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他是家人
听见这声音,赵梨花先是一愣,慢慢抬起头,看清方泽谦的脸,眼泪一下就从眼眶落下。
“泽谦?泽谦!你救救我的孩子,你救救他……”
赵梨花想将怀里的孩子递给方泽谦,可她的身体虚弱至极,短短一句话,就好似要耗费掉她全部的精力。
黄奇见状,想上前将婴儿接过来,可赵梨花不认得他,见他过来,喉咙里发出嘶吼般的声音:“不要碰……不要碰我的孩子……”
赵梨花这边的动静,将醉死在地上的方泽诲喊醒,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粗声粗气地冲赵梨花喊:“你又嚷嚷什么?”
“兄长。”方泽谦喊了声。
方泽诲听见这个声音,身体一僵,缓慢转过身子,看清人之后,他突然变得激动。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你现在是满城皆知的解元,榜首!你不去做你的官,你来找我干什么?啊!”
见他这般精神不稳定,黄奇怕他会伤着方泽谦,赶忙挡在二人中间。
“你走啊!你给我滚出去!”
方泽诲仿佛被刺激了一般,捡起地上的木片,碎瓦都往方泽谦身上砸。
许是太久没吃饱饭,扔出去的东西并不具备杀伤力,软绵绵地落在自己脚边。
几个大动作下来,他喘得犹如一个破风箱。
“黄奇,将送过去治病。”方泽谦留下话后,没再多留,翻身上马,一路往青城县奔驰。
天空有些阴沉,细雨如丝,从空中抛洒,落在方泽谦的脸上、身上、心上……
等回到款冬院,方泽谦的身上晕染着一层水雾,连眼睫上都是水珠。
一进屋,禾茉被他吓一跳。
“这是怎么了?外面下雨了?”禾茉从未瞧见方泽谦这边狼狈,“赶紧进来,我让水锦给你送……”
话没说完,方泽谦一把将禾茉揽进怀中,语气低落:“就抱一下。”
“好。”禾茉任由他抱着,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今日他身上的脆弱和颓败,是她从未见过的。
水锦进来看见后,默默退了出去,去厨房烧水。
“先将外套脱下来好吗?”禾茉感受到大氅还在往下滴水,担心他受寒。
“好……”方泽谦哑着声音,任由禾茉将大氅褪下。
好在大氅够厚实,雨也算不上很大,里面的衣服没怎么淋湿。
禾茉拔下簪子,解了他的束发,又唤来水锦,将干净透软的帕子搭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擦拭。
“是能和我说的事吗?如果能的话,说出来兴许会好受些。”
方泽谦转身环抱住禾茉的腰,静静地贴着禾茉,好半晌,才开口。
“我今日收到信……去朝溪村见他,他过得很不好……”
今日去见方泽诲,看见他那般境遇,其实方泽谦心中也不好受,自小长大的情谊,并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之前方泽谦知道方齐的事情后,也只是怒其不争,想要给他一个教训,后来将他从赵鸿达手里带回来,留给他的银子够让他治病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他知道方泽诲从小便不喜欢自己,可今日方泽诲那般抵触他的举动,还是让他难受。
小时候,他也想像其他人一样,想让自己的兄长带着自己一起玩。
这一度成为方泽谦儿时的遗憾。
和方泽谦不同的时,方泽诲从来都不愿意同方泽谦待在同一个空间,他怨恨弟弟的优秀,可又奈何不了,只能避其锋芒。
父亲去世后,他们跟着方母逃难至赵家村,方泽诲也早早成家离开,其中不乏有这个原因。
“既然他过得不好,那便帮帮他?”
禾茉隐约猜到这个“他”是谁,大概也只有家人,才能让他这般失态。
“他……做了很多错事,还可能继续错下去,那样也要帮吗?”方泽谦抬起头,看着禾茉,眼底的迷茫那么明显,如同一个懵懂的孩童般渴求答案。
“可他是家人。”禾茉这句话,无异于是给了方泽诲一个免死金牌。
她知道,若是现在方泽谦没付诸行动,日后他也会一直活在这样的愧疚之中。
她清楚,家人在方泽谦心中都存在什么样的地位。
正因如此,她才会劝他。
“好。”方泽谦点头,但禾茉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谁也没开口说话,直到禾茉的一个喷嚏,打破此刻的平静。
方泽谦仿佛被惊醒一般,回过神,开口说话时也同往常无异。
“水锦,备热水,给夫人沐浴。”
“不用……”禾茉其实只是鼻子痒,倒是他自己,淋了一身的雨,才该去洗个热水澡。
“免得受寒,你洗完我再去。”
他都这般说了,禾茉也没拒绝,干脆由着他,自己胡乱洗了洗,就让水锦重新备好水。
“你去让韩三将月饼烤上,一会儿端过来。”禾茉想着方泽谦出去许久,估计也没顾上吃饭,现在时间也挺晚了,不好麻烦张嫂起来做饭,吃几个月饼对付一下,“再热壶茶送过来。”
“是,夫人。”水锦带着茶壶往厨房走。
方泽谦刚刚洗完澡出来,水锦正好就端着烤好的月饼进来。
“今日就吃上月饼了?”方泽谦看着桌上摆着的月饼,有些不解。
“今日做了些练手,你不在,留了些给你。”禾茉将碟子往他那边放,“蛋黄、鲜肉和豆沙馅的,你看看能拿到什么?”
方泽谦拿起一个,略有些烫手,便知是刚出炉不久的,他咬下一口,“是蛋黄馅的。”
又将剩下的一半,都放进嘴里,对于他而言,有些甜,但看见一脸期待的禾茉,笑着开口:“这个月饼很好吃。”
“那就好,剩下的你都吃了吧,就不麻烦张嫂起来做饭,我去休息了,你也别熬得太晚。”
禾茉同他说了声,便往里间去。
坐在桌边的方泽谦,看着摞在碟子里的月饼,有些无奈,但还是就着茶水,将它们都吃完。
半夜,秋雨又起,窗户被风吹开,发出的声音惊醒方泽谦。
他举着蜡烛将窗户关上,回到床前时,却发现禾茉双颊通红。
一碰额头,才知她发热。
“水锦,派人去请李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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