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连贯
“当时我和一号在邓先生手里拿了一笔钱，一号总说，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于是打算跟我一起到处挥霍，但我当时家里突发白事，也就跟他错过了。”杨俊缓缓地开口道，他终究是下定了决心，打开了尘封在记忆里的“潘多拉魔盒”。
“等我第二次看到他的时候，同样是在那个宾馆的房间，而据他说，邓先生被鬼缠身了！因为邓先生在后续找褚钧讨债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其实早在05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换句话说，后来向他借钱赌博的那个人，根本就不该是活人！而在褚钧家里，只有一个发了疯的爹，也就是那个姓朱的老头，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话说到此，几人皆是一阵悚然，他们都很清楚，那是在现实中出现的灵异事件。
“说来也奇怪，好端端看着挺机灵的一个老人，一周不见，顿时就变成了一个六亲不认的疯子，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忘得一干二净。”
“再往后，邓先生忽然就一病不起，而那对情侣，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线索，居然一路查到了邓先生的身上，顺带着将一号也逮住了。毕竟，局子里的人也不相信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会去偷窃，背后一定有人指使，而在查了监控后，就锁定了和老人有所联系的邓先生。”
“当时的我比较幸运，侥幸逃过一劫，哪知，当天一号让我过去，就是让我帮忙顶罪的！在我进门之后，门后那对情侣立即就将门堵住，对着我好一阵数落，说我年纪轻轻就干这种不干不净的勾当。这个时候，我就明白了，一号借着同名同姓这一机会，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毕竟，那对情侣只知道名字，并没有真的见过我和他。”
“我们当即就争执了起来，情侣把我们关在了屋里，只给我们两个选择，一个是等着家长来赔偿，第二个就是跟着他们去警局。那两个其实也不算什么好人，当我们表示把到手的全额归还时，却狮子大开口，跟我们要接近十倍的赔偿金，美其名曰损失费，我们甚至觉得他们是故意丢的钱包，只是为了钓鱼诈骗。”
“后来，一号想了一个办法，他找来了两瓶饮料，当着我的面往里边丢了几包粉末，听他说，等对方喝下后趁机会逃跑。我当时只想着脱身，没有多想，就跟着他向门外的情侣服软，一番讨好下，对方这才一边拿着饮料一边等着我们家里人汇款。”
杨俊如同讲故事般一点点地叙述起后续的故事，这时，孙玉龙反而插话道。
“等等！既然这样，你应该认得出那对情侣才对啊，当年的事情，你能记得姓邓的，能记得褚钧，为什么偏偏在我们上门服务那对情侣的时候，你没有吭声呢？”
杨俊摇了摇头：“我当时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他们，而且，就凭那些干尸的相貌，真的很难还原他们原本的样子。”
闻言，孙玉龙想了想，觉得也算有理，这才不加追问。
“再往后，药效就开始发作了，那对情侣俩昏昏沉沉的，还吐起了白沫，我本来想跑，可是一号让我等等，他还想搜刮些情侣身上的财物，哪知，他就这么被那男的捅了一刀，对方怀里其实一直带着匕首。”
“他的伤口很深，直接捅进了心脏，我看到一号就这么瘫软地倒了下去，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这么做了......而后，一号就不动弹了，我知道，他死了！而那对情侣，终究还是撑不过药效，倒在地上断了呼吸，我后来才知道，一号加在饮料里的安眠药早就过了量，他上来就是抱着弄死对方的决心的。”
“然后你拿走了他遗留的东西，并把他的尸体也带走了。”舒筠说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拿走了他的东西，以他的名义上了大学，但是，我并没有把他带走。”
“那他的尸体在哪？”舒筠更进一步。
杨俊深吸一口气，像是认定了结果，低声说道：
“尸体......在床底下。”
话音落下，一切看似尘埃落地，六间房间，从起因到结果，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剧情线，由杨俊这个人物开始引出去的关系网，也毫无保留地呈现了出来。
最为震撼的，当属舒筠，她万万没想到，杨俊会把同伴的尸体藏在那个隐晦的位置，而不是找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安葬。
再怎么说，入土为安与在床底下腐烂，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处理方式。
而这，就是当时那个客房异味的来源。
怪不得她不管怎么处理都无法清除。
铛！
这一刻，酒店里的钟声响起，代表着十点钟到了！
“好了，接下来就是将这一轮的事件彻底终结的时候。”舒筠不顾杨俊的表情，不知是不是受刚才的故事影响，目光更加冰寒，不掺杂更多感情。
她现在要去处理掉“杨俊一号”的尸体，完成那一间客房的最后一个服务要求：“清理房间，不能有任何异味”。
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杨俊内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为了这一刻，他下了几年来最大的一次决心。那一瞬间，他想到了程寂，想到了程寂还在为寻找真相而奔波，这么多年下来，直到现在。
说实话，杨俊并不想自揭罪行，但是，他也不想看到程寂的努力付之东流。
他是亲眼看着程寂一点点地从落魄丧亲的样子走到现在的，不知不觉间，对他而言，相处多年的兄弟比他自己都要重要，几年的心血，不能在他这么一场心病上垮掉！
杨俊的目光回归坚毅，他拿起了听筒，重新拨打起了四楼女住户的电话，按照规则，十点前还有最后一通电话。
嘟嘟嘟——
熟悉的铃声后，电话接通得十分顺利。
电话那一头的女住户似乎恢复了正常，语气轻松：
“谢谢你！我想起来了当时的一切！这一回，我可以安心地睡下了。”
“嗯......”杨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显感慨地一点头，就在这一个小时里，许多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次的对话很短，电话很快就被挂断，但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在杨俊的心中流露而出。
一旁，孙玉龙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一如之前那样跟在边上说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或者，照着他刚才的情绪来几句冷嘲热讽。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比较好了。
这也不是继续吵架的时机。
“喂，想喝什么？我去买。”孙玉龙晃了晃工作牌，颇为无奈地看了杨俊一眼，“就当是为刚才的那一拳和解。”
闻言，杨俊撑着桌子，朝着对方一点头，眼里没有其他责备的情绪：“其他的饮料什么都好，单纯不要咖啡。”
“切，真没品。”孙玉龙嗤笑，转头离开，但脚步明显轻松了许多。
而就在孙玉龙离开后不久，不知是不是舒筠完成了关键的任务，推动了后续的发展。杨俊发现大堂里的音响忽然停顿了片刻，继而响起了一阵全新的“曲调”，比之前的更加沉重诡异。
不，与其说那是音乐，更像是人声的哼唱。
悲凉的音乐声发着颤，配合着不名男女的哭泣声，使整个场地的氛围变得格外压抑。不远处的喷泉如同故障一样，不再喷出清澈的水，干涸的喷头似乎在抽水，发出喉咙咯痰时的隆隆声。
滴答——
血色的液体从天花板上滴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渐渐地，势头越来越大，就像是在室内下了一场雨。
杨俊躲闪不及，堪堪躲在一个掩体下避开血雨。
可是，桌子上的那些表格被他遗忘了，当他回过神来抢收时，表格的文字早已被浸染透了血渍，而其中的内容，居然也发生了变化！
那是全新的住户名字！
“难不成......第二轮的调研，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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