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还真见过
“作为帮忙的报酬，格里尔斯小姐，请问我能问你一件事情吗？”他开口，用和善的语气问道。
卡娜点了点头，她也笑了笑：“你就叫我卡娜吧，这很公平，你问。”
“你以前常穿的那身皮甲，是不是用沙与草之海的沙蜥的腹甲制成的，有着土黄和灰白的条纹？”
“……呃，是这样，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卡娜没有想到是这样的问题，犹豫了一会后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目光有些警惕。
隐隐约约地听到这几句话，原本有意保持距离的阿芙宁也凑了上来，似乎对八卦很感兴趣。
这老爹，都乱说了啥东西出去呀！卡娜腹诽着，有些气恼地鼓了鼓腮帮。
因为那件皮甲在和女巫猎战斗的时候已经损毁了，早就无法穿戴，所以她肯定这段时间没有人看过她穿着这套皮甲，因此她下意识地认为是养父在和这几位巫师交流的时候透露了这个信息。
不过……他问这个干嘛？还是这么细节的问题……她继续疑惑着。
林登已经完全确定了卡娜的身份与情况，在心底感到放心的同时，并不抗拒讲讲自己的经历，做一定的解释。
他说了两个地名，都是莫哈和卡娜以前的牧场所在的那片草原上的标志性地点，这是他在翻看迈克尔的地图时记住的。
卡娜露出了有些迷茫，但有些懵懂的表情。
“你看过我放牧？但不对呀，如果你是在草原上看到的我，那我一眼就能看到你的，但我确实没见过你。在来梅尔泽领车队之前，我都没见过几个巫师。”卡娜有了猜想，但继而就自己否定了这种推论。
林登继续说道：“可能莫哈先生还没有告诉你，我和我的同学是从浊浪河上游逃难过来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但当时，我们驾驶着壳船顺流而下的时候，我看到了你驱赶着卡拉曼达兽在河岸沙滩边喝水。”
“当时你穿的就是那一身沙蜥皮甲，所以我知道长什么样。”他摊了摊手。
最后，林登又补了一句：“所以我真的不是搭讪，是真觉得你有点眼熟……”
“好啦好啦，我又没往心里去……”卡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嘿嘿……如果林登你真的和我搭讪，我还会感到高兴呢，毕竟你可是巫师。”她看着这位并没有比自己大多少的年轻巫师，忍不住出言调侃了一下。
看到林登脸色有些发窘，卡娜也知道注意分寸，她没有忘记自己最根本的来意，转移起话题：
以她的经验，在这种氛围下开口，通常不会被直接拒绝。
“对了林登，我和莫哈老爹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她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坚持着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她着重讲了莫哈的被怀疑的感受、对梅尔泽领巫师的不信任，和对两人未来命运的担忧，同时也讲了莫哈的推测，突出了两人作为中阶骑士，对一支以巫师为主要成员的队伍的帮助。
她还大致讲了两人踏上避难之旅的直接起因：和圣血教廷的巫猎打了一架。
“原来你们也招惹上了巫猎啊……圣血教廷的爪牙探得真是太快太远了。”
安静地听完卡娜的陈述，他倒是对卡娜和莫哈的请求没有什么惊讶，因为他虽然在马车里没有说话，但能感受到那两位梅尔泽领中阶巫师的咄咄逼人，他也看不透梅尔泽伯爵的态度，莫哈希望离开这个车队，他是很能理解的。
他而是在感慨自己这些人的遭遇都是如此的像，这是命运的巧合吗？
那道属于巫猎的黑影当时混在卡拉曼达兽群中，是和他们一伙的吗……
但他们又和巫猎打了一架，这推翻了上面的判断……卡娜身上确实有绵延很久的重伤，这是威廉感应出来的，应该不会错。
于他个人而言，他也觉得莫哈值得信任，也希望能有更多的机会相处。同时，他也很看不惯梅尔泽领大多数巫师的那种高傲、那种俯视“低敏者”，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态度。至于答应他们的风险，林登自觉也能够承受，两位中阶骑士，做好准备的话，一位中阶巫师就能对付。
但是否让莫哈和卡娜加入迈克尔先生的队伍，这就不是林登所能决定的了，于是他在卡娜期待的目光中认真点了点头，回应道：
“我们大概明白了你们的处境，我个人而言是非常同情的，我也会将你们的请求完整准确地传达给迈克尔先生，不过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快就能做出决定，你们可能还要再耐心等等。”他知道事情所牵扯的可能比较广泛，需要严肃对待，所以尽可能地斟酌着语句，以免让卡娜误解或产生别的想法。
“非常谢谢你，林登，这样就足够了。”卡娜露出笑容，她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迈克尔先生和你的父亲莫哈骑士当面谈谈。”林登摸了摸下巴，思考道。“但既然一开始迈克尔先生选择通过‘心灵连线’和莫哈联系，这说明他并不想让和你们的接触被梅尔泽领其他巫师注意到，算了，我还是先问问迈克尔先生的看法吧。”他转而摆摆手，示意卡娜不必在意自己之前说的话。
“如果是这样，我们之间的交谈最好也不要被人注意到……”林登此时打量了一下周围，并用魔法确认了没有被什么可疑的对象监听。
实际上，在林登一直外放的魔能感知中，除了最初远处有几个普通人从篝火边好奇地抬头看了看这个方向外，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了树下的三人。
卡娜原本还想解释一下莫哈的猜测，但她发现这位年轻的巫师同样思路敏捷，很快得出了一样的结论，于是便不再说话，只是拍了拍身边阿芙宁的胳膊：
“她是值得信任的，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天赋，阿芙宁可能已经成为了一位出色的开明派巫师小姐了！”
阿芙宁白了自己的好闺蜜一眼，转而对林登小声地说：
“我不清楚我父亲的全部态度，但他之前和我说了一句‘真是奥秘保佑，好歹是回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出发救援呢……’，而且他平时也是以开明派巫师自居的。”
阿芙宁说话也很精巧，并没有对自己不清楚的事物大包大揽，而是讲了自身的观察。
同时，她确实没有否认自己的魔法天赋不佳，也暗中肯定了自己对卡娜父女的同情态度和对开明派巫师的理念的认同。
“没问题，在领主马车附近等我的消息，愿奥秘与你我同在。”林登转而用心灵连线，对两人说了一句。
三人各自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告别，各自前往不同的方向。
“呼……”两位少女先是像正常饭后聊天散步一样多走了一段路，和一队巡逻的骑士与骑士侍从擦肩而过，直到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后，这才放下了所有的防备。卡娜忍不住拍了拍高耸的胸脯，长出了一口气。
“好紧张好紧张……真怕一开口就被拒绝，又怕这几位外来巫师实际上不是好人……”虽然已经和养父分析了半天，但卡娜的心中还是很没底气，万一这三位巫师实际上是伪装极好的老妖怪老巫婆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万事开头难，至少现在已经取得了良好的开局，不是吗？”阿芙宁忍不住摸了摸卡娜的淡红发梢，“奥秘女神会保佑你们的。”她也在胸口画了一个奥秘保佑的手势，祝自己的好友好运。
虽然常常被巫师或者属于联合会的骑士挂在嘴边，但奥秘女神并不是真正存在的神灵，只是一种巫师习惯性的对抽象概念的拟人化处理，同样的，诸如“魔法女神”之类的称呼也是这样。
而向奥秘祈求保佑的行为也和圣血教廷的信徒的祈祷不同，更多的是一种习惯，而不是一种正式的仪式。
奥秘女神并不存在，也不会对祈祷进行反馈，但圣血教廷的“神”却真的能赐予信徒以圣光，让其中的虔诚者成为牧师、主教，甚至是可以媲美“超凡之上”巫师的圣恩牧师，所以这种奇怪的差别，让巫师们非常费解。
在圣血教廷的猛烈攻势下，很大一部分巫师陷入了茫然，因为神真的存在，实在是一件让无神论者世界观崩塌的事情。但还有一些巫师依然坚持对奥秘的基本态度：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可以研究、理解的，自然中并不存在所谓神灵，而是有规律的。
这些没有放弃的巫师中，有着艾辛根斯坦的很多学生和老师，但直到被迫疏散为止，他们的研究都没能产出任何成果。
除了哈蒙妮在和“猩红雷翼”作战时解析、召唤出来的那一道圣光。
敏锐的林登当时就意识到了，对圣光的解析和模仿，可能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但后续的研究，还需要所有巫师通力合作，恐怕只有到了康思顿城才能继续。
林登一边思考着，一边继续做散步的模样，见已经离开了宴会厅大概二十分钟，他干脆地把手中杯子里的“天蓝”一饮而尽，回头向领主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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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宴会厅时，虽然甜品已经被撤下，宴会已经走到了最后一道餐后酒的环节，但席上的氛围依然热烈，不少巫师还在继续着之前的讨论。
注意到林登走了进来，几位梅尔泽领的巫师纷纷对他举起了酒杯，他们的脸色红润，显然已经喝了不少。林登从迎上来的侍者手中的托盘上重新拿了一杯“天蓝”，和那几位年轻巫师遥遥相碰，喝了半杯。
威廉也招了招手，希望林登过去帮他解一下围。他才注意到威廉面色发窘，正被已经喝得有些醉的纳兹·奥尔默拉着袖子，问着诸如“木乃伊粉末能不能提高那方面的能力”、“哈宁树的汁液可不可以生发”之类的问题。这些问题弄得威廉完全无法招架，他是一个合格的牧者没错，通晓各种魔法材料的使用和药剂的制作，可哪知道这些简直就是民间偏方的说法是真是假？
再说了，你小子是不是有脱发和那方面的问题啊……威廉很尴尬，不知道在纳兹酒醒后该怎么面对他。
这让林登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连忙走上前去拍了拍纳兹的肩膀，让他换了个姿势，趴到桌面上，结果不一会儿，这位红发年轻人就打起了呼噜。
林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先是休息了一会，观察了一下圆桌周围的各位巫师的状态，发现他的去而复返并没有得到梅尔泽领那几位中阶巫师太多的关注。
这是一个好消息。
林登先是小口地喝着“天蓝”，等待着迈克尔先生和老法师克里的这轮对话的结束。他虽然没有非常认真地在听，但也大概了解了他们是在讨论某一个进阶魔法的施法技巧。
林登想着，反正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向迈克尔先生请教，他也不会像其他巫师那样对自己的学识看得就像财宝一样贵重，紧紧捂着不肯轻易示人。他相信即使是从其他梅尔泽领巫师那边交换来的知识，迈克尔先生也会自由地分享给大家，所以他就干脆没有像其他几位梅尔泽领巫师那样凑上去旁听了。
终于，克里拍了拍手，点头称赞道：“迈克尔先生，你的思路很有借鉴价值，谢谢你的分享，这真是对我很有帮助！”
“没有没有，相互学习，相互促进。”迈克尔摆了摆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发泡酒，也在脑海中整理起这些交流的收获。
……梅尔泽领的巫师虽然不如联合会中央领那样引领着魔法发展的潮流，但在部分特殊法术方面也是很有独到的见解的，参与这次宴会，收获确实不小。
迈克尔一边想着，一边扫了扫一旁的林登和威廉，这两位年轻的巫师一个正在发呆，一个正在打着饱嗝，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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