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 章 小兄弟急中生智 老僧人虎口救人

　　

蒙山寺，楚地名刹。始建于唐朝，后毁于战火，至明末清初复修，香火鼎盛至今。

蒙山寺庙不大，却十分规整。琉璃铺顶，金碧辉煌；屋脊上，雕龙画凤，栩栩如生；庙廓绿树环抱，花草簇拥；殿内菩萨雕像神情慈祥，庄严无限。

寺前几棵菩提树高高大大，枝繁叶茂，宛如华盖。

周归一嫌天气炎热，懒得洗头，就索性理了个光头；上穿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无袖布衫，下着灰白色七分短裤，脚踩一平底布鞋，乍一看上去，俨然一修行的和尚。

周归一坐在一棵菩提树下，闭目养神，静等方小鱼到来。

此时，游客即将散尽，残阳如血。

忽然，钟声鸣响，禅意弥漫。

这蒙山寺的钟声，也是极为有名。先慢七下，快八下，不快不慢二十下，为一通；三通过后，再敲三下，共108下。一声一声的钟点，像透亮的、结实的甘露，点点滴滴，落在山坡上、田垄间、草丛中、心坎里……

其实，方小鱼早已来了。

这方小鱼也是精明之人，正准备与周归一会面时，却发现四周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时隐时现，或隐于树后，或藏于墙角。方小鱼暗自生疑，遂停下脚步，假装整理鞋带，眼睛四下一扫，竟发现吴石磙也躲在放生池的假山边，稍一露面，就让方小鱼明白了究竟。

这吴石磙，原本不是善类，也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财不掉泪的家伙。虽曾一度想息事宁人，了结与周归一的积怨，却经不住老婆的再三逼问，就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那婆娘骄横惯了，又岂肯将周归一这毛头小子放在心里？于是，哭哭啼啼地求助哥哥吴二井。这吴二井正是手痒——想睡觉正送来了枕头，听妹妹这么一说，兴奋异常，就安排了人手，非要灭了周归一不可。

吴石磙也有底气，跃跃欲试，冷静一想，就明白方小鱼、罗麻杆极有可能知道些什么。

于是，吴石磙便腆着个笑脸，示弱于方小鱼和罗麻杆，又是给方小鱼送好烟，又是请罗麻杆喝好酒。

方小鱼他们哪里分得清什么是鲜花、什么毒草，什么是蜂蜜、什么是黄连，把持不住，就说了将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与周归一会面的事情。

吴石磙，如获至宝，立马告知了老婆；那婆娘又告知了她的哥哥吴二井。

吴二井立马给手下下令：活捉周归一，打伤不打死。

眼下，方小鱼如梦初醒，脑子飞快地转动，遂返身回走，决定保护周归一，放弃与周归一的见面。

周归一依然在闭目养神，也不知道方小鱼准备折返。

方小鱼刚转身挪步，却见七八个混混围了上来。

为首的也是个年轻人，二十出头；一头黄发，胳膊上纹有两条青龙，手里拿了根双节棍，一把揪住方小鱼的衣领，说：“哼，想走？没那么容易！”

方小鱼镇静得很，说：“兄弟，你我素不相识，何苦如此为难我？”

“青龙”说：“不要给老子装傻，他人呢？”

听“青龙”这么一问，方小鱼知道这帮人并没有认出菩提树下的周归一，反而放下心来，说：“哦，你是说在瓦厂闹事的哪小子啊，说好了今天傍晚不见不散的，谁知连人毛也不见一个。”

“青龙”松开方小鱼的衣领，挥了挥手里的双节棍，说：“别耍花招，你还得再给老子等一会。”

方小鱼装着很生气，恼火地说：“我也和你们一样，也是想帮帮我们的吴哥。谁知，反而被你们恶  来恨去的，老子才不干呢!”

“青龙”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啊，也不想乱杀无辜啊，不由得“呵呵”一笑，说：“朋友，今日多有得罪，日后再赔个不是。不过，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也不要你出手，你只要看见了那小子，示意一下说行。”

方小鱼也是一笑，说：“我们的吴哥，不也来了吗。他也认得周归一啊。我是一打工的，时间耗不起，得先回瓦厂了。”

“青龙”拦着方小鱼，说：“吴哥认不认得，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你不能走。”

方小鱼火了，说：“江湖也讲个道义。那小子不过是才出校门的毛头小伙，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往死里整。冤家宜解不宜结。对不起，我得走了。”

“青龙”不干，俩人推搡起来。几个围过来的小混混，早已按捺不住，动手动脚地朝方小鱼打去。

那方小鱼自知一时不能脱身，也失去了周旋下去的耐心，就猛地上前，一把锁住一个手拿皮鞭小混混的喉咙，夺了皮鞭，疯狂抽打起来，高声大喊“闪开、闪开”，总算脱离了包围圈。

这边动静闹大了，那周归一也跳了起来。

举目一望，见方小鱼被人围攻，周归一哪管什么敌众我寡、虎穴狼窝，顺手抽了一根支撑花木的木棍，冲将过来。

那些人不知这年轻的和尚，发了什么疯，稍一愣神，就挨了几记闷棍。

“青龙”反应过来，大叫：“兄弟们，这和尚儿，就是周归一。往死里打。”

好一个周归一。周归一朗声接道：在下便是周归一。尔等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周归一又抡起木棍，劈头盖脸，挥扫过来。

方小鱼顺势推开那被锁喉的小混混，挥舞着皮鞭，左抽右打，迅即与周归一合在一起，低声说：“打一阵，进寺庙。”

周归一回应道：“好。”

俩人联手，一个使棍，一个舞鞭，竟让那些家伙连连后退，连躲在假山边的吴石磙家伙，也惊骇不已，一失足，栽倒在放生池里，额头也被石头撞得鲜血直流。

一会儿，周归一有些体力不支，粗气直喘。方小鱼见状，抓住周归一的手，突然转身撒腿向寺庙里狂奔。

“青龙”见状，大叫：“追！”

此时，正是僧人们晚课的时间。

寺庙大殿上，一排排僧人们正跪坐在蒲坛上，祷颂经文。

周归一和方小鱼飞奔而入，方小鱼高喊：“师傅，救我！”

一个老僧应声而起，侧身让过周归一和方小鱼，又一个跃步，立定于殿门前。

这老僧正是方小鱼曾经的师父。那方小鱼父亲早逝，家境贫寒，少时曾入佛门，学了几年的拳脚；方小鱼慧根不浅，手脚勤快，深受师傅喜爱。无奈，方家兄长不孝，寡母无靠；方小鱼只好出了山门，还俗孝亲。

老僧一听方小鱼的声音，知是徒儿有难，自然出手相救。

那“青龙”等人，一窝蜂追至大殿门口，收步不急，差点撞上老僧。

老僧双手合十，语气舒缓，说：“施主何事？阿弥陀佛。”

“青龙”一时语塞，身边一小子，冲上前去，急吼吼地说：“刚才那俩人，偷了我们的东西，跑进殿里了。”

老僧双眼微闭，说：“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青龙”以为老僧应允，就一挥手，说：“进去。”

老僧见状，单掌一横，说：“佛门乃清静之地，岂可由尔等乱来？”

“青龙”不理，欲强行闯入，老僧轻轻一掌，说：“罪过，罪过。”

只见“青龙”仰面朝天，摔了个三尺远。

另有一青皮小子暗自发狠，饿虎扑食一般，冲向老僧；老僧只稍稍一闪，说：“我佛慈悲，阿弥陀佛。”随即，老僧借势，顺手牵羊，就将那青皮小子带了个狗吃屎……未几，又有两小僧，如拖死狗一般，不吭不哈地将那青皮小子丢在殿门外。

众人见势不妙，再也不敢擅自进殿，就坐在殿门前的草坪上，眼巴巴地朝殿内望。

一会儿，老僧估摸方小鱼已经走远，放下心来，便不再阻拦，又回殿里去了。

那“青龙”等人，犹豫了半天，才蹑手蹑脚，穿殿而过，却哪里能见到方小鱼和周归一的影子。

其实，周归一和方小鱼早已不在殿内了。

那大殿后面，有一后门；出后门左拐，那蒙山寺的围墙上有一道暗门。拨开一丛野生荆棘，即可穿墙而出。

方小鱼曾在此修行，自然是了如指掌，轻车熟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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