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八十七章 赵司章的早晨（四千两百…
对于中国杀毒市场的2005年来说，这既是瑞星一家独大的一年，却也同样是瑞星走向衰弱的一年，而对于所有杀毒大厂来说，这同样是风云变幻的一年。
从经营的角度来说，赵司章那套市场为王的理论和联想1994年刘传志当初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和柳旭的争端几乎等于刘传志和倪光楠争端的翻版。唯一的区别在于，一个玩得是网络虚拟软件，一个玩得是实体经营。
1994年爆发的刘倪之争，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独的事件，其最为显著的特征，它代表着“中国制造”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到底是市场更重要还是技术更重要。
在当时的媒体看来，这是一场“市场派”和“技术派”之间决斗，哪怕当时的倪光楠把举报信都发往了国，务院，可从结果来看，这无疑是一场“技术派”的惨败。
倪光楠的惨败不仅仅使得当时号称“中国芯”的“联海微电机中心”的境况急转直下，也彻底奠定了联想未来的发展方向，那就是“贸易”，“制造”，“技术”的发展优先次序。
无独有偶，2002年，为了应对金山低价促销的策略，瑞星内部也爆发了强烈的分歧，以柳旭为代表的技术派坚持以技术提升来对抗金山的策略，而当时的瑞星老板王芷和他的另一个副总赵司章却都偏向于与金山打价格战。
由于瑞星之前的几次奇迹都没能脱离柳旭的技术支持，所以他的策略当时在瑞星内部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其中就包括负责跑销售的田亚奎。在这种情况下，王芷和赵司章不得不暂避其锋芒，却提出了极为苛刻的条件，那就是只给柳旭一季度的时间来反转局势。
然而很遗憾的是，再好的技术也需要时间和机遇来转换为动力，在柳旭为代表的技术派上位后，瑞星却迎来了连续四个月的亏损，使得上市计划彻底搁浅。至此，柳旭，田亚奎两人与王芷以及赵司章二人交恶，赵司章借此上位，以至于2003年，柳旭离开了瑞星。
赵司章上位后，迎合王芷的理念，和金山打起了价格战，凭借瑞星之前积攒下来的良好口碑，于2003年年底占领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个人级杀毒软件市场。
然而，就在赵司章大权在握，志得意满的时候，天网横空出世了，并且以安全卫士的方式迅速占领了大量的个人用户市场。
互联网界没有秘密，更何况天网的这种模式几乎可以说是阳谋。
面对“免费”二字，本就是靠价格战上位的赵司章思来想去，硬是没有想出一个可以应对天网蚕食市场的对策，最后只能选择使用盘外招，结果却被楚城幕以迅速的反应给阻止了。其后更是被媒体大肆报道，以至于一时间赵司章对于天网有些投鼠忌器。
还没等赵司章继续使出更多的盘外招，柳旭的东方微点迅速进入了他的视野，作为十多年的老搭档，赵司章自然知道柳旭的技术水平。瑞星的几次死里求活，除了王芷当时和联想，方正，四通等电脑商捆绑销售的策略得当以外，更多是因为柳旭的技术在背后做支撑。
如果柳旭迎来成功，在瑞星的个人业务已经踏上顶峰，而别的扩张业务却几乎面临停滞的情况下，那么他将要面对的必定是号称“中关村英雄”的王芷的质疑，毕竟当初是他大包大揽的赶走了柳旭。
瑞星面对天网的免费策略还可以用一句“非战之罪”来向王芷交代，毕竟受损的只是瑞星公司整体，而非赵司章本人。可如果被微点抢占了市场份额，那赵司章面临的就很有可能是失去王芷的青睐。在这种情况下，赵司章迅速转换了目标，通过盘外招，把微点给封杀了。
京都市，海淀区中关村大街22号中科大厦B座13层，瑞星公司副总裁办公室。起了个大早的赵司章正端着一直装着红酒的高脚杯，站在落地窗边上，向下俯视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
这是赵司章每天早上的必修项目，每次站在这里向下俯视那些仿若蝼蚁一般的行人和车辆，都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满足感。唯一遗憾的，就是十三层实在是太矮了，无法让他体会到一览众山小的快感。
赵司章是一个喜欢穿深色西装搭配红领带的矮胖中年人，满脸横肉。许是常年酒绿灯红的生活使得他的皮肤和发质都转换成了油性，明明是刚上班不久，他的脸上就已经渗透出来了不少油腻，软趴趴泛着油光的头发更是紧贴在头皮上，使得他的整个脑袋看起来像一颗刚被刮掉白霜的油亮冬瓜。
最近的赵司章休息得不太好，半夜总是莫名其妙的会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熬到天明，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在提醒着他什么，提醒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摇了摇高脚杯，喝了一口微带苦涩的红酒，趁着早上的精神还不错，赵司章看着楼下的行人，默默的在心里盘算，到底是否有什么细节被自己遗漏了。
柳旭还没抓到，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还在通缉榜上，早晚都会抓到。田亚奎现在已经落网了，只要他在手里，自己有的是办法炮制证据。更何况柳旭的微点已经被津都网络安全中心鉴定为携带安全隐患，无限期封存。没了这个软件，柳旭就等于一条被敲掉了门口牙齿的老狗，翻不起什么浪来。
余兵等人倒是好几天没联系上了，不过依照这老小子的习惯，一旦事情做完以后，都会带着心腹以出差的名义，第一时间去澳门赌一番。
赌完以后，再通过澳门出境，靠着手里的假护照，转机多次到南非。听说他在那边已经置下了不小的家业，这老小子还以为自己做得很保密，其实认识他的人，有谁不知道？只是怎么感觉这次余兵走得有些仓促，连自己搞的庆功宴都没来参加就走了。
一会儿小绿伞那个桃花眼也要来一趟公司，自己倒是该把这个纪煵的公关费给结了。拿着公司的资源接私活儿，还想跟在自己身后喝汤？连山海关都不敢跨出来的公司，有资格喝这汤么？除了用来干点儿脏活儿，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
至于远在渝州的天网，现在倒是该想办法应对一下了，毕竟自己也持有了公司的不少股票，要是让这个天网抢占了公司的个人级用户市场，到时候反馈到股市上，可就不太好看了。公司的企业级杀毒市场数据已经很不好看了，个人级市场不容有失。
只是这他妈免费的东西，怎么才能应对？说他们技术不行？说有安全漏洞？还是说他们的软件留了后门，会窃取用户的资料？可现在都六月底了，天网的杀毒软件连个影子都没看见，这个渝州的小子到底在等什么？
天网，天网，去你妈的天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取这破名字，你咋不上天？
越想越烦躁的赵司章，几步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了手里的红酒杯，打开了电脑，然后迅速的登录了天网的官网。
等到那异常简洁的天网门户网站从赵司章的电脑屏幕上刷新了出来，这个油腻的中年胖子，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瞳孔终于忍不住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因为天网的门户网站正中间，用巨大的flash刊登出了一副宣传海报。
海报的内容是，在蓝天白云的海边，几个卡通小人端着果汁，戴着墨镜，仰躺在位于几棵椰子树下的沙滩椅上。沙滩椅边上，另有几个卡通小人正围绕着一个烤着各种海鲜的烤架，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馋样儿。更远地方，几个小人正穿着泳裤，抱着游泳圈在海水里嬉闹。
无论是果汁也好，烧烤架上的食物也罢，还是说各种海边的用具，都用一个醒目的对话框特意标注出了“免费”两个字。随着flash里的光线逐渐变暗，海边的夜幕降临，那些“免费”的字体都变成了更加醒目的荧光色。最后一行夹杂着椰树的卡通字体出现在了海天交接着的地方——“天网杀毒邀您清凉一夏”！
终于要来了么？赵司章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幅宣传海报，只觉得海报里的“免费”两个字无比的刺眼，却忽略了海报下面的天网社区正式上线的通告，然后迅速的关闭了天网的门户网站，紧接着打开了爱游和天籁的官网，发现这两个平台依然是用同样的格式做出了相同的宣传。
接着赵司章又关闭了爱游和天网的官网，再次打开了国内的各大门户网站，发现一夜之间，各大门户网站上，都不约而同的在最显眼的位置刊登出了各种关于“天网杀毒”的宣传广告。
把所有的页面窗口都关掉了，赵司章拿起手边的红酒杯，把杯底的红酒一口喝掉，然后仰躺在了老板椅上，用手指捏了捏眉心。
来了也好，自己想做点什么，总得有个靶子才行！只是没想到，去年那个还需要老板亲自出门公关的小公司，短短一年的时间，就成了自己的对手。只是都免费了，渝州的小子，你到底是想通过怎样的手段来盈利？
赵司章的疑惑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那些刚刚从心底冒出来炮制天网的手段还没等发酵，就被人给打断了。
“谁啊？”连续几天没能休息好，让赵司章的口气里充满了暴躁。秘书是干什么吃的，自己昨天不是交代了今天上午除了小绿伞的纪煵以外，谁也不见么？这才几点？自己到底是太宠她了。
然而赵司章暴躁的询问声并没有得到回答，门口传来的敲门声反而更急了。听着这让人烦躁的敲门声，赵司章只感觉有一把小锥子正在一下一下的往自己的太阳穴上钉凿，让人不禁有一种烦闷欲吐的感觉。
呼的一下推开了老板椅，赵司章压抑着怒气，几步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然后猛的拉开了办公室大门。
随着办公室大门被打开，还没等赵司章骂人的话说出口，几个穿着藏蓝色制服的警察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只见为首的中年警察打量了他几眼，然后从腋下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公文递到了他面前，公文刊头的正中间，赫然的写着三个黑色的大字“逮捕令”！
“赵司章是吗？你涉嫌行贿罪，妨碍司法公正罪已被正式批捕，我们是公安部直属二局，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中年男子把逮捕令放到已经完全呆滞住了的赵司章面前晃了一眼，然后拿起逮捕令宣读了一遍，紧接着对这个脸色突然就开始发白，双腿不知觉中开始打颤的中年男人说道。
“直属二局？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错了？”赵司章一手扶住门框，感觉有些天旋地转，看了一眼不远处因为听到动静而围了过来的员工，牙齿不知不觉中磕磕磕的打起了颤。
明明自己前一秒还在考虑怎么收拾天网，怎么就有警察上门了？还他妈的是直属二局，直属二局这种只查经济大案要案的部门，怎么会找上自己？
看着面前的警察，赵司章终于醒悟了过来，自己最近内心那隐隐的不安到底源自何处。
天网差点吃了这么大个亏，可反应实在是太过雷声大雨点小了，这和自己了解到的楚城幕的为人可是半点不像。当初的天成娱乐就因为搞了一下他的形象代言人，就被直接搞破产了，马桶台也被他搞得鸡毛鸭血，而自己这边却是风平浪静，原来杀招在这里。
“搞错了？我们搞错了，余兵也搞错了么？带走！”中年警察闻言讥诮的笑了笑，然后冲身后的同事挥了挥手。
听到余兵两个字从中年警察的嘴里说了出来，赵司章终于没了任何侥幸，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两个身形高大的警察，对视了一眼，上前了一步，从后腰掏出了银色的手铐，给这个面无人色的中年男人戴上，然后双臂微微使力，就把矮胖的赵司章从地上提了起来。
而执行完了逮捕令的中年警察，侧头看了一眼低垂着头，突然就被抽掉走了精气神的矮胖男人一眼，冷笑了一下，然后领着剩余的同事，几步走到了赵司章办公室一侧的总裁办公室，再次敲响了办公室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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