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三章 破庙小神
浩瀚无边的大森林里,一道金光划破长空,朝着茫茫无尽的远方掠去。
张弃骑着黄金狮鹫,已经在这片大森林里飞了足足十来天了。坏消息是,这十来天里,空中的飞禽妖兽倒是见了不少,却是一个人影也没见到,更不用说城镇、乡村了;好消息是,前方已隐隐看到绵延的山脉,这无边无际的大森林,总归是要被他走出去了。
又飞了小半天,他已能清楚地看到那片山脉,已能看到山坡上零零零散散的小白点。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希望那是房屋。
一时心情急迫,张弃便伸脚跺了一下黄金狮鹫的背。这十几天他经常做这个动作,有时是要它加速,有时是想它转向,有时却是减缓速度、降落下去的信号。这套“信号”,他和黄金狮鹫都已经是熟悉无比,运用了多次,一直都没有出过任何纰漏。
但这一次似乎不一样,那黄金狮鹫忽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唳”鸣,竟猛烈地振动起翅膀,便有一股猛烈的飓风,直吹得张弃差点立足不稳,吓得他连忙抱住黄金狮鹫的长脖子。
但黄金狮鹫却不让他抱,猛地往后一甩头,竟狠狠地撞在他的额头上!
张弃眼前一花,一股疼痛感深深地激怒了他,手一扬,便挥起了水云鞭。
但鞭子还没挥下去,却听一阵高亢的鸣叫声传来,定睛一看,天边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群金色的小点,如流光一般直往他围了过来:走近了,竟是一群凶猛的黄金狮鹫!
不下二三十只,基本都是十三阶半妖,其中更是有着五只十四阶妖尊!
“怪道你这么凶恶,原来是同伴到了,不服气了啊!”
张弃一脚踢在身下这黄金狮鹫的脖子上,笑骂一句,却不得不一翻身跳了下去。
他也想召唤出青龙,但其一,它此时正服了一堆血红丹,在衍天鼎空间里修炼,不便于打扰。青龙毕竟是他的妖宠,让它迅速成长,这是第一要务。第二,就算召唤出青龙,他也极度怀疑,这么大一群黄金狮鹫,青龙又不是飞行妖兽的灵长,恐怕也吓不住它们!
如果朱雀在身边,他倒可以让朱雀来试一试。
何况此时战场在天空,又没有合适的坐骑,他不说一点战斗力也没有,至少也是大打折扣。所以他当机立断,一翻身便往大森林里坠去,根本没有半点犹豫。
他放开了黄金狮鹫,对方却不打算放过他。也许是被骑了十几天,它心头早就郁积了一大团怒火,此时见张弃退缩,便是高叫一声,长嘴一张,恶狠狠地俯冲过来!
“好家伙,老虎不发威,你还真把我当病猫了?”张弃哭笑不得,挥手一点,水云鞭挟着厚重的水灵气,狠狠地抽了过去;同时右手又是一指,元阳尺便出现在了他脚底下。
他可不怕这头十四阶妖尊,又不是没打过,它可不一定打得过他。
不过战场毕竟对他不利,因此他也没有恋战,一鞭将黄金狮鹫逼退,元阳尺便化作一道火光,带着他急掠而下,瞬间冲进了茂密的丛林里,在那参天大树之间失去了踪影。
黄金狮鹫不敢轻易进入丛林,哪怕身后的同伴们跟上来了,也是一样。它们只得盘旋在森林上空,愤怒地号叫着,似乎在宣泄着心头的怒火。
足足号叫了一刻钟,这群黄金狮鹫才无可奈何地缓缓散去。
此时的张弃,正站在一株参天大树的树梢,双手挽着一条丈许长的毒蛇。他刚刚踏上这棵大树的时候,这毒蛇就在他脚底下,一嘴就朝他咬来。若不是他十分敏捷,一手抓住它的脖子,他定然就会被咬中:这可是一条十三阶半妖境巅峰的黑尾火蝰,剧毒!
当然张弃并不怕它的毒,但被它咬中总是不好的,至少会对他的名声有影响嘛。
他一手紧捏着它的脖子,另一只手揪着它的尾巴,高高举起,猛地掷下。
也许是因为萧瑟、狼青竹的关系吧,张弃平常是不喜欢杀生的,哪怕对妖兽也是一样。所以这条毒蛇明明想要一口吞了他,他也只是把它扔下树去,任由它自生自灭了。
抬头看看天空,黄金狮鹫群已经跑得差不多了,张弃深吸一口气,他也该走了。
抬手放出元阳尺,张弃一步踏上去,驭着它便往那山坡上飞去。
他要尽快找到人类,问一问这儿是什么地方,该怎么回到五蛮黎圣城去。他的女人,他的孩子还在那儿等着他呢,他恨不得学会空间瞬移,一下子就移到她们身边去。
冲出森林,便见脚下了一片绿色的原野,哦,不,不是原野,而是一片庄稼地。
地里阡陌纵横,一块块方块似的田地,种着灵稻、灵薯、灵荞、灵葵等各种作物。晴朗的阳光普照下,这些灵植长势十分喜人,但不知为何,田地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也许是中午时分,农夫们都回家吃饭去了吧。张弃想着,拨转元阳尺,落下地去。
他落地之处,是一条田间小道,弯弯曲曲地伸向前方。他顺着小道往前走去,大概走了两刻钟,前面便出现了一块开阔地,却没有种庄稼,地上只有拳头大的满地碎石。
开阔地的一头,有一座小小的庙宇,坐落在一块丈许宽、七尺高的石基上。
张弃走过去,见这庙宇只有一间小殿,宽不满丈,两根石柱顶着倾斜了半边的屋顶;一张蜘蛛网挂在屋檐下,蜘蛛网背后,露出一块黑匾,上面写着三个金色大字:荒神庙。
张弃不由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倒是名副其实,这座小庙的确太荒凉了,虽然四下都是青翠的庄稼地,那匾上却堆积了厚厚的灰尘;庙门也半掩着,门轴坏了,门也破了几个大口子。
“难道这些村民,有时间种地,却没时间来照管一下这小庙么?”
张弃嘀咕着,伸手去推那朽坏的门扇,轻轻一推,门上便出现了一个青晰的巴掌印,那是因为门上的灰尘太厚了;而只听吱呀一声,门页应声而倒,呯地溅起了满天的灰尘。
张弃不由咳了两声,伸手挥开灰尘,一步走进了门里。
小庙里面很简单,两根柱子间,只有一尊神像,满是灰尘、枯叶、蛛网,几乎看不出神像本身的颜色;昏暗的光线里,只见它有七尺来高,是坐着的,头顶梳着一缕缕细细的头发,直垂落到肩头上;慈眉善目,富富态态,双耳垂肩,一只手伸得笔直,竖在胸前。
这是一座怪异的神像,张弃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它是什么神。
神像前有个香案,很奇怪,香炉里没有泥土,也没有香灰,却只有三根寸许长的铁刺。
张弃皱皱眉,搔搔头皮,又叹了口气:这破庙里一座小神,处处透着诡异,他也不想在这儿多呆,便打算转身走出小庙,早点找个人,问一问怎么回圣城是正经。
然而刚走了一步,却听有人叽叽咕咕地说话,这说话声越来越近,好像就要走进庙来。
张弃大喜,一步便要跨出庙去,却又忽然住了脚。
他虽然很想找到人类,打探到回五蛮黎圣城的道路,但他毕竟不是第一天闯荡江湖的菜鸟,天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天知道来人是敌是友,怎么能贸然出去呢?
他往四周看了看,打算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说。但这小庙里空落落的,又没有什么后门暗道,而庙门外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会走进来了。
张弃皱皱眉头,目光落在那奇特的神像上,一纵身便伏在了神像背后。
刚落在神像背后的石座下,却一眼就看到这石座上似乎雕了些字。张弃愣了一下,伸手擦去石座上的灰尘,便见一个方方正正的“道”字出现在面前;“道”字旁边,还有几个大字,歪歪曲曲,仔细辨认,却是“唵嘛呢呗咪吽”六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弃也没去管,他只是把这“道”字和那六个字都记在了脑海里。他感兴趣的是那个“道”字,它与他在蚩尤神庙里看到的那个不大相像,也许会对他有所启发。
刚刚记下那七个字,庙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门上的灰尘簌簌直往下落。有人咳嗽着,挥着手走进来,往四下里看了看,笑道:“殿下,这里没人,可以休息一下!”
这人的声音很怪,说话叽哩咕噜的,不但大异于炎洲神奕王国、豳洲魂魔帝国,也大异于百花谷和五蛮黎。但不知是为什么,张弃却能听得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其实仔细想一想,他是通过那人的神识波动,了解到他想表达的意思的。
张弃从神像后面悄悄看去,只见进来的是一个彪形大汉,用青布包头,扎着发髻的却是一块三寸高的木板;身上披着一件青色锦布短袖褂子,用米黄色暗纹绣着鸟兽山川的图案,袒着胸膛,露出板结的胸肌和八块腹肌;下身是一条齐膝长的短裤,满是腿毛的双腿露在外面;脚上踏着一双草鞋,手里提着一面三角小旗,正望着那神像,骂骂咧咧。
他身后是一个同样袒着胸膛的彪形大汉,只是头顶戴了一个金黄色的圈,有些像王冠,又不大像;那银白锦布褂子上,绣的也不是鸟兽山川,而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这人走进来,便拍拍那青褂大汉,笑道:“荒池,不要埋怨了。能有这个小庙避避狠毒的日头,已经算是我们的运气好。莫动气,动气伤身,也莫要偷袭,偷袭伤心!”
最后那句话极其怪异,张弃不由一愣,却猛见两个彪形大汉都如大鹏般飞了起来,四掌齐出,却没有一丝真元气息,完全是单凭肉掌之力,顿时把那神像打得四分五裂,碎片乱飞!
张弃猝不及防,四只手掌已来到身前,掌未至,掌力余波却已震得他不由自主往后直退!
“呯!”张弃一下子撞在身后的木柱上,直撞得他脊背生疼,那木柱也应声而折,数尺长一截木桩轰隆隆砸下来。那两个彪形大汉正往前冲,却被这木桩往头顶砸来,两人都不得不停住身形,躲了一躲。张弃见机得快,脚下一颤,便趁着这机会躲了开去。
但两个大汉仍不答话,只是同时将身一扭,又朝张弃狠狠扑来!
张弃舒了口气,挥起手掌便是一拦。也不知是看对方没有使用真元,还是他自己忘记了运转真元,他这一掌,同样只是单纯的肉身力量,却没有施展任何秘术。
“轰!”一掌挡在四掌上,顿时狂风大作,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庙顶,轰然倒了下来。
张弃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如铁锤般砸在他手掌上,震得他整条手臂都有些发麻,脚下也站立不住,直退了数丈,却从倒塌的庙里退了出来,一脚踩到了灵米地里。
庙外却还有两个人,一见张弃出来,有人惊叫了一声,另一人却不声不响,欺身直扑过来,“呼”地又是一掌,却还是没有运转真元,但只是这肉身之力,恐怕已不下数百万斤!
庙里那两人也追了出来,头顶都挂着些枯黄的草茎,却还是不声不响,只是挥拳就打。
张弃也有些怒火中烧,这是哪来的几个浑人?俗话说一言不合就开打,你都没发一言,上来就打,这是要干啥呢,真当我是软柿子吗?太欺负人了吧!
心头火起,张弃低吼一声,飞身迎上去,噼噼叭叭,击出了两拳,踢出了一腿。
不是比肉身吗,来吧!张弃也是金刚之体,拼肉身他可没怕过哪个。于是他也不用真元,双拳分别对上庙里追出来的那两人,一腿却是踢向庙外那不声不响的家伙。
“呯呯呯!”四个人同时一震,张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远远抛飞出去;但那三人也不好受,虽然不像张弃被震飞得这么远,却也身不由己地连连后退。
但张弃心头却是一片惊涛骇浪,他居然有些小瞧这三人了,这三个的肉身,哪一个都不输于他,竟都是金刚之体初期:是哪儿冒出来三个怪人?
要知道,就连五蛮黎中黑黎族的族长黎天威,也不过是金刚之体巅峰而已!
而他遇到的那些尊者们,上官宁、万长寿这些用毒尊者,甚至还只有灵玄之体!
也就是说,面前这几个家伙,他们的肉身,都不比一般的尊者弱!
张弃可不敢傻傻地相信,他只是随便一走路,就能遇到几个天纵奇才。这多半是个局,一个专门针对他的局,别人知道他肉身强悍,就找了这一群人来。
张弃当然也可以放开手脚,法身、秘术一齐施展,相信也不会怕了他们,但他不得不多长一个心眼,万一拓跋清、黎素等追兵就在身后呢,万一敌人还有更强大的后手呢?
他将嘴一抿,双脚一跺,便一个土遁术钻进了地底下。
所以当那几个壮汉跑过来一查究竟的时候,张弃已经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那原本在庙外的黑衣壮汉皱皱眉头,双手拨开灵稻,嘀咕道,“难道这小子是属土拨鼠的,钻进土里面去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正在他脚底下的张弃心头一沉,本能地就要冲出来,先逃出去再说。
却听那名为“荒池”的青衣壮汉失笑道:“怎么可能!荒木虎,你可真是对得起你‘石虎’的外号,怎么不动动脑筋想一想?二殿下再英明神武,又怎么可能找个能钻地的人出来?”
又听那银衣壮汉有些悲伤地道:“唉,我与无道,其实手足情深,若不是父王要我们争夺太子之位,他也不可能四处招俫奇人异士,甚至进神庙求太上长老,要来对付我了!”
青衣壮汉荒池安慰道:“殿下,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咱们只有取得荒金果,炼制出荒丹,赢下这太子之位。不然,您和我们这些跟随您的人,都是没有前途的!”
他看看灵稻田,又道:“殿下,这地方不能呆了,刚才那人其实挺强的,至少也是大地蛮士,我们只是暂时击退了他,却不敢担保他会不会再次回来。咱们还是尽快赶去圣鼎山吧!”
“走!”那殿下点点头,吩咐道,“荒木虎,你和荒原走最后,注意小心戒备!”
黑衣壮汉荒木虎和另一个五六十岁的枯瘦老者“荒原”同时点头,四人都翻身上了马。
张弃躲在地底下,看着四骑渐渐远去,又回头看看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神庙,叹了口气。
原本打算找个人问问路的,现在不但没问到路,却莫名其妙打了一架,实在有些憋屈。
“你们不是以为我是那什么二殿下的人么,问都不问就打人,那我不如就跟着你们上圣鼎山。你们想去得到那什么荒金果,哼哼,我就偏不让你们如意!”
张弃嘀咕着,一个土遁术又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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