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她哭着哭着又睡了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轻唤声给叫醒了。
睁开迷蒙的双眼,便见玉春玉桃般的小脸眉开眼笑地望着自己,道:“姑娘,起来吃点粥吧,吃完粥才好喝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徐妙音扶靠起来,还给她多加了两个引枕。
徐妙音靠在引枕上,环视了一圈屋子,没见着方书怀,便问道:“姑爷呢?”
玉春一边将粥从蛊中盛出,一边回答道:“姑爷被家主叫去了书房,说是一会儿回来。”
明天便要出发去运粮,他第一次去,爹爹自是要嘱咐一番。
想了想之前确实是如此,便也没有多问。
玉春本想喂她,她却自己接了过去慢慢吃着,便莞尔一笑,嘱咐她小心烫。
喝了小半碗粥,徐妙音便喝不下了,接过玉春递过来的药一口气喝了下去,又示意她拿蜜饯过来,嘴含着蜜饯,才松了口气般,呼出一口气。
玉春看她这喝药似如临大敌的模样,取笑道:“姑娘还是这般怕喝药。”
徐妙音笑了笑,那药又苦又涩,她从小就怕,也不知今天是为何,居然能一口气把它喝下去。
估计是死过一回,就什么都敢了。
她望向滴漏,刚过了午时,那小妮子估计要跪不住了,还是去接她回来吧!
想至此,便吩咐玉春帮她梳洗。
玉春见她马上要下了床来,便赶忙走过去,又将人塞进了被子里,道“我的好姑娘,你这才好,又是风寒又是受惊的,大夫可吩咐过,你这要卧床静养的!”
“就是落个水,没那么严重,你看我已经好多了,没事的。”
说完便利索地下了床,还转了一个圈,笑看着玉春。
玉春拗不过她,只好让门口守着的小丫头打水来帮她梳洗。
“哦,对了,你让玉秋去找找吴妈妈,辛苦吴妈妈做碟栗子糕,娇娇喜欢吃!”
正在给她梳头的玉春应声,正要出门去唤人,便见玉秋拿着食盒,瞟了她一眼,朝她点点头,走了进来。
道:“不用玉春去了,吴妈妈听说姑娘醒了,估摸着会想吃她做的点心,偏又伤了手,只得让婢子代劳做了两样简单的,婢子学了七八分,姑娘可别嫌弃。”
徐妙音转头,皱眉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就伤到了,可严重,请了大夫没有?”
“已经让昨儿个来的老大夫看过了,说是养上个半来月也就好了。”
玉秋一边将食盒里的点心拿出来,一边慢慢道来。
徐妙音低垂着眼,想着自己的心事。
她记得吴妈妈这个时候并没有伤到手,第二天也确实也给自己做了两盘点心。
而这回,却是玉秋给她做的,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她的时间回溯,改变了即将要发生的事?
那是不是,她也可以改变三个月后即将发生的事情。
不然,为何老天要让她回到粮食还没有运往边防,徐家还没有拿到盐引的这个时候。
老天垂怜,可以让她回来改变这一切。
玉春看她脸色变幻莫测,担心的道:“姑娘,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还是回去躺着吧。”
她摇了摇头,因心里有了成算,心情也愉悦了不少,笑着说道:“我没事。”又转头对玉秋说道:“先将点心装回食盒,我们去祠堂看看,估计咱们的二姑娘现在要熬不住了!”
说完,见玉春已经为自己梳好了头,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笑了笑,便起身带着玉秋二人出了屋子。
刚出了垂花门,便见方书怀缓步走来。
方书怀停在三人面前,见她一副准备出门的的模样,没好气地问道:“这身体还没有好全,这是要去哪儿?”
没想到他回来的这般快,也好,让他陪着自己去,正好也打听下运粮的事进展的如何了。
“既然我都好了,娇娇也不用跪祠堂了,那地方阴冷,她跪到现在估计要熬不住了,我想去接她回来,夫君陪我一起去吧!”
看她挽着自己的手,眉眼都透着愉悦的神色,他稍稍安了心,温声道:“小妹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已经着人去接她回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她往回走,“倒是你,昨儿晚上烧得那么厉害,现下又出来吹风,若是再发了热,难受的也是你自己,是与不是?”
“你的两个婢子也不知劝劝,既然任你胡来!”
他的语气依然是不轻不重,却让跟在他们身后的玉秋和玉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纷纷低着头。
徐妙音觑了他一眼,道:“你今天怎么火气那么大,可别把我两个丫头吓着了。”
说着还停下了脚步,认真看着他道:“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了?”
方书怀脚步一顿,也停了下来,回望着她,道:“夫人可知你昨天落水,让我有多担心吗?”
那双好看的凤眼,向两个婢子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又接着道:“他们两人陪你一起长大自是有情义的,你要回护他们,那自然是我来当这个恶人。”
说完之后,也不待她反应,迈步向澜音院而去。
这怎么说着说着还气上了。
她无奈般摇摇头,却也没有追上去,而是转身想去书房寻爹爹。
既然娇娇被人接了回来,那也不着急去看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去看看爹爹,她才能安心。
身后的两人面面相觑,选择默默地跟上去。
谁知刚到书房外,书房外扫撒的人便禀道,家主外出还未回。
她也只能安耐下心绪又返回了澜音院。
刚进了屋,便见方书怀坐在明间的书案前,手里拿着本书看着。
走近一看是一本地方志,看来这是在为出行做准备。
她见他眼都没抬一下,便知这是还气着,也不管他,转身回了内室。
坐在软榻上,见绣框内放着做了一半的腰带,拿起来看看,却想不起来这是要做给谁的,但是看这针脚也确是自己绣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回到了从前,许多细节的东西都记不清。
她手里绣着腰带,看这样式,万字回纹,应该是做给爹爹的,便顺着之前绣的样式往下绣着。
也不知绣了多久,屋子里暗了下来,她正想唤人点灯,却见方书怀拿着烛火进来。
一一点燃了内室的烛火,便坐到她身边,抽走了她手里的腰带,看了看,放回了绣框里。
“以后这些绣活就别做了,小心伤了眼睛。”
见他不似之前那么气了,便调侃道:“不生气了?”居然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她眼底带了一丝狡黠,笑容明媚,语气轻快,让本就艳丽的小脸儿,多了些俏丽也更显妩媚。
他眼眸深了几分,语带幽怨地道:“我怎会生夫人的气,只是遗憾不能从小陪着夫人长大,少了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而已。”
他的眼本就生的有几分圆,加上有些上挑的眼尾,做出这幽怨的神情来,有些无辜还多了些真诚,每每让她抵抗不了,败下阵来。
“你是我的夫君,自然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此生愿与之共度的人,情义自是不同。”
说完便轻轻吻在了他的唇角,一触即离,嫣然笑道:“我去让人摆膳,一会儿你陪我去找爹爹吧。”
说完,便下了软榻,出了内室吩咐婢子们摆膳。
方书怀则坐在软榻上,低垂着眼,手抚在她吻过的地方,神色有些晦暗。
饭毕,她本是要叫上方书怀陪着自己一块儿过去,却被他拦了下来,她有些莫名,便眼带疑惑地看着他。
他只能解释道:“父亲也不知道有没有回来,你这样冒然过去,如果父亲不在,岂不是白跑一趟,还是让玉秋去打听一下好些。”
听他说的在理,还是自己心急了些,便唤了玉秋去探看一番。
不过片刻,玉秋就回来禀道:“家主去赴知府大人的宴去了,人还未回。”
一听人还未回,她又急急地问道:“可有说什么时候回?”
“这个……并未有说。”玉秋看她着急,却只能如实回答道。
方书怀见她面有惶急之色,便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如此急的要见父亲。”
“……可是有什么非见不可之事?”
她见他一脸的担心,也不知从何说起。
虽说自从他入赘徐家以来,学着打理徐家的生意往来,虽有些头脑,但做事却还有些书生意气,因此这次运粮北上一些隐晦的事情爹爹应该也没有对他提及过,要不粮食也不会被劫走偷梁换柱,而他却毫无察觉。
这个事也是在之后,爹爹才告诉她的。
每年的盐引都是由商户用粮食来换的,所换的粮食都归为军需,商户运粮扩充军需,才能换得盐引,方可贩卖所制的盐,每年购粮,爹爹都会留出一些方便各商铺可流转的银钱,但这次被劫后,才发现那些流转的银钱竟只剩一纸空账,因此,爹爹只能把脑筋动在了盐引上,才有了之后的徐家之祸。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本就匪夷所思,她不知道自己回到三个月前,像吴妈妈的事一样,会不会也改变了这所有事情的开端,所以她才想着找爹爹应证此事,她才能知道之后她该怎么办!
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听他开口道:“……你是不是担心明天,我北上运粮的事?”
他本是试探着询问,却见她似是下定决心般的,屏退了屋里伺候的人,还吩咐他们关上了门,然后拉着他进了内室,关上了内室的门。
见她脸色郑重,他也没有多问,等着她开口。
她深吸了口气,才缓缓说道:“夫君,你相信时间回溯吗?”
她抬眼看他脸上并无异色,接着说道:“要是说我其实是从三个月后突然回到了现在,你会相信我吗?”
方书怀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便又平静地说道:“我们是夫妻,妙妙说什么我都会相信的,你说你从三个月后回来,那是不是在这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让你现在如此焦躁,要去见父亲。”
他肯相信她。
心里蓦地一松,她慢慢坐在了软榻上,眼底满是悲切。
“确是发生了很多事,你们北上运粮被劫然后偷梁换柱,爹爹为了弥补,不得不动了盐引,私自进行了分销,却恰好被与我们徐家有过节的窦刺史察觉,便把爹爹下了大狱,安上了叛国的罪名,徐家家产被抄,我们求告无门,你只能上玉京去寻求外祖父的帮助,可是,我等了多日,都不见你传消息回来,只能让徐磊去看看爹爹是否安好,却等来了爹爹死在了狱中的消息,我当时还……”
她摸着自己的腹部,哽咽了下,继续道:“我当时承受不住打击,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徐家燃起了大火,我想要逃,却见一黑衣蒙面人闯了进来,一剑刺进了我的心口,我还记得那种感觉……”
“别说了!”他猛地打断说到最后已是变成喃喃自语的她,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安慰般地轻抚着她的头。
“都来得及,妙妙,一切都来得及,我会帮你,不会让这些事再发生,也不会再让那些人伤害你!”
她每说一个字,他都心痛难忍。
她当时是多么的绝望,才会在今天醒来时哭的不能自已,才会不停地捶打他,来发泄她心中积蓄已久的愤恨和悲伤。
他紧紧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告诉她,他是她的丈夫,他会与她一起面对即将发生的事。
她靠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拥抱,渐渐也从那绝望的心境中清醒过来。
现在最重要的是,所有的部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要劫粮的事不再发生,那之后的事也不会发生。
她靠在他胸口,缓了缓心绪,开口问道:“夫君,爹爹有跟你提及过运河两岸的情况部署吗?”
方书怀垂眼看着她,见她平静了许多,方抬眼看着不远处明明灭灭的烛火道:“父亲并没有跟我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要一直跟着宋叔,少言多看。”
爹爹真的没有告诉他他的部署,那怎么会发生劫粮的事?
宋叔是徐家的老人,往年也是宋叔跟着去,不可能不知道爹爹的部署,既然没告诉夫君,那定是告诉了宋叔,宋叔一向谨慎,又怎么会让劫粮的事发生了?
她想不通,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不行,这还是得找爹爹商量才行。”
说完,便想从他腿上下来,却被他桎梏在了怀里,只听他道:“现在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你今天也是才好一些,还是在屋里休息才是,父亲那里,还是我去,你听话,待在屋里好好休息,嗯!”
想想明日就要出发,他亲自去找爹爹,会了解得更清楚些,也方便他之后行事,于是她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那你要记得回来告诉我,我才安心!”
他宠溺一笑,将人抱起,向床边走去,将人放在了床上,给她盖上了锦被,说道:“好,你今天也累了,先睡,我去门房那守着,保管等父亲一回来,就跟他商量此事,放心睡吧!”
给她掖了掖被角,便转身出了内室,打开门出去了。
她心里稍定,便也慢慢睡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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