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找舌头
等等......
冷静下来！
程寂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自己从震惊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恢复回理性。
“如果我就是唐贤，我不应该是遵循着诅咒的需求，将这一批新的祭品拉去送死吗？为什么愿境还要我去拯救他们，帮助他们脱离这里呢？”
这不符合大楼的成因。
除非，他代表的是唐贤向善的一面，想要彻底终结这个时间线里大楼持续下去的诅咒。
或许，这也是逃生记录最后会找上他的原因。
记录里的故事向他反馈潜在的危机，通过引导他篡改记录内容，无意识地促使大楼内部发生改变。
也就是说，他和逃生记录本该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利用好逃生记录的作用，就是程寂此次任务的生路所在。
可是，问题难就难在两者的关系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平衡得了的。
他并不能完全控制大楼内偏向恶念的厉鬼，以至于它们会持续性的展开追杀。
而逃生记录，又很容易受黄一苹的个人情绪所影响，她还是个时而脑袋开窍，时而偏激的女人。
一旦遭受刺激，那双方的合作就会破裂，逃生记录反倒成为了助长危机势力的基石，不久前针对程寂的袭击就是这种情况导致的结果。
“我必须尽可能地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程寂喃喃着，紧盯着逃生记录里的内容变化。
殊不知，最后的危机正在慢慢靠近！
咔哒！
倒计时的钟表显示起了最后半小时的时限。
大楼外，天色暗沉了下来，整块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辰，黑得像是一块不透光的幕布。
光线的变化几乎是在转瞬间形成的，好像才刚刚眨了眨眼，周遭的环境就隐藏在黑暗之中了。
黄一苹站在漆黑的房间里，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发现中缓过神来。
不可能......
那是不可能的！
冯定安刚和我告别才不到两个月，怎么可能照这纸上说的，已经有了九个月？此前他根本就没有在浙城停留过超一周的时间。
黄一苹摇了摇头，对纸上内容的真实性表示怀疑，她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中将心理活动都说了出来。
“他和你告别，等等......冯定安和你认识，那你岂不是他的女朋友？”杨俊一愣，对方突然公开的身份让他的脑袋有过片刻的宕机。
见状，黄一苹点点头，眼神中的感情十分复杂，既有不解，又有自我怀疑。
为此，杨俊深吸一口气，在他看来，他们处在未来的时间线上的事实已经无法再隐瞒了，于是他一五一十地将时间上的真相告知给了黄一苹。
闻言，黄一苹捂住了嘴巴，瞪大了双眼：“也就是说，我们处在大厦未崩塌的时间线上，而且还是超出现实时间的九个月后！那我们这样......算是预知未来了吗？”
“不算，你忘了吗？我们生活在大厦已崩塌的时间线上，和现在所见到的故事永远不会有交集的。”杨俊指出了黄一苹思路上的误区。
一棵分岔的枝桠，是很难再生长成一体的，眼前的两条时间线也一样。
“所以，他是真的去继续进修了吗？”黄一苹似乎对冯定安的去向十分执着，哪怕杨俊用明确的答复稳定她的心境，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维模式里，表情时而沉思，时而拧在一起十分狞狰，像是被欺骗后的幽怨与憎恨。
“这......我也无法给你答案。”杨俊停顿了片刻，也察觉到了黄一苹情绪上的端倪。
他不懂黄一苹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才会表现出如此模样，但是和表面上的性格相比，这一刹那，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是依赖，还是控制欲？
“这件事实在是太复杂了......”这个时候，杨卓喃喃着，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及整个愿境的背景，但他并没有对杨俊的隐瞒而心怀责备，“至少，一切都是有来由的，我们距离真相不远了。”
咚咚咚——
一阵叩门声突兀地打断了众人的对话。
三人赶忙闭上了嘴，经历了两个半小时的折磨，大家也都有了眼力见，在周边暗下来的时候就心知危机距离降临不远了。
但他们之所以不急着“挪窝”，关键是不想在外头两眼一抹黑地乱撞。
他们要耐下心等，等待着真正能够脱身的机会。
杨俊拽了拽黄一苹，让她从胡思乱想中清醒一点，他生怕丢了魂一般的黄一苹会捅出什么篓子。
气温开始降低，三人注意到，头顶的冷气管道在不知不觉间被打开了，绿色的微弱灯光在黑暗中亮着，像是豺狼的眼睛。
朦胧的白雾在空气中缓缓下沉，然后与温热的呼吸相交融，打乱了飘散的方向。
吱呀——
房门朝着里头打开，却看不到有人进门。
“杨俊，出去看看。”
这时，杨俊的耳后传来杨卓的声音。
“我么？”杨俊反问了一句，没有多想。
“出去看看......”杨卓似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那好吧......杨俊的喉咙滚动，想着黄一苹状态不对，杨卓也刚从昏迷苏醒，三人中唯一不算特别虚弱的，就剩下他了，他不去谁去？
虽然他脚部有疾，但为了团队，他也没有多少怨言。
他可没有那么斤斤计较，考虑什么谁先死、谁后死，他只想着，他不去，那真就没有什么值得托付的人选了。
他慢步朝着门外挪去，目光聚焦向金属制的门把手，他隐约看到，上方的金属已经融化，正向下滴着水，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就像是被强酸溶解了一样。
而后，杨俊隔着门缝往外看去，望到了角落阴影里蹲着一个人，在地上捡着什么东西，然后放到了脸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咳咳——
对方发出了剧烈地咳嗽声，像是被呛到了一样。
而后，那影子用力地将什么摔在了地上。
杨俊微微皱起了眉，打算再靠近几步查看一下情况，可正当他将门再推开一些空间的时候，他的手猛地被人抓住。
那是从黑暗中突然伸出来的，冰冷的手！
杨俊一阵毛骨悚然。
他正准备挣扎，却听见黑暗中传来了杨卓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很低：“你在干什么！”
透过黑暗，杨俊终于是看清了杨卓的脸，不由得舒了口气，同时，也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不是你让我出门看看的吗？”
闻言，杨卓的脸色煞白了几分，变得十分难看：“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没说过话！要不是看你神神叨叨地要出门，我在桌子后躲得好好的呢！”
杨俊愣住了，仿佛他的心跳都连着停止跳动。
不是你？
那刚才的声音是从哪传来的？
杨俊感到一阵后怕，再抬眼时，角落里的那道黑影已然站立在了他的面前，由于房门遮挡了角度，杨卓并没有发现。
嘀嗒——
把手上的水滴再度坠落，此时，正打在一双运动鞋上。
杨俊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突出的龅牙实在太过显眼。
是邵晨阳！他的眼睛已经灰白一片，独留中央像是绿豆大小的眼瞳，显得十分诡异。
他踮着脚，身板僵硬，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衣架撑了起来。
片刻后，他缓缓张开了嘴，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口腔。一堆杂乱的垃圾从他嘴里掉落而出，黏糊糊地砸在地上，发出啪唧的声音。
“杨俊......看到我的舌头了吗......”
他几乎是从腹腔里哼出了这句话，声线很低，血液也跟随着他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倒流而出，顺着他的嘴唇流淌而下。
杨俊退了几步，他顿时明白刚才的邵晨阳躲在角落里在干什么了。
他是在找舌头！
为此，他将任何物品都塞进了嘴巴里，寻找着生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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