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遇雾霾墓地放阴 避风雨平房遭劫
周归一顾不得害怕,牵着“小川”朝着灯光处走去。
原来,松柏林边有一座小瓦房,平屋顶、灰墙灰瓦。房间里,高悬着一盏马灯,里面有人。
周归一将“小川”牵在手里,慢慢靠近小瓦房;一瞧,便发现里面正在进行“放阴”仪式。
这是周归一的父亲周大顺擅长的法术之一,周归一从小耳濡目染,甚为熟悉。
“放阴”虽为巫术的一种,但在蜀地楚民间甚是流行。
只见一年轻女子,素衣裹身,神闲气定,正焚香烛、化冥纸,低言轻语,祷告灶神、门神,语之曰:尊神体恤,行我方便;若有打扰,祈请宽囿。
那素衣女子便是放阴者,主持放阴仪式。
随后,一名少年黑布蒙眼,被引至桌前。桌上铺就白布,上燃油灯一盏,外有玻璃灯罩。
这少年便是被放者,充当前往地府的使者,与逝去的亲人相见,带回阴间的消息。
随着素衣女子的指引,少年头枕于桌,作休息状。
此时,灯芯团团,光焰淡淡;空气凝滞,万籁俱静。
那素衣女子轻挪慢移,如悬之于地。手持香烛若干,近于油灯点燃,又轻吹一口气,便得一星萤火。少顷,素衣女子手持香烛,沿少年的头部轮廓划动,顺时针七圈,又逆时针七圈。
完毕,素衣女子时而秉烛舞动,如写天书;时而双手合一,伴以喃喃之语。如此作为,五次三番。
咒辞如是:大莲花,小莲子,莲花连姣妹,姣妹今年初三岁;三岁年未定,四岁为神作主意。七月秋,八月秋,同行姐妹冷秋秋。脚摇摇,手摇摇,三姐带过奈河桥;脚动动,手动动,三姐带到乌西洞。烦劳三姐带魂去,烦劳四姐带魂回,速速去,速速回,不饮黄泉茶与水,三炷烟香保魂回。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约莫半个时辰,素衣女子轻声唤道:“回家,回家。”又连道三声:“烦请土地公公,引领回家!”
果然,少年渐渐苏醒过来。
素衣女子长嘘一口气,问:“你姐可好?”
少年揉了揉眼睛,说:“人胖了,也白晳了。”
这时,有人轻轻拍了拍周归一的肩膀,扯了扯周归一的衣襟……周归一一回头,却个是老人,弯腰驼背,还拄了拐杖。
老人示意周归一离小瓦房远一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周归一确信此人是个大活人,便离开了小瓦房,走了几步,大着胆子说:“老伯,您好!这儿离小庙还有多远啊?怎么走啊?”
老人似乎没有听清楚,朝周归一和“小川”望了望,说:“你是不是也想去那边看看啊?”
周归一大骇,连忙说:“老伯,何出此言?”
老人似乎不想回答,说:“老人在这边时,儿女们要多看一眼,不要等老人去了那边,想看也看不到了哟。”
周归一隐隐地觉得这老人似有所指,心里有种不祥之感,莫非爹娘……
周归一不敢深想,便又问道:“老伯,我要到小庙去,麻烦您指指路?”
老人想了想,开口说:“哪里有什么阴间、阳世啊?!阴间的鬼暂时住在阳世里,阳世的人终究要到阴间去。”
周归一断定老人的听力可能有问题,就提高嗓门,说:“小庙镇,怎么走?”
老人见周归一急了,摇了摇头,说:“我是个聋子!”
周归一不想再问,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就向老人拱了拱手,骑上“小川”,也不管方向是否正确,直往前走;走不多远,上了一个小山坡,再回首时,松柏林消融在浓得化不开的雾霾里了,恍然一场梦。
半夜时分,周归一终于摸到了小庙镇。
幸好,镇子东头有一家小旅店,周归一打算将就一夜。
老板精精瘦瘦,年约五旬,人也和善;见周归一人疲马乏,又是半夜时分,就象征性地收了点钱,将周归一和“小川”安顿下来。
周归一却横竖睡不着,摸了摸口袋,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此时,周归一才真正感到钱是英雄胆,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想想自己离家打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也没有一个稳定的事情和收入,心里很是惭愧。又想起松柏林里驼背老人的话,心里更是不安。
早晨醒来时,周归一无心逗留,也没有打算吃早饭,只想尽快赶路,早些回家。
可是,天不遂人愿。
北风呼啸,夹杂着冰冷的冬雨。气温下降得厉害,行路难啊。
“小川”似乎很不习惯这样的天气,精神不振,行步也不平稳,有几次险些滑倒。
走了上十里路,风越刮越猛,雨越下越大,周归一见路边有一低矮的小平房,也没粉饰,以为是一处废弃的旧宅,就想避避风雨再走。
谁知,小平房里却住着兄弟俩人,姓赖,一个叫赖金,二十五六岁;一个叫赖银,三十出头,均未婚配,是有名的懒汉无赖。父母在外打工,兄弟俩却在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这兄弟俩见周归一像是外地人,被风雨所阻,二话不说,连忙将周归一和“小川”迎进了屋。
赖金倒茶,赖银递烟,倒弄得周归一有些手足无措,感激不已。
周归一还礼道:“二位兄长,小周某暂避风雨,讨扰了!”
这兄弟俩见周归一灰头灰脑,年纪轻轻,又是一副书生作派,心里更觉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赖金直言不讳,说:“小兄弟,实话实说;在我家避雨,是要收钱。人也收,畜生也收。”
周归一一惊,心想,这莫不是碰上活鬼了?正欲开口,却被赖银按住了肩膀。
赖银调笑道:“晴天正常价钱,风雨天加倍。”
周归一明白这不是开玩笑,便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说:“如此说来,小周某告辞了。”
赖金跳了起来,堵在门口,说:“想走?!你也得意思意思一下?钱多钱少,随你便。”
周归一自然不肯,说:“我乃过路之人,也不曾呆上三五分钟,怎么还要出钱?”
赖银冷笑一声,就从墙角边拎起一把生锈大铁锤,冲到门外,说了声:“大哥,闪开。”随即,抡起铁锤砸向大门门框,边砸边说:“叫你走,一二三;叫你走,一二三……”然后,扔了铁锤,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怎么样?你走得了吗?”
赖金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来,说:“弟弟聪明。”又指着门框,对周归一说:“你的马撞坏了我家的大门,怎么办?马是畜生没有钱,就该你主人赔钱。”
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这俩无赖的把戏,直接将周归一弄晕了。
可是,周归一哪里有钱呢?
周归一既气愤,无奈,说:“你们……我没有钱?连早饭都没有钱吃呢!”
赖金摊了摊手,说:“我们从来不吃早饭,我昨天晚饭都没有吃呢!”
赖银也耸了耸肩,说:“没钱?!谁信!”说完,就伸手去扯周归一的双肩背包。
周归一上下挣扎着,试图摆脱赖银的抢夺。无奈肚中饥饿,浑身乏力,哪里敌得过赖银……
赖银将背包抛给赖金,说:“哥,挺沉的,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赖金如获至宝,胡乱翻找起来,竟发现背包里面的夹层中,装有几百块钱,就掏了出来,抓在手里,说:“弟,这小子果然在装穷呢!”
赖银一见,眼睛都直了,说:“走,到小庙去。我们吃肉喝酒,抹牌赌博去。”
于是,这赖金、赖银一会意,竟然丢下背包,丢下周归一,飞也似的出了门,往小庙镇方向去了。
周归一不曾料到,秦雨莲会不声不响地在背包里放了钱,心中满是感念,也满是酸楚。秦雨莲如此关心自己,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可如今钱竟然被抢了,简直是天大的屈辱。
周归一怒火中烧,心想,你不仁,我也不义。打不过和尚,老子就拆了庙堂。于是,将“小川”牵至屋外,返身进屋,抡起那把大铁锤,在屋里狂砸起来……
“砸得好!”一声断喝,谁料到,赖金、赖银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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