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选
“咦？居然是你们，好巧啊！”小女孩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外，他看向程寂与蔡永旺，闪烁的眼神仿佛能够说话，告知着她的真实想法。
在女孩的旁边，被称作小超的男孩低垂着脑袋，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希望自己和女孩被选中。
在简单的谈话中，程寂从对方有意无意的称呼中了解到，女孩的名字叫做栀子，是花的名字，和绝大多数在幼儿时期就被收养的孩子一样，没有属于自己的姓氏。至于旁边那个男孩，则是叫黎超，在福利院里的时间才刚满一年，由于平时没有什么朋友，栀子是唯一一个愿意带着他玩的人，两人也因此形影不离。
至于在另一边杵着一言不发的两个孩子，看起来则是一对双胞胎，他们始终默默地盯着眼前互相攀谈的四人，一副被刻意疏远的样子。
若不是程寂不愿意长时间地听栀子在絮叨往事，继而转向双胞胎二人，他们还会继续观望下去。
双胞胎名叫吴丰以及吴盛，年纪与蔡永旺相仿，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都十分地相似，笑也一起，叹气也一起，乍一看，就像是从镜子两端的人，完全看不出一点差别。
“我听说这次收养只有一个名额。”身为哥哥的吴丰开口说道，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他们不理解，收养人既然明知他们是毫无差别的两兄弟，为什么还要在仅能挑选一人的情况下让他们入选。
诚然，抛开愿境的设定去从客观上讲，这类的选择没有任何前提可言，谁先谁后，都是命中注定。但从情理上说，这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别忘了，选择权还在程寂他们的手里，放在普通的场合，程寂这一票或许就不会投给这两兄弟了，谁被收养都不妥当。
“要不，你们就别选我们俩了，收养的机会还是让给几位哥哥姐姐吧。”顺着哥哥的意思，弟弟吴盛接着说道。
哪知在场的众人各有各的回应，提示着程寂，这归根到底还是勾心斗角的游戏，不是谁能坦然接受下来就可以的。
只听那位叫栀子的女孩固执地摇了摇头，也不明说，反倒是隐晦地说了一句：“不行，大家都是收养者选中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搞特例，将自己划分在外呢？”这看似在维护推选的规则，实则强硬地回绝了吴氏兄弟的提议。
“是啊，你总不能把自己摘到选项外边，手上却还掌握推选的权利。”表面看着怯懦内向的黎超也是破天荒地提出反对，好像看破了什么似的，眼中暗藏着愠怒的情绪。
而这种反应，更加作证了被收养即是死路的猜想，大家话里话外都是为了让其他人和自己处在同等的危险处境下。
这个时候，倒是蔡永旺没有顺着他们的意思出言指责，反倒像是和事佬一样，将双方隔离开来，嘴上说着：“哎呀，别吵了，既然规则怎么定就怎么来吧，现在撕破了脸皮，万一一会互相怄气，就差这一票该怎么办？”
程寂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是笑了笑，他知道收养所代表的结果是什么，蔡永旺这一番反话，看似让大家不要因为吵架而丢失其他人推荐的一票，其实是在反过来强调“投票”这一关键点。
别忘了，如果在场的有扮演者混在其中，且扮演者的任务规则具有普遍性，那么包括扮演者以及对应的厉鬼同伴在内，谁都不想被其他人推荐出去。
换句话说，他们手上的票，必定会挂在其他人的身上，这也就形成了下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票投给谁？
而蔡永旺明着不说，暗地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他要让对方那两队形成对抗关系，继而互相将票投给对方。如此一来，场上会有极大的概率形成二比二的局面。
一旦天平走向平衡，那程寂和蔡永旺一方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他们手里的两张票给谁，将决定最后的答案。
程寂深吸了一口气，他对蔡永旺这只厉鬼有近似人类的思维并没有太过意外，因为在第一次和栀子碰面的时候，蔡永旺就耍了一个小伎俩，只不过让他在意的是，蔡永旺的奸诈程度已经不局限在自保这一层面上了，还和人性上的挑拨与争斗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和对方这么一比，程寂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人，一言不发，且漏洞百出，这或许和程寂自身心有顾忌有关，他脑海里有太多未解之谜，在完全弄清楚潜在的生路之前，几乎所有的扮演者都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在一次次犯错中成长，惹出一个个纰漏。
所以他选择了继续观望，将自己的干扰与主观影响降到最低，如同化成为衬托的背景，将蔡永旺推向台前。
他要的是活下来，在一个六选一的残酷竞争里，不成为唯一的牺牲品。
好在就目前蔡永旺的表现来看，程寂并不担心对方的安危，至少蔡永旺没有傻到明牌表示自己在激化矛盾，反倒把一个正常的NPC形象继续烘托到位。
“哼！他们难道稀罕我这一票？他们的态度一看就是不想被选中！”既然被戳穿了心中所想，吴丰也意识到了栀子以及黎超的深意，想来对方的语气丝毫不客气，便也报复似的直言不讳地回应道，“我们两兄弟都明着说要退出，把名额拱手相让，他们还非要扯什么杂七杂八的理由。”
这一瞬间，吴盛下意识地伸手搭向吴丰的肩膀，眼睛瞪大了不少，显然是不希望吴丰继续说下去。
看来吴丰是一个容易被情绪支配的人......程寂双手环抱着，目睹着吴丰慢慢在克制下冲动的情绪。
会不会是演的呢？否则的话，他表现得如此过激，岂不是很容易被归为扮演者那一类。
这可是有被检举的风险啊......
嘀嗒——
一旁的天花板上慢悠悠地滴下一滴水，打在一侧的神像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修女的提醒也适时地在门外响起，语气幽冷，丝毫没有哄人的意味，反倒像是欺骗孩子的鬼魅：
时间不多了，孩子们。
于是乎，六人各自分散了开来，不再像刚才那样融洽地寒暄，各自找了一块角落窃窃私语。
“说说你的意向吧。”蔡永旺就在程寂侧后方半步，它并不主动做决定，而是将视线投在程寂身上，“他们两个中你选谁，我就选谁。”
“他们两个？”程寂一愣，心想蔡永旺明明框定了目标还要来质询自己的意见，但是，他转念一想，回忆起了在集会之前蔡永旺所说的话：他要程寂在栀子和黎超之间二选一。
就因为他们窃听了两人的对话，存在有扮演者混在其中的嫌疑？
可目前吴家兄弟的表现也并不佳，有扮演者的几率要比栀子那一组高上许多，如果真的是为了那其他扮演者开刀，为什么不去处理更有把握的一队呢？
“难道是因为栀子那组有怀疑我这边的可能？”程寂不禁挺直了腰杆，从如此选择的收益出发，这么做确实是能将自己危险最小化的方法，“也就是说，蔡永旺想趁栀子一组的注意力都被吴家兄弟吸引走的时候，对他们发起致命的一击！”
毕竟，他们怀疑栀子一组，难保对方不会惦记上自己，也许在集会之前，栀子他们也在猜测程寂和蔡永旺之间究竟谁才是扮演者。
而吴家兄弟和这一比，就显得单纯许多，他们和程寂二人仅有今天这一面之缘，短时间内构不成威胁。
“所以你当时那么问我，其实是因为你早就做好了先一步淘汰他们的决定，不论牵扯其中的还有谁，他们都是优先处理的目标。”程寂恍然道，一种不好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那这样的话，岂不是蔡永旺在开始前就知道对方一定会被选上？
它难不成能知晓或是决定收养者的意向？
程寂握着白纸的手掌慢慢用力，纸面一点点地蜷缩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选择其他人......还要防止蔡永旺被选上......突然，程寂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你难道不能看到同为厉鬼的其他人吗？”
按理说厉鬼都是代表着愿境的一方，从生成的源头来看，它们的力量是同属于一个“起点”的。
而这一次，场上又是两两一队，那么大家都有可能和自己一样，属于是一人一鬼的组合。
那么场上的厉鬼之间，为什么不能互相感知呢？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厉鬼们自从和扮演者绑定之后，就如同从一个集体中无限拆分了出来，成为了一个个单独的个体，不论它们知不知道其他厉鬼的身份，都不能违反规则，主动给予扮演者们帮助。
这也是蔡永旺不主动做选择而是听从程寂的看法的原因。
“那这样的话，如果非要二选一，那就是从一人一鬼中选择出身为鬼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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