时强调道:“是我们的孩子们。”
“嗯,是我们的孩子们。”年知夏低首亲了亲正月,又亲了亲十五,担忧地道,“镇国侯夫人倘使不接受正月与十五该如何是好?”
傅北时不假思索地道:“那我们便搬出去住罢,知夏假若愿意,我亦可当年家的赘婿。”
年知夏玩笑道:“赘婿便不必了,不若由北时哥哥嫁入年家罢?”
傅北时对于名分之事全不在意,毫不犹豫地道:“好。”
年知夏并不是在试探傅北时,但他喜欢自己被傅北时放在平等的位置上。
傅北时郑重其事地道:“待回京,我便等着知夏三媒六聘将我娶回家。”
年知夏挑起傅北时的下颌:“北时哥哥,唤我‘夫君’。”
“夫君。”傅北时并不抗拒这一称谓,只消对象是年知夏便可。
年知夏登时心如擂鼓,启唇唤道:“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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