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是怪物的怪物
“醒了？”
那个面容扭曲却身材姣好的怪物女人哦将受伤的瓜果一股脑放在了李平的草垛上，见李平醒了，连忙热心招呼道。
李平摇晃着微微胀痛的脑袋，直到此刻，他也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喝醉后去找厕所，然而酒劲太猛，意识几乎被消磨殆尽，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最终还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讲他送到地方。
再后来的事情他就有些记不太清。
模糊的记忆里只闪过几个迷糊的画面，女人、男人、一只长着藤蔓的手，以及自己扣动扳机射出的那颗带有红色火光的子弹。
李平看着兔唇女人，看着阳光、白云，原野、草垛，以及草垛之上的水果。
他忽然奇怪起来，这女人怎么会有人的意识？
按照通天灵界的规则，被通天塔感叹变成怪物的人，是不可能还存在自我意识的，如果存在自我意识，那一定不是怪物，而是本世界利用怪物之力改造了身体的通天使者。
难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通天使者？
李平连忙起身，用一副惊恐的面貌看着女人，问道：“你不是怪物？”
女人被问得一怔，两只眼睛咕噜一转，像是在思索什么。
李平又追问了一遍，女人这才回话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在通天灵界中有座和天海市很像的城市。
那个地方叫漠城。
女人本是这个城市的一名普通的室外媒体人，自从通天塔在那个世界现世之后，她便踏上了这条探秘通天塔的旅程。
然而他们小看了通天塔传闻中的魔力，在接近通天塔的第二天，一行八个人全部因为感染，变成了怪物。
有些人变成了蜘蛛人面怪，有些变成了浑身长着尖刺的仙人掌，总之凡事在被感染的最后一刻，接触了什么东西的人，那个人就会被强制与这个东西融合成一个半人的怪物。
融合形态是随机的。
融合之后自然没了人的意识。
这个女人就是其中的最后一个感染者。
因此她并不是什么通天使者，而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女人将这件事情原委彻底告诉李平。
李平愣了一下，转而问：“这么说你确实是怪物？”
女人不知道怎么回答，安静地点了点头。
“这就怪了，你是怪物，为啥还有意识？”
女人忽然笑了笑道：“可能我比较幸运吧。”
“那也不对，通天世界的规律是官方经过了多年研究和论证了的，他们怎么可能错？”
李平不太理解，也想不出答案。
女人这时蹙眉道：“我这个时候……不太想思考这个问题。”
“嗯？”
“我只想知道，我接下来的路到底怎么走……”
李平愣了愣，幡然醒悟。
回神一想，女人担心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个让人深感揪心的事情。
变成了怪物……
但仍然有人的意识……
这……
李平暗暗心说道，这恐怕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了，目前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变异的人重新变回人类，因此，这个女人接下来的命运恐怕只有两条路。
要么接受自己的怪物身份，然后等待着外界的通天使者将她捕杀。
要么坚持自己不是怪物，然后向外界不断证明自己，最后被一些死脑筋不懂得转弯的通天使者捕杀。
这么一想，她好像别无他路可走了。
李平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变形成土豆模样的脑袋，那裂开的兔唇里，发出一阵阵唱片机似的声音，遗憾地摇了摇头。
突地。
听见女人提出了一个要求。
李平怔了怔。
“听说你们通天使者……”
女人顿住了。
李平道：“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女人抬头道：“你们是不是能连通那个世界？”
“你是说？”
“我想和家人说说话……”
李平忽然疑惑……“你不是能自由穿梭两个世界吗？”
女人摇摇头：“他们能做到，我做不到，我来到这个世界，就再也回不去了，我的儿子才三岁……”
李平迟疑地点了点头。
接着麻利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电话号码。
三秒之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嘛呢？平子。”
李平将自己现在的处境，以及女人的意图告诉了龙子。
龙子听后先是惊讶了片刻，紧接着深感遗憾地连声叹气，“你还别说，通天信息监控里确实显示你身边有一只怪物，但是话说回来，这个女人是挺惨的，和大多数变成怪物的人还不一样，她有人的记忆和情感，可能要背负很多我们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李平冷静问道：“那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她的家人？”
龙子的声音停顿了几秒，接着传来：“你把电话给她吧，我这就开车去找找看。”
李平注视着女人，将电话递了过去。
虽然没开扬声器，但是李平仍然可以清晰地听到龙子说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周玲远。”
“哦，是这样的，平子刚跟我说了一下你的情况，我现在要了解一下你的家具体的具体地址。”
“泰北市，漠城，西建南路，映山红小区三单元2103号房子，先生名叫张华。”
女人将电话还给李平。
然后靠在草垛上，看着远处的原野，那边有几头水牛正在耕犁水田，几个戴着草帽的农户不时得朝她看过来。
电话里，龙子的话音不知为何变得暗沉，他声音放低，貌似正在有意躲避女人的注意。
“平子，这个女人……你准备怎么办？”
李平对着空气微微摇摇头，“不太知道。”
“作为一个通天使者，职责就是杀怪物，但是这个好像有点下不去手……”
李平噗呲一声，苦笑起来：“有点……杀人的感觉对吧。”
“哎对！就是这种感觉，杀一个明明有人的意识的怪物，的确有种杀人的感觉，反正我可能下不去手。”
“那你觉得怎么办？”
“咱把她保护起来！”
“怎么保护？”
“怎么保护……”
说到这儿，龙子似乎已经上了车，电话那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关车门的声音。
李平的话倒是让他瞬间犯了难。
“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现在通天信息库里已经有这个人的信息了，就算我们不杀她，那也总有通天使者会找到她，并杀死她的，无论我们把她藏到那个地方都无济于事……弄不好，还有可能被官方扣个背离组织的帽子。
……难搞啊。”
李平忽地笑了笑，道：“其实，我好像已经犯规了……”
听见这句话，龙子的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撤了一下，发出一阵干瘪又怪诞的疑惑音：“怎……怎么说？”
“这个女人就是我从一个正在执行任务的通天使者地手上救下来的。”
“啊……？
这……你这不妙啊。
从一个执行任务的使者手中抢来的？
你可能闯祸了呀！”
龙子没有料到李平会用这么一个方式让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作为一个官方人员，竟然做出半路截胡这种事情，并且还不是为了争夺功绩，而是单纯的为了救下这个已经被通天官方判为死刑的变异怪物。
这很难不让外人认为，李平这是站错了队伍。
“这怎么办，你这么做很可能会被审判的！”
龙子焦躁的声线里，每个字都在诉说着不可思议的惊叹。
李平倒是一脸无感，叹了口气，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了，脑袋一热，就这么做了，我感觉好像是潜意识叫我这么做的。”
“别人可不会管你是不是潜意识，人家只会在乎结果，在乎你做了这件事的事实！”
“那怎么办？”
龙子想了几秒，“嗯……你最近不要轻举妄动，我办完周玲远的事情，回头就去一趟总部看看，要是有什么状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龙子说完这句话就挂了。
李平坐在草垛上，想着这些荒诞无稽的事情。
这时，周玲远从草垛上捏起一颗苹果，递了过来。
虽然没有说话，那张扭曲的脸上也做不出什么应景的表情，但是她的眼神却已经代表了她此刻的所有情绪。
那是一双绝望中饱含着挣扎的眼神。
“要不这样吧。”
周玲远小声的开口道。
李平瞄了她一眼，没作声。
“等联系到我家人了，你就杀了我吧。”
“那怎么可以！”
李平突然暴跳而起，满是拒绝的神色。
“我杀了你，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可你是通天使者啊，通天使者不就是应该杀怪物么？”
“可是……”
李平一下被周玲远的话噎住了。
周玲远轻轻一笑道：“你是觉得我不是怪物？”
李平摇摇头，说不出话。
“那我是人么？”
李平还是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我不能长时间地待在同一个地方，你能陪我走走吗？”
李平跳下草垛，顺手用衣服将草垛上的水果兜起来，跟着周玲远慢慢朝一个陌生的方向走着。
他心中杂乱如麻，确实被这件事难住了。
“你猜这个地方是哪儿？”
李平四处看了看，猜测道：“不知道，应该离天海很远。”
“这里是南江。”
“哟，这么远啊！”
从天海到南江足足有1800多公里，李平很难想象，这个女人是如何一夜之间带着自己来到这个地方的。
“是挺远的，当时事情比较紧急，你救了我之后不久，突然来了三四名通天使者，我听他们扬言说不仅要杀了我，他们还要杀了你，所以我就带着你逃到了这里。”
李平抿了抿嘴吧，苦笑一声道：“他们动作这么快啊，这就盯上我了？”
周玲远没说话，只是干干地笑了两声。
片刻后，两人的步子越走越快，李平不知道这是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特异功能，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做到了缩地成寸。
两人走到一间无人居住的木房子前，停下脚步。
周玲远看着眼前的房子，然后就跟李平讲述起，在她的那个世界里，在这个同样的地方发生的那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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