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旧柜子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程寂环顾了一眼四周，空寂的过道里四下无人，他能确定，自己现在待着的位置，就是一开始拔腿往室内走的方向。

　　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原点的？是真的回到了最初始的位置，还是陷入了一个环境相似的幻觉之中？他分明记得，自己推开了门，看到了门后的东西。在后头有“追兵”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在一晃神的功夫里往来时的方向返回。

　　更关键的是，身边的同伴都已经消失了，在没有任何关于死亡的噩耗传来之前，程寂并不觉得其他人会各自奔逃出这块区域。

　　毕竟，所有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没有其他可以支援的力量，哪怕单独逃走也只能规避一时，危险迟早还会上门的。

　　而当程寂一步步地靠向那个房间门时，他的耳朵里逐渐听到了一些声音，似乎是一帮小孩统一在计数。

　　六十，五十九......

　　倒数的数字不由得让程寂联想到那久违的捉迷藏游戏，他顿时收敛起了继续往前窥看的念头，转头就朝着楼下跑去。

　　和来时那样，这一条没有分岔路的通道可以说鲜有能躲藏的地方，仅仅是六十秒的计数的话，也很难做些什么环境调查。而当程寂跑到半途的时候，那通往建筑外部的大门已经被桌椅死死的堵住了，在道路两旁，却零星分散着一些铁柜子，足有一人高，恰好能容纳程寂开门躲藏进去，表面则是各种小广告贴纸以及杂乱的划痕。

　　“是让我在这里边选择吗？”程寂拍了拍两侧的窗户，确定里边还是那种空气墙一样的封闭空间，这才无奈地打量每一个铁柜子。

　　“十八、十九......”他粗略地数了数，光自己近处的就不下二十个柜子，它们并没有整齐地靠着墙边排列，而是胡乱摆放在道路中央，面朝着不同的方向。

　　嘎吱——

　　程寂试图打开了最靠近自己的一个柜子，里边堆积了各式的杂物，有的是废弃的衣物，有的则是一些换洗用的鞋子，更有甚者，里边是大袋小袋的日常用品，散发着早已腐败的味道，把内部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呼——

　　一阵阴风突然从头顶席卷而来，伴随着孩子们哄然大笑的声音。

　　找人的一方似乎开始行动了，程寂冥冥之中有种预感，身体也在本能地发寒战栗，那是面对危机时不自觉的生理反应。

　　得抓紧做选择了！

　　程寂的心随着那迫近的脚步开始剧烈跳动，他很清楚，当下是要选择最不可能被搜索到的柜子。在想到更加合理的生路之前，这些数量庞大的柜子，就是程寂拖延时间的唯一求生稻草。

　　但他不确定找人方，也就是小丑，是否会逐一打开柜子查看，如果是依次搜索，那么躲在排序靠后，也就是走廊的最深处，柜子摆放最密集的地方才是安全度最高的选择。

　　但这样一想，思路又难免落入俗套，谁也无法保证小丑会不会先走到最深处确定程寂的去向后，再从后往前翻找。

　　“还是先观察一下吧......”程寂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他选择了一个前端开孔的柜子，孔洞斜着向下，如此一来，他只要稍稍低头斜向下看，就能看到外部的情况，而小丑一方，除非打开柜子，否则以从下往上仰视的角度，很难从开口处瞥见什么。

　　而在程寂躲好，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到来的那一刻，率先出现的居然是小孩子玩闹的奔跑声。

　　那声线程寂很熟悉，不正是第一天强行拉着他一起玩捉迷藏的那帮人吗？他们自昨晚之后就失踪了，与其说生死未卜，其实早就可以断定为死亡，但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让程寂不由得想到是一群冤魂在作祟。

　　他们高声呐喊着：“易小杉！你在哪呀？！”

　　“易小杉，我们都被抓到了这么久了，你就别藏了吧——”

　　“游戏结束了，再不出来我们可要走了噢？”

　　稚嫩又高昂的嗓音在走廊里回荡，伴随着打开柜门的嘎吱嘎吱声，程寂感觉一阵头大。

　　他自然是不会中这种低级的陷阱的，若是时间倒退回昨天，自己被迫呆在那个公园里捉迷藏，或许还会被这些孩子的呼唤声所欺骗，但现在，明知对方已经死亡的情况下，再来听到这种声音，就显得十分突兀。

　　这个时候他所头疼的，其实就是搜索速度的问题，有这些孩子作为寻找躲藏者的帮手，那么极端情况下，自己距离被发现的时间也会大幅度地缩水。

　　“你说，易小杉到底会藏在哪里呢？”

　　“对呀，我们真的要把这么多的柜子都打开一遍看看吗？”

　　“好累啊，都怪易小杉胜负心太重了！别理他直接回家好了。”

　　这帮孩子化作的厉鬼似乎还继承了生前的个性，在游戏中失去了主动权，加入了败方的群体之后，就会耍无赖一般抱怨，继续游戏的兴致也跟着微薄的耐心消失殆尽。

　　也就是成年人口中常说的“玩不起”。

　　自己没法继续尽兴，那就让剩下还在玩的人主动放弃，然后大家重开一局。

　　当下的孩童冤魂们就像是秉持着这种心理，给了程寂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听到孩子们开柜门的声音也稀疏了起来，从一开始的挨个排查，变成完全看心情或是眼缘的抽查。

　　慢慢地，对方就靠近了程寂所躲藏的地方，程寂顺着缝隙注意到，那帮孩子正顶着满是伤痕的头颅簇拥着走来，皮肉外翻的伤口不住地冒着血，眼瞳一片死灰。而他们的目光也开始有意无意地朝着程寂的藏身处投射而来，像是在斟酌取舍，想着是不是要打开眼前的门。

　　此外，程寂也眼尖的发现，孩子手上都拿着半根粉笔，用来标记检查结果。

　　“我们再看看这个吧。”

　　不出意外，意外真的发生了。

　　一个孩子指着程寂所在的柜子，征询着其他人的意见。

　　在众人默许之后，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残缺的牙。

　　嘎吱！

　　他往外一拽，低头一看，阴冷的笑容渐渐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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