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四十二章 坐骑不小心外出为妖,才能让人知道这是西游世界
京师九庙,大兴隆寺。勄
此处寺院,曾是“黑衣宰相”姚广孝所居,由于姚广孝是以功臣身份配享太庙,寺内还有他的影堂供奉。
但姚广孝僧人的身份,在他去世后一直备受争议,持续了百余年,各种批评在嘉靖年间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嘉靖取消了姚广孝配享太庙,他的画像和牌位就被迁到了大兴隆寺中,没过几年,寺内着火,建筑大多焚毁,嘉靖借机令僧人还俗,并将寺址改为讲武堂,历史上这座佛寺就消失了。
可此处万家生佛,大兴隆寺自然不会落得那么个待遇,反倒成为京城数一数二的皇家寺院。
清晨时分,乌泱泱的僧人就从厢房内走出,默不作声地排好队伍,朝着大殿行去。
一列列蒲团整齐地摆放在大殿地上,众僧坐下,又有小沙弥快步上前,端着早茶,呈奉经卷。
焚香、煮茗、参禅、说法,煮茗能位列其中,是因为自隋唐以来,僧人喝茶早就成了习惯,尤其是早茶,能够提神醒脑,便于理解经文,自是不可缺少。
所以众僧端起茶杯的动作十分统一,猛然喷出的动作也十分整齐:“噗——这是何物!!”勄
“哈哈哈!正是你九头爷爷的圣水……”
伴随着大笑,一道庞大的身影自云端浮现,俯瞰下方,那展开的双翼倒是无法遮蔽辽阔的庙宇,但探下来的八个脑袋,却是显得狰狞可怖,硕大的眼珠子里全是快意。
“啊!!”
下方一片惊叫,小沙弥屁滚尿流,众僧亦是慌乱奔逃,再无半分定性。
老方丈闻讯赶了过来,远远的仰首看去,表情不是愤怒,而是怔仲,有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场面的茫然。
看了半晌,他终于确定不是假象,询问左右:“那是妖么?”
一群穿着织锦袈裟的高僧面面相觑,难以作答。勄
老方丈又问:“妖为何敢犯我佛堂?”
众高僧满是不解,唯有双手合十,低颂佛号:“阿弥陀佛!”
老方丈颤了颤胡须,突然如梦初醒:“快!快去请罗汉降妖!”
所谓罗汉,其实就是对佛修的尊称,这些秘修功法的僧人可降龙伏虎,镇压妖魔,大兴隆寺作为京师佛门的牌面,自然能第一时间联系到他们。
然而一众佛修赶到寺院,看向半空中那庞大的身影,同样怔了怔。
即便听了传信的僧人所言,他们也不敢相信,那些在洞中都不忘念佛,每每奉上斋饭的妖类,居然敢做这样的事情?
反啦……反啦!勄
“大胆妖孽,不知天高地……啊!”
见来了正主,九头虫也不再收着,八个蛇头同时张开巨口,一股股烟气从中喷吐而出,当头轰下,更是各有风格,结成一座神禁,将整座寺庙笼罩在其中。
八岐大蛇如果在此处,会觉得十分眼熟,因为它的八个蛇头也能分成八种风格,或凶煞、或霸道、或阴毒、或污秽,互相配合,难缠至极。
九头虫跟八岐大蛇斗了数百年,也学会了这份本事,身体还虚实两应,哪怕受了伤害,妖力翻涌,很快也能恢复原状。
一众佛修本就错失先机,被迎头一棍打懵,仓促之间还手,落在九头虫身上的攻势又如泥流入海,激不起半点波澜,顿时神色剧变,再也不能维持古井无波的心态。
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可能祈求佛祖,排出自己的七情六欲,因为九头虫斗得兴起,庞大的身躯俯冲而下,将各间殿宇撞得摇摇欲坠,佛修东躲西藏,狼狈不堪。
烟尘四起之间,两道身影于远处静立,旁观着这场纷乱,正是李彦和小倩。勄
小倩看得兴致勃勃,又觉得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九头虫真能闹出如此大的风波,那些罗汉菩萨,视而不见么?”
李彦道:“我倒是希望祂们出现……”
小倩知道,如果佛门的罗汉菩萨现身,小白龙、八戒、无生老母乃至十殿阎罗的下落就有线索了,眼珠转了转:“公子昨夜,让小龟作为看守坐骑的道童,一不小心睡着,被九头虫偷偷溜出,也是为了引诱菩萨现身?”
李彦道:“过场还是要有的。”
小倩奇道:“可公子的修为,已经有了掐指一算,前知后察的能力,门下坐骑难道还能不小心走丢?不是明显的故意为之?
李彦嘴角微扬。
小倩并不明白,这是一种仪式感。勄
唯有坐骑不小心外出为妖,才能让人知道这是西游世界。
他关照时,让九头虫除了不得杀生外,别的事情可以一定程度上的自由发挥,但临到关头,还是亲自来坐镇,免得此妖真的野性发作,伤及无辜。
九头虫隐隐感受到主人气息的威慑,不敢造次,以云气收着身形,专门针对大兴隆寺,不然那庞然大物出现在京师上空,附近的百姓看到,整个京城都要大乱。
可即便如此,此地的佛修被压得苦不堪言,四方的寺院自然要来支援。
就见不知何时,北方天空升起一道红色幕布,近了后才发现,那竟是一件袈裟凌空而至,诸多僧人立于其上,为首的老僧面目慈和,手持禅杖,慈和泰然。
九头虫很在意四方动向,他记忆犹新,当年碧波潭外打着打着,二郎神突然带着梅山众兄弟参战了,本来就打不过,还来群殴,那谁能受得了?
眼见到袈裟上群僧抵达,这大妖也摇身一变,化作人身鸟头的模样,握住一杆长枪,遥遥指道:“来者通名!”勄
老僧双手合十:“老衲悟达,阁下为何生此妄念,来我佛堂生出是非?”
九头虫冷冷地道:“我是妖,与你们这些和尚作对,岂非天经地义?”
老僧摇头:“我东洲生灵,不贪不杀,养气潜灵,妖类虽福缘浅薄,避野荒居,也该敬天礼佛,你如今为之,定是劫念所惑,可诵念我佛之名,排除劫念!”
九头虫嗤笑道:“我自有老爷,何须念你的佛名,手下见真章吧!”
话音刚起,这徘徊在袈裟周围的大妖就施以袭击,庞大的身形灵巧地来去,穿梭如电,将众僧包裹在纵横交错的攻势中,威风赫赫,不可一世。
于是乎,苦苦支撑的僧人又多了一群,即便有袈裟的庇护,亦是节节败退,难以匹敌。
小倩看得兴奋感消失,逐渐变得纳闷起来:“这些佛修是久久未曾降妖除魔,才变得如此弱小么?就他们这样的,真能镇压魔头?”勄
李彦道:“你还记得,我们出海时见到倭国修行者,亦是不擅实战,我那时以为,是因为修行者大体平和,争斗较少,如今看来,恐怕是受此地影响……”
小倩面色一变:“如此说来,这虚假的两大部洲,在不断朝着南瞻部州侵蚀,倭国首当其冲?”
李彦点了点头:“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探索迷雾时,发现这雾气时而收缩,时而蔓延,但最终还是缓慢向外扩散,说明侵蚀确实是缓步推进的,而倭国确实距离雾气最近,地界上发生的种种怪事,就能得到解释了……来了!”
小倩立刻郑重起来:“罗汉还是菩萨来了?”
李彦道:“此世天子到了。”
不远处,成群结队的禁卫,保护着一座帝辇抵达。
那帘幕后面,正有一道身影端坐其中,观察外界。勄
第一次看到佛修出现如此慌乱的景象,第一次发现真的有高僧办不到的事情,此人心头既是欣喜,又感慌张。
但妖孽横行,也会危急到自己的安危,那人等待片刻,发现众僧真的难以降妖伏魔,赶忙吩咐左右道:“摆驾回宫!”
可就在这时,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大兴隆寺的主殿墙壁无力地晃了晃,朝下倒去。
“救命!”
寺内一片惊呼,袈裟上的佛修面无表情,眼见着那些手足无措,又不愿离开的僧人,要葬身于坍塌之下,一道光柱陡然落下,笼罩佛寺。
刚刚还嚣张霸道的九头虫,先是大惊失色地僵住,然后双手一松,长枪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大老爷!”
在各方震撼的注目中,一道沐浴在金光的身影从云端降下,冷冷地道:“你这妖孽,野性难驯,趁着道童睡觉,逃了出来,幸好未酿成大祸,还不跟我回去?”勄
“大老爷恕罪,小的知错了!”
九头虫老老实实地在地上一滚,化作一头异鸟。
李彦飘然上了鸟背,对着众僧竖掌行礼。
老僧神情怔仲,一方面是迷惑于来者的身份,似佛非佛,看不出跟脚,另一方面则是诧异于解决,只能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上仙搭救!”
与此同时,远处的帝辇内钻出一颗光头,中年男子举步而出。
他身穿五彩织金袈裟,有几分宝相庄严,只是眉宇间对权力的欲望,破坏了修行的淡泊之气,此时火热的双目,则眨也不眨地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一定要将那位大师……不,将那位神仙请入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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