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扩散的涟漪

“你怎么了？”赶在徐灵姗倒地之前，周衡就把从她的手里接过了丁铃，并扶住了她。

徐灵姗摇了摇头，她的头脑渐渐变得模糊，身体也有些不受控制，就连昏迷中的丁铃，也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周衡好像明白了过来，是他近到厂房时感受到的那层无形水膜在作祟。那是巫师王设下的针对凡人的结界，不仅是进入，就连掏出也无法做到。所以安德烈才会干脆地回答让周衡带走两个女人，就算徐灵姗在观察内部的路线时，安德烈也觉得无妨。

除非有巫师的帮助，否则凡人是没办法凭借自己的力量通过巫师王设置的结界的，这是所有巫师根深蒂固的共识。

安德烈站在窗口观察着周衡的动作，他想看看周衡会如何应对这个结界。

周衡走到了结界的边缘。他没办法看到这一层结界，因为他的体内并没有巫术能量，如果他以后掌握了巫术，那么他能看到整个厂房都被笼罩在一个淡紫色的圆罩里。

周衡缓缓伸出手去，想要触碰那无法看见的水膜。就在他的手指渐渐抵达结界的边缘时，他感到了一丝凉意。那股凉意并没有给他任何的清爽感，反而让他的内心泛起一阵恶心——他能感觉到天师系统在尽力地为他排出这些恶心感，防止这种感觉淤积下来，摧垮他的精神。但不适的感觉全都来源于身体内部人类本能的部分，不管天师系统如何努力，也只能清除已产生的不适感，而无法把这种感觉彻底斩除。

该怎么办？周衡遇到了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巫术，起源于欧洲，有着六百年以上的历史，但直到六百年前，女巫大审判事件的发生，促使原本在黑暗中各自摸索的巫师们团结了起来，并形成了“黑塔”和“白塔”两个巫师组织。巫术也在这六百年里得到了飞速的进步——直到现在，百年也很难出现一位的“巫师王”级别的巫师，一次出现了六位！欧洲的巫术彻底进入了新的纪元。

而周衡所面对的结界——“现世隔离”，是由“贪婪与镰鼬之王”所创造的得意巫术，在安德烈看来，周衡绝没有任何机会破解。但安德烈仍想见识一下他会如何应对，并借此看清对方的底细。

周衡选择先把徐灵姗和丁铃抱了回去，让她们远远地躺在了一边。没有巫师的保护，人类的精神会被现世隔离所逸散出来的巫术能量所缓慢摧垮，所以周衡让她们暂且离开的决定是正确的。远远看着这边的安德烈为对方的动作而点了点头。

但接下来周衡的动作就让安德烈大跌眼镜——他卷起了袖子，捏紧了拳头，站到了结界的面前。

“他不会想要——”安德烈心中的猜测在下一秒就得到了验证，周衡一拳打在了结界的隔离膜上。

人的身体根本无法看到也无法接触到现世隔离所产生的纯净巫术能量，周衡的拳头本该穿过隔离膜，打在空气上才对。但安德烈看到，周衡的拳头上附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那是安德烈从未见过的能量，普通的巫术能量是浑浊的黑色或者深紫色，随着巫术水平的提高，高等级巫师所发散出来的巫术能量会展现出更高的纯度，而巫师王的巫师能量则是接近完美的“淡紫色”，传说中完美的巫术能量就像水晶一样，是透明无色的。但金色的能量，安德烈还是第一次见到。

周衡的拳头狠狠砸在淡紫色的隔离膜上，从肉眼上看去，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拥有巫术能量的安德烈却看到整个隔离膜都发出了轻微的颤动，就像是平静的水面被调皮的孩童投入了一颗微小的石子，石子产生的涟漪在隔离膜上扩散开来，又很快消失。

安德烈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这金色的能量也不过如此，相比起贪婪与镰鼬之王留下的“现世隔离”，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

但周衡并没有灰心丧气，他再次提起拳头，一拳接着一拳，不断地打在淡紫色的结界上。

周衡根本看不见只有巫师能看到的结界，但他能感觉到那冰凉的薄膜确实存在于自己的身前，并且因为自己附有天师系统赐予的法力的拳头而不断震动。

安德烈仿佛无数颗石子被投入湖水里，湖面再也无法平静，这些涟漪一圈接着一圈，最终使得整个结界都跟着摇晃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安德烈张开了嘴，说不出话来。

***************

还留在厂房里的所有巫师都注意到了结界发生的震动，他们纷纷抬起头来，看向自己头顶的结界，因为这个结界的能量不属于自己，所以他们无法判断出是哪个位置的结界出现了问题。

结界的主人，布下“现世隔离”这个巫术的人，现在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房间的装潢是欧洲的老式贵族风格，但因为在距离欧洲本部很远的东方，所以很多东西都只能从简，病怏怏的金发少年躺在床上，在他的床边，一个被割开喉咙的女人正蹲坐着，身体不断地前后摇晃——这个女人已经死了，她的身体之所以没有瘫倒在地，是因为有一群无法看见的大号蝙蝠正在啃食她的血肉。这个女人身上最纯净的血液已经被床上的少年饮下，余下的残渣交给他的那些可爱宠物——也就是镰鼬来处理就好了。

处子之血有很好的安神助睡的效果，可以帮助他暂时忘记身体上的病痛，进入到舒缓的梦境中。

但今天，饮下了处子之血的他却提前醒来了，现世隔离的结界所产生的每一次震动都被他所感受到，就像蜘蛛能感受到它所织出的大网上发生的每一个细节。

有人在破坏他的结界，用十分粗暴的方式。

面容清秀的金发少年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旁边侍奉的两位女仆连忙拿来枕头，垫在少年的身后，让他做得更舒服一些。

“咳、咳。”少年轻轻咳嗽了两声。

房间的门打开了，两位巫师闯了进来，他们向少年鞠了一躬：“老师好。”这位看上去至多不过十四五岁少年竟然是他们的老师。

少年张开了嘴，稚嫩的音调从他的口中发出：“发生了什么？”

“似乎有人在破坏老师您的结界。”一位巫师回答。按理来说，有人在这么做他们应该十分生气地去帮老师处理掉破坏结界的人才对，但在巫师社会中，受到传统文化的影响，巫师们认为只有无能的巫师才会需要帮助，所以只有上级的巫师可以出手帮助下级，但下级如果越级帮助上级，则会被视作一种挑衅。

所以即使当时威廉差点被周衡活活打死，也没有出声向安德烈求助。因为尽管只是一个“性格缺陷者”，威廉也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头疼。”金发的少年只是淡淡地说出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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