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帮手
吴萍家中,不知不觉,天快要亮了。
“大姐,实不相瞒,我现在也已经被通缉了,但我是好人。”面对坦诚的吴萍,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知道,昨天早上,社区居委会让超市去领通缉犯海报,公司让我去的。”吴萍说。
“谢谢你信任我。”平安有些不知所措。
“是吴安信任你,所以我信你。”吴萍说。
“大姐,估计再过一会,警察就会上门,你是吴安姐姐这个事怕是藏不住了,怨我,给警察留了个尾巴,如果我提前知道你的情况,说啥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情报留下的。”平安说,“你的身份一旦暴露,藏在警察队伍中的内鬼,还有毒贩就会想方设法除掉你。而且,吴安贩毒的事情,你也算知情,这在法律上……..”
“我知道你的意思,小安子死了,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事实上,我也一直在等这一天,坐牢就坐牢,被杀就被杀,我有心里准备。”吴萍平静的说。
“大姐,你躲一躲吧,事后我再陪你去自首。”平安不忍心的说。
“不了,该是我的命,我认。”吴萍坚决的说。
看见实在劝不动吴萍,平安和高达对视一眼,离开了吴萍家。如果再不走,真的就要被警察包饺子了。
走出吴萍的家,平安钻进了高达的三轮车车兜里,随便给身上盖了几块硬纸板,示意高达去一趟日报社。
“挺好一个女人,哎!”瞪着三轮的高达有些怜香惜玉。
“行了,叔,你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赶紧蹬,我睡上一会。”平安把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在凌晨秋风的吹拂下,很快便进入了睡眠,就连与一排拉着高声警笛的警车擦肩而过都没有被惊醒。
吴萍家门外,全副武装的特警持枪待命,穿着防弹衣的梅前、高小飞还有谷大山贴着墙壁等待着向晚风下达指令。
“你们三个说,平安会不会就在这屋子里?”通过对讲机,向晚风问。
“在不在,都要抓。”谷大山率先表态。
“放心吧,早跑了,感谢你向组长的拖延,一个破视频翻过来覆过去的看。”高小飞冷言嘲讽。
“别废话了,干不干还?”梅前一肚子火气。
“行动!”向晚风苦笑一声,下达了行动指令。
就在这一刻,门却突然开了,吴萍平静的走到特警面前说:“走吧,我和你们走。”
没有想象中的火拼,没有平安,甚至没有抓毒贩同伙的快感。当大街小巷飘满早餐香味时,专案组打道回府,准备突审吴萍。
河川日报社门房外,保安乔师傅正在院子里打着太极拳,下了夜班的编辑往出走,赶早场会议的记者往进走,进进出出的人,都会对着他喊一声“乔师傅早”。不需要转过身看人,在这地方当差十几年,光听声音,就知道刚才进去的或者出去的人是谁。这不,刚才进去的人,听声音就知道是平安。嗯,好像是平安。难道不是平安?管他呢,反正熟悉就对了。
刚才进去的自然是平安,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固然需要偷偷摸摸,但还是有些不太当回事。比如此刻,他完全想乘坐电梯上去,但如果碰到了熟人,那不就扯皮了?但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他还是戴上口罩,坐进了电梯。
许是来得早,上去的电梯里,还就真没遇到熟人。趁着早上人少,平安赶紧跑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在一堆堆放老高的信件堆里翻找着。
“平安?你还敢来?”办公室中唯一一张床上,突然传来了费可卿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你怎么睡在我的床上!”平安瞬间就愤怒了。
“你大爷的!你出事了,林铛不在,你这一摊子活我不干谁干?”费可卿就地拿起一只鞋,朝着平安扔了过来——“算算日子,明天是不是你的版!”
“做版就做版,干嘛发火!”平安将扔在他身上的鞋又扔了回去,不在理会费可卿,自顾自找起了东西。
“喂!你不会真的杀人了吧?”费可卿一边穿鞋一边嚷嚷着。
“你要是为了破案,那得快点,要不你工作都保不住了。”费可卿依旧喋喋不休的说。
平安完全没把费可卿说得话放在心上,此刻他依旧在认真找着吴萍发给他的邮件。终于,一个不起眼的普通信封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发现里面装着四张A4纸打印的图片。
“找到了。”平安兴奋的将信封中的图片取了出来,平摊在桌面上。
这四张纸上的图片似乎是用手机拍摄的。其中,第一张是陈乃荣和高敏坐在后车座上低头说事,在两人中间的把手上,放着一大包白色粉末;第二张是一个小巷子里,陈乃荣和高敏站在一辆汽车旁,后排窗户中伸出了一只手,手里拿着一张便签,似乎要交给这两人。图片里没有车头车尾,所以没车牌,不过从陈乃荣和高敏毕恭毕敬的样子,车里坐的人一定不简单;第三张拍的有些虚,看场景,是从内车驾驶座上隔着前挡风玻璃拍摄的,拍摄的内容,是一辆奥迪A8轿车的车尾,估计这两辆车都在行驶,所以拍摄的不清楚,前面那辆奥迪车的车牌也晃动的看不清,勉勉强强可以看到最后两位尾号为01;第四张照片,还是从车里拍摄的,透过驾驶位窗户,拍摄到车,八成还是前头两张照片中出现的那辆车,只是这次那辆车的前排右窗打开了一半,里面坐着一个女的,露出了半张侧脸,大概看去,看不出来,但好好想想,却觉得熟悉。
这四张图片上的内容简单而明了,如果没有想错的话,陈乃荣也好,高敏也好,都只是“二把手”,还真有一条大鱼藏在坊间。
“这么重要的东西,需要放在警察手里才好。”平安想了一会,用自己的手机把这四张照片依次拍摄了一遍后,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信封中,然后对着费可卿招了招手。
“啥事?咋,要拿我当人质啊?”费可卿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
“想啥美事呢,一会怕有警察来单位找我,你抽空悄悄把这个信封交给,你认识谁呢?哦,高小飞!”平安把信封塞到费可卿手中。
“那你呢?什么时候能把这案子结了?”费可卿看了看手中的信封,着急的问道。
“快了,背后的大鱼就要出来了!”平安戴好帽子,准备离开。
“哎,我走了,还有个事,你给我拿点钱!”平安腆着脸说到。
“还不还?要多少?”费可卿想着平安这段时间估计会很困难,取出包来,从钱包中取出大概三四千元的样子。
“还!我真的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平安朝着费可卿挥了挥手,悄悄消失在这栋大楼中。
当警车开进日报社时,已经是下午3点。补了一个长觉的费可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好一番打扮后,才走到平安的办公室门前,皱着眉头,看着十来个警察在这里做着各种各样的检查。
“哎,高胖子,你出来一下。”费可卿环视了一圈,才在平安办公室的角落里看到正撅着屁股检查床底的高小飞。
“嘿,小费啊,好久不见!”高小飞一看见费可卿,满脸的讨好样子。
“别费劲了,你们要找的东西在我那,你跟我来拿。”费可卿说。
“你,你知道我们要找什么?”高小飞吃惊的说。
“平安都交代我了。”费可卿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就离开了。高小飞一听,立刻巴巴的跟了上去。
“高胖子,看不出来啊,对自己兄弟都能下这么狠的手?”电梯里,费可卿对高小飞大张旗鼓的搜查平安办公室明确的表示了不满。
“狠手?你看看,这就是平安给我留下的,狠不狠?”高小飞一听就怒了,指着头顶明显秃出来的一块委屈的说,“他打我了,还下了死手,他和我绝交了。”
“行了,快别说了,你能找来这里,还不是靠的人家平安。”费可卿走出电梯,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从桌子上取来一个信封,交给了高小飞。
“那是他还算有点良心!”高小飞结果信封,却不着急打开看,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随身携带的一个证物袋中。
“你快算了,你见过一个杀人犯四处给警察留线索的吗?”费可卿说,“还有,我这里还有个东西,你要感兴趣了就看看,本来想给平安来着,谁叫那家伙跑得快。”
“啥好东西,我看看呗,要是对破案有用,我请你吃饭。”高小飞一脸谄媚的说。
“电脑桌面上,是一个匿名的人给平安公开的办公邮箱发送的视频资料,平安这段时间不在岗,林铛这几天也不在,我帮着做新闻,查看这个邮箱时才发现这个邮件,本来以为是个社会新闻,可没想到,哎,你自己看吧。”费可卿挪了挪身子,让高小飞肥胖的身子挤了进来。
“借光,借光!”高小飞一边偷偷嗅着费可卿身上的香水味,一边小心翼翼的点开电脑桌面上的一个文件。
“嘿!这小子不是!”高小飞惊讶的说出了一个名字——“任六!”
视频中,任六的胖脸紧紧贴着摄像头,仿佛害怕看视频的人看到胖脸以外的东西。
“平安记者,我是任六,当你看到这个视频时,想必我已经被人害死了。如果那时候我真的死了,请您曝光一则这样的新闻——近三年来,河川市经过上一轮‘打黑行动’,社会安宁了许多,几个大佬判的判、死的死,河川市已经没有所谓的黑社会,像我这样游走在社会边缘的人,也只想做做生意,养家糊口。然而,天不遂人愿,三年前,河川市出现了一只‘黑手’,他操控了陈乃荣,逼着他贩毒,陈乃荣又被逼拉我入伙,我被逼又拉吴安入伙,吴安,吴安拉着牛建入了伙,您知道吗,这就好比时贩毒案中的传销案,没有人想贩毒,没有人想垄断河川毒品市场,更没有人想与政府对着干,但是,但是我们身不由己,他,躲在幕后的他,从来没有以真面目示人,但他却掌握着警方才拥有的情报和各种监听、监控资料,他抓住我们每一个人的小辫子,如果我们反抗,他就动我们身边的人,逼着我们就范。这一次,他逼着我去做伪证,让我去陷害别人,我也知道,这一次,我没有任何价值了,因为警方会很快知道我说的是假的,他喜欢故弄玄虚,他喜欢看着警察被耍的团团转,所以,从他让我诬告之后想方设法去医院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要死了,我不想死,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他会弄死我的爱人,弄死我的家人,我没有办法,我恨他,平安记者,请你务必调查下去,揪出这个人。”
短短一段话,不到几分钟,看得出来,任六很赶时间,视频录制的十分仓促。
“这个东西,我要拿走,麻烦你配合警方工作,不要留存备份,也不要随意说出去。”看完视频,高小飞不在嘻嘻哈哈,严肃而认真的说。
“这个是自然,我知道该怎么做。”费可卿咬着牙说到。
“还有,你为什么不把这个视频给平安看,不要说什么忘记了。”高小飞一边拷贝视频一边问。
“他的麻烦够多的了,他也就一条命而已。”费可卿想了半天,这样说到。
“很好,希望你保守好秘密,咱们都希望平安平安不是吗?”高小飞拷贝好了视频,看着费可卿的眼睛说到。
“是啊。”费可卿摇了摇头,却坚决的说。
警方如愿取走了证据,几辆警车拉着警笛,浩浩荡荡的从报社大院中开了出来,一辆“装满”了纸板的三轮车恰好停在附近,几块大型的纸板,插在三轮车斗的内壁四周,对高得冒顶的纸板进行了“加固”。当然了,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扎在车斗内壁的纸板,根本不是用来加固什么垃圾的,而是为了遮挡车斗里的人。
“幕后的人出来了呢!”躺在三轮车斗里的的平安,嚼着一颗红透了的苹果,从纸板缝隙里悄悄往外瞄。他对骑车的高达说,“这一夜的证据,够高胖子忙几天的了,咱们趁空干点大事去,不过,我现在需要一个帮手——老高,去第十中学!”
河川市第十中学,也是河边区的中心学校。高达拉着平安来到这里,当然不是接孩子,而是要堵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平安眼中的好帮手。
“苏夏那老小子,这两天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电话是打不通的,也不知道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平安蹲在路边,看着守在校外接孩子的家长说,“不过,他对他女儿不是一般的好,我赌他就算不回家,每天也要来看看孩子。”
虽说是来堵苏夏的,但眼前的家长潮越来越多,苏夏会轻易出现吗?平安踮着脚尖在人群里努力的找,冷不防身后传来了一阵声音。
“别动,警察!”
一听是警察,平安刚想骂两句,却发现离自己不远的高达丝毫不着急,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老苏,别闹!”平安一个急转身,看到了身后的人竟然就是苏夏。
“你都成了通缉犯了,现在还乱跑?早早去公安局说清楚,然后回家守着多好。”看到了老朋友,苏夏笑眯眯的说到。
“算了吧,你虽然没有通缉令,但现在警方满世界找你,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还没有见闺女吧,先去看看,我在前面路边等你。”平安兴奋的说。
“不见了,见了就走不了了额。”苏夏笑呵呵的说。
几天没见,苏夏的气色看着还不错。
“行!那咱们走,老高,骑车了!”平安招呼了一声,拉着苏夏上了三轮车。
“明天得想个办法给三轮安装个电瓶,这一天天的,骑车也累死我了。”高达有些不满的说。
公路上,小小的三轮车走得慢,坐在车斗里的俩人说得高兴。
“我那天跟着去了庄子上,可惜迟了半步,我去了,你已经离开了,不过,我跟上了高敏。”苏夏说,“这两天,我一直悄悄跟着高敏,高敏也知道我跟着他,装作不知道,他还以为能套路住我,没想到好不容易安顿下来,找了几个人准备弄我时,我却提前偷跑。”
“老苏,你玩得有点大啊!”平安听了苏夏的经历,心里有些后怕。
“虽说早被人家发现了,但我还是打听到了一些有用东西,你知道吗,牛建竟然是被他亲儿子牛待兴无意间给冻死的。”苏夏说问,“你呢?”
“你怎么不报警,让警察把高敏先控制住。”平安问。
“没用的,我不见了,高敏第一时间就躲,再说了,就眼下这案情和证据,根本不会对人家造成什么威胁。”苏夏说,既然如此,那自己就“跑路”了。
“嗨,你那算啥,听我说,你知道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要牛建的人头吗?”趁着聊性大起,平安将自己最新掌握的情报一一分享给了苏夏。
错综复杂的案情,躲在幕后的黑手,在平安的分析下,整个系列的案情线终于窜联了起来。“就是这样,如果我分析的不错,这些案子,都是人为设计出来的,目的暂时不清楚,但绝对不会是因为贩毒!”平安说到。
“平安啊,你还真是相信我,我现在可是已经浮出水面的黑警了,你还准备信任我到什么时候?”苏夏有些唏嘘的说。
“钱还回去了吗?”平安没有理会苏夏的说辞,直截了当的问。
“嗯,还回去了,事也说清楚了。”苏夏一脸轻松的说。
“那不就行了,我又不是警察,管不了你是黑是白,我只要知道你是个好人就行了。”平安说,“我现在需要帮手,躲在暗处,看到的多了,但却失去了很多资源,案子太大了,我一个人不行。”
“小飞他们都不错啊。”苏夏说。
“不行,他们太守规矩了,和我一起办个普通案子还行,眼下的案子搞不好要把河川市大闹一通,他们会被我牵连的。”平安说,“老苏,来帮我吧,我知道你也想收拾这伙人,我不管以后你会不会被处理,也许会坐牢,也许会被枪毙,但是只要我在,咱娃咱媳妇咱妈…….”
“滚蛋!我那点事怎么可能会被枪毙!”苏夏的脸通红的说,“再说,那是我娃我媳妇我妈!”
“行行行,我不计较,怎么样,联手吧!”平安伸出了右手。
“成!干!”苏夏也伸出了右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一边骑车一边听热闹的高达把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他心里清楚,反击的时刻来临了!
“我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突破口,要不是试试看?”苏夏说。
“不错啊,刚入伙就知道交公粮了?”平安笑呵呵的说。
“河边区局缉毒大队大队长郝刚听说过没?”苏夏说。
“听说过啊,听说破案子最擅长挤牙膏,上面催一点,他就干一点,怎么了?”平安问。
“我就是被他拉下水的。”苏夏沉默了一会说,“对了,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被十万元给收买的?你手眼真的通天?”
“那不是我的成绩,你得问老高!”平安拍了拍车斗,示意停车。
“老高?”苏夏有些愣神。
城乡结合部的一个市集旁,平安、苏夏和老高坐在一家露天的小酒馆里吃饭。
“炖蘑菇、过油肉、炒三鲜、烫白菜、三只红烧甲鱼,嗯,再来三碗米饭,一打泰山啤酒,赶紧着!”平安摸着下巴,盯着菜单。
坐在平安对面的高达,麻利的用开水烫着眼前的碟子和碗。坐在侧边的苏夏一脸疑惑和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头。他做梦都想不到,在过去的一个月时间里,这个老头一直悄悄盯着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这位,听名字倒是耳熟,但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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