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水培番薯
翌日一早，浩浩荡荡的车队朝赵家村驶来，领头的雷恒高喊一声“停下！”，长长的车队稳稳停在村口的大树下。
“范税使，劳您久等了。”雷恒翻身下马，朝范崔行礼。
“不必讲究这些，你先带着我们去看看车上的番薯。”范崔不在意地摆摆手。
“是。”雷恒指挥衙役掀开盖在上面的布，直接拉下一筐番薯放在地上。
“这筐番薯都发芽了，去找一筐完好的过来。”范崔伸手翻动着筐里的番薯，挑了半天也不见几个没发芽的，神色不虞。
雷恒接连搬下来的几筐番薯都已经发芽，一车番薯能挑出来的居然寥寥无几！
“你的意思是现在只剩下面前这些？”范崔看着堆在眼前的一小筐番薯，眉头紧蹙，脸上的皱纹都恨不得拧在一起。
“许是这几日天气回暖……”
“罢了，去将那方家娘子叫过来。”事已至此，范崔也不想再深究原因，他怕再耽误下去，这些也要发芽了。
“范税使，我带着方家娘子来了！”里长一听见村口的动静，就叫人去方家通知禾茉，正好听见范崔问起她，慌慌忙忙带着她往范崔面前凑。
“其他的都发芽了，不能用，你先拿着它们去试试。”范崔指着地上小小一筐番薯道。
“范税使，发芽了也可以种，正好省得我催芽。”禾茉笑着拿起长满嫩芽的番薯，轻松将上面的嫩芽掰下来，递到范崔面前。
“您看，一般番薯的芽长到半个手臂的长度就可以修剪下来种植，但是这些番薯已经发芽了，再种到土里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禾茉边比划边解释，“可以将它们放在水中水培，等番薯芽长好后，就能移栽到土里了。”
“水培是何意？放在水中养？”范崔捏着手里的番薯芽，颇为不解。
“本质上是这样的，我手上的番薯芽，还远远达不到修剪下来种植的条件，需要将番薯放置在水中，让番薯一半浸泡在水里，一半暴露在空气中，要不了几天，番薯芽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好了。”
禾茉又转身拿起之前被挑出来的番薯，道：“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还未发芽的番薯，可以直接放进土里种，就不用多做水培这一步。”
“直接放进土里种可行吗？为何还没等芽长出来，根就已经烂掉了？”范崔捋着下巴上的胡须，问出自己的困惑。
“这些日子天天下雨，空气湿润，水分给的太足，就会让番薯的根烂掉，所以我还是更建议先催芽育苗，再将幼苗移栽到土里，只是这样的话……”
范崔看她的欲言又止，问道：“嗯？有何难处？”
“水培需要的人手比较多，光靠我一人之力，定然赶不上栽种的最好时机。”禾茉将目光投向里长，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出力，“若是能多些帮手，效率自然会大大提高。”
范崔看穿禾茉的意图，侧身对站在一边的里长道：“你可听见了？此次番薯的种植是件大事，你需得尽力配合她。”
“听见了！”里长笑呵呵地对禾茉道：“方家娘子，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提，我必定会尽全力配合你！”
“那就麻烦里长了。”禾茉也不跟他客气，趁着范崔还在这里，提出自己的计划。
“番薯的数量巨大，要想尽快完成番薯的育苗和移栽，需要借助大伙的力量，里长您在赵家村德高望重，由您去说，大伙也更能理解。”
大规模地栽种番薯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到的，禾茉很清楚她需要借助赵家村其他人的力量，可这话若是由她一个小姑娘说出来，谁愿意听？
没人愿意听，就不会有人干活，到时别说保证产量了，番薯苗能不能下地还未知。
里长在赵家村多年，积攒的威名和声望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出面去做这件事情再好不过。
“方家的，这事你也得容我考虑考虑，大伙也都有自己田里的活儿，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耽搁了，下半年的税收交不上……”里长知道这次的番薯是用来补李家坳空缺的，故而即使是范崔在场，也没有立马答应。
“你要是忧心下半年的税收，那大可不必。”
范崔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指着一车的番薯道：“司农司有一项规定，若是一个地方，发现并能养活一种新的农作物，就可免除一年的税收，这番薯就是新传入我东陵国的作物，你们将它养活，我自会给你们上奏。”
“真……真有此事？”里长猛然瞪大眼睛，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给整个村子，免除一年的税收？！
赵家村一直因为地处偏僻，产出的粮食没有周边村子的多，经常被其他村子的里长冷嘲热讽。
这次要是真的干成，那他岂不是能好好扬眉吐气。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范崔见他犹豫不决，干脆直言道：“你们种出的番薯，只需补上李家坳的空缺即可，剩下的，无论多少，都交由你们自己处置。”
范崔已经在最大范围内让步，按照原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容忍这种事情。
“好，我这就去召集大伙开个会，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里长得到了范崔肯定的答案，当即下定决心。
“我们随他过去看看，你正好也去露露面。”范崔背着手跟在里长后面，同他一道往祠堂走。
“多谢范税使。”禾茉知道他特意跑这一趟，是为了给自己撑腰。
“不必为其他的事情太费神，将番薯种出来才是你该操心的。”范崔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道谢，别扭地走在前面。
“好！”禾茉以为他是个不知变通的固执老者，现在看来他还是个口是心非的老小孩，“既然如此，那税使能再帮我一个小忙吗？”
“嗯？”
“就是……”禾茉小声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里长的办事快，没过多久，就将村里能代表各家的人都请到了赵家村的祠堂里。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喊我们来祠堂？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啊？”
“我猜也是，今日一大早我看见村口停了好多马车，上面拉着的东西，还用布盖的严严实实的嘞！”
“又要打仗了？”
“呸呸呸！你说什么胡话，刚刚过几天安生日子，你就不能盼些好的！”
“……”
祠堂里的人七嘴八舌议论不休。
“都安静！”里长压低声音，手中的拐杖敲在祠堂青灰色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众人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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