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九章 一个接一个杀青
自恋型人格绝对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格。
周云平时也不太喜欢一个人自恋。
李锐直接斩钉截铁地夸自己的剧本“这么好”，哪怕这是一个事实，周云都对此有点“下头”。
创作者对创作出来的剧本同样是息息相关、互相影响的。
周云觉得自己可能要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李锐，这是一个好剧本，但是一个剧本找演员是要靠缘分的，不是说一个剧本很好，它就能够让任何演员排除任何事情去演的。”
“如果演员不能以剧本为第一位，那他做什么演员？”李锐张口就来。
周云有些惆怅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
她跟年轻的新人导演也合作过几位了，无论是自我人格特征非常突出的文冰，还是非常骄傲的薛琴，各有各的难搞之处，但他们都不像这个李锐一样，充满了攻击性。
其实周云也能感觉出来，李锐的攻击性并不是针对性打得。
他也许只是单纯的疑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这仍然会让人不舒服。
周云开始思考一件事，如果真的让李锐做导演的话，他能够顺利把戏拍完吗？
还是有另一种可能，大家根本无法跟他合作下来？
周览看着李锐，觉得自己有必要出面敲打这个“大放厥词”的年轻人一下了。
她说：“对于像章红玉和宋迟这种级别的演员，你认为他们会缺好剧本吗？”
李锐讽刺地笑了笑，说：“如果他们不缺好剧本的话，为什么这几年拍出来的戏都那么无聊？”
“……”周云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导演，忽然感到一些失望。
她能够接受一个人自视甚高，但她不能接受一个人通过踩别人的方式来显示自己的高级。
李锐似乎看不上所有的人，对于所有的事情，他都认为不如自己。
这种特质真的是可以忽视的吗？
周云又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个演员，因为自己的职业特性，注定了要不停地跟不同性格、形形色色的人合作。
因此，他们对于他人的接受程度往往要更高一点，不能够计较得太多。
可是，李锐的表现让周云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跟李锐的见面让周云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之前那些公司一个个都放弃了他。
像李锐这样一个这么有才华的年轻人，余淮江都没有接受。
回去的路上，周云和周览都沉默了许久。
大约过了五分钟，周览才说：“我也没有想到，这个人这么自命不凡。”
周云无奈地笑，说：“我现在也跟那些老板一样，只想买他的剧本，但是不想跟他再有更多的合作了。”
周览说：“他太桀骜不驯了。”
周云点头，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控制住自己的心态。”
如果周云真打算投资的话，后面可以预见，还会面临很多很多的难题，跟李锐这个人还有的是矛盾要解决。
“你怎么想？还准备继续投资这个年轻人吗？”周览问。
周云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没有想好。”
如果说今天出门之前她想要投资的想法是90%，现在只剩下了30%，这30%还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剧本。
“他还有在接触别的影视公司吗？”周云问。
周览：“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的，像他这种自命不凡的性格，即使还在接触别的影视公司，估计也很难合作成。”
“唉。”
周云现在真是陷入了犹豫当中。
中午，周云跟周览一起吃午饭。
周览说：“其实站在我的角度，我会劝你算了，咱们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个人冒险，这个剧本虽然好，但跟咱们也没有关系，咱们已经尽力了，如果李锐好合作一点，这个人没有这么偏激的话，你肯定会帮忙的。”
周云有点怏怏。
可能还是因为自己割舍不掉对一个好剧本的珍惜和热爱吧，她不希望看到《尘嚣之上》这样一个剧本最后只能压在箱子里、抽屉里，一直无法问世。
但周览也说得没错。
合作要看人，李锐这样的合作者，真的不太靠谱。
跟一个不靠谱的人合作，后续会引来无穷尽的麻烦。
周云左右为难。
但等她飞到澳大利亚，回到《女杀手》剧组不到三天，周览告诉她，李锐他决定跟另一家公司签约了。
周云听到这个消息，还一愣，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哪家公司答应了他的条件？”
周览也同样是非常吃惊的语气。
“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都没有想到，完全没有想到。”周览用语言充分表达了她的震惊和错愕。
周云不禁更加疑惑和好奇。
“谁啊？”
“海池影视，陈文俊。”周览说，“据说还是温莎牵线搭桥的。”
周云不负周览所望，吃惊地张大了嘴。
温莎在跟文冰分手以后，去了海池影视，还曾来跟她聊过，想要请她去拍一个戏。
周云拒绝以后，温莎就很少再跟她联系了。
怎么温莎突然又突然蹦跶了出来？
周览说：“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听说的消息，据说是有人撞见了你跟李锐见面，消息放了出去，温莎知道以后，就立即联系了李锐，了解到他的情况以后，她立刻就去牵线搭桥了，把他介绍给了陈文俊，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投了陈文俊的脾气，陈文俊当下就拍板签下了他的这个剧本，也承诺让他做导演，不过条件是陈文俊还要求同时一口气签下李锐后面的几部片约。”
周云闻言，轻笑了一下，说：“陈文俊这是想要给自己的海池打造一个‘文冰’呢。”
“就李锐那个脾气，看陈文俊能够忍他多久把。”周览言语之间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周云却说：“也许李锐在陈文俊那里能够展示出他的才华，虽然我不太喜欢他，但是，他既然能够写出《尘嚣之上》这样的剧本，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创作出更多的好剧本来。”
周览听出来，周云其实有点可惜。
在她还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李锐合作的时候，李锐反倒已经被别人给捷足先登。
“小云，咱们的初衷只是想要帮助没有找到资金的、有才华的创作者，既然李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资金，找到了伯乐，有人愿意支持他，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了，我们也不是真正的电影投资者，对吧？”
周云被周览这句话安慰到了。
的确，无论如何，最重要的还是像李锐这样的有才华的人找到自己的伯乐。
既然他找到了，那他没有跟她合作上，也只是一点遗憾而已。
不多，一点点而已。
周云的本职工作到底还是一个演员，没有什么比演戏更重要的事情。
《女杀手》拍摄难度这么大，周云必须全身心投入，才能够达到文冰的要求，很多时候甚至还只是勉强。
文冰完全是在拿《日子》的态度要求周云给出的表演。
周云一个眼神给的感觉不对，文冰能让这个镜头拍十来遍。
也只有在文冰这里，周云永远不知道自己哪一遍是最好的，是能让文冰满意的。
她有的时候感觉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文冰还是不满意。
文冰也不说别的，不骂人，不跟周云说她哪里拍得不对，只说不是他要的，然后继续磨。
最让周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有一次她真的演得脾气来了，既然怎么演都不对，干脆破罐子破摔，摆烂了演，结果文冰一拍大腿，激动地吼：“对，我就是要这个感觉！”
周云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都能被他给吓一跳。
文冰经常有这样的表现。
因为他经常沉浸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忘记周围人。作为一个导演，他常常在演员表现出他脑海中所期待的那种感觉的时候，才会重新和这个世界连接。
周云实在是不能理解她那摆烂的演法好在哪里，直到文冰把粗剪给她看。
在粗剪里，她那种爱谁谁的气质和眼神在镜头里被捕捉得极为到位。
周云看着镜头里面的自己，自己都觉得镜头里的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了一种非常淡薄、但也非常深刻的、像尖刀一样的厌世气质。
这种气质，就像是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古城里，坐在屋檐下打铁的铁匠朝你投来一个眼神，你能从他的眼神里洞悉一种归隐与心如死灰的冷寂。
周云顿时就明白了，这一场戏里，文冰想要的是什么。
厌世感，消极的厌世感。
有的导演玩的是技术，有的导演玩的是意识流般的审美。
文冰是妥妥的后者。
周云对文冰的审美是服气的。
跟文冰一起拍摄《女杀手》对周云来说是非常愉快的经历。
不久，邹凯的戏杀青了。
不管他到底私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他怎么说也是一位大咖，他杀青，剧组还是非常认真地帮他做了一个杀青仪式。
对于这位对手演员，周云的感情却很复杂。
一方面，周云实在是不喜欢邹凯的为人，不喜欢他沾花惹草的行径。
但是另一方面，周云又不得不承认，邹凯的演技是真不错，业务能力很能打。
甭管他在其他人面前是什么样子，但在周云面前，邹凯的态度一直端得很正，一点不该有的心思都没有表现过。
周云知道自己其实不应该这么想，可是，无法否认，以这一次跟邹凯合作的感受来说，她不介意跟邹凯再合作另一部戏。
当然，前提是蒋婧涵不跟着他一起进组。
周云也陷入了自我的深思：她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仍然做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其实，她也明白自己的观念为什么发生了转变。
因为她对蒋婧涵同样没有好感，因此，她在邹凯和蒋婧涵之间，失去了向其中一方倾斜的同情。
大概是因为这样，她对邹凯的厌恶也没有那么深了。
关于出轨，关于背叛，周云不清楚邹凯和蒋婧涵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只是单纯地在跟邹凯拍戏的时候，逐渐被对方的演技给打动。同时，她也再次感到愤怒和恼火，如果邹凯在私生活上检点一点，如果他没有那么喜欢挑弄女孩子，她就不用这么纠结。
等邹凯离开剧组以后，周云在澳大利亚的戏份也很快迎来了拍摄的尾声。
拍完这边的戏份之后，整个剧组要转场去非洲一个小国。
这种动作大片，不多国取景都不好意思宣传自己是大片。
周云在澳大利亚剩下的最后一点戏份，就是跟刘刚的那一场打戏了。
周云跟刘刚花了五天时间，终于把这场戏拍完。
两个人身上都受了很多皮肉伤。
“能够通过这部戏认识你，太好了。”周云对刘刚说，“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够合作很多部戏。”
刘刚虽然不出名，但他却是一个很好的演员。
周云对拍动作戏并不娴熟，刘刚一直都在手把手地教她，给予她指导。
他不是剧组的武术指导，这本来并不是他的工作。
但是他一直这么做，而且很有耐心，让周云很感动，也很感激。
等刘刚也杀青以后，周云特地去跟周览沟通了一次把刘刚签到自己工作室的可能性。
周览思考了一会儿，说：“小云，如果你想要把刘刚签到我们工作室来呢，也不是不行，但是他到我们这里来，未必就合适，他是一个打星，可是我们的工作室其实很少能接触到适合他的项目，相比起签到我们工作室，其实他签到成千娱乐会更加有利于他的发展。”
周云觉得周览说得也有道理。
“那要不你去跟他聊一聊？他的动作戏非常出色，我是觉得，假以时日，只要一个角色，他一定能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的。”
“闯不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我不知道，但是这样的类型演员，其实市场一直不大，片酬也叫不上去。”周览说，“你如果是看好他，那我去跟他聊一聊，但如果你是想要推他一把，我建议你不要对他的经纪事务插手，最好的方式还是多跟业内的一些制片人、导演推荐他，你的推荐大家还是会放在心上的，如果有合适的角色，未必不会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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