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三章 权柄
原来这就是神祇吗?长得可真够丑的。
陆川看着不远处天门外显露出身形的神祇,有些嫌弃地想着。
祂的“身躯”高大又虚浮,从表面上看就不似生物,偏又保持着人型,无数的元气从四面八方涌向这具“身躯”。
景国特制的猎神钉密密麻麻地插在这具身躯上,伤口处吸附了从各方涌来的元气,又流出了深黑色的液体。
一张勉强可以算是“脸”的东西, 张大了口嘶吼着在场的众人能听得懂的话,看起来就像一个无比邪恶的怪兽,看得人san值狂掉。
但他心里更多的是震惊,景从云用带血的戮神刀往空中一刺,竟把这位神祇的身形给刺了出来。
连陆川这样的灵动境修士都能看到祂的存在,说明祂已经被某种方法拉回到了现世。
污秽神明吗...
然而陆川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没有闭上眼睛用灵视去看这位神祇, 超凡至尊便能感应到他的探查,探查神祇未免过于放肆了一些。
景国正在开BOSS, 如果他在一旁观战吸引了仇恨导致OT(游戏术语,指仇恨失控),BOSS朝自己扑过来,那乐子可就搞大了。
即便陆川没有进入灵视,他也能感到眼前这尊神祇的气息正在迅速地变强,祂咆哮了一声之后周围的元气便开始猛烈震荡,景国围攻的高手们却也没有继续抢攻,似乎是在等待夏无疆下达新的指令。
“真不知道该说景国人是自信还是自大,居然想要把这位神祇给引下来。”林玄野轻声感慨道。
“景国这位小皇帝果然霸道,既然弑神要承担因果,干脆就把祂引到现世直接杀了干净,难道说他们知道了这尊神祇的权柄?”
景国皇室和追随景氏的十二家族显然是知道要怎么弑神的, 以他们今天的准备, 如果只是要杀一个没有附着神祇意识的化身自然是绰绰有余。
凡人弑神最大的难处就在于感知神和伤害神,而戮神刀将这位神祇拉回到了现世,便抹平了最大的差距。
但林玄野仍然有些不解, 景国的选择可以说是所有的选择里最冒险的一個,一个第二层次的神祇, 即便祂被拉回到现世,又遭到了景国人的埋伏,祂的威能也是人们很难想象的。
景国可以说绝大多数最精华的战力都已经集中在了青鄄,倘若这位神祇掌握的权柄有极强的杀伤性,景国可能要自己的莽撞付出伤筋动骨、痛彻心扉的代价。
这样冒险的选择不像是一个大国应有的作为,因此林玄野便猜测景国是不是掌握了什么必胜的底牌,或者已经提前知晓了这尊神祇的权柄,所以无所畏惧。
“这东西...长得可够丑的。”余欢握紧了手里的剑,皱眉盯着不远处的神祇,他心里有些跃跃欲试,既然景国人能用猎神钉扎进去,那自己的剑理应也能砍得到。
不知道自己无物不破的剑,能不能把这个鬼东西给砍成两半呢?
“好强烈的恶意,看来这位神明气得不轻,把大家都记挂上了。”程冠学对神祇好奇极了,他正拿着手机对着不远处的战团狂拍。
“气息还在增强,光是目前的感觉就已经超过了无尽之海里的海鳚, 不过这么多的元气挤到一起,真的不会撑爆吗?”
赵曼玉疑惑道,她所说的海鳚是无尽之海较深海域里的一种海兽, 体型大的像一座海岛,实力类比修士早已超过了普通的超凡。
光他们所看到的时间里,便有足足数千块元石的元气量涌入了这尊神祇的躯体中,这完全违反常理,但如果套在稀奇古怪的神祇身上,似乎又说得通。
“异地重塑肉身吸纳元气的方式,倒是有点像我的不灭之躯,祂的化身日常没有意识,又远不如老刘的身外化身,这么说来,只要神祇化身存在的地方,神祇随时可以降临?”
金南宙作为军事部的副部长,考虑的更多是安全方面的问题,基本上所有的信息都指明,神祇和人类修士的关系是敌非友,如果神祇藏在更高的维度,又可以随时降维打击,这对乌托邦来说也是不可忍受的。
“我在想,如果把神祇的化身引到我们科学部做的隔绝元气的罩子里,再拿戮神刀戳祂,没有元气的话,祂会不会降临失败?”陆川看着不远处还在不断吸纳元气的神祇,打起了歪点子。
“我想应该大概率罩子会被海量的元气直接压垮压碎。”程冠学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就在陆川等人还在聊着的时候,广场上的弑神行动却是发生了变化。
正如林玄野所说的那样,景从云确实想要把这尊神祇引到现世,或者至少也要把祂大部分的神力引下来消耗掉。
有了感知神祇的能力之后,想要杀死一尊神祇的化身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这具化身还是挂机的状态,根本就不需要摆出今天这样足以发起国战的阵仗。
与击杀化身的容易相比,击杀神祇化身之后,得到神祇部分权柄,与这位神祇正式不死不休的因果,反而要更加麻烦一些。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景国固然担心有这么一位神祇紧盯着景国不放,但他们更担心的是,这位神祇自己拿景国没办法,会有特殊的方式引来其他的神祇关注,甚至再度引发天人之战。
尽管现如今的景国已经比开国时期强盛了太多,但现今的景国也已经失去了景开天这样的传奇领袖,再度引发天人之战是景氏以及十二家族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既然这尊神祇威胁到了景雨虹,景从云必要杀之,那么将祂引到现世彻底杀死的方案,便是最冒险也是最符合景国利益的方案。
景从云被夏无疆带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有医修上前来为他止血,他便一边接受治疗,一边远望着广场上的战局。
被戮神刀污秽,又被猎神枪锁定的神祇像是受了重创,但也没有失去反抗的能力,祂先是尝试遁逃,撞到了拘神阵上被弹了回来,认识到自己不把这群蝼蚁杀完了就别想走之后,祂开始一边叫嚣嘶吼,一边引动元气反击。
夏无疆指挥着景国的军阵,有条不紊地执行着围攻的战术,前方的武修结成战阵,各方都有阵法师压阵,拦截神祇的反击。
神祇的每一击都相像是超凡引动的天阶术法,但这依然属于现实能够理解的范畴,景军仗着人数优势完全可以应对。
后方的灵修则是全力输出,术法与符箓翻飞,大多都是精神类、咒诅类的术法,砸在神祇身上似乎也没翻起什么水花,但所有人都明白夏无疆的指挥是有效的。
因为这名为神祇,实则更像妖物的东西,叫唤的越来越厉害了。
“凡人,你们根本就不懂神明的伟力,吾将从神国归来,尔等待宰羔羊...”
“别叫了,但凡你的威能有你嘴巴那么硬,早把我们杀光了。”景从云动用扬声术法喝到,引起在场的景军一阵哄笑,士气大振。
“青鄄早已不是诸神牧羊之地,只有你们这些狂妄无知又自称神明的蠢物,依旧没有搞清楚状况,自以为高高在上,你且看看,现在谁是待宰羔羊?”
那神祇似乎是恼羞成怒了,挥出一记极为迅猛的金光朝景从云激射,而景从云丝毫不为所动,几名景国超凡适时地联手挡在他的身前,打散了金光。
景从云的嘴里发出轻蔑的“嘁”声,从容的姿态衬的这尊神祇更显狼狈。
陆川看着景从云漂浮在天上,心里不免涌出了一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想法。
景从云实力大概刚入如意境,比陆川稍高一些但也没有高到哪里去,但他今天以帝王之尊向神祇刺出了第一刀,此刻又无比自信地直斥神明,即便陆川是外人看了也觉得提气,更别说身处阵中的景国修士。
说起来自己如今也是自诩实战派,又是少有的灵动境悟了剑道的天才,和军事部的同事们切磋也得到了很多赞许赏识。
但实际上自己来了乌托邦之后,在这个世界上几乎就不太可能会遇到生死危机了,每次出外勤任务都会准备很充分,即便遇上战斗,余欢他们也会冲锋在前把自己护在后方,倒像是个孱弱灵修一般。
陆川的心思飘忽着,战场中的景从云却是继续开口道:
“你也不必装作一副无知蠢物的样子,你在等神降,我们也在等着你完成神降,区区神祇,胆敢窥伺景国,那就注定只有道陨神灭一种结局。”
景从云话音刚落,那神祇便也停止了嘶吼,似乎祂也在感到难以置信。
祂在等待神降,自然是为了杀光在场的蝼蚁们,但祂听着景从云平淡又充满杀意的言语,心里却是真的生出了几分荒诞的想法。
莫非今日真要折在这群蝼蚁手中?
祂像怪物一样的庞大身形开始慢慢收缩,最终结成一个黑色的巨蛋,这枚巨蛋很快便裂开来,从中走出了一个人型的,更符合人们期待的神祇形象,平步青云走上了高空。
如果不是祂的身上有许多黑点,像是猎神钉留下的印记,或许看上去体态还能更优雅一些。
“现世景国之皇,吾乃上神寒天,忝为七神宫寒天宫之主,今汝背约刺神,可是要再次掀起天人之战?”
“七神宫?还上神?没听说过。”景从云早已打定主意今日要弑神,嘴里自然没有什么好话,直接把嘲讽拉满。“就你也配掀起天人之战?”
“看来今日是免不了要多造杀业了。”这位名为寒天的神祇幽然叹道,仿佛在说一件很遗憾的事,旋即祂便高举双手,似乎在施展什么术法,然而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陆川还在等着BOSS进入二阶段之后景国继续开BOSS,但他看着看着,突然莫名地感觉到有些难过,心里想着自己真是可怜,很小的时候便失去了父母,在陆家村饱受冷眼,仙人送他的礼物被同村的人巧取豪夺,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灾星。
但他很快就醒悟了过来,这都是原主陆川的遭遇,但是自己又没有经历过的记忆,有什么好伤心难过的?
然而那股悲伤的感觉却在诧异中又跟随了上来,想到自己在雨夜里的彷徨,到了北宁城之后种种情绪低落的时候,到了乌托邦也有田路远这样的家长给他压力等等。
于是陆川便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受到了某种外力的影响,干扰了自己的情绪,以至于自己明明没多少委屈,却开始强行伤悲。
焯,这是什么范围技能啊,怎么连观众席都杀?
而且你这让人伤心的能力有什么用啊,难不成还能让我哭?哭还能哭死人不成?
陆川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努力回忆开心的事情,然而他却突然听到了哭声,回头一看,赵曼玉早已泪眼滂沱,其他人相对来说要好一些,但也都是在强忍着悲意。
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不好!
陆川猛然回头看向广场,他们这一行人只是承受了余波尚且如此,那身处神祇寒天身侧的景国修士,岂不是更要遭重?
他看到此刻的广场上已经是哭声一片,但也有好几位超凡还有行动能力,依然结成阵型在抵挡寒天的攻击,然而受到影响的景国修士显然没法再维持严密的阵势,很快就有修士被击飞出去,身受重伤。
权柄,这就是所谓的神祇掌握的权柄吗?
陆川心里无比的震撼,他马上联想到了景国传闻中屡次在威宁城外翻盘的战绩,武军总是莫名其妙“被包围”然后陷入恐惧溃败,或许那神秘的宝物已经有了答案。
景国必然是杀过神的,他们手中掌握着某位神祇的权柄,今天的寒天对应的是“悲”,而那项景国掌握的权柄或许就是“惧”。
“原来如此。”余欢长舒了一声,“这便是神祇的权柄吗?确实有趣。”
他回头看了一眼陆川,似乎在惊讶陆川心智之坚,居然不受神祇影响,随即扬了扬手中的剑:
“你在此地看护大家,不要随意走动,我去会会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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