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贵妃告状
新乡侯房俊……
听到这么名字,李二陛下下意识的啧啧嘴,很是有些挠头。
不可否认,李二陛下很器重房俊,亦很喜欢房俊随性的风格。在满天下阿谀奉承卑躬屈膝的臣民之中,能有这么一个不是那么惧怕自己执掌乾坤的帝王之权,而是真心敬仰自己丰功伟绩的小子,实在是一件很令人心神舒畅的事情。
似乎在这小子眼里,自己并不是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而仅仅是一个令人尊敬的长辈,这种感觉令李二陛下很舒服。所以在被房俊惹恼的时候,李二陛下会不顾君仪的抬脚就踹,张嘴就骂,觉得很亲近,不必要去在意那些君君臣臣的礼仪规矩,更不必去刻意的保持帝王的威严。
哪怕那小子口口声声不愿娶自家的闺女,李二陛下都能一忍再忍。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敢于这般对自家闺女百般挑剔,你试试李二陛下的剑利不利?
可是话又说回来,李二陛下虽然很是亲近房俊,但是也不得不头疼,因为这小子实在是太闹腾,太能闯祸了……
叹了口气,李二陛下无奈问道:“你那弟弟如何惹到了房俊?不是某说你,你弟弟成天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可是胡作非为的事情就没个顾忌?你可知早有御史上书弹劾,都是某一力压下,不忍责备,令你面上难堪。那房俊是出了名的棒槌,连某都那他没辙,你弟弟招惹他干什么呢?就算是吃点亏,也当不得大事,忍一忍就罢了。”
这话说得韦贵妃委屈得又想哭……
您这叫什么话?
都不问问事情到底是因何而起,便先入为主的认定了是咱弟弟的不是,还吃了亏也得忍着……
可韦贵妃还真就不敢在李二陛下面前撒娇卖萌给弟弟撑腰,因为她知道李二陛下对自己并无多少宠爱,或许有,那也是早年前的事情了……
在李二陛下的後宮里,韦贵妃绝对不得宠。
唐因隋制,正一品四夫人的封号以贵淑德贤为序,虽然韦贵妃的地位很高,是除了皇后之下的四妃之首,但是存在感却很低。後宮之中並不能全都拿地位來說事兒,皇帝的宠信才是最重要的。
自打长孙皇后殡天之后,後宮之中便群龙无首,每一个妃子都梦寐以求那个六宫之首的宝座。
但是韦贵妃明白,数来数去,也没她的份……
是以,哪怕是到李二陛下面前来告房俊的状,韦贵妃都不敢直言无忌,而是转弯抹角的倾述委屈,费尽心思的玩弄迂回战术。
韦贵妃心里酸楚,但多年侍奉李二陛下,甚至其性格脾气,再是委屈亦不敢有半点违逆,只得凄楚的说道:“非是我那弟弟招惹房俊,而是房俊当面用刀子逼着,要打要杀。妾身亦知道韦章所行多为不肖,是以并不是来向陛下哭诉希望陛下治罪于房俊,而是真的想陛下将韦章调出关中,只要有您的圣旨,相比那房俊便不会咄咄相逼,否则妾身真的替弟弟担忧,房俊那厮一向无法无天,焉知起会不会干出什么胆大包天之事?妾身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所以请求陛下垂怜……”
她说的情真意切,字字凄楚句句委屈,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居然被人逼得不得不主动逃离关中,便是旁人都得为其掬一捧同情泪……
可李二陛下却听得心里腻歪。
房俊这小子确实混账,但李二陛下却知道,这小子一贯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有在被挑衅被攻击的时候,才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反击。
而且韦贵妃口口声声不是告状,自降身份请求调离,真是心意不还是告状么?只不过手段比之直白的告状高明得多而已。
若是自己真的颁下圣旨调走韦章,更坐实了房俊无法无天横行霸道连皇亲国戚都肆意欺压的事实。
尤为重要的是,李二陛下现在心里头乱糟糟的,心心念念都在思考着房俊那份奏折上所述说的事情,哪里有心思管韦章这个花花公子的事情?
受委屈?那就受着好了!平素别人受你的委屈也不少,怎地就不能你也受一次?这次是遇到了你惹不起的房俊,若是换了旁人,怕是镰刀咱面前告状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毕竟要顾及韦贵妃的颜面,是以李二陛下颌首道:“不必耍弄那些心机,某申饬房俊一番便是。不过回头你也要劝劝韦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整天无所事事的乱搞,总要干出点事业给你这个姐姐长长脸不是?”
“诺……”韦贵妃只得柔声应下。
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算放下心事,她是真怕房俊犯了混将自家弟弟弄出个好歹来,那棒槌连亲王都敢打,弄折韦章一条腿一只手的算个什么?
同时心里也终于认清了房俊在李二陛下眼中的地位,绝非外界传言那般只是碍于其是房玄龄的儿子以及是高阳的未来驸马,从而不便处置。
皇帝陛下是真的很看重房俊!
即是如此,韦家应该要调整对于房俊的策略了。毕竟那小子尚未弱冠,陛下亦是春秋鼎盛,最起码在陛下的有生之年,房俊只要不犯那些谋逆的蠢事,便无人可以动摇他在陛下眼里的地位……
十七岁的礼部尚书,历朝历代遍数古今,可曾出现过?
大抵也只有十二岁当上丞相的甘罗可以与之相比了……
韦贵妃心满意足的离去。
虽未得到理想的目的,却因此知晓了房俊的价值,也算是意外收获。
如此人物,未来的几十年中必将成为朝廷的中流砥柱,必须要尽快拉拢关系才是,又岂能因为弟弟的缘故从而交恶?那简直太愚蠢了!
与家族的利益相比,个人的荣辱算得什么?
剩下李二陛下一人,再次将那本奏疏拿起来,细细的翻阅,每一个字都咀嚼万千,每一次都心潮激荡。
半晌,李二陛下终于放下奏疏,想了想,将候在门外的王德召唤进来,吩咐道:“汝即刻去房府,将玄龄召入宫中,就说某有天大之事与其相商。”
王德不敢怠慢,急忙转身去了,心里却是狐疑,不知房二那厮给陛下呈上了什么样的奏疏,居然令陛下如此纠结迷惑,居然要深更半夜的相召房玄龄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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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来到立政殿的时候,亦是一头雾水。
“陛下,不知深夜召臣前来,有何要事?”房玄龄问道。
眼前虽然算不得四海升平河清海晏,但四夷安稳朝局稳固,房玄龄实在是想不出李二陛下有何事非得半夜召他前来商议。难不成是吐蕃再次兴兵寇边?
没道理啊,即便吐蕃因为和亲一事有所不满怒而兴兵,那也应该找李绩商议才是……
李二陛下将房俊的奏疏递给房玄龄,意有所指道:“看看这个吧,真是把某吓得一身冷汗,玄龄啊,你可是养了一个好儿子!若是给那小子一对翅膀,保不齐就得飞上天去!”
房玄龄心里嘀咕,这貌似不是好话啊?
自己那个败家儿子难道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惹得陛下生气?可是能令一贯沉得住气的陛下要深夜召自己前来,那必定是一件天大的事……
房玄龄心里忐忑不安,接过奏疏,细细翻阅。
这是自己儿子的笔迹,嗯,这一笔字较之以前又有进步,秀丽悦目之中挺拔之气愈加明显……
开始的时候房玄龄还对二儿子的这一手字暗自得意,可是看着看着,这冷汗就下来了。待到翻至最后一行,房玄龄“噗通”就跪下了,满头大汗的喊道:“臣,罪该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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