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试探


“夫人,您……”招福站在门口看见禾茉,下意识就要上前打招呼,禾茉一个眼神制止。

“我带着贵客来了,把曹大哥叫过来。”

“好。”招福见她身后之人虽已是鹤发,但精神奕奕,身上的气质也不同寻常老妪,立刻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转身去里间寻曹德。

不过片刻,曹德快步从里间出来,听了招福话里的意思,没对禾茉表现地过分熟络和恭敬。

“禾姑娘,你这次来是……”

“曹大哥,这是范税使,他今日过来是想看看后院的那口井,不知此时是否方便?”

“自然方便,里边请。”曹德听完,立刻会意,凡是禾茉带过来的人,必定有她的意图所在,自己只管遵循即可。

“劳烦曹掌柜了。”范崔为表歉意,向曹拱手行礼。

“您折煞草民了。”曹德接触的人多了,表面功夫自然是越做越足,他见范崔同自己行礼,忙将姿态放得更低,迎着二人进后院。

“这便是那口常年都不会干涸的井?”范崔围着井口看了一圈,并未看出个所以然来,目光投向曹德,“曹掌柜可知这井的妙处何在?”

曹德摇头,如实道:“草民不知,这个井常年不会干涸并非我所言,而是这院子里上一任掌柜所言,草民不过才在这待上月余,委实不清楚。”

“那上一任掌柜在何处?”范崔也没指望他能真正答上来。

“两月前便随仆人北上,往京城去了,估计已经在京城安顿下来,只是……草民并不知道他所住何处。”

曹德所言却是事实,当初这个店铺的王掌柜就是为了跟着儿子去京城,才会卖掉这个店铺,让禾茉等人买走的。

“那便无处可找了……”范崔有些遗憾,但事已至此,没其他办法,总不至于追到京城去问,白白浪费时间不说,可能那王掌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曹掌柜,你这口井我们这几日估计都要派人过来查探,烦请你关门几日。”范崔说着,便示意身边跟着的小厮递给曹德一个荷包,“这里面的东西,就当是给曹掌柜的补偿,还望同意。”

“这是?”曹德疑惑地打开荷包,眼睛一下瞪圆。

好家伙!这哪里是补偿,这分明是收买!

范崔递过去的荷包里,居然装着厚厚一叠银票。

曹德粗略地看过一眼,里面最小面值的银票都至少是一百两。

要是往日,拿着这么厚厚一叠的银票,曹德能笑出花,可现下,他只觉得手中的银票烫手。

“这……这草民如何收的?”曹德向禾茉投去求助的目光,内心慌乱不已,生怕范崔让他去做有违良心的事情。

“收下吧,这几日总会叨扰到曹掌柜。”范崔说完便不再出声,专心等着派去找赵鸿达的人回来。

“曹大哥,既是范税使给的,你便收下,好好安抚安抚外面的客人。”禾茉看似是小声劝说,实则是在吩咐曹德做事。

“那便多谢税使。”曹德诚惶诚恐地收下荷包,行礼退下。

……

“大人,外面有个小厮叫门,说是范税使的人,想要求见大人。”管事忙进来传话。

“范崔派过来的小厮?”赵鸿达私下同范崔的联系不多,二人的性子也不是能凑到一起的,突然派人上门,赵鸿达一时也摸不清。

莫不是为了赵义那个侄女的事……

想到这里,赵鸿达也不敢耽搁,立马坐直身子,“快请人进来!”

范崔派过去的小厮本是去县衙寻人的,可被县衙的捕快告知,赵大人这会儿不在县衙中,叫他去赵府找人。

他不得已,又绕着整个西市走了一大圈,才看见赵府的牌子。

被管事请进赵府时,他头上的汗早已浸湿鬓角,见到赵鸿达一身干爽的坐在椅子上时,压下心底的怨气,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自己的来意。

“噢?你是说那回味餐馆后面的井水连着地下暗河?”赵鸿达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趣。

他虽久居这偏远的青城县,但毕竟是为五皇子所用之人,朝中的一些消息他比其他人知道的更快、更准确一些。

他也隐隐能猜到,近日朝堂之上的那些不太平,都同各地的旱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今范崔不远千里赶到青城县,不干别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找什么劳子地下河,其中必定有猫腻。

“这个小的不敢确定,大人只是遣小的来同您报备一声,他看完那口井,便会再来同您详说。”

传话的小厮也不便多说,只是将范崔的意思传达到位。

“范税使为青城百姓操劳,怎可让范税使过来找我?”赵鸿达径直起身,“你带路,我这就随你过去。”

小厮无法,带着赵鸿达去了回味餐馆,正巧碰上曹德在关店门,小厮同曹德解释一番,曹德立马侧身让开一条道。

赵鸿达大步走进去,还没见到人,便已是面上带笑:“税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得也不通知我,我也好去接您,可找好下榻之处?”

“到青城县那日时间已晚,不便叨扰赵大人,遂找了家客栈下榻。”

范崔神情淡淡,他并不相信赵鸿达不知道自己进城的时间,只是面子功夫还得做,不能同他撕破脸。

不然在这青城县,要想随意挖动这井口,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东陵国本就缺水,未免浪费水资源,律法明确规定,不允许百姓或者富商私自打井,也不允许私自填井,哪怕是一口荒废的枯井,也要向当地府衙经过报备,待府衙登记过后方可填埋。

故而范崔特意去告知赵鸿达此事,既是性格使然也是律法要求。

若是换个人,大可将回味餐馆直接关起来,悄悄进行,不必惊动赵鸿达。

“方家娘子也在此处啊?”赵鸿达察觉范崔的冷淡,没话找话地问禾茉。

我这么大一个人,是刚刚才站在边上的吗?

禾茉腹诽,却还是客气地道了句,“随着税使过来的。”

“既然赵大人已经同意此事,那明日我便遣人去府衙拿文书,也好早些动工,看看这井中的水源自何处。”范崔无意同赵鸿达继续纠缠,也厌烦他的似有若无的试探。

“自然。”赵鸿达笑得勉强,目送范崔出饭馆后,也不愿久待,深深看了禾茉一眼便离开。

“夫人,我们应下此事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啊?”曹德揣着兜里的厚厚一沓银票,内心颇为不安。

“不会,若是瞒着这一口井到时才真正麻烦。”

反正这口井的怪异之处迟早要被发现,与其到时被迫接受,不如现在主动出击,让信得过的人先查。

“那这笔钱……”曹德拿出那个荷包,总觉得受之有愧。

“你收着吧,就当是歇业这几天赚到的钱,一起放在公中,年底一块儿算。”禾茉也没查看里面具体的金额,但她能从曹德的表现看出,这定然是一笔不小的钱。

“曹大哥,你遣伙计们早些回去,这几天就当是放假了,让大家好好休息,薪水同之前一样给。”

“曹大哥,你也一样,回去好好陪陪月娘和小宝。”禾茉见他往外走,又补上一句。

“好。”曹德脚步一顿,点头应下。

二人简短的谈话,不过像是唠家常一般,却还是被坐在墙头树上的黄奇,一字一字记下。

黄奇将炸毛的毛笔,随意甩一甩,拢进袖中,轻飘飘地落地,往书院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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