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你要做的，就是等
1981年4月22日
马萨诸塞州波士顿，波士顿花园
这是个奇葩的时代，所以会有奇葩的季后赛赛程。
东部决赛的系列赛，是背靠背的。
这就是为什么路易坚持要睡一觉，因为他不能拖着超过24小时没睡的身体来到花园看第二场比赛。那只会有三个结果，要么，他全程精神涣散，游离于比赛；要么他在现场睡着；要么猝死。
76人的首发阵容比起Game1，有个变化。
他们让超级第六人鲍比·琼斯取代了考德威尔·琼斯，成为首发。
两个琼斯都是76人在防守端倚重的球员，但黑琼斯的护筐更强，进攻范围只限于油漆区，白琼斯类似于加内特那样的扫荡者，能护筐，但他的价值绝不在护筐这一块，并且，能够进行中距离跳投。
他进入首发，不仅会给凯尔特人的进攻带来麻烦，并且能够和J博士一起成为凯尔特人的攻筐噩梦。
凯尔特人坚持菲奇所信奉的口袋阵。
菲奇坚持此道有他的道理，J博士不善投射，他又是76人的核心球员。
只要场上有口袋阵存在，J博士的进攻就会举步艰难，这轮系列赛可能看不到一个J博士的精华时刻，那对于76人是重大的士气打击。
但是，安德鲁·托尼的加盟，让76人已经脱离了对J博士的依赖。
开场，J博士依旧打得绊手绊脚，他的投射不精，这点在口袋阵的影响下，显得额外的刺眼，而冲击篮下的效率，也不够好，没能造成杀伤。
这是路易的另一个发现，同样是突击篮下，J博士的信念，或者说把自己扔出和对手殊死一搏的勇气，远不如托尼坚定。这与他的经历有关。
论荣誉，他进不了历史前十，但他无疑是NBA诞生至今，最为重要的球员之一。他把巅峰留在了ABA，这个联盟在1972年就想和NBA合并，他们每天都在苦苦支撑，是J博士提供了商业价值，让那个联盟的大部分人能够混口饭吃。因此，ABA有条针对博士的潜规则——任何人不许对他下黑脚、摔倒他、肘击、弄伤他。
这种环境下，他的血性能剩下多少呢？他依旧优雅，但NBA季后赛并不吃这一套，不管你是博士、乔丹、魔术师、还是谁，为了阻止你得分，他们不惜代价。
J博士虽然表现挣扎，却能送出巧妙的传球来激活队友的中距离投篮。
路易最担心的事情，开始发生。
鲍比·琼斯连续在罚球线开火，他是76人前半节的得分王，只靠一招投篮，欺负马克斯韦尔和兰比尔不出来。
76人取得领先，菲奇叫暂停换上桑普森。
这次不用路易提醒，菲奇直接让桑普森注意鲍比·琼斯的位置，别再给他投篮。但与此同时，76人换上了磨刀霍霍多时的安德鲁·托尼。
注定在波士顿一代球迷心中留下阴影的杀手，从登场的那一刻起，就有吞并全场之声势。
30比22
36比25
这是上半场的单节得分比，76人是领先的一方。
安德鲁·托尼仍然像个斗士一样喜欢到油漆区找凯尔特人的麻烦。
一个典型的托尼回合是这样的。
他会不眨眼地过掉卡尔/亨德森/兰迪·史密斯或者站在他面前的任何凯尔特人球员。
他明明有急停跳投的能力，却不使，主观上的意愿驱使着他杀到禁区，在兰比尔/马克斯韦尔/里克·罗比/桑普森面前，面对面的干拔跳投。他每次都要刻意把投篮弧度调高才能避免被封盖。偶尔，他会玩火上身，被桑普森排球帽，但他得逞的次数更多。
半场20分，命中率50%，托尼像一团火燃烧了起来。
路易曾建议放弃口袋阵的完整性，提前对托尼进行包夹。
菲奇拒绝了，他坚信托尼一个人搞不定凯尔特人全队。他的信念源于他第一场的胜利。
但现在的情况和第一场完全不同。
托尼自己打疯，并且带动了其他人。
鲍比·琼斯、道金斯、闪电般的奇克斯以及J博士。
菲奇的理念里，所有人的认知中，J博士才应该是带领76人前进的球员。
但事实是，扮演这一角色的是安德鲁·托尼。
下半场，也就是第三节，J博士如鱼得水，76人的攻防强度同时上升到顶端，单节打出12次轮转反击。
上半场只得到4分的欧文，下半场无数次地起飞，送出优雅的扣篮，单节14分。
每个篮球迷都清楚当76人和J博士打起转换进攻的时候有多么不可阻挡，而这也正是76人希望看到的：他们愿意看到J博士冲起来打球，而不是在半场阵地困于凯尔特人的口袋阵。
所以，当J博士全场奔袭打得虎虎生风时，那么往往是76人拉开分差的时候。
这场比赛的第三节，76人奠定了胜局。
第四节，76人稍有懈怠，凯尔特人追回了一点分差，但对于全局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结束了。
119比99
20分的大胜，费城人攻破花园，赢走了凯尔特人的主场优势。
作为对菲奇的回应，康宁汉姆对波士顿的记者说：“自由钟的钟声可还动听？我仿佛听见了整个新英格兰的哭嚎呢。”
《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鲍勃·瑞安言辞激烈地抨击凯尔特人的表现，尤其是主帅比尔·菲奇：“几乎每一个暂停，菲奇都落后于人！”
结果，菲奇把怒火洒向了之前曾被他狠狠夸赞过一番的马克斯韦尔。
“他没有打出任何的能量！”
“安德鲁·托尼在他面前予取予求！”
他的这一做法成功地疏远了自己与球员的关系，尤其是当球队在战略层面上失败的时候，他身为主教练，没有肩负起责任，反而第一时间问责了球员。
“他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尊重。”K.C·琼斯也曾是球员，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路易没有反应，也没有表示。
他把限制托尼的法子告诉了菲奇，但菲奇没有采纳。他还有些改善进攻的提议，即使防守防不住，和76人拼进攻，也是有胜算。可是菲奇突然变得固执己见。
他只能等菲奇冷静下来，或者局势变得难以挽回的时候再出声。
Game2，是凯尔特人的完败。
次日，路易前往奥尔巴赫的办公室做出总结。
“安德鲁·托尼拿了38分，我们对于他的防守没有任何针对性。”
“76人拿下了比我们更多的篮板，并且大大提升了比赛的节奏。”
“比拼斗志的时候，他们也更加坚韧。”
路易严肃地说：“这场比赛，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赢的可能。”
“视频大队长现在怎么样？”奥尔巴赫看起来对系列赛漠不关心。
路易冷幽默了下，“他在带领大家看视频。”
“你觉得有用吗？”奥尔巴赫挖苦地问。
路易淡笑道：“看比赛录像复盘本身没有错，但关键在于能否发现问题，如果不能，就是浪费时间。”
“你话里有话呀。”奥尔巴赫笑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菲奇教练似乎被捷径限制住了。”路易说，“他希望以单调的战术来奠定优势，但费城人不会任我们宰割。”
奥尔巴赫从K.C·琼斯那里了解到了路易在球队的所作所为，他很意外。
菲奇目前所采用的防守阵型和进攻战术，几乎都是出于路易的想法。他凭借这些新鲜的攻防战术，率领球队打出了联盟第一的战绩并赢得所有人的赞誉。
路易呢？除了菲奇口中的“我们有两个教练”，外界对他的贡献知之甚少。
“对于眼下的局面，你有更好的主意吗？”奥尔巴赫轻声问。
“不能算是好主意，只能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路易早就把这办法告诉菲奇了，“安德鲁的持球威胁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他非一人可敌，必须要有个能跟上他脚步的球员来对位，再趁他发起进攻的时候及时包夹。”
奥尔巴赫皱眉道：“这样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昨天晚上他们进了无数个中投。”
“因为菲奇教练的人盯人策略，托尼在花园的两场比赛对我们拿下了68分。”路易自嘲道，“我一直都知道他很优秀，但我实在没想到他有这么优秀，现在我越发遗憾了，为何当初我们没有得到他呢？“
奥尔巴赫老脸一红。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奥尔巴赫清清嗓子，“关于如何夹击，你有计划吗？”
路易无奈地说：“我已经把我的计划交给了比尔。”
“他怎么说？”
“他认为安德鲁·托尼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路易脸上的嘲笑是清晰可见的，他对菲奇不采纳自己的建议不满，更对菲奇要继续放纵托尼的发挥担忧。
奥尔巴赫只能安抚他。
“既然比尔要继续撞墙，你就别拦着他，待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会想起你的。”奥尔巴赫淡淡地说，“你要做的，就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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