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战神的白鸟.完
逶迤拖地的绣凰鸟祥云正红嫁衣，火红得炙热，也将屋外之人的心染的滚烫，落少安轻叩房门，望着早已端坐在房内的姑娘。
他柔声唤道，将自己从美梦中唤醒。
“阿月。”
姑娘回以一笑，茶眸弯弯。
今日，落少安将以慕月兄长的身份送他的心上人上轿。
……
残阳之下，如血般艳红的云霞仿若一团烈火将整座寻安城笼罩。
接亲队伍扛着一箱箱彩礼绕着城走了一遭，将铜钱喜糖撒满城池，将艳红稠彩延伸至将军府。
一身正红喜服的新郎下了骏马，在将军肃穆冷漠的注视之下牵过了戴着面帘，容貌昳丽如天上仙的姑娘。
嫁衣上的凰鸟那双晴目显得它宛如活物，腾起于嫁衣祥云间翱翔。
新娘朱唇勾起，点缀在额间艳红花钿犹如一团火焰，烧掠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有人捂住自己心口，突然觉得有些烫。
直到新娘被新郎抱上花轿，围观的众人还是没有从这份惊艳中清醒。
“我……我好像……爱上了一个刚刚嫁出去的女子。”一位眉目清秀的小姑娘捧着心口，满面陶醉之色，“姑娘如此美，怎就这般草率嫁人了呢？”
此时的小姑娘完全忘了，自己昨夜还因为自己爱慕的王爷大婚痛哭了一场。
与之同行的少年并没有回复自家妹子，他的脑海已经被方才新娘投过来的娇美笑容占据。
她……她对我笑了……
好漂亮……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了不同地方不同人群。
这一刻，寻安城的居民好像明白了为何会有坊间传闻道，锦王对将军义妹一见钟情的传言了。
只单单是新娘那不经意投过来的一笑，见过的人内心便再装不下其他事物了。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想来日后，慕姑娘必定会是寻安城中的名人。”白月并没有按着规矩行事，他坐在了花轿外的踏板上，温润的眉目在残阳映照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并未佩戴发冠，而是用一根绯红发带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倒显得像是喜穿红衣的江湖人士。
神色平静不见欣喜，不像是个即将迎娶美娇娘的新郎官。
花轿中传来新娘清浅的笑声，只有白月听到了。
娇柔妩媚的声音传出，一点不怕他人听见。
“先生又何尝不是呢？”
说不好还能名垂千古呢！
听出来了姑娘的话里有话，白月眼神稍上凉意，声音却仍然温和，“现在姑娘应当告诉我那人的消息了。”
“我已经兑现承诺了。”
花轿内的姑娘正吃着喜娘给的苹果，闻言，涂上嫣红的唇角微挑，“先生想先知晓她哪方面的消息呢？”
“姓名？身份？还是可有婚配？”
“现在所处的地方。”
声音刚刚落下，白月便回复了她，想来是一早便想好了问题。
慕月咬了口苹果，慢慢算着时间。
还有一刻钟便落日了。
“上次见到她，是在霜城。”
“那已经是唔……我算算……应当是五年？或者十年前？”
娇柔声音宛如在与爱人耳鬓厮磨，白月却听出了姑娘话语中的戏谑捉弄。
——她的情报，半真半疑。
这是少年在梦中对于慕月的评价。
那么……哪句是真的呢？
或者都不是真的。
白月轻叩身下木板，望着前方余晖。
像血般刺眼。
“你知晓我并不是那人。”他阖眼，声音淡淡。
花轿中霎时陷入寂静，良久，才响起姑娘同样平静的声音。
“那又如何？”
“我需要的只是这场婚礼，新郎是否是他，早已无所谓了。”
反正到头来，都不会是那人。
似乎触动到了某根心弦，白月睫毛轻颤，他转而低声轻问：“那为何不是落将军？”
“他？”姑娘有些疑惑，“我为何要嫁他？”
“他这般爱你，你便无半点情动吗？”
慕月姿势慵懒坐在花轿中，她伸出涂上朱红蔻丹的手，将即将落下的夕阳遮住，语调不喜不悲，“他的一厢情愿，关我何事呢？”
落少安的一厢情愿，关她什么事呢？
白月第一次见到这般冷情之人。
他沉默少顷，终是没了言语。
在余晖彻底消散的前一刻，花轿内姑娘轻飘飘的声音响起。
“先生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白月没有回应，那双淡色桃眸看着最后的余烬，眸底好似染上了绯红。
他脑后的发带扬起，似要随着落日一同离去。
苍白修长的手将绯红发带取下，绑在右手腕骨处，高束的墨发没了束缚，四散开来，有几缕落在眉宇间，挡住骤然升起的冷意。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下，白月将本就松动的木板轻轻掀开，露出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刀。
唢呐吹奏着百鸟朝凤，伴着金石丝竹，琴瑟声起，是震天喜意。
在高亢洪亮的丝竹管弦之盛况中，姑娘落下的话语宛如大雪纷飞下缓缓飞落的鸿毛。
她道：
“将死之人必将看到将死之人。”
刀刃划破空气，斩断了夕阳与苍穹最后一丝联系。
唢呐声乍然尖利，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尖叫声中宛如丧曲。
火红的花轿被一刀横向砍烂，骤然间四分五裂，落地的木板将灰尘腾起，迎亲队伍慌不择路的窜逃着，叫喊求饶着。
白月提着长刀，淡眸望向花轿倒塌处。
一只沾上木屑灰土的绛红色绣花鞋落在废墟上，瞧着有些脏乱。
意料之中，新娘子的身影并不在那处。
慕月躲开了这一击。
现在敌在暗。
狂风突起，杀机暗藏。
白月侧身偏头一躲，被啃食还剩半颗的苹果直直镶进了身后柱子。
柱身刹那间出现裂缝，几息时间便四分五裂，化作一块块无用碎石。
“呀，居然躲过了。”姑娘娇柔的声音带着失望，又带有兴起的激动。
白月眼眸微暗，手掌一翻，一直藏于袖中的短刃破空而出，迅速射向姑娘面门，紧接着脚尖轻点，身子飞跃避开朝着他投掷而出的弯刀。
两根纤细洁白指尖夹住短刃，看着闪烁寒光的刃面，慕月笑意更甚。
她坐在落少安为自己准备的嫁妆上，晃着腿摇着脑袋，凤凰六珠长步摇上朱红宝石晃悠，稀碎光点有些闪眼。
姑娘穿着繁复喜袍，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动作宛如盛开的艳色牡丹。
瞧着白月轻易躲过了自己扔出去的弯刀，她偏了偏头，茶眸眯起。
染着朱红蔻丹的手按压在唇间，指尖沾上唇红。
“先生……为何要杀我呀？”
白月却望着那双灵动茶眸，握紧长刀不敢松懈，“……你看得见？”
“嘘——”慕月食指抵住红唇，“千万千万不要让落少安听见了。”
“要不然，他会很伤心的。”姑娘翻身而下，在方才所坐的地方，已经没入箱子的小刀只剩刀柄。
又一阵风起，艳红身影形如鬼魅，一瞬间出现在白月身后，纤细冰凉的指尖握住了他握刀的手。
淡眸杀气突显，白月腕骨一转便全力挥刀砍向身后。
“叮——”
猩红长刀与月牙弯刀相碰，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宛如交响乐进行到了最高潮。
含笑的茶眸对上杀意四溢的淡眸。
姑娘手上弯刀逐渐下压，猩红长刀有些颤抖。
在看到刀面出现一丝裂缝时，白月瞳孔一缩，收力疾步后退几步，将长刀换作了剑身雕有桃花的长剑。
因着方才那一收力，他的右臂被弯刀挖了一块肉出来。
血液喷涌而出，在大红的喜袍上并不明显，像是一大片水渍。
“先生受伤了呢……”
弯刀血迹不染，在沾上血液的时候便如水流一般尽数流向了地面，寒夜未至，弯刀便代替了月光，散着凛冽银光。
手臂上的伤口使得白月握剑的手不住颤抖，他望着仍然毫发无损，言笑晏晏的慕月，苍白的唇紧抿。
随后身形一动，如掠光浮影般出现在慕月身前，剑风凌冽，化作数十道剑影从四面八方刺向身穿正红喜服，身形娇小的新娘子。
“铛铛——”
铃铛声凭空响起，白月意识恍惚了一瞬，剑气便被姑娘扫腿踢出的碎石击的荡然无存。
他摔倒在地，四肢皆被碎石贯穿，失去了控制权。
这几乎是一场碾压式的战斗。
赤着的玉足踩过血泊，却异常的没有沾上半点血迹，姑娘艳红嫁衣上绣着的凰鸟仰头，天地间好似响起了动听空灵的鸣叫声。
洁白柔荑拿起那把猩红长刀，茶眸低垂。
“先生，这把刀可不是这样用的。”
说罢，慕月单手反握长刀，刀尖对准了白月胸口处月牙形伤口，“我们还会相见的。”
她居高临下的望着白月，茶眸含笑。
“老师。”
在那双淡眸因为这声称呼陡然变得震惊时，那把猩红长刀毫不犹豫向下刺去。
血液从身下流散，渐渐形成一处巨大血泊。
姑娘半跪在眼眸已经灰暗无神的尸首旁，忽的，她将双手松开，猩红长刀逐渐褪色，变成了一把极为普通的刀具。
“阿月！”
晚风将远处撕心裂肺的呼喊带来，慕月笑了笑，吞下了一直埋在舌根的毒药。
趁着药效未完全挥发的时间，她将弯刀插入自己胸口，而后缓缓躺进了白月的怀中。
大红的裙摆展开，层层叠叠晕染在二人尚未流尽的血泊中，像是一朵开得极其娇艳的牡丹花，用生命在展现着自己的糜丽。
完全黯淡下去的天际好似有金芒浮起。
温暖耀眼。
【悬赏任务完成——】
【任务者已成功脱离世界，正在进行位面结算——】
【任务者圣光发来好友申请，请问是否同意该任务者的好友申请？】
【检测到任务者圣光使用最高级权限，已强制同意。】
【任务者圣光邀请任务者加入系统空间，请问是否同意？】
【已强制同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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