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你这是何苦呢？
“我已经到了，你在几楼？三楼，好，我马上就到。”
顾洛清刚挂上电话，转个弯，就跟撞了个满怀。
对方一撞就倒，手里的东西也掉到地上，哐咣声响，把她吓了一跳，一看，是一副拐杖。
她意识到撞到一个残疾人了，连声道，“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连忙走上前，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见那个男人还能动弹，试探性地上前扶了一下，将他扶了起来。
看起来没有受伤，顾洛清这才松了口气，又将人家的拐杖捡起来，还给他。
她还是不太放心，问道，“你没摔伤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她之前就是残疾人，知道有多么不容易。所以格外觉得抱歉。
那个男人似乎是不敢看她，垂着眼睛，一声不吭，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弯下腰要去捡东西。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看起来像是个行动不便的老头一样。
“我帮你。”
顾洛清连忙将上的东西捡起来，一个钱包，还有一扎衣架。
递还给他的时候，一走近，她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心里突地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人。
男人头发很长，长得很沧桑，鬓边已经能看到白发，起码四十多岁。
年纪对不上。
接着，她又看到了钱包里的身份证，这个人的名字叫杨成。
怎么会是他呢？
顾洛清自嘲地一笑，很快调整好情绪，将钱包和那扎衣架还给对方，最后问了一句，“我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男人还是摇头，能看到，他的刘海被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
刚才，顾洛清闻到的，就是一股汗味。跟陈伟出汗后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她看着男人柱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手扶电梯里，心中莫名有些怅然。
她很快就将这股情绪驱除掉，转身走了。
……
不一会，顾洛清就上了三楼，很快就看到了杨玲说的那家火锅店，走了进去，就见到她在向自己招手。
她走过去，在杨玲对面坐下，迫不及待地问道，“东西呢？”
杨玲将一个文件袋放到她面前。
顾洛清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DNA比对结果，她熟练地翻到最后，看到结果是“不匹配”，脸上浮现笑容。
她说道，“谢了，老规矩，今天这顿我请。”
杨玲忍不住说道，“你这是何苦呢？三年了，每次发现不明身份的男性尸体，你都要让我帮你做DNA比对。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杨玲正是当年给顾洛清做笔录的那名女警，后来，顾洛清每天都要去派出所询问进展，接触得多了，两人也成了朋友。
一开始，她是感动于顾洛清对男友的感情，心里也很佩服。
可是，两人成了朋友之后，她看着顾洛清为了等一个人间蒸发的男人，耽误着自己的青春。又是心疼又是激愤。
为了一个男人，至于吗？
顾洛清笑道，“排除掉了一个最坏的可能，怎么叫没有意义呢？”
“咦，你还没有点餐吧，服务员。”
她没有给杨玲开口的机会，招手叫来了服务员，开始点菜。
……
不一会，菜就上来了。
火锅里面的汤咕噜咕噜地滚着，上面水雾蒸腾。
杨玲透过那层水汽，看着坐在对面的顾洛清，沉静而优雅。
她不由想起两年多前，那个像是丢了魂一般的顾洛清。
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杨玲记得很清楚，两年前，她的房子那一带拆迁，她死活不肯签协议。
那间房子，是她跟男友唯一的连结，要是拆了，她男朋友回来了，到哪里去找她。
僵持了一个多月，后来，他们开始强拆了。
杨玲永远都记得那一天，她抱着那条狗，坐在门前，面对着缓缓驶过来的挖掘机，闭上了眼睛，脸上有一种解脱一般的平静。
那一刻她就知道，顾洛清有了死志。
要不是她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胳膊拧不过大腿，后来，房子还是拆掉了。
经过这件事后，顾洛清也像是终于想开了，很快开了一家店，有了工作，生活也开始走上了正轨。
杨玲一度以为她已经将男友放下了，直到她戴上了一枚结婚戒指，对所有意图追求她的人，都说她已经结婚了。
直到她开始拜托自己，如果发现身份不明，三十岁左右的男性尸体。就帮她做一份DNA比对。
直到杨玲看见她的房间里，那个捏了一半的人像……
她才知道，顾洛清一直没有放下。
作为一名警察，她很清楚，像这种情况，找到人的可能几乎为零。顾洛清做的那些事情，注定是徒劳无功的。
作为朋友，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顾洛清沉沦在痛苦的回忆中，无法自拔。
杨玲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说，“就算你再不高兴，我也要说，是时候放下了。”
顾洛清也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抬头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看到她这个样子，杨玲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清醒一点，他不会回来了。三年了，你打算抱着之前的那些回忆，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已经够了，清清。想想他写给你的那封信，他也希望你开始新的生活。不要辜负他为你作出的牺牲，更不要辜负你自己。”
……
…………
陈唯走出商场的大门，被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她结婚了。”
这是第一个念头。
“她看起来，过得挺好的。”
虽然，他只看了一眼，也能看得出，她身上的衣服不是便宜货，手腕上戴的手表，看起来也挺高档的。
她还化了妆，口红色号很好看。
“没有我，她过得更好了。”
陈唯一转头，旁边是一个咖啡店，透过玻璃门，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影像，驼着背，驻着拐杖，穿着廉价的衣服，头发乱糟糟……
看起来寒酸又狼狈。
“这该死的电影，怎么还不完结？”
陈唯不想再看，转过头，望着街上的人流，皱着眉头想道，“到底还差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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