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20
裴宁辞注视着眼前的玄衣男子,只觉他身形与露出的下颌都与那下落不明的摄政王分外相似。
他自是不信世间竟有如此巧合,刻意在此处等着,想验明这男子面具下的真身。
裴宁辞薄唇轻启:“严......”
“夫君!”李婧冉打断了裴宁辞的话,她强自定下心神,往严庚书身上靠了靠,柔柔弱弱道:“我们早些回去吧。”
李婧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掀起惊天骇浪。
严庚书如今还在她面前扮失忆,如若裴宁辞当面揭穿了他的身份,那自是后患无穷。
当务之急就是让他们俩分开。
严庚书如今的听觉分外敏锐,尽管裴宁辞只说了一个字,他却觉得这嗓音分外熟悉。
...... 倒像是那经常于朝堂之上,与他作对的大祭司。
他配合地应了声,两人正要走时,裴宁辞却给身后侍从使了个眼色。
侍从领命,欺身向前直逼严庚书面门。
严庚书只觉一阵厉风席来,他目光一沉,本欲闪身避开,电光火石间却惊觉这侍从兴许只是试探。
摄政王被誉为杀神,一身武艺出神入化,而他如今不过是市井小民,自是不该有武艺傍身的。
想通后,严庚书不再躲闪,把袋子挡在脸前,口中还惊慌道:“阿冉,我若破相了,你还会要我吗?”
李婧冉还没来得及给他搭戏,就见“呲啦”一声脆响,袋子四分五裂,而里面见不得人的玩具就这么滚落在地。
那皮质的项圈滚落到裴宁辞脚下,李婧冉眼睁睁看着裴宁辞微弯下腰,那如圣雪般冷白的指尖挑起暗色皮圈。
那双本应捻香侍神的指尖捏着漆黑的项圈,黑白极致色差竟显得格外...... 涩.情。
他侧眸,嗓音冷淡地问侍从:“这是何物?”
面具遮住了侍从的脸,但他连脖子都通红,支支吾吾道:“就...... 一些...... 物什。”
裴宁辞蹙着眉:“什么物什?”
侍从涨红了脖颈都没憋出一个字,反而是严庚书笑盈盈对李婧冉道:“夫人,我爱洁。这旁人碰过的项圈,你可不许用来圈我脖颈啊。”
若裴宁辞先前没被李婧冉折辱过,兴许他还无法完全理解严庚书的话。
偏生他祭司袍下被红绸束缚的双腕仍红痕未消,他顿时领悟侍从的吞吞吐吐。
这...... 这竟是床笫间助兴之物!
裴宁辞顿觉此物一阵烫手,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面前的女子却娇羞地自他手里接过,把地上东西拾起后拉着严庚书便道:“丢死人了,快走吧。”
侍从下意识拦道:“不行!”
裴宁辞却只是道:“让他们走。”
摄政王虽流连花丛,但生性妖冶不驯,万万不可能任由女子对他如此...... 作威作福。
更别提拿这类皮圈羞辱他。
想必当真是他认错人了。
两人走远时,李婧冉还刻意说了句:“夫君小心脚下,有个石子。”
力图不做作地间接告诉裴宁辞:你眼前这男人虽然身形相似,但他只是个平民女子的夫君,况且眼盲,绝不是你心中的那个人。
待李婧冉他们走远后,裴宁辞身边的侍从才继续问道:“祭司大人,我们崖底已经寻遍了,仍未见长公主身影。不知是否应换个地儿?”
裴宁辞神态淡漠,薄唇轻启:“继续找。”
华淑长公主坠崖之事,如今被他封锁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须得在消息传入宫中前找到长公主。
几人正准备离开时,一位小童却拉住裴宁辞的衣角,怯生生地把花伸到他面前:“大哥哥,买束花吧,鸢尾花可香了。”
她在裴宁辞雪白的衣袍上印下了个脏兮兮的手印,裴宁辞却未置一词,示意身后的侍从给银钱:“全要。”
小童微愣片刻,随后连忙跪下给他磕头:“谢谢神仙哥哥,谢谢神仙哥哥!”
裴宁辞弯下腰把她扶起,手掌轻落在她的头顶,清冷地赐福:“愿祇眷你免受灾祸之苦。”
嗓音如碎珠落玉盘,虽口中说着神怜世人之语,浅金眸子中却并未将这人间刻入眼底,超脱冷然好似无悲无喜的神佛。
然而侍从接过花束时,那阵幽然妩媚的花香却钻入裴宁辞的鼻尖,让他掩在祭司白袍下的指尖微微蜷缩。
这阵幽香他最是熟悉,先前被那女子压在榻上蒙着眼肆意折辱时,鼻尖萦绕的便是这鸢尾花香,靡靡不可言。
小童感激涕零地抬起头时,却见眼前的神仙哥哥很轻地蹙了下眉,神情忽而变得凝重几分。
他下颌紧绷,对身后人吩咐道:“去查,找出刚才那对夫妻。”
裴宁辞
眸光骤然冷冽。
方才他光顾着留意那名玄衣男子,如今想来,那女子身形竟与长公主极其相似。
撞入他怀中时,她身上沾染的恰好是这鸢尾香。
极淡,但与长公主身上的馨香一模一样。
***
大婚当日,李婧冉万万没料到竟会盛况空前。
飞烈营里,一道人影急匆匆闯入主帐:“报!查出来了,主子的烟弹是山崖下那片地方!”
头领捏着弯刀的手紧了几分,举起酒碗往地上重重一摔:“听我号令!集结一支精兵,随我赴崖底!”
与此同时,裴宁辞同样收到了消息:“祭司大人,是崖底那座竹屋。”
裴宁辞眸光一沉:“走。”
两波人都赴崖底竹屋而来,而竹屋里的人却毫无所觉。
李婧冉正在屋中换着喜服时,却听小黄哆嗦着语气对她道:「宿主,两个坏消息。」
李婧冉动作一顿,一派自然地整理着衣襟:「说。」
小黄吞咽了下口水,简直要哭出来了:「第一件事,四天到了,我又要回去开会了,所以宿主你今天得自求多福。」
李婧冉听到这里时还没放在心上,只随口应道:「我知道啊,你之前就说了。第二件呢?」
小黄沉默片刻,生无可恋道:「第二件事,严庚书的视力...... 恢复了。」
「他居然一次都没服用过你们煎的药,全部都偷偷倒掉了!」
小黄都快被吓得崩溃了:「他见过华淑长公主,如今他能看见了,势必能认出你来。怎么办,宿主,完犊子了啊啊啊!」
它兀自咆哮了半天,却并未收到李婧冉的回应。
「...... 宿主?」
李婧冉好似魔怔了,一眨不眨地盯着梳妆台前的铜镜,不受控制地一步步走近。
她有些恍惚道:「小黄,看铜镜......」
小黄看清铜镜的那一刻,也蓦得沉默了。
半晌后,它才嗓音颤抖地艰难回应道:「宿主,究竟是我们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就在此刻,门扉被扣响,“笃笃”两声仿佛敲在了她们心间。
一门之隔,严庚书低磁的嗓音隔着竹门多了几分模糊:“夫人可梳完妆了?”
他嗓音含笑,语气里有几分意味深长:“莫要误了吉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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