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章 逃生之路

　　江斌在寒冷的清晨醒来。之前下的那场雨，让地面潮湿，枯草之下的地面集聚着阴冷的雨水。时近深秋，江斌之前又脱了外衣和帽子，自然感觉到寒冷刺骨。

　　江斌是被冻醒的，他哆嗦着想站起身来，双腿一阵剧痛，疼得他大叫起来，再次翻倒在地面上。伸手一摸小腿，这才发现两条小腿俱断，断裂而凸起的骨头都能摸得到。剧烈的疼痛让江斌浑身冒出冷汗来，他意识到自己的麻烦大了。

　　腿断了，又在距离野狗岭不远的荒野之中，这可如何是好。

　　江斌咬着牙撑起身子，像乌龟一样伸着脖子向四周张望，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能看到有逃走的士兵在左近，起码还有可能救自己一命。

　　然而，空旷而黯淡的旷野上空无一人。溃败的锦衣卫士兵们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一个也看不见。

　　江斌撮唇吹哨，想呼唤自己的马儿。若是马儿还在身边，自己爬上马背起码还能逃离这里。然而，那匹战马却也无影无踪，不知去了何处。

　　江斌欲哭无泪，呆呆的抱着双臂坐在地上愣了片刻，万念俱灰。他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这种地方，不是冻死便是饿死，或者被游荡的野狗和野狼当成了食物。自己双腿断了，走不出去了。

　　在这种时候，江斌心中真是后悔莫及。早知是这样的结局，自己便万不该做出那些事来。哪怕当初在蔚州当个小小的千户，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舒坦日子。自己何必去想着往上爬，以至于被杨廷和忽悠着做了逆天之事，落得如此下场。

　　杨廷和，张延龄，这些狗娘养的是自己命中的煞星啊。今日惨状，都拜他们所赐。这帮不得好死的家伙，自己死后，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江斌也没有认为自己有错，而是将今日境遇归咎于他人。他自己只有微微的悔意，只在想如果要是这样那样，那便如何。，

　　咒骂痛恨了一会后，终究求生的欲望还是占据上风。江斌不想坐以待毙。他忍着剧痛在周围找到了一棵小树，用刀砍断之后，做成两副夹板。将衣物撕扯成布条将两条伤腿固定住。之后，便用双手和膝盖一步步的往北边官道方向爬去。

　　人在绝望之时，会爆发出极大的能量和毅力，江斌便是如此。双腿都断了的人，一般人是根本动弹不得的，但是求生的欲望强烈如江斌，却能够能他人所不能，行非常之事。他硬是靠着双手和膝盖一步步的爬行起来。

　　荒野广阔，沟壑纵横，荆棘遍布，淤泥和砂砾碎石遍布。江斌逢山过山，逢水过水，一路向北。膝盖磨的鲜血淋漓，双手被荆棘刺的到处是口子，浑身上下全是泥污，冻得浑身冰冷，颤抖哀嚎，却也没能阻止他爬行逃生的决心。

　　天亮之后的几个时辰里，江斌爬爬停停，咒骂一会，自怨自艾一会又继续爬行一会，像是一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在大地上爬行，硬生生爬了足足有四里多地。居然让他爬到了距离官道不远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以为可以抵达官道上，能够得到西山官道上来往的车马行人的救助的时候，田东新率领近两百骑兵巡视官道，搜寻山野的时候看到了他。

　　几名水军骑兵本来是拉着马儿去官道南侧的小池塘饮马的，突然间看到了池塘边上一个浑身泥污，在地面上像是蛆虫一般蠕动的东西。倒是把几名水军骑兵吓了一跳。

　　等他们策马来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是一个人。江斌还打算扯谎说自己是附近的村民，不慎摔断了双腿，但是他腰间的那柄绣春刀却暴露了一切。

　　田东新闻讯赶来，本来以为只是一名逃走的锦衣卫将领，但几名水军士兵将江斌满是泥污的脸用草团蘸着水擦干净之后，田东新突然爆发出大笑来。

　　“哈哈哈。这不是……这不是那个谁么？哎呦，你这扑街，废柴狗，哈哈哈。”

　　田东新一高兴，连家乡话都冒出来了。

　　旁边亲卫讶异道：“田千户，这谁啊？”

　　田东新伸手抓住江斌的发髻，将他的脸抬起向天，哈哈笑道：“这一位啊，可是鼎鼎大名。锦衣卫亲军衙门都指挥使江斌江大人啊。你们不认识么？江大人，怎地成了条癞皮狗了？原来这次是你领军来进攻我们的，你的手下呢？怎地就你一个人了？”

　　江斌心中冰凉，田东新他也是认识的，跟在张延龄身边的人江斌都认识。没想到落到了他的手里。

　　“饶命！饶命！田千户，你只要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江斌颤抖着叫道。

　　田东新一口浓痰啐到江斌脸上，伸脚在他断腿上踩了一脚。江斌长声惨呼，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饶了你？你想的美。江斌，落到咱们爷们手里，你还想活命？哈哈哈。你怕是疯了。来人，将这条癞皮狗捆起来带回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家王爷要是知道你落到了咱们手里，还不得乐开了花？”

　　亲卫们在旁也听明白了，原来这厮便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江斌，也是这次领军进攻的主帅。却落得这般下场，当真大快人心。

　　当下众人将江斌胡乱绑了，横在马上带回野狗岭来。

　　当江斌被抓获的消息传遍野狗岭时，连睡的正香的徐光祚也爬起来查看，看到江斌的狼狈模样，徐光祚差点笑岔了气。

　　张延龄告诉过徐光祚，江斌便是参与谋害朱厚照的凶手，此人被擒获，真相当不久大白于天下了。

　　江斌双腿尽断，心如死灰。他数次想咬舌自尽，但终究鼓足不了这个勇气。不过不久后，便有人来帮他接上了断腿，给他进行了一番医治，倒也让江斌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给江斌医治倒也不是妇人之仁，那是徐晚意请谈如青这么做的。按照徐晚意的说法是，这个人罪大恶极，不能就这么死了。得好好的养着他，交由夫君张延龄处置。他身上还有重大秘密要交代，不能让他死。

　　一天下来，野狗岭的清理和周边的勘察巡视也都完毕。在经历了两天的血战之后，野狗岭之战以锦衣卫大军的彻底崩溃而告终。

　　消息在当天午后便传到了京城，逃回来的部分锦衣卫官员向杨廷和禀报了这个消息。杨廷和听到这个消息后嗔目半晌，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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