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秦里赴冥峰避仇
【赵清家中】
听见院中脚步声越走越近,秦里起身,小心走至门侧,手心攥着一节木枝。
忘生海上的云岛以剑术、毒术两样称霸武林。秦里自七岁在云岛习武,善使暗器。
“秦姑娘,在下带矫悟过来了。”赵清轻轻叩门三下。
秦里松了一口气,却也不能放松警惕,仍旧攥紧了木枝,轻声说到:“赵公子请进。”
见进门者两人。赵清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眉似烟黛,目光清婉。头发梳得整齐,一半的头发在脑后绾了髻,儒生模样。另一人应是矫悟过了,比赵清高大半个脑袋,体格健壮,浓眉上挑,眼中尽显无畏无惧之少年英气。
矫悟过最先开口:“不知姑娘找我所为何事?又为何受如此重伤?姑娘难道曾与我见过?又或是与我矫家有什么关系?”说着矫悟过坐到方桌旁,矫悟过应与赵清熟稔,像坐在自己家一样。
秦里走到方桌前,不知如何开口,十分歉意地向矫悟过与赵清跪下:“着实是连累你们了,我与你们素未谋面,不曾相识,可是今日却要你们再三救我性命,我不知从何说起。”
赵清和矫悟过连忙扶起秦里。赵清立即说道:“秦姑娘请起,有话好说。”
矫悟过心直口快,也脱口而出:“不必多礼,你有话就直说吧!”
秦里坐到方桌一侧,歉意地说道:“五日前,我家惨遭灭门,家人助我逃出。在来观音镇的路上得一位老妇人相救,她教我来观音镇寻找矫悟过少侠,道你能渡我过河,使我进冥峰保命,但是她要我保证除了矫公子,不见村中任何人,所以我遮住脸,不敢露面。”
矫悟过问道:“姑娘在何处遇见这老妇人?你可知她姓甚名谁?她什么模样?”
秦里回想一下,摇了摇头,“当时我只顾着逃命,又失血过多,看不清也记不清,不确定在何处遇见的,大约三十里路外吧。我不知那位老妇人姓名,她头发银白,衣衫褴褛,慈眉善目。”
“秦姑娘,你确有此人?我对这观音村再熟悉不过,我肯定没有这样一位老妇人,除非……”矫悟过似乎想到什么,又笑一笑,“秦姑娘,生死攸关,我们收拾一下,先去冥峰,一路上我们再聊。”
“好。”秦里立即站起身,眼见自己有救了。
赵清刚打了两碗热水进来,又连忙收拾行李,“秦姑娘,你若是不见怪,先带走一身我娘的衣服,过后我再上镇里给你置办新的。”赵清接着将棉被裹起来,用绳子系上,甚至锅、碗……通通收拾进背篓里。秦里来帮忙,赵清也不让。矫悟过背背篓、提棉被,赵清背包袱,秦里带上几根缝衣服的银针,小心着四处动静,三人急匆匆赶去回头河。
【观音镇边缘】
“大哥,怎么走来走去,又走回原地了?我们不会是遇鬼了吧?”
一群持刀的凶狠之人也畏惧起来,领头的训斥到:“呸!我不信有什么鬼神!是这山路不好走,我们回镇里抓一两个人来带路。”
追踪一天毫无头绪,一群人也饿极了,听说要回镇,都兴奋起来。领头的人却愁眉苦脸。
【回头河】
“秦姑娘,这是回头河,河对面便是冥峰。”矫悟过边说边将棉被递给赵清,示意赵清登上木筏,接着赵清牵秦里上木筏,然后矫悟过解开系木筏的铁链,最后跟上。
回头河这岸平稳得很,水深逐渐变浅,形成一片河滩。划到深处,河面波涛汹涌,河水拍击摇晃木筏,秦里不敢动,生怕稍不留意将木筏踩翻了。矫悟过一边划水,一边潜心念咒,赵清也念咒,唯留秦里茫然不知所措,不敢动,更不敢打断矫悟过和赵清二人。
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任波涛如何汹涌,木筏也不再摇晃。漫上来的水渐渐退下,木筏似乎腾空而行,矫悟过每划一次木桨便前行一丈,大约划桨百次,木筏到了彼岸。
秦里吓软了腿,冒一身冷汗,“我想之所以只有木筏,是怕其他人私自登船渡河吧?如果不知咒语,平常人不能过河。”
“秦姑娘此言差矣,助我们渡河的不是咒语,是我矫家万年来世世代代供奉菩萨的虔诚之心。”
“那赵公子为何也念咒语呢?”
“我是向二哥学的,向菩萨表示敬意。”
矫悟过将木筏拉上石壁。回头河在冥峰脚下这一岸,像被水淹没的深渊,突兀的水深沿岸陡直下行,深不可测。
矫悟过将手在衣服上擦干净,过来抱走赵清手上的棉被,说道:“今日奇怪得很,我从未遇见过木筏颠簸,今日我们上船的时候木筏差些要翻了。”
说完矫悟过问秦里:“秦姑娘家中做什么生计?可诚心侍奉了什么神灵?又是否得罪过菩萨?”
秦里随着矫悟过走,答道:“我有两处家。幼时住在冥峰脚下的养父养母养我至七岁,爹娘对神灵有敬畏之心,但他们世代传承索魂术,不可再侍奉神灵。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观音菩萨不愿意让我过河吧。七岁那年,我亲生爹娘将我接去芙蓉镇,他们为云岛置物,算是商人。他们常到寺中拜佛,我娘尤其诚心。”
“秦姑娘来冥峰可害怕?”矫悟过问道。
“怕,我打心底里害怕。”秦里也丝毫不掩饰,“从你对我说,观音镇里从未有那一位老妇人开始,我就浑身发怵。人人都知道,冥峰之所以叫冥峰,是因为这里面住着恶鬼冤魂。可是怕也没有办法,如今要活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现在对我来说,多活一刻都是难得。”
“秦姑娘不必担心,你若是不介意,我留在这里陪你,待会儿我就将必需之物通通搬来,在这里搭个屋子,和你说说话,就不那么害怕了。”赵清说到。
“那赵公子家人怎么办?”
“我家中只有娘亲一人,她在镇上姨母家做工,每月回家一趟。原来我独自一人在家也害怕,于是二哥常常与我作伴,今日我与你作伴,算是惺惺相惜了。”
“那我也一起来住,砍树砸桩建屋的事儿包我身上,赵清做文章的功夫比我好,可是搭的房子一定没有我搭的结实。”说完矫悟过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大声念道:“无心敲消眉头锁……”
“二哥!还我!二哥!”赵清羞红了脸,山路狭窄,又不好越过秦里去抢矫悟过手里的诗,心急如焚。
“来呀来呀来抢呀!你这书呆子也有情窦初开的时候了!”
“二哥不要乱说!快还我!”
秦里见状笑了起来,说到:“这‘敲’字活泼可爱,想必对方一定是一位纯真可爱的女子,可是赵公子为何说‘无心’呢?敢请赵公子不吝解诗,至少令我听完这一首诗,可否呢?”
“秦姑娘见笑了!二哥念诗吧!”
“无心敲消眉头锁,醉倒亭中,相话至日落。有意系合发尾结,待守江边,相寻至何年?”
矫悟过念完,将诗揣进怀里,深思起来,“我们观音村唯一一个亭就是冥峰上的望江亭,赵清,这是你幻想出来的情景吧?‘醉倒亭中,相话至日落’,除了我还能有谁陪你来这望江亭呀?我才没有跟你喝酒聊天到天黑,你想象够丰富呀!不过梦想马上成真了,秦姑娘或许可以跟你喝酒聊天到日落。”说完矫悟过笑起来。
“二哥不要胡说,男女有别,你打趣我不要紧,不要牵扯到秦姑娘。”
矫悟过也觉得刚才的话有些不妥,立即向秦里道歉:“秦姑娘,我是粗人,说话时常失礼,你千万不要跟我见气。”
“秦姑娘,我这二哥向来心直口快,你不要见怪。”赵清也替矫悟过说情。
秦里倒有些不好意思,眼前两个人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都对自己如此恭敬,“矫公子,赵公子,我是习武之人,没太多讲究,不打紧的。”
秦里又转移话题,说到:“听这诗,如同确有其事确有其情。也或许赵公子为了避免别人猜出这位姑娘是谁,故意改换了地点吧。”
“对了赵清,最近一月你总不在家,难道真的私会去了?”
“你们不必猜了,不过胡乱写的。”
矫悟过心里似乎知道些什么,又继续问道,“那你那一个月都做什么去了?最近我可常常见你一个人在河边坐着,魂不守舍的样子,你都瘦了一大圈了你知道吗?难道那个姑娘落到河里不见了?”
“二哥不必问了。”
“说说嘛!我猜猜,你喜欢上了那个姑娘,但是那个姑娘不喜欢你,那个姑娘发现你的情意,拒绝你后离你而去了。”矫悟过又摇摇头,“赵清这么好的男子,哪个姑娘这么不长眼,竟然拒绝你呢?”
看着矫悟过不依不饶的样子,赵清决定全盘托出,“我还是告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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