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伤悲

衙役连声应是，苏度已经来到了院子外面，此时月亮正明，苏度可以想到，月光下的小院子，牡丹正在盛开，素巧正在屋内安睡，而自己的到来，注定会打扰素巧，让她不能安睡。

“敲门吧。”苏度收起思绪，轻声吩咐。

周大哥应是，上前敲门，第一下重了些，随即周大哥就敲得轻了一些。

素巧这夜睡得并不是很安定，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敲门声，素巧坐起身子张望，黑暗的屋子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那么，是自己听错了。素巧想着重新躺下，却又坐了起来，不对，外面确实有敲门声。

此时别人也被惊醒了，有灯光被点亮，还有脚步声，还有门被打开的声音。素巧在黑暗中把衣服穿好，仿佛这一切都在自己预想之中。

“娘子，娘子！”外面果真传来吴嬷嬷的声音，听起来，她的声音之中还带着惊恐。素巧没有动，吴嬷嬷已经推开门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盏灯。

“娘子，原来您已经……”吴嬷嬷看到素巧穿着整齐坐在床上，吃惊不小。

“来的是哪一位？”素巧只问了这么一句，吴嬷嬷已经道：“是苏通判，苏通判说，要来提柴房中的那位。”

素巧只哦了一声，吴嬷嬷还以为素巧不会再问了，谁晓得素巧却已经站起身往外走。

“娘子！”吴嬷嬷急忙追着素巧出去了，此时外面的院子已经点了好几盏灯，苏度站在那里，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素巧。

这会儿情形特殊，素巧也不会和苏度寒暄，她只淡淡地笑了笑：“苏通判，想来，很快，你就要来带走我了。”

“我，”苏度的神色有些慌乱，还带着几分悲伤。素巧却只笑了笑：“自然，我晓得，这段时日，已经是我偷来的了。”

偷来的时日，这句话让苏度心中漫起一股悲伤，接着苏度就道：“邝娘子，您不要这样想，这段时日，并不是偷来的。”

“别人说这话，我会反驳的，但你说这话，我却无从反驳。”素巧轻声说着，此时衙役们已经把人从柴房带了出来，周大哥走在最前面，吴管事跟在他身后。

看到素巧，周大哥客气地唤了一声邝娘子，就对苏度道：“人已经在这了。”

“苏通判，此人……”吴管事还想再为自家辩解几句，苏度就已经道：“这是知府大人的命令。”

只这一句，吴管事就明白了，是知府的命令，那冲着的，就是素巧。吴管事不由看向素巧，素巧神色没变：“也不能让他们白跑这一趟，你拿些点心出来。”

吴管事应是，周大哥反而脸红了：“哪能再受赏呢。”

“你拿着吧。”这样一通闹，万德全自然也被惊醒了，走出来对周大哥说，周大哥急忙上前一步：“万大哥，我们做公的，你也是晓得的。”

“我当然晓得。”万德全只回了这么一句，周大哥还想再说上几句，吴管事已经拿了些点心，还有一个荷包出来，这自然是让他们不要空跑的意思。

周大哥为了手下这些衙役，自然也要拿，于是又对万德全说了不好意思，这才伸手接过。

“事儿既然已经办好了，苏通判，就请回吧。”素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度看向素巧，想要说什么，却晓得众人眼前，什么都说不出来，于是苏度对素巧行礼，也就带着众人离开。

“巧儿，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等苏度他们一走，家里其余人也走了出来，万德全率先问出来。素巧只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是祸躲不过，先这样吧。”

“邝姨。”宋珍哽咽着喊了一声，素巧回头抚摸一下她的脸：“你啊，怎么又想哭了，不要哭，没事儿的。”

“是啊，没事儿的。”周乐上前安慰宋珍，宋珍觉得眼泪怎么都擦不完，索性就不擦了，只对素巧道：“为什么邝姨这样好，却还有人想要害邝姨？”

“你啊，这问出来的，是孩子话。”素巧点一下宋珍的鼻子：“去睡吧，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吃好睡，这样别人才……”

才什么呢？素巧看着宋珍的眼，宋珍的眼中分明写着，她不相信。

“去睡吧，你能做的就是这些。”夏云也安慰着宋珍，接着，夏云轻声道：“不光你，我们所能做得也就是这些。”

不再给素巧惹事添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助。素巧走进屋内，万德全站在那看了很久，万舅母走上前：“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就是你原来那个妹夫捣鬼。”

“你在瞎说什么。”万德全低声说着，万舅母瞪大眼睛：“你这会儿别跟我装象，不是他还能是谁？他啊，是恨不得巧儿死。”

这点万德全自然知道，但这会儿骂邝大人，除了能出心头这口气外，不能做任何事。于是万德全苦笑：“知道是他又如何，你是能打他还是能骂他？还是能把他的官给灭了，还是能做别的？”

“我，我这就去骂他！”说着万舅母就开始卷袖子，万德全拉住她：“你啊，别添乱了。”

这声透着无奈，万舅母也哭了：“我们巧儿，多好一姑娘。”

自己的外甥女，当然很好，但这命却不好，怎么偏生就遇到了这样的父亲。万德全想到自己的妹妹，心口越发堵得慌。许多事儿，是不能去想，一旦去想，就会让人难过。

“睡吧。”万老太太的声音响起，万舅母急忙上前扶住她：“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这事儿，怎么能……”

“这么大的阵势，怎么不会把我吵醒？”万老太太话语之中也带着苦涩：“若早知道，早知道，我的女儿啊。”

早知道，就不要爱惜那个穷秀才，欢欢喜喜地把女儿嫁给他，想要给女儿谋一个好前程。谁知道女儿就此送了命，再到现在，说一千声后悔，一万遍无奈，也已经换不回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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