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番外篇·我们相爱,为民除害⑩
我这声询问并没有得来萧里的回应,他只是这样意味深长盯着我笑,后来他反问我,“你希望是谁?”
我希望?我希望是谁把薄悦折磨到这么惨?
“我不希望是你们任何人。”
我迅速地回复了萧里,“如果真的是你,我也不稀罕你的补偿!”
萧里低低笑了几声,“我也知道你不稀罕,所以我不会干这么自找没趣的事情。”
我怔怔看着萧里许久,确认了他没有说谎之后,才后退几步,喃喃着,“那会是谁?”
薄悦会变成这样,到底是谁在帮我报复一切?
我忽然间有些看不懂了。
可是那些曾经在我身上受到的伤害,切切实实重新被叠加在了薄悦身上,她成了一个疯子,意识不清,活在臆想里。
我后来通过询问才知道,薄夜被人关在小黑屋里整整折磨了三天,就是我回薄家的那三天,她被人绑架,迷晕,然后绑在椅子上,所有的折磨刑具轮番上阵。衣衫上净是各种肮脏不堪的体液,包括她因为电击到最后失禁排出的液体,眼珠翻白,哪怕掐着人中,都醒不过来。
陆在清跟我说,你有空去看看现在的薄悦。
我说干嘛?
他说,心情不好就去看看,能笑大半个月。
我一看见这排字就当场笑出声来,陆在清说,啧啧,可怜了薄誊前前后后伺候,真是不容易。
我说,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薄悦。
陆在清说,老子可怜她?那我无处发泄的善心不如去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还他妈能积德。我就可怜我们薄誊,当哥哥的,就是辛苦。
薄誊是长辈,哪怕薄悦再烂,他都得帮持着。后来陆在清又去医院看过薄悦几次,说薄悦头发都掉了好多,整个人瘦的像一副骨架,跟吸了毒似的,浑浑噩噩,说着各种胡话。
我问陆在清,薄悦说了什么。
陆在清说,她觉得自己已经和萧里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幻想了一出婚后甜蜜小剧场,不让人叫醒她。
我摇摇头,低低笑了两声。
天道好轮回。
我对于到底是谁动手的,一下失去了追究的欲望,薄悦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生不如死的样子,让我觉得分外畅快,其实我还很恶毒地想更加刺激她一下,让她彻底疯魔,然而这也只不过是我自己内心的想法罢了。若真的说出来,大抵会有人指着我说得理不饶人,太过偏激。
一个月后薄悦逐渐恢复意识,原本的理智一点点回来,警察对她开始做那些案件调查,然而薄悦每次被问到关键的地方,都会言辞闪烁蒙混过关,这甚至让我觉得她是在装疯卖傻,刻意做出自己意识不清楚的样子,来逃脱法律的制裁。
我是不能忍受薄悦钻法律的漏洞的,她施加在我和容羡身上的伤害,让我根本无法咽下这口气。我必须亲眼看着她身败名裂被送入监狱,才能够彻底放下这段仇恨。
任何人,都没资格来指控我,来强迫我原谅她。
这期间我们都很安分,我没再去找过萧里,江凛说,萧里前阵子老是被警察缠着,因为薄悦嘴巴里经常出现萧里的名字,导致警察对他的怀疑一直很高。后来连着容羡都找了,容羡坐在家里陪容嫣画画,警察找上门,还吓了他一跳。
我去警局里带着容羡出来的时候,看着他眼神,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忽然间问了一句,“薄悦的事情,如果不是萧里干的……是不是你?”
容羡双手插在口袋里往前走,扭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咧了咧嘴笑道,“如果是我,你该当如何?”
我如遭雷劈立在原地。
后来我声音都开始抖了,“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不是——”
容羡眼神深沉,“薄颜,你希望是谁呢?”
这个问题,萧里也问过我一模一样的。
我盯着容羡的脸,恍惚中仿佛看见了萧里。
我说,“我不希望是你们任何一个人。”
我不希望你们,替我背负罪孽,哪怕造成这些事情的人是我本人都没事,我完全可以承担一切责任。
可是偏偏不是我,有人替我动手了结了一切,这才让我觉得害怕。
我不想牵连任何人。
我对容羡说,“你是不是……”
容羡不说话了,只是笑了两声,随后把我抱进怀里,嗓音低沉,如同重锤敲在我耳边,敲得我全身上下都开始生疼,“这个问题,或许你永远都得不到我的正面回答。你认为是谁,就是谁,不用害怕。没有人会因为你受到牵连。”
就算真的是容羡,他也有的是本事蒙混过关。
我一颗心瑟瑟发着抖,“不要,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哪怕是为了我。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
容羡手指穿过我的发丝,他摩挲着,哑着嗓子,“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薄颜,好好活着。”
我眼眶一热,有一种要落泪的冲动。
我想问问容羡,你是不是记忆恢复了,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一切,可是这个问题我问不出口。
或许我无法承受的,是这个问题带来的回答。若是容羡知道了一切,替我解决了一切,我又该……又该怎么办呢?
容羡送我回家,我回到薄家的时候,看见薄誊坐在大厅里,抬头那一刻,我发现薄誊眼里有一股浓重的疲惫感。
他低哑地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说,“嗯。”
薄誊又问我,“如今薄悦成了个精神病,你满意吗?”
我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薄誊,“你是在,替她讨伐我?”
“我讨伐不了你。”
薄誊低笑一声,“毕竟所有人都护着你,毕竟能豁出去的那个人是你。”
我皱眉,近距离靠近他,才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我说,“你喝酒了?”
薄誊轻声道,“嗯。”
“为什么?”
“压力太大了。”
薄誊对上我的视线,“你知不知道,那种拼命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想法,把一切责任都扛起来的感受?”
我出事了,薄誊会担心。薄悦出事了,薄誊一样要忙前忙后。薄梁死后,薄誊就是薄家的主心骨,他不能厚此薄彼,也不能撇下任何一个人。
我面对薄誊疲惫的容颜,忽然间觉得,原来大家都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上,都有着难以逃脱的枷锁,被束缚,被压抑,所以此时此刻我的自由和放纵看起来才尤为讽刺。
可是我独独忘了萧里。
我忘了他也是一个人,也会疼。
我只是心疼着眼前的薄誊,我说,“你要是真的累,干脆给自己放个假,出去国外旅游……薄家的事情先放一放,薄悦可以请保姆来照顾。”
薄誊没听,只是自顾自说着,“我知道你这几年不回薄家,是因为薄家有薄悦,所以你一直不肯回来,如今薄悦不行了,你才搬回来。”
我动作一僵。
“可是薄颜。”薄誊哑了声,“我只是想要这个家好好的,我不管付出再多,总有人再辜负,再破坏,你看到了我们父亲生前那些风流债了吗?我不想重蹈覆辙,我只想整个薄家以后能安安稳稳。”
我不说话了。
我知薄誊是个重感情的人,哪怕他性子冷。他一直都是少言寡语,或许某种程度上和萧里很像,可是萧里更任性妄为,而薄誊,却被责任深深地禁锢着。
“薄颜,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你来说很自私,因为你是受委屈那一个,可是你也该相信我会保护你,你一样是我的妹妹……”薄誊说不下去了,他的选择和我想要的,永远都在冲突。
他拼命想顾大局,而我却固执地要一个你死我活。
我张了张嘴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或许我不管不顾撇下一切重新开始了,可是其余人,被牵连的其余人,都被我抛在了原地。
到后来,我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我的任性,给周围人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而我,却一直都未曾有过长进。
薄誊伸手拥抱我,还带着些许颤抖,他对我说,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男人的这一辈子,都被这句话,这句温柔又残酷得过分的话给紧锁着。
所有的念头,都是虚妄,都是捕空。
我恍然间觉得,这竟像是一种告别。
最近的气氛,没由来地让我觉得……或许我们这么多人,这出群像,这出爱情闹剧,是时候该落下帷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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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我和萧里被薄悦喊去了医院,警方在外面守着,说是薄悦清醒时分提的要求,要再见我们两个。
我们到达那家精神病院的时候,病房外面围满了警察,不过看见我们来了以后,都退去了几个,就剩下两个人守着,另外一个带路说,“病人要求见你们,你们少说刺激她的话。”
我说,“她见到我就可能受刺激,确定还要我进去吗?”
警察有些被我的言论惊到,“你……算了,还是去吧,或许我们能得到什么最新的消息也说不定。”
我没说话,他们到现在对薄悦的称呼还是“病人”而不是“嫌犯”,就已经证明了一切。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薄悦单手被拷在病床上,整个人骨瘦如柴,唯有一双眼睛,在看见我那一刻,反射出冷光,我皱着眉,站在门外,“找我有事?”
薄悦虚弱地冷笑,“怎么,不能找你?”
这种时候还要装作自己很高贵吗?亲爱的白天鹅妹妹。
我依旧站在门口,对她的态度表示不受任何影响,直白道,“有话就快点说,我没那个闲情逸致来跟你唠家常,何况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家常可以唠。”
薄悦咬牙切齿,“薄颜,你这么提防我,不会是在吓我吧?”
我眯眼,“你尽管这样觉得吧,如果可以让你自己受到一些安慰的话,我无所谓你怎么看待我。”
薄悦被我激怒,手上镣铐和床头摩擦得铮铮作响,我看见她手腕处都被勒出一些红肿痕迹来,“薄颜,你装什么冷静!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吧!可惜了,你没有那个权利来判定我!”
萧里站在门口,薄悦知道,随后大喊了一声,“你们都滚开!”
门口警察不依。
薄悦说,“让我和薄颜单独相处!我不想受任何人的监控!”
她的声音有些像临死前的最后挣扎,我看着薄悦就跟看戏似的,像是在等待下一步她能作什么妖。
到后来警察进来,薄悦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冷静,“我需要和我的姐姐单独相处。”
警察说,“这个你……”
“在没有判定我的罪行之前,我就还是个合法公民,我有任何权利来保证自己的人身自由!”薄悦条理清晰得丝毫看不出她曾经疯过。
警察咬牙退出,最后对着对讲机道,“统统到走廊尽头待命,不要出现在vip02病房门口!”
薄悦这才稍作满意,听到那些脚步声离开,我往外看了一眼,的确,警察散去了,去了远处走廊守着待命。
薄悦坐在床上,看向我,“怎么,没有警察保护,心虚了?”
我勾唇,“你这些轻描淡写的刺激,对我来说没用。”
“薄颜!”
薄悦的拳头死死皱在一起,“我倒想看看你这张冷脸能维持多久,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占有萧里,很得意吧?哈哈!那都是我让给你的,你别嚣张太久!我很快就出来!”
我反问,“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你可以很快就恢复自由?”
薄悦猖狂大笑,“因为我是个疯子呀!咦?你不懂吗,我对于我曾经做出过的所有事情,都记忆不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记忆混乱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哪怕前言不搭后语,他们也拿我没辙,因为医学证明我就是人格分裂呀!”
我被她这段话,激得胸口有气血上涌。
“很不甘心对不对?哈哈!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给你看看,我偏偏能从你眼皮子底下完好无损地回来!我告诉你,等我出来了,我们没完!容羡也好薄誊也好,谁都别想护着你!萧里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垂在身侧的手指根根收紧,连说话都开始发抖,面对此时此刻犯了罪还嚣张的薄悦,我真的觉得自己也会被逼成一个罪人——既然法律无法制裁你,那我就用自己的方式制裁你。
“何况我现在还是个受害者呢。”薄悦咯咯乱笑,眼神疯魔,“我被关了三天,意识崩溃,被轮,被拷打,我是个受害者呀,我多可怜,我占尽了道德和舆论的同情,你还想让我坐牢?你想的美!你以为派人绑架我,就可以出气了吗?我只要一天不死,我就要在你面前活着,告诉你,你这辈子都赢不了我!”
我觉得被逼到崩溃的或许是我,我盯着眼前的薄悦,“你是觉得我不敢豁出去吗?”
薄悦被我的眼神吓到,回过神来又拼命向我挑衅,我从喉间溢出几声冷笑,“怎么,以为我不敢一刀杀了你然后去坐牢吗?薄悦,要是真想死,尽管挑衅我,我绝对成全你!”
“你撇的下萧里?”薄悦尖锐叫喊着,“你就是萧里身边一条狗!萧里眼里不可能有你,你别想着做这种事情来搏他眼球,薄颜,你就是个倒贴的贱女人!你敢伤害我,萧里肯定不会放过你!”
还做梦呢?
我几乎转身就要走,薄悦趁着我转过身去的时候,忽然间压低声音,喊了我一句,“薄颜。”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低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薄悦忽然间朝我扑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挣脱了手铐,之前说那么多话只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
她尖叫一声,手里拿着匕首冲我刺来,“我不会放过你,你去死吧!我们今天鱼死网破,一起下地狱吧哈哈哈哈!”
她叫得绝望又歇斯底里,那明晃晃的刀刃在我眼前划过,本能让我退后一步,可是她还是撞了上来,我浑身一颤,可是——意料之中的刺痛并没有来袭。
随后,我的手指缝隙里,有冰冷的器械强行挤入。
我看见撞过来的薄悦身子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后当着我的面,喷出一口血。
那血雾溅了我满脸,温热的液体从我脸上往下淌,在那一刻我的灵魂剧烈发颤,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之后薄悦用力圈住我,将身子往我这边送,我听见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割破皮肤和肌肉纤维,带出浓稠的鲜血流淌。我被震到发不出任何声音,才知是她将刀捅向了自己,而刀柄却塞入了我手心里。
湿滑的血液在我指缝里一滴滴往下坠,我倒退几步,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人,瞳仁寸寸紧缩,“你……”
“哈哈哈,我要你成为杀人犯!我告诉你薄颜,我死了,也要你身败名裂!是你杀的我,你是害死的我!”
薄悦眼里是一片疯狂燃烧的仇恨,她哪怕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都要把我推入深渊,让我成为杀人犯,将所有的证据都指证到我身上!
“你疯了!”
“我告诉你,我必死无疑……”薄悦躺在地上,像条虫子一样丑陋地扭曲抽搐着,脸上的笑容无比狰狞,“我早就计算好了……这个角度,哪怕外面监控里拍到的,最多最多也只有你手里的刀子,和我的伤口,何况病房里还没有监控!哈哈哈哈……薄颜……你别想全身而退,我要害死你,我要让你害死我,再用自己的死害死你!”
何等……可怕的恨意。
门口有人冲进来,还有警方逼近的脚步声,我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像是被掏空了灵魂,薄悦几乎在下一秒就断气了,当场死亡。
我眼睁睁看着薄悦咽下最后一口气,像是被当头一道雷劈下,耳边嗡嗡作响,所有的思维魂飞魄散,恐惧将我全身包围,泛起令我发颤的寒意,巨大的刺激之下,我直接干呕到哭出来。
直到有人来到我身边,声音都是颤抖的,“薄颜!”
我在血色中看见萧里那双如同深渊的眼睛。
我嘴唇蠕动着,救我……
萧里将我抱紧,一点点抽掉我手里的刀,鲜血染红我们两个的衣服,我整个人彻底失去力气,直接往后退一步,瘫坐在地上,坐在那摊鲜血溢成的血水里,整片世界都在瞬间分崩离析。
萧里一点点擦掉那上面的指纹,对我说,不要怕。
我说,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来。
可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说的一切真相。
萧里不停地对我说,不要怕。
那声音在我耳里,不知道为什么,显得特别痛。
我闭上眼睛,男人替我擦掉脸上的血,冰冷的吻落在我唇角,对我说,抱歉。
随后那迟来的,本该由薄悦给予我的刺痛感,变成了萧里送进我身体的利刃,我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肚子上那一刀,剧痛占据了我所有意识,大脑里有轰的一声炸响,我的意识变作一片空白。
萧……里……
为什么……会是你……
我颓然向后倒去,昏迷前看见警察的脚步声凌乱而来。有人在我耳边焦急大喊着,有人拖动我的身体,有人替我捂住伤口,我察觉到自己身体的血液在一点点往外流失,原来被人捅一刀是这种感觉。
原来让鲜血离开自己最快的方式,就是给身体开一道口子,所有的感情和鲜血就会跟着一并抽离,或许连同生命一起。
这整个过程发生得其实无比迅速,只是我的意识被人放缓了,从薄悦自捅一刀陷害我,再到萧里捅我一刀,然后警察冲进来,这全过程——我都生不如死地深刻体会了一遍。
我觉得自己快死了,临死前走马灯一般回放过了无数人脸,最后停格的居然还是萧里那双眼睛。
凭什么……凭什么……萧里,你凭什么……占据了我生命这么大的重量。
我放掉我身体一半血,是不是也能放下半个你?
我沉沉闭上眼睛,耳边嘈杂一切都逐渐远去,慢慢抽离成了一些模糊又朦胧的意识,多么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都只是堪堪从我耳边擦过,这比五年前被人绑架还要可怕,我似乎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
谁嗓音喑哑,无声惊扰,对我说——
一切都结束了……
后来他说了什么,我再也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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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后薄誊已经办完了薄悦的后事,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哪怕再激烈都已经伴随着人的死亡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没想过薄悦会这样选择跟我同归于尽。
我看着肚子上那刀疤,还回不过神来。
思维放空了,不再有一丁点的自我意识。
薄誊红着眼睛对我说,“你能不能别出事了?薄家……就剩下你了啊。”
他的妹妹只有我了。
虽然我还不是他亲妹妹。
那么换个准确点的说法,薄誊已经没有同龄的小辈了。他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
我闭上眼睛,说不出话来,语言天赋像是被人剥夺了一般,任何字句,都无法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养伤,养了三个月,期间很多人来看过我,独独没有容羡和萧里。
陆在清对我说,薄颜,你太可怕了,这一生都是大风大浪,以后谁还收得住你啊。
我没说话,眼神麻木,陆在清和江凛又觉得心疼,过来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别闷着自己,哪怕不说话,哭两声也好啊。
我当场泪崩。
后来小梨头来看我,身后还跟着个卢江,我总算说话了,“你和他在一起了?”
一群人冲进来,跟围观古代文物似的围观我,“说话了说话了!卧槽!”
小梨头叉腰,把自己牛逼坏了,“妈的!我怎么说!本小姐一出手~薄颜肯定得说话!”
卢江说,“她是看见我才说话的。”
小梨头说,“你是我带来的。”
卫廷都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反正挺好看的,“你没事就好。”
我说,“我有事,事儿特别大,我肚子让人捅了。”
一群人沉默了。
我干脆直接问,“萧里去哪儿了?”
还是沉默。
后来还是江凛说道,“他……不敢来看你。”
我说,“哦,跟他说,最好这辈子别出现,不然我肯定一刀捅回去。”
小梨头抱着我哭喊着,“哎呀!生死走一遭,什么都看淡了,你能好好活着就好。”
我没说话,表情淡漠。
再一个月后,我出院了。
薄悦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从没过问,也没必要过问了,她都死了,的确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也不想再去主动找萧里,最好永生永世都别再遇见。
薄蔚和薄妤倒是像成了大人,变着法子哄我开心,他们是这个世界送我的礼物,哪怕我心再冷,看见他们脸上的笑容,还是会觉得温暖。
我对容羡说,我还是想去新西兰,养老,再也不回来了。
容羡问我,移民办好了吗?
我说没有。
容羡对我说,等我身体好起来吧,好起来了我带你去。
容羡的身体又开始不行了,当初萧里帮忙找的肾源也是移植的,不可能一直好下去,许是因为我出事他受了点刺激,所以一下子又躺回了病床上,脸色苍白。
我说,“我都好起来了,你快点好啊。”
容羡伸手摸我的脸,轻声喃喃着,“不,你的病没有好,比我的都还难治愈。”
我笑得红了眼眶,“我好了。”
“你没有。”
容羡声音不大,却坚定,“萧里可以杀死你,却也只有他,可以拯救你。”
我闭眼,不让眼泪落下来,“或许是的,不过我选择不要再被拯救了,哪怕病入膏肓,我心甘情愿。”
容羡摇摇头,“小颜,我希望你幸福。”
“萧里已经给不了我幸福了。”
我终于说出口,“我恨他。”
容羡不说话了,只是虚弱地看着我,我害怕他再次离开,死死握住他的手,“你……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搬去新西兰住好不好?”
容羡咧嘴笑了笑,“这是要跟我私奔的意思啊?萧里知道了估计能气死,不怕他追杀来新西兰吗?”
“不怕。”我斩钉截铁道,“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容羡张嘴想说一些别的,可是看着我的眼神,忽然间又咽了回去。
他想,或许我什么都可以猜到,只是选择了放弃。
那么那些问题,就干脆,不要再去给出答案。
我对容羡说,我们明年春天过去,带着薄蔚和薄妤一起过去,那会天气好,正好我那边咖啡店可以重新开业。
傅暮终正好也想带着福臻去新西兰定居,我们还能凑一块呢。
容羡说,好呀,他想开健身房,能够强身健体,还能骗一堆小姑娘。
我说他老不正经,容羡喃喃着,哎呀,是老了,要奔三了。
我抬头无神望着窗外,原来过了明年,大家都是三十岁的人了。
这场可笑的爱情真的就如同当初我所预料的那样,拉下了不堪的帷幕,不管多少爱多少恨,统统湮灭在了时间的长河里。
萧里,深夜里你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一人,爱你如生命。
而我,也该在转折反侧难以入眠里,慢慢的,慢慢的把萧里这个习惯戒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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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容羡还是没有熬到第二年春天。
这年冬天,他不行了,病危通知书下来无数张,再没有第二个合适的肾源的话,他可能撑不下去了。
我看着容羡苍白的脸,忽然间觉得无助。
我在想,萧里……若是此刻你在,是否还会像以前一样,替我们撑起所有的世界,带我们度过风雨?
我连本能里,都习惯了你给我们的守护。
可是萧里已经消失在我们的世界里太久了,我和他默不作声,却不约而同断掉了所有的联系,那些结局都不用书写,都已经翻到了最尾声。
我哭着对容羡说,我们还要一起去新西兰。
容羡虚弱地说,“我不行了,喊萧里陪你行不行?”
我拼命摇头,“不行!萧里不行!我不要他,我要你……”
“你必须活下去,容羡,你必须……”我哭得说话都喘不上气了,趴在床头,旁边好多人都红着眼睛,安娜坐在外面,余敏陪着,她瑟瑟发抖,摆出了向老天乞求祷告的姿势,上帝啊……我们这辈子毫无罪孽,求求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容羡对我说,“你过来,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我下意识就是拒绝,“你是不是要说遗言?我不听!那你就给我憋着,我一辈子不听,你就一辈子别想说,一辈子吊着这口气!”
容羡笑了笑,“别闹啊,真的……很重要的,有关我们三个人。”
我和萧里断了,容羡又要走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拼命摇头。
容羡喘着气说,“妈的,必须听……万一我没说完就不行了,不是更……更遗憾?”
我哭喊着,“我不要!我不要!你不许凶我,你都这么虚弱了,还强迫我……”
“你怎么像个小孩长不大……”容羡无奈又宠溺地笑,“算了,是我和萧里亲手把你宠得像个小孩的,怪不了你。”
后来我还是把头凑近了,容羡对我说,“其实我……早就恢复记忆了。”
我擦着眼泪,“我早就猜到了!”
容羡断断续续笑了几声,“我就是……想更亲近你,所以……后来一直都还装着,没恢复的样子。”
我嚷嚷着,“都看出来了!之前都不知道我爱吃硬的苹果,后来去你家吃饭却给我夹我爱吃的菜,你演技不行!”
容羡啧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
我故意说道,“我天下第一聪明,你不服吗?”
容羡带着笑气说,“那我再告诉你一点事情,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聪明。”
我说,“你说。”
容羡压低了声音,怕周围人听见,和我坦白,“当初……不是我找人对薄悦下手的。”
我表情僵住。
“是萧里。就是萧里。”容颜眯眼笑了笑,“不过他,貌似就是怕你知道,所以喊我帮忙,故意误导你,让你搞不清楚,以为是我做的。”
我手脚又开始发抖。
周围人听见有关萧里的事情,自觉退了出去,留地方给我和容羡,容羡看我表情震惊,又继续道,“毕竟他猜到了,要是让你知道,肯定不稀罕,还会觉得萧里这是事后的补偿,不会接受。”
我没说话,心脏却骤然发疼。
容羡喘了几口气,“我和萧里约好了,他不在了,就由我来保护你,所以我原本和他,这件事都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但是我……我觉得我可能没办法陪你下去了,所以还是想告诉你。或许还是只有萧里可以拯救你。”
我眼泪模糊了视野,耳边的声音也跟着开始有些震颤。
“但是……这空白的两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容羡无力地笑,“我和萧里约好了,他不在的时候,我必须活着,守在你身边……可是……”
可是他不行了,萧里也没出来。他不放心啊。不放心我一个人。
我心一颤,下意识问道,“萧里……去哪儿了?”
“他去坐牢了啊。”容羡说出来的真相,把我所有意识撕扯到粉碎。
“他捅你,然后自首。薄悦当初支开所有警察只为了向你下手,但是萧里守在门口,所以第一时间是他冲进来,擦掉你的指纹,变成自己的。”容羡闭上眼睛,顿了顿声音说道,“然后,他说,薄悦捅了你,所以他一怒之下,杀了薄悦。”
所以他在我身上捅的那一刀,是为了这个……
为了让他的动机名正言顺。
为了……让他可以替我背负,为了一切的落幕。
由他产生的所有不合理的爱恋,最后也该,由他来亲手结束。
难怪当时我问起众人,萧里在哪的时候,大家都沉默。
原来他们都知道,却替我编织了一个无知的梦境。
容羡靠近我,对我说,“一切都结束了……”
这话萧里也曾对我说过,在我当时躺在血泊里意识不清的时候,他用尽力气,颤抖着说——
一切都结束了。
薄颜,好好活下去。
忘记我吧。
我伸手遮住脸,哭得像个无助的孩童,后来等到我哭完,不流眼泪了,容羡才安心,伸手摸我的脸,“哭完了吗?”
我说,“哭完了,再也不会为萧里哭了。”
“那就好。”
容羡说,“你哭完了,我才放心。”
我才知我何其有幸,生命里的两个男人,都在拼尽了一切保护我,用他们各自的方式。
可我还是恨萧里,恨他在伤害我之后,又对我隐瞒的这一切。这天夜里我找余敏,余敏也跟我坦白,然后给我一份信。
是放在萧里房间抽屉里的。
是他誊抄的一段歌词。
萧里的字真好看。
「安好的各有日后,
曾相拥曾牵手,在心里仍足够。
为爱惜你我愿放下你手,让你走。
复原后不要再度跟你做朋友,
我怕我念旧。」
寥寥数语,让我捂住嘴巴再度哭泣,余敏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不要难过,这是萧里该受的。
她儿子的选择,她尊重。
这是他本就该还我的,该自己去了结的孽债。
我告诉了我的朋友,大醉一场,哭得满脸都是泪。我说我恨萧里,恨他自作主张。
他还得清吗!他拿什么还我?!
陆在清说,可是萧里哪怕到最后还清了一切,还是什么都得不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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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容羡走了,真的走了。
安娜又哭又笑,我们怕她崩溃,可是没有,她很理智。
她说,“我其实很满足了,原本我家羡羡啊,五年前就该走了,现在又多活了那么多年,还陪伴了我好久,我很满足的,对不对?这是老天送我的礼物啊。”
哪怕是有期限的,却也因此显得弥足珍贵。
安娜说,“不要哭了,羡羡会担心的,他还是出去环球旅游了,和萧里一样。”
容羡……有关于你的梦,我一点都不想醒来。
我跟着又哭又笑,再次回到了一个人的日子,可是似乎……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害怕了。
我觉得容羡和萧里始终在我身边,我不怕了,也有了责任担当。
好朋友们得知我知道了真相,也没来刺激我,只是在我问起萧里还有几年的时候,他们说,还有两年。
哦,还有两年,不算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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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搬去了新西兰,傅暮终和福臻这对不要脸的死基佬天天在我面前秀恩爱,我说,我怕你们带坏薄蔚。
傅暮终说,“薄蔚,你想搞基吗?”
薄蔚坚决摇头,“不,我喜欢漂亮的小姑娘。”
福臻乐了,“最近学校里有小姑娘和你告白吗?”
一说这个薄蔚就牛叉起来了,挺着胸脯说,“可多啦!就是没有容嫣漂亮。”
我说,“那行,以后把容嫣给你娶回家当媳妇。”
薄蔚兴奋地大喊,“好!”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么像曾经的我们。
我在深夜里一个人入睡的时候,时常梦见以前的事情,我总觉得我人生活到现在,经历了一般人大半辈子都无法经历的事情。
这人世间,我来过一趟,似乎也不算亏。
我会梦见容羡,梦见他跟我一起插科打诨的旧时光,梦见高中时候的我们,三人行,无忧无虑。
我会梦见小梨头和费矢,可是后来怎么样了,我也没再问过梨头,我觉得卢江对她挺好的,也不知道她开不开窍,不然像我这样吊死一棵树上,会吃很多苦头。
我也会梦见陆在清江凛,梦见我的大哥薄誊,眼神深沉,看我的时候,眼里带着所有可念不可说。
他这辈子没跟我说过任何对于我的感情,他可能这辈子也永远不会说。
可我梦见最多的人,还是萧里。
梦见我和他的所有过往,好的坏的,疼痛的欢愉的,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占据了我所有的生命时光,横跨我从年轻到内心苍老,不管何时何地,永远眼神冷漠,抽离在所有世俗规则外面。
我梦见他伤害我,一眨眼又成了他无声守护我,梦见他掐着我的脖子,一下子又成了他在床上给予我的快慰。
他永远在说讨厌我,可是我出事的时候,他永远都是第一个冲出来的。
最恨的就是萧里,连让我恨,都不能干干脆脆。
我睁眼的时候,身体空虚地只剩下心脏回响,我闭眼,眼前闪现一幕幕那些鲜活的爱恨,似乎都还带着剧烈的触觉。
我哭着,夹紧双腿间的被子转过身去,彻夜难眠,我看着窗外从黑夜变作白天,又从白天变回黑夜。
我身体悸动,喉间干渴,却忍着所有想要的奢望。
又是深夜,我钻入被窝,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我觉得我身体在发烫,因为想念萧里而发烫,也因为恨他,在一遍遍拷打灵魂。
我对自己说。
“我恨你,萧里。”
我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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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拔足逝,又恍若静止。
萧里出狱的时候,是在春天,春光明媚,万物复苏,他觉得自己和整个世界脱节了太久,外面日新月异地发展,而他在牢笼里困守一方天地,除了等待,只有等待。
可是他没料到在外面迎接他的,不是陆在清说好的什么妹妹迎宾团,也不是江凛准备的什么红地毯,反正这帮人向来不靠谱——站在外面的,只有一个我。
萧里错愕,站在那里,他大概没想到我会知道。
可是萧里多聪明的人,转念一想,我能知道,也只有那个悲哀的可能。
容羡走了。
萧里眼神沉下来,我发现他还是记忆里的那个男人,深沉,不可捉摸,哪怕饱受时光折磨,眉眼里依旧带着弹压山川的乖戾。
以及那种,不会被任何人捕捉的,放纵和自我。
他是风,是我胸口一根,心痒难耐疼痛难忍的倒刺。
我说,“里面两年开心吗?”
萧里说,“你瘦了。”
我笑得红了眼睛,“为什么瞒着我?”
萧里说,“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会让你知道。”
好啊,你还想瞒我一辈子。
这个男人,冷酷无情伤害我,又自以为是对我好,我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我说,“萧里,你凭什么觉得我这样就会原谅你?你欠我的,根本还不清——”
萧里沉默。
我拔高了声调,“说话啊!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一声不吭替我坐牢很伟大?是不是想着我特别感谢你?想当我的救命恩人吧?”
萧里眼神如同深渊,和从前一模一样,几乎可以吞没我所有的感知。
“我没有想让你感谢我。”
“是啊。”我荒唐地笑了几声,“你就是无意间成就了我的感谢,做了那么多,自己也挺感动的吧?”
萧里没再接我的话下去,大概是觉得这样跟我纠缠没有多大意思。
他看向四周,问我别的话题,“他们呢?”
我红着眼眶反问,“想见谁?陆在清?江凛?”
“他们没来?”萧里皱眉啧了一声,“妈的,还说会来接我。”
“怎么,不乐意看见我么?”
我听见萧里的呢喃,感觉似乎时光在我身后一下子抽离了,仿佛这两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我轻轻松松一跨就回到了过去,站在过往那个萧里面前,看他眉眼惊艳又淡漠,看他凛冽的瞳仁里倒映出的我。
察觉到我的讽刺,萧里总算正视我,“薄颜,我没想要你的感谢,也不稀罕你的感谢,你别来揣摩我。”
瞧瞧,到现在还维持着你的腔调,都两年了,萧里,你怎么没有一点长进?
是啊,你不需要,你不稀罕,你就这么自私自利做完了一切,而我除了全盘接受,都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难不成还喜欢我记恨你?我告诉你萧里,你当年捅的我那一刀,结下了疤,我到现在都还在疼。”
萧里嗓音低沉,“抱歉——”
他一说这个,我眼泪就出来了。
我说。
“别抱歉了,抱我吧。”
「明知时日无多,却又一再虚度。
那么,请成为我的共犯。」
萧里愣在那里的时候,他没动。
我笑了一声,怎么到这个时候还这么要面子。
干脆张开双臂,将男人抱入怀中,他宽大的肩膀是我这辈子,贯穿生死的脊梁。
萧里声音都哑了,“薄颜?”
我回应他,“嗯。”
他声线里染上了几分颤抖——他坐牢的时候都没怕过,一脸冷漠,可是这个时候他脸上却出现了裂痕。
怕天塌的裂痕。
他又喊了我一遍,“薄颜?”
我更用力抱紧他,察觉到他按在我脑袋上的手在发着颤,他的手指穿过我的发丝,我能感觉到微凉的指腹贴紧我,我道,“我在。”
萧里将头低下来,下巴抵在我肩膀上,没说话,我由他这样抱着我,闭上眼睛。
脸边有风吹过,春日的风带来慵懒舒缓的暖意,萧里搂紧我,无声沉默。两颗心脏贴合到了最近距离,一起搏动着。
————————
这天夜里陆在清等人在萧家摆宴,几百年不下厨的他们居然为了萧里动手开始自己做菜,但是可能因为一开始没有说好做哪国菜,导致厨房里一团乱,什么台湾菜什么泰国菜什么西餐什么日料统统都被人糅杂到了一起,小梨头还举着菜刀大喊着,“都走开!你们这群卖国贼!狗汉奸!我们本帮菜才是中华传统好么!”
余敏和安娜都在外面一边喝红茶一边笑着看这群小辈,陆如冰在一边陪着他们聊天,余敏倒是想起来了问了一句,“冰冰啊,你都三十多岁了,怎么不结婚啊?”
“我这辈子是不婚主义。”
陆如冰搂着余敏的肩膀笑,“哎呀阿姨,您别担心我啦,我们家传宗接代有陆在清那个小子呢!我自己一个人过小日子,蛮好的。”
“有个男人照顾你也不错啊。”
安娜在一边插嘴道,“唉,我家容羡不在了,不然也想看看他给我带回来什么样的儿媳妇。”
“阿姨,您别说,您以后有福啦,容嫣以后肯定是大美女,估计追她的人要排队呢!”陆如冰安慰安娜,“你瞧,把陆在清看做自己儿子不就好了嘛,反正我妈散养他的,他结婚了我妈也就走个过场来看几眼。不过我倒觉得他媳妇儿蛮乖的,那么懂事的一个好姑娘怎么就摊上了我弟弟。”
里面做菜的楚歌抬头,问陆在清,“我怎么感觉有人喊我?”
陆在清叼着烟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你他妈,削你的鱼鳞片,话这么多!”
楚歌委屈。
小梨头推了一把陆在清,“干嘛干嘛?你凶人家干什么?离婚!”
楚歌说,“好,离婚。”
陆在清急了,“人家说啥就是啥,你怎么这么没主心骨?”
旁边江凛看了笑得喘不过气来,外面陆如冰目光放在江凛的背影上许久,又淡淡地收回视线,轻轻笑了笑。
还是别拥有了吧,有的人,因为喜欢,所以不舍得染指。
我接萧里回家的时候,里面一片大乱,陆在清跟大爷似的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江凛和陆如冰坐在一起玩吃鸡手游,楚歌在一边很着急,“我……我要跳伞吗?我跳下去会不会死?”
陆在清一把将楚歌搂到自己怀里,那么小一只跟小仓鼠似的,他瞄了一眼手机,就抓着楚歌的手指教她操控,“笨死你算了,打个游戏都叽叽歪歪。”
萧里目瞪口呆看着家里的所有人,这是我接二连三在他脸上看见这种错愕的情绪了,随后江凛回头,吹了声口哨,“哟!萧老板回来了!”
这一眼,似乎回到当年,我推开东公馆大门,烟雾缭绕中望见这群纸醉金迷的人。
时过境迁,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我带着萧里进去,我说,“吓了一跳吧?这帮孙子一直都在等你回来,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萧里咧嘴笑了笑,“惊吓还差不多吧。”
“哟,我们萧总,混过社会的就是不一样。”陆在清放下腿冲萧里走去,上前抱着他拍了拍肩膀,“好兄弟,终于回来了。”
萧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别来这套,我不是基佬。”
“恶心不恶心!”
陆在清笑骂一句,随后拉着楚歌,“媳妇过来!给你看我好兄弟!”
楚歌一眼见着萧里,就道,“好帅啊!”
陆在清脸一拉,恶狠狠地说,“怎么?我不帅?”
“都帅。”
楚歌指了指我,又看着萧里说,“你们俩很配。”
我和萧里都是默不作声地笑了笑,没说别的,过了几秒看见小梨头挥着菜刀冲出来,我后退一步大喊一声,“女侠饶命!”
“呔!”小梨头手里的菜刀闪着冷光,“我给你俩剁肉馅呢,萧里你回来了啊,草泥马怎么还变帅了。”
萧里乐了,“夸我就夸我,干嘛带脏话?”
“果然,啧啧,男人三十岁才是黄金年龄。”小梨头摇头晃脑,“坐过牢出来居然还给你增加了一点人渣阅历,看着跟大哥似的,萧大哥今晚想吃什么?”
萧里舔唇,眼里带着些许危机,“我今晚吃什么就不跟你报备了。”
小梨头一看萧里那个眼神就心里发毛,往后退了退,“眼神跟狼似的,你这种社会败类还是多进去坐几年牢吧。”
几个人哈哈大笑,后来坐下来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盯着桌子上那一堆菜许久,整个人没回过神。
“这个是什么?”
“是炸豆腐。”
“跟坨屎似的……”我口不择言,“谁炸的?滚出克!”
陆在清拍桌,“我干的!怎么了!你怎么能侮辱它身为豆腐的尊严?你不吃让萧里吃!”
萧里看了那坨乌漆嘛黑的东西一眼,摇摇头,“旺财都不吃。”
旺财,那只无毛猫。
楚歌说,“那……你们要是真的不吃,我吃吧。”
陆在清说,“媳妇儿,你真爱我。”
得了,齁死人了。
这顿饭我们吃了两个小时,薄蔚和薄妤不在,被容羡父亲接去了家里找容嫣玩了,满桌子也就我们几个一直玩一起的好朋友。萧里不怎么说话,嘴角倒是带着笑。
我察觉这人渣尤其是用这种漫不经心状态咧嘴笑的时候,能够帅得掉渣。
江凛啧啧两声,“别看了别看了妈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萧里听见江凛吐槽我的话,慵懒的抬了抬眼皮来看我一眼,唇角还带着些许得逞的笑意,轻飘飘问我一句,“在看我?”
我说,“看了,怎么了?”
萧里眯眼笑得像只妖孽,“晚上给你慢慢看,现在稍微收敛点。”
一群人起哄,尤其是小梨头,那眼神要多贱有多贱。
我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可以无法无天了?”
萧里说,“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不,要,脸。
晚上九点,大家从饭桌转移到了牌桌上,几个保姆收拾的时候也乐得高兴,安娜提早回去了,余敏喊了下人送她,然后她一个人也上楼,喊我们好好玩。
萧里坐在中央,陷入沙发里,指尖烟缓慢地燃烧着,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破节奏。
他说,“妈,你早点休息,晚安。”
余敏回头,看了眼萧里,又看了眼靠在萧里身边的我,轻轻笑了笑,说,“好,你们也别玩太晚。”
我挨着萧里,男人低头玩手机,我突然间记起来了,说,“你之前是不是还把我删了?”
萧里面不改色,“我不知道,那时我喝多了,陆在清干的,跟我无关。”
陆在清一口红茶差点喷出来,指着自己,“天地良心,怎么就甩锅给我了?我他妈正直好青年,祖国栋梁,怎么会干那种事情。”
萧里说,“就是你,我看着你按下去的。”
陆在清扭头看楚歌,循循善诱,“听见没?这就是交友不慎的下场,你以后找好闺蜜要擦亮眼睛……”
一堆人又是哄堂大笑,我靠着萧里,大抵是压着他手了,他干脆把一条手臂抬起来,自然而然将我整个人圈进了他的臂弯里搂住我,整个动作没有一丝尴尬。
然后仍是低头看手机,我看他垂着眼睛,睫毛细长,鼻梁笔挺。
萧里在看自己几支自选股,绿油油一片。他玩的国际股市,绿色的反而代表上涨。
我说,“哇,绿了。”有钱了有钱了。
萧里猛地抬头,声音低沉问我,“什么绿了?”
我咽了咽口水,“股……股票。”
萧里眯眼笑得极狠,“你要是敢让我头顶上变绿,我就弄死你。反正坐牢都是家常便饭。”
我缩了缩脖子,“我……我又还没跟你在一起,你……想干什么?”
萧里冷笑一声,我觉得他出来以后气质更加深沉了,光是一声冷笑就能震慑到我。
我说,“那,你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回哪儿?”
“薄家。”
陆在清等人也打算走了,正好我说起这个话题,他们把牌一丢,“那就散了散了,改日再聚,反正萧里回来了。”
江凛出去的时候笑着说,“你俩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啊?”
我脸上一热,“什么跟什么,八字都没一撇——”
“看你俩坐沙发上,我以为你们重修旧好了呢。”江凛意有所指,“哦,那萧里还是老光棍。”
“你自己不是单身?”萧里从沙发上迈着长腿坐起来,“乌龟不要笑王八,老子儿子女儿都有了,你有吗?”
江凛比了个中指,牵着陆如冰的手,“滚蛋!我不婚主义!老子博爱,心怀天下,全天下都是我的后代,你他妈也是我儿子。”
萧里差点气得一脚踹过去,江凛抓着陆如冰走了,陆在清喊了几声姐姐等我也带着楚歌出去了,后来小梨头打了个电话喊卢江来接,几个人统统走光了,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说,“那我也走了,你自己早点休息。”
刚想迈动步伐,有男人从背后将我整个人抱住,结实有力的臂膀阻拦了我所有的动作,我被萧里拉入他怀中,撞上他淡漠的胸膛,我耳边传来他狂躁的心跳声。
萧里哑着嗓子笑了一声,那笑声让我汗毛倒立,我说不出来是害怕还说别的……某种难以名状的渴望。
男人直接将我拦腰摔回沙发上,我还来不及惊呼,他捂住了我的嘴巴。
随后沙哑的嗓音传来,迎着落地窗外面的凉薄夜色,我在月光下看见萧里那张白皙清冷的脸,他说,“已经没地方给你跑了,薄颜。”
我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了一团浆糊,发生的一切都让我回不过神来,萧里低头深深地喘着气,我能感觉到他手腕绷得结实坚硬,弓着背的时候就如同一把被拉满的弦,他目光死死盯住我,甚至有些吓人。
“我坐牢这几年都在想你。”
他压住我贴上来,灼热的呼吸将我的理智一点点击溃,“你真好闻,薄颜。”
我心尖都在发颤了,红着眼睛道,“别过来。”
“你现在的挣扎是没有用的。”
萧里斩钉截铁,像是笃定了什么一样,“这是我家,这是我的地盘儿,连你都是我的,你反抗不了我,薄颜。”
我知道不该这样的,或者说……我明知道不该这样,却还是来了。
我说,“我还没原谅你。”
萧里动作没停,伸手掠夺我的一切,我低低叫了一声,“我还在恨你。”
“恨吧。”
他的温度侵略着我的身体,他说,“求我吧。”
我哭了,萧里来擦我的眼泪,他的动作每次都很霸道,可是我像是一条缺水的鱼,想被这样粗鲁又毫无怜惜地对待。
他不温柔,他可以温柔的,但是没必要温柔对我。
萧里喊着我的名字,“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我耳边的声音都开始朦胧起来,连同视野一起,清晰的只有他那双深褐色的瞳仁,如同打碎了的玉髓玛瑙,连碎裂的脉络纹理都带着惊人的美。
“别的女人都没劲透了。”萧里按住我,我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或许我……也根本不想挣脱。
所有血液在这一刻被点燃了沸腾了,在我全身上下冲撞倒流,我脉搏疯狂鼓动着,一种早已熄灭的感觉重新在我心底最深处蠢蠢欲动,叫嚣着要觉醒重来。
萧里的坏,萧里的贪婪,萧里的自私自利。
他昭然若揭的野心和无恶不作的奸诈。
他懒得伪装的无畏和肆意潦倒的乖戾。
他是个很令人讨厌的男人,他就是个渣男,把一切都自以为是地结束了,又要困住我。
我不要……我不要他……
“我恨你。”
我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几遍,萧里扣住我的手指,与我的指尖死死交错,如同扭在一起的藤蔓,若要分离,便是皮肉模糊。
萧里低下身子来吻我,又对我说,“恨我?嗯?薄颜,你能恨我到什么地步?能恨我一辈子吗?”
我像是和萧里斗气,我说,“对,恨一辈子。”
“那就恨一辈子,敢忘了,我能做到你重新记起来。”
萧里如同一头野兽,将我拆吞入腹,我被他推上崩溃的边缘,下一步就要踩空落入万丈深渊——
那一刻,耳边传来不切实际的,沙哑到令我觉得疼痛的声音。
萧里说,“做我的女人,薄颜。成为我的。”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碎裂了,所有的防御都溃不成军,在萧里说出那句话的瞬间。
萧里,你永远都是这么强势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也不给我一丁点后退的余地。
我哭着摇头,萧里说,“你现在是我的,能感觉到吗?薄颜,你是我的。生,我要你记住我;死,我也要你记住我。”
他松开我,我空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哭着说,“你太残忍了……”
“深得你心。”萧里落吻在我唇角,月亮羞羞的躲入云层,他起身去拿了浴袍给我,将我轻轻松松抱起。
我发觉,18岁时的萧里,是意气风发青春年少,20多岁时的他,是嚣张轻佻风月人世,可是如今当他变作三十岁的时候……那种深沉又不可捉摸的腔调,反而更胜从前。
原来那种在骨不在皮的气质真的是随着时光的沉淀而越来越撩人的。
我被萧里抱住,男人低沉对我说,“起来,去洗澡??”
我说,“我自己来……”
萧里好心情地笑了笑,“哦好。”
我防备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这么轻松放过我有点不大对劲,果不其然下一秒萧里上来把我抱起,我啊的叫了一声,他带我去了独立的浴室里,直接将我丢进了放满水的圆形浴缸!
我拍打着水面,“为什么浴缸里水都放好了?”提前准备的?
萧里站在那里,眯眼笑得令天地失色,一张脸漂亮到有些眉目惊人,他拉着薄唇吹了一声流里流气的口哨,说,“我不知道,大概需要去问问我的好妈妈。”
随后男人踩进浴缸冲我走来,水波粼粼。
“不要我吗?”萧里低低地笑着,“你不要我,谁要我?”
“不……不要。”我话还没说完,他吻上来,手指穿插过我的发丝,打湿了我的全部。
“想把你永远变成我的。”萧里嗓音低哑,“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全部,都是我的。”
“我恨你的自私。”我红着眼睛颤抖道。
“嗯。”
“我恨你对我做出的伤害。”
“嗯。”
“我不会原谅你。”
“嗯。”
“够了,我们之间——”
“我需要你。”萧里直勾勾看着我,“薄颜,我需要你。不能再离开你了,因为我喜欢死你了。”
我哭了。
可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可能还有点开心。
我就是这么傻,这么容易心软。
萧里抱我,毫无顾忌地对我说,“以后会慢慢追你,会慢慢把你变成我的所有物,会让你名正言顺住进我们家里,会用接下去的时间补偿你……”
话锋一转他又恶狠狠地说,“不过你敢让卫廷他们蹬鼻子上脸,我不介意让你看看我更加恶劣的一面。”
我嘴角止不住地有点想笑。
好像开心也不丢人吧?
好吧,其实超开心的。
你好,我是薄颜。
接下去我要讲的故事,或许不是以我为主角。
因为我和萧里的爱情长跑已经落幕了,我们从最开始的撕心裂肺到如今重归平静,也算是老天最后留给我们的后路,我今天要讲的故事,我只是个旁观者,请你们跟我一起把时间拨回三年前。那段感情的主角不是我,是我的好朋友——那个叫做费璃的女生。
你们可以喊她小梨头,她喜欢大家这么称呼她。
但是偏偏只有一个男人,从始至终,都冷酷又淡漠地称呼她全名,干脆利落的费璃二字。
他叫费矢。
是费璃的,小叔。
————————三年前————————
费璃结束了枯燥的论文之后干脆利落选择关掉了电脑,正巧这个时候有人电话打进来,“喂?要不要出去玩?”
费璃躺回床上叹了口气,“今儿过了我们家门禁了已经。”
“你都二十七八岁了。怎么还门禁不门禁?”卢江在对面皱着眉头,“我喊你一声大姐不过分吧?”
“……”费璃在卢江看不见的地方伸手,“好好好,那你来接我?我小叔要是骂人了,你替我担着。”
卢江冷笑,“哪一次不是?我等下过来了,你化个妆吧。”
“哦好。”费璃抬起手表看了看,十点整,“二十分钟吧,对了……我今儿有个课题不会做。下周交。”
“……”
卢江又是一阵沉默,随后道,“给我吧,我做。”
“好嘞。”费璃对着手机恶心巴拉地发出噘嘴亲的声音,“爱您,么么哒!”
对面卢江听见她这个矫情的声音直接挂断了电话。
“……”md,这么高冷?
二十分钟后。卢江准时到了费家门口,小梨头悄悄走下楼梯去开门,以为费矢不会发现,岂料刚打开门和卢江打了声招呼,背后就有声音响起,“这么晚去哪儿?”
小梨头浑身一哆嗦,“小叔?”
费矢穿着浴袍站在那里,投下一片阴影,他眉目里带着些许阴郁,让小梨头有些害怕。
卢江抓了一把费璃的手,“走。”
“站住。”
费矢冷声道,“带她去哪?”
“去hof吃甜品。”
卢江想也不想就回答道,随后抬头看费矢,“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她小叔。”费矢站在那里,嘴角带着冷笑,“你带我侄女大半夜出去,不自己反省一下吗?”
“反省什么?我又不是带她去开房。”卢江咧嘴笑了笑,“只是去吃个甜品而已。费璃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巨婴,也该有点自己的时间了吧,小叔?”
他学着费璃的腔调喊费矢小叔,那口吻让费矢极端不舒服。
他总有一种感觉,一种这个男人会把费璃抢走的感觉。
他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费璃这辈子都只能是他的,哪怕他们之间天地不容,她也休想逃开。
所以费矢对眼前的卢江,甚为防备。
“走吧。”
察觉到费矢的沉默,卢江居然还胆大妄为地抓了费璃一把,带着她走出费家的门,随后道,“我会晚上把她送回来的,小叔大人别担心。”
费矢眼里有杀意窜起。
卢江熟视无睹,猛地一下子甩上了费家的大门。
费璃小心翼翼地说,“你怎么敢给我小叔甩脸色?”
“为什么不能甩?”卢江点了根烟,随后看了眼身边的女人,“你被他圈养了,费璃。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决定自己的一切,你可以违逆无数人,甚至背叛。只是你被费矢圈养了,所以根本不敢反抗他对你的所作所为。”
被戳穿心事,费璃低下头去,眼眶有点红,“哦……其实我也知道,只是,我舍不得。”
或者说,戒不掉。
明明心里想结束这一切,可是却不肯松手。
她也在等费矢玩腻,等费矢不想再继续,因为她不敢……不敢主动割舍。那样太疼了,不如沦陷。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今夕何夕。
卢江发动了车子,随后对费璃说,“系安全带。”
费璃乖乖扣上。
卢江笑说,“你还是这样子比较可爱。”
费璃一下子打掉他的手,“少占我便宜。”
卢江吐掉嘴里的烟,不咸不淡地说,“哦。”
一路上卢江问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费矢断绝这种关系?”
费璃说,“我不知道。”
卢江啧了一声,“陆初初已经知道了,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女人之间的嫉妒心是很重的,甚至能引来杀意。”
“你怎么什么都懂?”
“我只是恰好都知道而已。”
卢江打转方向盘,“你这脑子也不是摆设,都考出研究生了怎么还是这么蠢,被一个男人骗得团团转。”
“关……关你什么事!”小梨头脖子一梗,“我乐意!”
“行。”卢江咬牙切齿,眯眼打量了一下小梨头,表情颇有点狠,“你就喜欢嘴硬是不是?”
“对,我就嘴硬。”费璃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卢江的视线落在她唇上,不动声色地深沉下去。
后来到达了hof,他照例点了两块致命巧克力,这是hof最出名的甜品,费璃的最爱。
卢江瞄了一眼,“你手机在震动。”
费璃这才发现,的确。她之前因为写论文所以把手机开始无声,现在发现屏幕上正亮着,上面赫然显示着费矢的号码。
备注是小叔大人四个字。
卢江眼里掠过一丝深沉。
费璃一点开,就从里面传出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她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呢,是她的小婶子陆初初。
“啊……费矢,你好棒~啊,不行……”
费璃浑身猝然一冷。
那声音还在继续,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或者说,就是因为察觉了,所以才要继续。
继续刺伤。
“等一下,不要~不行了……”
卢江察觉到费璃一下子变掉了的表情,过去拿起手机听了一声,随后顿时掐掉。
他烦躁地点了一根烟,被服务员告知室内禁烟,又只能按灭了,盯着费璃说,“干什么?”
费璃哭了。
她说,“陆初初是故意的对不对?故意拿我小叔的手机……”
卢江说,“那也得费矢配合。”
费璃一颗心在下一秒摔得稀巴烂。
她红着眼眶看着卢江的脸,随后颤抖地站起来,“我要回去……”
“费璃。”
“我要回去……”费璃哆哆嗦嗦地说着话,“我不能……容忍他们两个这样……我的小叔,不能和别的女人……”
“你疯了是不是!”
卢江上前将费璃整个人扯回来,反问一句,“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
如同心头被人重重敲打了一下,费璃脸色苍白,“我……”
“费矢要和别的女人怎么样,你拦不着,费璃。”卢江一字一句,“收起你这副犯贱的腔调,每次弄得老子都想扇你耳光!”
可是打了能怎么样,她能清醒吗?
费矢就是给费璃下了迷魂药,让费璃鬼迷心窍,根本就清醒不了!
后来卢江深呼吸一口气,盯着费璃,“再问你一遍,你要回去是不是?”
费璃有些后怕,却还是说,“嗯……”
卢江恶狠狠地笑了,“行,我送你回去。”
费璃没回过神,卢江付了钱抓着她往外走,“要看是不是?我现在回去就把你脑袋整个按在费矢的床边,亲眼看着他怎么和别的女人亲热,你最好全过程都给我看的仔仔细细!”
费璃被卢江的怒意吓到了,“你生什么气……”
“我不生气?”卢江听见笑话一样反问费璃,“老子他妈追了你两年,你跟着渣男自我糟蹋,我能不生气?我这两年养条狗,都知道要对我甩甩尾巴!”
费璃眼睛红通通的,“你别骂人……你老是骂人,我小叔就不骂人。”
“行。”卢江气得不打一处来,把费璃塞进车子,“我现在就把你送回你小叔身边!你跟着你的小叔过一辈子去吧,蠢女人!”
费璃尖叫了一声,卢江发动车子就一脚踩下油门,十分钟后就直接飙车到了费家门口,费璃跌跌撞撞跑下车扒着门口的垃圾桶干呕,但是什么都没吐出来,,眼睛还是红的,“你为什么开这么快……”
卢江眉心一跳,抽出餐巾纸,“擦一擦。”
“要你假好心!”费璃一把推开卢江,“不是看不起我么?不是觉得我傻么!你现在装什么好心!”
“你懂不懂我什么感觉?”卢江怒吼一声,“我就是觉得你傻,但是能怎么办,老子就是看上你这个傻女人!傻死你算了!所以才每次气得半死还要出来帮你!”
费璃吓了一跳,声音又带了点委屈,“凶……凶什么凶啊……”
卢江磨牙,“还要进去看费矢吗?费家门就在你面前。”
费璃忽然间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扭头看那扇大门的时候,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卢江看她这样犹豫不决,干脆替她推开了门。
然后,迎着月光,客厅沙发上有一对交缠的人影,暧昧地像是两条缠在一起的蛇,光影交错,旖旎缱绻。
若是旁人见了,还会觉得令人面红耳赤。
而此时此刻费璃的心里,却像是有针在扎一样,又冷,又疼。
太寒心了……
费矢抬头注意到了推门进来的费璃,但是没有别的反应,只是看了一眼她,收住了自己的皮带,“回来了?”
“……”费璃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了,往后一靠,幸好卢江扶住自己。
她摇着头,像是自我洗脑,“不……不会的,不应该的。”
费矢冷笑,“还带男人回家?”
陆初初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费璃倒退几步,抽了口凉气,无助中攥紧了卢江的袖子,声音都在颤抖,“带……我走。”
卢江当机立断将费璃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费矢心口一刺,冷声道,“费璃,你想干什么?”
“过来跟小叔大人打个招呼。”卢江咧嘴笑笑替她回答,帅气的脸上带着一股子狠戾,“通知您一声,今儿费璃不回家了,跟我住。”
费矢猛地攥紧拳头,“费璃,你最好想清楚。”
“想清楚了。”费璃颤抖着退后,想抬头,脑袋被卢江狠狠按住,男人说,“不许抬头看他。”
随后,长腿一勾费家的门,“就这样,小叔晚安。”
“费璃!”费矢的声音里染上了寒意,“今天从费家出去,以后就别想回来!”
滚就滚!
卢江带着笑气说,“那多谢小叔成全。”
费璃被卢江连拖带拽离开费家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眼泪。
卢江啧了一声,将她拉进车子里,他又变魔法似的从自己身上变出第二包餐巾纸丢给费璃,“擦一擦,丢不丢人?”
“干嘛老是……凶我。”
费璃哭哭唧唧的,“我失恋了都不能让我掉几滴眼泪,你要求太高了吧。”
卢江冷笑着点燃一根烟,“你失恋多少年了?还没习惯?”
费璃捂着胸口差点被卢江气得吐血,“你说话怎么这么扎心?”
卢江带着克罗心的尾戒,细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他转动了方向盘踩下油门,扭头来看费璃,“想去哪儿?”
“我想去喝酒。”
费璃说,“嘤嘤嘤,借酒消愁,我要喊陆在清江凛,还要喊我家小颜。”
“不准。”
卢江斩钉截铁丢下一句话,“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电影吗?”
“想喝酒。”
“吃甜品吗?”
“吃过了已经。”
“逛街吗?”
“商场十点关门了,我们逛酒吧好不好?”
卢江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不准就是不准!”
费璃又是委屈巴巴,“你好凶啊……话说为什么不让我喝酒?”
卢江吸了口烟又拿下来,手垂在车窗外面,烟雾吹来朦胧缭绕,他说,“因为我在,所以不让你喝酒。”
“为什么?”
费璃还是不解。
卢江扭头,冷白的脸上挂着凉凉的笑意,那笑让费璃觉得吓人,他说,“因为我怕你喝多了,没能耐反抗,老子当场办了你。”
耍……耍流氓啊!
费璃一缩,“你说过你不会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去你妈的。”卢江说,“你要是未满十八岁我倒是还能忍一忍,不然就是犯法,你二十八岁跟个低能儿一样,还跟我说喝酒,找日吗?”
费璃脸色腾地一下红了,“我……又不是单独找你喝酒!我只是想大家来一起……”
说完她把头低下去,轻声喃喃着,“一起,人多……我就不寂寞了。”
大家都在,兴许她心里也能好过点。
费璃想着想着眼眶又红了,过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什么,一擦眼泪,“既然你这么烦我,我下次不会找你了。省得你又说我把你当备胎……”
卢江一听,一脚刹车直直踩了下去,吓得费璃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冲,又被安全带狠狠拽回座位上。
费璃转过脸去,声音里带着惊吓,“发什么疯?”
后面响起喇叭声,大概是后边跟着的车主也被他们突然停下吓到了,还好踩刹车及时,不然就是追尾。
卢江盯着费璃的脸,“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费璃说,“你不是一直都很嫌弃我么……反正我也知道,面对我小叔我就是犯傻,你也不用来帮忙了,让我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好了……”
卢江猛地抓住了费璃的手。
费璃想甩开,可是他力道那么大。
费璃结结巴巴,“干……干什么。我知道你,你喜欢我……可是我也不想利用你的好意,真的卢江,你要不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外边好多妹子喜欢你不是吗?”
又高又帅又不缺钱的男人,从来都不缺人喜欢。
卢江眼神幽深,盯着费璃好几秒,才重新发车,后面车主叫骂声一片,他置若罔闻。
隔了好久,卢江才沉默,又抽了根烟,结果被小梨头一把抢走。
他是个比小梨头还要小两岁的男人,但是似乎性格和行为做事,都比小梨头要成熟。
或许小梨头也是被费矢宠大了,所以才那么天真单纯,能为了一个人掏空全部。
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真和无知并没有差别。
过了几秒卢江哑着嗓子说,“别再说这种话了。”
小梨头一愣。
卢江说,“我不骂你了。你别赶我走。”
费璃心尖一颤,总觉得下一秒眼泪就要决堤了。
她又擦擦眼睛,喃喃着,“干嘛跟着我犯傻?”
卢江说,“可能是被你传染的。”
哦好,这人还是嘴毒。
费璃气得干脆不说话了。
看她这样生闷气,卢江又觉得可爱,在那里低低笑了两声,“行了,跟我耍什么脾气啊,老子又不会依着你。”
费璃气得着急了,“你这样,以后也找不到女朋友!”
卢江说,“哦好,我不找也没事。”
“你怎么跟萧里一样不要脸。”
卢江思索了一下萧里那张脸,好像也是个高挑冷脸的男人。
“不要脸?”卢江玩味地说,“你见过不要脸的吗?据我所知还是费矢更不要脸一点。”
卢江顿了顿,“毕竟连自己侄女都下手,禽兽不如。”
费璃说,“不许说他坏话。”
这回轮到卢江本能又想骂人,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答应费璃的,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们又回到hof,服务员看着他们跟阵风似的跑了,现在又跟阵风似的来了,还有些惊奇,“你们……刚才吃的已经收掉了。”
“没事,再点吧。”
卢江这方面倒是很有自觉,被提醒过后都会注意,这次进了店就自己把烟熄灭了,然后在老位置上坐下,看了费璃一眼,“你点吧。”
费璃说,“我真的……想发泄情绪。”
卢江说,“带你去射击?还是去健身?隔壁不远处有个运动餐厅,我们可以边打棒球边吃东西。”
“……我就不信你生活能有这么健康。”
费璃愤愤地说,“第一眼见到你在卡座上还搂着俩姑娘浪到飞起呢。”
卢江眼神杀过去,“我都戒了好么?”
费璃框框拍桌,“曾经存在过!也是不能抹杀的!”
“哦。”卢江翻了个白眼,“我又没不承认。”
费璃戳着手指,“发挥一下你混夜店的技能,把我带进去……”
卢江说,“想都不要想。”
太!霸!道!了!
卢江这人的臭脾气简直可以和萧里那种闷骚媲美了!!
萧里都不会这样骂人,卢江张口闭口就是没素质!
费璃在心底咒了无数遍,嘴巴里念叨着,“人家的追求者都是温柔体贴的白马王子……到我这里怎么就这么凶巴巴……”
卢江脸上挂着mmp的笑意,“你这是在嫌弃我不够温柔?嗯?”
费璃缩了缩脖子,“没……没有。”她哪儿敢啊。她都不敢违逆卢江。到底是谁追谁啊。
卢江还轻描淡写丢出来一句,“好马配好鞍,什么人配什么样的追求者。”
擦,这人还敢把锅甩回来!不要脸的!
后来卢江还是拗不过费璃,给她点了一杯莫吉托,费璃说,“你哄小孩子吧?莫吉托我都当雪碧喝的。”
卢江说,“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巨婴。”
行,您是大哥,您说了算。
费璃还是咬着吸管把莫吉托喝完了。
然而五分钟后卢江出去外面抽根烟回来,发现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卢江捏着她下巴把她脸抬起来,发现她脸上带着酡红。
这明显是喝多了。
卢江手里打火机差点都抓不稳,什么酒品,莫吉托都能喝多?
他察觉有问题,抿了一口剩下的,直接眯起眼睛。
莫吉托原料里是淡朗姆酒,但是这个显然不是。
这味道更像——
“深水炸弹?”
卢江猛地抬头,正在调酒的小哥手一抖,他走上去眯着眼睛问了一句,“你刚调的酒?”
他把剩下的酒杯甩在调酒师面前,那个小哥喝了一口,吓得又是一抖,“我……我搞错原料了……”
一边的服务员立刻帮着道歉,“不好意思先生,调酒师我们新招的,先生您看……要不这单免了,对您造成的麻烦我们深感抱歉……”
卢江也没多喜欢刁难人,看着那个调酒师脸上的内疚,知道他今儿回去估计也要被扣工资,说了一句那算了,就回去到了费璃身边。
费璃深喘着气,抬头看卢江。
卢江说,“要我把你送回家吗?”
他有点不想把费璃送回去。
他怕费矢趁着费璃喝多了,对她做什么。
那就带她走吧。
一边的服务员跟过来对卢江说这单免了,还要送他几块巧克力,卢江摆手,“不用了,也就一杯莫吉托的价格而已,我们先走了。”
服务员心说这人看着说话好像很凶,但是其实特别有素质啊,真是个绅士。
后来卢江抱起费璃往外走,一路上费璃往他怀里乱钻,钻好了又抱住,喃喃了一句,小叔。
卢江脚步没停,费璃稍微拔高了声调,虽然听起来还像是猫叫,“小叔!”
“嗯。”
卢江放她上车子,然后自己绕去了驾驶座,刚坐上去关好车门,费璃一只手伸过来,抓住卢江滚烫的手腕,“小叔。”
卢江忍无可忍,“你是不是故意——”
扭头看见费璃哭红的双眼,他接下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费璃一抽一搭地对卢江想说话,刚开口被卢江直接捂住嘴巴。
男人说,“别给我大长篇论述你有多喜欢费矢,叽叽歪歪烦死了。”
费璃喝多了都觉得眼前这人太凶了。
后来卢江带着费璃去开房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萧里,萧里拿着房卡看见前台的他俩愣住了,随后上去看了费璃一眼,“梨头?”
费璃看见熟人,一下子放开了撒泼,扑进萧里怀里,“哇!萧里我跟你说,我小叔今天太过分了——”
萧里后退两步,费璃把鼻涕全擦在了他身上。
“……”卢江刚把费璃从萧里身上撕下来,一看她的眼泪,又把她摁了回去,“脏死了别过来。”
费璃觉得自己太惨了,去哪儿都被人嫌弃。
后来卢江带着她坐电梯,萧里还在前台问服务员要餐巾纸擦衣服,又扭头对卢江说,“梨头比较幼稚,你担待点。”
卢江说,“谢了哥们儿,你和你老婆怎么说了?”
萧里说,“没怎么说,原地踏步。先走了,你俩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卢江脑门上露出几个问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萧里怕他把小梨头弄伤?
他卢江是这么禽兽不如的人吗?
后来卢江才知道萧里说的注意安全是什么意思,费璃喝多了磕着碰着简直是家常便饭,刚进去房间就一脚踩空,差点面朝下摔地上,卢江说,“你是不是练过?”
费璃傻呵呵地说,“对,练过,跆拳道空手道合气道。”
“……怕不是个傻子吧。”
后来卢江把她放在床上,给她擦了脸,一边放水一边抽空出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费璃。
男人意味深长勾了勾唇,去拿了费璃的手机,拍了一张她睡觉的姿势,随后在她微信里找到费矢这个联系人,直接按了发送。
深夜,费矢接到一通信息,点开来是费璃面色潮红嘴巴微张躺在床上睡觉的画面,毫无防备,迷离勾人。
费矢的眼神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沉了下去,打了三个问号过去,对方迅速发来一排字。
【费璃:我是卢江。】
心口就这么刺痛了一下,那种感觉连费矢都觉得措不及防。
卢江在发完这句话,成功给费矢添堵之后,好心情地吹了一声口哨,总算把刚才的郁闷给抵消了。
他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费矢不是特别喜欢掌控费璃么,他就让他见识见识掌控不了是什么感觉。
费璃正躺在床上喘气,卢江去看了眼放下的水,随后过去床边推了费璃一把,“起来,洗澡。”
“我身上又不脏……”
费璃嘟囔着,“干嘛要洗澡?”
卢江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她只是喝了一小杯深水炸弹而已,酒味不重,也没吐。
卢江恬不知耻地说,“因为我想看你洗澡。”
“……”费璃咬牙说,“滚!”
卢江笑了一声,把她抱起来,然后带她去了浴室,让费璃自己在浴缸里扑腾,转身出去的时候,费璃说,“你丫就是个强迫症!非得别人按着你的节奏来!”
卢江没否认,“是啊。”
趁着费璃洗澡的时候,卢江闪身出去,看见了她手机在震动。
屏幕上小叔大人四个字,尤为刺眼。
卢江笑着上前接通了电话,那边费矢开口就是,“你在哪里?”
卢江说,“小叔找谁呢?”
费矢倏地眯起眼睛,精致的脸上有杀意一闪而过,“卢江?”
“小叔还记得我的名字。”
卢江低笑,“找我?还是找费璃?”
费矢咬牙,“让费璃接电话。”
“她在洗澡,没空。”
卢江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费矢还听见背景音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是真的有人在洗澡。
他蓦地就想到了费璃一丝不挂被卢江按在浴缸里的模样。
心底有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让男人周遭的气息都跟着压抑了。费矢一字一句已然带着风雨欲来的危机,“卢江,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对费璃下手……”
费矢的声音猝然冰冷,“我废了你。”
卢江感觉到了他的杀气,只觉得全身的神经在这一刻都被绷紧了,可是卢江偏偏就是喜欢在这种时候还要一脚踩在人家内心禁区地雷上面,不轻不重问了一句,“怎么废了我?小叔。”
他学着费璃的语调喊费矢小叔,更像是一种挑衅。
紧跟着,卢江慢悠悠地说着,“废了我,那不是成全我?女人最不能忘怀就是有男人为了她付出一切了。你若是因为费璃废了我,从此以后费璃就得惦记我一辈子,内疚也好难以释怀也好,她都他妈得记着我。”
费矢的呼吸顷刻间加重!
“且不说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废了我,我们再来谈谈你为何要废我?”卢江低笑一声,“因为费璃是你的小侄女?还是因为……费璃是你的独有物?”
费矢耳边似乎有惊雷轰的一声炸响,他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冷静,“我和费璃的事情,跟你无关——”
“你的爱还真是伟大。”
卢江冷笑,“结婚了,有老婆了,居然还绑着她。费矢,你知道人渣两个字怎么写吗?”
“是又如何?”
费矢抓着手机,手背青筋暴起,“我告诉你卢江,你要是敢对费璃有一丁点念头,我绝对废了你没有二话,哪怕梨头从此以后惦记你一辈子,我也有的是手段让她这辈子都念不出卢江这两个字!”
卢江表情瞬息万变!
后来挂了电话,他抓着手机发呆,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上前,猛地拉开了还在洗澡的浴室门,费璃吓了一大跳,看见卢江脸色苍白站在外面。
“你……怎么了?”
她被他这样一惊一乍吓得酒意都要清醒了。
卢江只是用那种眼神沉沉看着她,到后来,男人低沉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能摆脱费矢?”
“为什么突然又问这个。”
费璃遮着自己,“你问过我了。”
这辈子大概是不可能了。
卢江上前,吓得费璃拍了水往他身上泼,后来男人在浴缸边缘停下,深深凝视着费璃,随后他道,“跟我在一起不行吗?”
这好像是卢江第一次用这种口吻来询问费璃。
费璃心尖一颤,感觉胸口有一股奇怪的电流窜了过去。
“干什么……”
她结结巴巴地说,“你别趁人之危,我小叔一定会揍你。”
卢江笑了笑,“是啊,他还说要废了我。”
只要他碰了。
只要他碰了她,他相信费矢这种男人,一定做得出对他赶尽杀绝的事情。
可是他,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试着挑战费矢的下限,他就想让费矢看看,到底谁能碰。
卢江伸手,费璃往后缩。
“别这样,卢江。”
她从来都是喊他全名的,干脆利落收尾。
卢江一怔,后来站起来从边上扯下一根浴巾丢在费璃头上,“我没兴趣跟你在浴缸里办事儿,洗完了快点上来。”
费璃像是一只即将被宰的小鸭子,缩在浴缸里瑟瑟发抖,“快点上来……干……干什么?”
卢江背对着费璃一颗一颗解开了自己的衬衫纽扣,脱去衬衫后男人背部那段精瘦的肌肉就这么裸露在空气里——可是费璃居然不觉得色情。
他冷酷的样子像极了拍大片的模特,连脱衣服的时候都带着一股高级感。
卢江转头,拉着嘴角笑,“等你擦干净出来,你说我要干什么?”
流!氓!
费璃以为卢江只是用这种样子跟她开玩笑,毕竟卢江平时也经常把这种话挂在嘴边,然而等她穿了浴袍出去的时候,卢江一把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床上。
费璃惊觉——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在动真格!
“等一下——”费璃声音都在发抖了,“我们不能这样,我小叔……”
“你小叔?”
卢江轻轻亲了她一下,随后笑说,“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关你小叔什么事,嗯?”
费璃脸色惨白,这话太扎心了。
卢江用一种蛊惑的声音——至少在费璃听来是蛊惑的,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如同一头野兽的卢江。哪怕平时知道他这人凶巴巴嘴毒,但是起码卢江很照顾她,嘴巴骂得再狠还是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帮忙。
或许说是一种时下流行词语小狼狗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的卢江不是。
他要占有,要撕咬,要掠夺,要得到她的全部。
“放心。”
他低低地说,“我和费矢不一样……他从来都不会尊重你,可是费璃,我尊重你。”
费璃原本因为担心受怕所以一直闭着眼,直到现在才重新睁开眼睛。
她错愕地盯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卢江,那一刻,竟然说不出话来。
心口有什么情绪在剧烈颤抖着,颤抖着要冲破所有的防御彻底宣泄而出。
她不知道自己这种算是什么情绪,和面对费矢时的压抑痛苦截然不同——她快要被这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感觉逼疯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
脑子里完完全全盘旋着卢江这个名字。
费璃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失去了控制。
“他这样对待你,为什么还要和他纠缠?费璃,做我女朋友,老子能把你宠上天,跟那个人渣完全不一样,好吗?”
卢江按着费璃的手,不让她挣扎,“看着我。”
费璃像是被下了指令一样,怔怔看着卢江,两眼无神。
卢江重复了一遍,“做我女朋友。”
费璃红着眼睛说,“不要。”
“都他妈几年了?”卢江怒了,按着费璃,直接把想起身的她再次按回去,“老子就没追一个妹这么久都没泡到的!”
“你追我就是想睡我!”
“想睡你怎么了!”
卢江也毫不避讳,“欲望是我认同你的最佳方式,人都无法克制自己欲望的,遵从一下内心深处的想法不好吗?何必要去冠冕堂皇说我爱的是你的灵魂?费璃,你要是长着一张丑不拉几的脸,老子都不会睁眼皮看你。”
费璃有些着急,“你这什么歪理!三观不正!”
“在费矢面前,三观多歪,都能被衬托成正的吧?”卢江冷笑一声,“毕竟他那种事情,一般人干不出来啊。”
“你别老是说我小叔!”
“我说他怎么了?”卢江恨不得抽费璃两个巴掌,“我告诉你,他要是再敢对你动手动脚,我还能上门打他信不信!”
卢江离经叛道,从来也不怕费矢的威胁。
他唯一怕的,大概是费璃的眼泪。
费璃就这么看着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了。
卢江摸了摸她的脸,“我那么疼你,你怎么就在费矢那里,被作践成这样呢?”
费璃的眼泪溢上了眼眶,她说,“可我……得不到解脱。”
给她一个忘记费矢的方式。
她要怎么做才能不爱他。
要怎么做……才能活得像自己。
费璃这辈子,从小到大,生命里第一个男人,永远是费矢,永远是她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小叔。
卢江低头吻她,伸手和她十指交扣,身下女人的身体逐渐开始放松,可这种放松,只是从一开始的僵硬变作了——哭泣的颤抖。
卢江吻去她眼角的眼泪,低沉的嗓音在费璃的耳边说,“很简单,跟我在一起就好了。”
不知是酒精的怂恿,还是情绪被放大的驱使,费璃哭着松开了另一只顶在卢江胸口,原本打算推开他的手。
那一刻,卢江眼神里掠过一丝震惊。
后来身下的女人伸手抱住卢江的脖子,哭着对他说,“请你……救我。”
务必请你,一而再,
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
毫不犹豫地,救我于这世间水火。
压抑的喘息伴随着布料的摩擦在深夜的酒店房间里升腾而起,卢江问费璃,“你想清楚了吗?”
“我想好了。”
欲望边缘有人拉拽着她破碎的灵魂坠入深渊,费璃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她闭眼,卢江带着掠夺的声音在她耳边——
“你是我的了。”
“痛哭流泪地,来依靠我吧。”
费璃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醒时分阳光从外面晒进来,她怔怔地看着那刺目的阳光许久,还没回过神。
想动身,低头就看见了肚皮上搭着一条结实的手臂,她稍微挪了挪,身边人就睁开了眼睛。
卢江还没彻底醒,以为是费璃睡得不安稳,还把她的脑袋按下来,像是哄小狗一样拍了拍,又搂着她睡了过去。
看着男人埋在自己肩膀处的头,费璃有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然而闭上眼睛,似乎可以直接回到昨天夜里,酒精催发了欲望,痛苦滋长了贪婪,她被男人压在身下,以一种未曾感受到过的方式,被他拽入欢爱的泥潭,几度窒息。
她还记得在她肌肤上四处游弋的手指,那张抢走她呼吸的薄薄的唇——卢江给她的,和费矢给她的截然不同。
费璃就这么愣住了,那一刻似乎身处的世界也有片刻停止转动。
后来她脸上发烫回神,用力推开了卢江。
卢江差点被她手脚并用推下床,得亏这张是豪华大床,他挂在边缘起身,睁开眼睛就是带着杀气,“你找死?!”
清晨起床就这么可怕地霸王龙变身吗!
费璃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我……下意识……”
卢江拉着一张冷脸,又重新压过来,费璃说,“你……别过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卢江冷笑,“想不认账?”
费璃摇头,“我……我认还不行吗!”
强买强卖啊!救命啊!
卢江这才满意,轻轻啄了一口在费璃嘴边,躺在她身边又把她搂住,伸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激得费璃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干什么?”
卢江深呼吸一口气,埋在她发间,“让我抱抱——惦记了这么久的女人总算吃到嘴里了……”
费璃心里发毛,“你很像个痴汉。”
“我就是。”
卢江没否认,将费璃的身子转过来,又伸上去捏她的脸,轻声道,“费璃。”
费璃难得被他用这么正经的目光注视,心跳猛地快了,“啊?嗯……嗯,干嘛?”
“你是我女朋友了。”
卢江笑了。
他一般都是凶神恶煞的,叼着烟冷笑,年纪不大口气特别大,不过这种性格在姑娘堆里很吃香——毕竟在她们眼里这是霸道总裁啊!小狼狗啊!
但是此时此刻卢江由衷的笑容让费璃心跳节拍一下子絮乱,她紧张地不知道该看哪里好,眼神游离,害怕和卢江对上。
卢江笑到半路硬生生变成了冷笑,“怎么?你还不乐意?!”
“乐意乐意!”
费璃点头如捣蒜,“是我的荣幸,是我的荣幸!”
卢江这才满意,哼了一声,“要我送你回费家吗?”
费璃愣住了。
“还是说,继续跟我住酒店?”
卢江看了一眼手机,大概是看时间,拉着一节手臂上的肌肉,干脆利落。
费璃看着他的身体愣住了,后知后觉在脑子里安慰自己,虽然性格不咋地,但是好歹身材堪比超模,自己也不亏嘛……
卢江像是能察觉到费璃在想什么一样,猛地扭头,费璃把头一缩,喃喃着,“我还不想回去。”
话音刚落,那边费璃的手机猛地响了一声,是手机提示音。
她点开来,发现是自己银行卡统统被冻结的消息。
以及微信上费矢一句话。
【今天不回家,就别想从费家拿到一分钱!】
这意思,是让她滚出去了。
卢江好整以暇地看完费矢给费璃下的最后通牒,好心情地吹了一口口哨,“费矢这是在替我们助攻吗?真好,你可以名正言顺花我的钱了。”
费璃小心翼翼地说,“要不……还是回去吧?我怕我小叔生气。”
卢江冷脸一拉,“回去干吗?他不是想跟你拉锯战吗?再说了,他生什么气?他凭什么生气?你找男朋友,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好像也有道理。
费璃又慢吞吞地说,“可我怕他生气。”
“……”卢江恨不得把费璃的头扭下来当球踢,“那你不怕我生气?!”
怕!怕怕怕!怕死了!
卢江把费璃揉到自己怀里,在她头顶摸了摸,道,“不用怕。费矢不敢对你做什么,你有我了。”
你有我了。
费璃察觉到自己心里一酸,竟然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这天晚上卢江带着费璃出去吃火锅,又带着她去买了新衣服和化妆品,看来是准备做长久呆在外面的打算了,他们这是光明正大地违抗费矢。
维密内衣店里,卢江手指上挂着一条性感小内内,跟个流氓似的邪笑,对费璃说,“晚上穿给我看好不好?”
一帮女服务员在一边纷纷捂住脸害羞,害羞之余又不由得感叹一声,一般男人说来这话就是耍流氓,帅哥说这种话简直就是在她们芳心上纵火!
费璃死活不肯买这条,最后卢江还是自作主张买了回去,费璃嚷嚷着,“我穿多大号你知道吗?”
卢江说,“老子又不是没摸过!你不穿?你不穿我给你套头上!”
耍流氓!
这天晚上回去卢江就强迫给费璃换上了,费璃满脸通红大喊着,“我要退货!你这个流氓——混账!”
“骂人有新的词汇了?”
卢江眯眼笑了一声,看着费璃穿着性感的内衣裤瑟瑟发抖的样子,那模样让他心情极度愉悦,咧嘴笑了笑,“别遮着,我又不是没看过。”
“禽兽——别过来,我后悔了——”
夜色吞没一切暧昧的呼吸,所有迷离交错在两人身体接触的瞬间被一把火点燃,这一刻如同停格,时间被无限拉伸——费璃望不见未来,也看不到自己的过去。
就此沦陷,束手就擒。
沉溺在卢江织造的一片情网里,她已经不会再去记起另外一个叫做费矢的男人。
————————
又是一夜梦醒,费璃浑身酸胀起来,身边睡着的还是卢江那张白皙的脸。
他闭上眼睛睡的安稳,可是费璃还记得哪怕是在沉睡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是会习惯性伸手过来拍一拍她身上的被子,就如同养成了一个本能,他在担心她有没有睡得安稳。
人人都说卢江看起来很高冷,口吻又很不善。
可是费璃觉得卢江内心其实相当温柔。
她怔怔看着卢江那张脸,觉得自己像在梦里。
这两天,就像是一场梦,她受到了伤害,而卢江却把她救起,以一种强势霸道的气质挤入她的生命里,又坚定不移地陪伴。
费璃不是傻子,也不是那种白莲花——难得有情人,为何要辜负?
她还在费矢那里没吃够苦头吗?
卢江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翻了个身,睁开眼的时候是费璃从他身上压过去在给手机充电,卢江笑了一声把她抓下来,“干什么?一大早就想……坐上来?”
“走开!不正经!”
费璃轻轻打了卢江一下,“我给我小叔打电话。”
“哦。”卢江这次没拦着,费璃就这么坐在他腹肌上,两条细长的腿内八分开,卢江吹了声口哨,好一幅美景。
费矢接到费璃这通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手机开的无声模式,然而费璃这通电话打来的时候,他还是像心电感应一般接收到了,低头一瞬,正好对上屏幕上闪烁着的两个字,费璃。
他打了个手势暂停会议,随后走出去接电话。
费矢认为这是费璃想要缓和两个人的关系给的台阶,所以脸色稍微有所好转,但是还是忍不住去猜测她这两天和卢江在一起曾发生过什么,内心惶惶不安。
他居然在不安。
费矢此人向来冷漠高贵,很少会因为一个女人不安——陆初初没有,可是费璃却做到了。
他有些恐惧费璃在他内心深处的真实重量,或许……比他认为的,远远都要重要。
“小叔,是我。”
费璃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子缱绻后的沙哑餍足,这让费矢的眉心猛地一跳。
发生了什么事?
费璃声音依旧是柔软的,其实她虽然平时爱叫嚣,但是姑娘心眼儿不坏,安安静静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很好听——费矢怪异自己为什么如今会觉得费璃没有以前烦人了,或许是两天没见了,可是没等他想明白,费璃在那边说——“小叔,你帮我银行卡解冻好不好?”
费矢冷笑着,“帮你解冻?然后再继续让你去外面浪?”
费璃那边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小叔,我是费家人……我不明白您为何要冻住我的账号,我没有干任何缺德的事情,也没有对不起您,我只是和我的男朋友一起出去玩而已,您这样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知道在外面我都要靠着卢江花钱,心里是什么滋味吗?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孩,在卢江面前抬不起头来。”
费璃再怎么样也是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自然没有遇到过这样没有钱的窘境,哪怕卢江从来不计较在她身上花钱,费璃自己也会觉得不舒服。
都不小了,费矢居然……还要用钱来绑住她。
然而女人这番话,听在费矢的耳朵里,竟然如同一声惊雷当头劈下,费矢没回过神来,好久才压抑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你跟谁出去玩?”
“我……”费璃深呼吸一口气,“我和我男朋友出去玩啊,小叔,卢江是我男朋友。”
卢江是我男朋友。
那一刹那,费矢听见自己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猛地碎掉的声音。
他起先是不敢置信,紧随而来的是暴怒,男人脸色苍白,双眼却亮得逼人,眸光无比冷,恨不得掐死费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费璃——你!”
“我为什么不能找男朋友?”
费璃红着眼睛反问一句,“你又不是我的谁,你凭什么那样对待我!我连男朋友都不能找了?是不是我一辈子死在你身上你才满意?是不是真的要我从费家滚出去你才满意?好啊!费家的钱我一分都不要了,统统给你,再见吧费矢,一辈子别见,我们断绝关系!”
费矢在听见费璃那段话的时候,心里一紧。
他从没想过会在费璃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在他的印象里,费璃是个喜欢大吵大闹,被他冷落就哭哭啼啼,使出浑身解数都要引起他的注意,没了他就不行的女人。
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她如同有了靠山,有了自己的翅膀,一夜之间就可以跟他唱反调。
费矢一直都是觉得费璃不可能违逆自己,可是现在当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觉得像是原本可以握在手里的东西一下子从指缝里滑落了。
他好像……在一点点失去这个女人。
可是他拥有过吗?他从来只是强行占有,不会分一点怜爱给费璃,这样一个烦人的女人,如果和别人走了,不是更好?
不是更好?
那么为什么……
对面费璃挂了电话,冷冷丢下好自为之四个字,滴滴的通话结束音昭示着这场惨白无力的语言交流已经到了末路。
她对他说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费矢倒退两步,抽一口冷气,睁了睁眼睛,却没办法缓解胸口那一份抑郁。
压得他……快要窒息了。
费璃挂了电话之后,还是跨坐在卢江身上,看见她这样干脆利落挂了电话,卢江好心情地眯眼笑,“哟,挺给力的。”
费璃红着眼睛,“干什么?”
“我以为,你会哭哭啼啼,再跟这个人渣纠缠不休。”
卢江伸手掐住了费璃的腰,啧了一声,“不过没想到你这么果决地把电话挂了,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费璃擦眼泪,刚跟费矢那里甩完脸色,就立刻怂了,坐在卢江身上哭鼻子,卢江一看皱着眉,“哭什么?”
“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
费璃一边吸鼻涕一边可怜巴巴地说,“我跟他说狠话,自己心里也很痛的。”
卢江愣住了。
换做以前这种时候,他肯定二话不说骂回去,说费璃傻子犯贱,可实现如今——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小东西以后,他好像骂不出口了。
卢江咬牙,把费璃掀翻下来,费璃吓了一跳,随后男人把她抱进怀里。
“哭吧。”卢江按着她的后脑勺,沙哑的嗓音稳重低沉,“不丢人。”
不丢人。
是啊,她做的最错的事情,大概就是喜欢费矢,对一个不该动心的人动了心思,这让她在以后的路上风雨动荡,进一步是深渊,退一步是悬崖,根本无路可走。
费矢,喜欢你真的太痛苦了。
爱上一个不可以爱上的人,原来有这么煎熬吗?
费璃缩在卢江的怀里,男人宽大的肩膀带给她如同靠山一般的安慰感,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唉,天天就知道哭,为了一个男人哭,还当着我的面哭,我真是恨不得打死你……”
费璃一惊,抬头像一只小兔子,卢江捏着她的下巴轻声道,“以后少哭,知道吗?”
费璃没说话。
卢江扬了扬眉,“唉,跟你说话呢,你要再敢为了费矢哭,我真的会打人的信不信?”
可是他狠话还没说完,费璃接下去的一句话让他彻底没了声音。
费璃伸手抓住了卢江一根大拇指,轻轻捏住,然后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喃喃了一句——
谢谢你。
谢谢你。
卢江觉得心尖都跟着颤了,回过神来,立刻有变动凶神恶煞,“谢?谢我有什么用!给我发好人卡?你要是再敢跟着费矢一起犯傻,我就不管你了——”
费璃往他怀里靠,又小心翼翼道,“那……那要是费矢强行,要把我带回去呢?派很多人那种。”
卢江更用力搂紧了费璃,眸光冰冷,“不会的。”
“我不会让他碰你的。用尽一切,也会把你从他手里救出来。”
————————
费璃是在一周后回去的费家,自己回去的。
卢江送她到门口,她对卢江说,“好了,我自己进去吧。”
“嗯。”卢江靠在跑车边抽烟,烟雾晕染了他的眉目,似乎没有任何表情。
费璃笑了一声,上前从他手里拿过香烟,放进自己嘴里吸了一口,随后将那口烟缓缓吐出,落在卢江的脸上。
卢江说,“得寸进尺?”
费璃将烟丢在地上,说,“你别怕。”
卢江动作一顿。
他没有,他只是有那么点担心而已。
费璃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抓了一把,“我不会再犯傻了,所以……要等我,我解决了事情,就回来跟你走。”
卢江的眼睛微微睁了睁,没想到会这样。
费璃这番话超出了他的预期。
后来看着费璃的背影,卢江低沉地问了一句,“为什么要给我机会?是因为你缺一根救命稻草,而我正好自己倒贴上来了吗?”
她分明还爱着费矢,分明还舍不得。
费璃脚步一停,没给回答,也没回头,还是往费家走。
卢江笑得凛冽,盯着费璃的身影,眼尾微红。
费璃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费矢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她,见她回来,男人脸上竟然有着疲惫的黑眼圈,唯有在看见她那一刻,眼里猛地迸射出冰冷的寒光。
而后,那熟悉的嘲讽的笑意从他嘴里传出,“还知道回来?”
她和那个男人,在外面整整度过了一个礼拜!
住在一起,同一家酒店,同一张床!
那些只属于他的东西……被别人觊觎了,甚至被别人触碰了!
一想到这里,费矢就要失控到发疯。
费璃还来不及说话,那个身影就逼近了自己面前,黑压压一片阴影投下来,她倒退两步,眼里带着些须惊慌,“小叔你——”
来不及说话,整个人就被费矢抓着摔在了那张沙发上,费璃尖叫了一声想起身,被费矢狠狠摁回去,男人如同一头野兽,发出低吼声,死死攥着费璃的领口——她脖子上有一处暧昧的吻痕,那一抹草莓让费矢紧绷的神经彻底断裂了。
让人碰了……
费璃被卢江碰了!
费矢口不择言地喊道,“费璃,你到底是有多贱,去爬别人的床来刺激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多关注你吗?你还真是天真——”
费璃被骂的眼眶通红,“小叔你在说什么东西,请你停止这样无意义的羞辱!”
“羞辱?”费矢笑了两声,“羞辱这两个字都是在夸奖你,你这种女人真是令我觉得恶心,就这么离不开男人吗?迫不及待要和别的男人上床吗嗯?”
“卢江是我男朋友。”费璃含着眼泪说道,“我跟我男朋友之间发生什么……都不算过分吧?你到底为了什么要这样大发脾气,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做错事情的不是你。”费矢眼里带着阴狠的杀意,如同一头马上就要进攻的猎豹,恨不得撕咬开身下费璃的血肉,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该死的是那个叫做卢江的男人,胆大包天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你要对他做什么!”
费璃立刻瞪大眼睛惊呼一声,“你不许伤害卢江,何况他根本没做错事情!”
“你在我面前替别的男人说话?”费矢暴怒,作势要扯费璃的衣服,这样的情况下费璃太懂得即将要发生什么,脑子里掠过卢江那张冷漠的脸,她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反抗,“你别碰我!”
“打算为了卢江守身如玉?”
费矢看着费璃这番惊慌失措的模样,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取悦了一样,“你也配?费璃,你这条命都是我养大的,你现在想跟着别的男人跑,你有脸吗?”
费璃瑟瑟发抖,双手护着自己,“小叔……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又不爱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费矢愣住了。
费璃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惨,“是啊,我是爱你,可是你不能拿捏着我爱你的软肋就这样对待我!费矢,凭什么,我就问你凭什么!我不是你的狗,我是你的侄女!”
费矢被费璃的逼问所震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费璃一把推开他,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费璃跑上楼,拿了两个行李箱,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化妆品,洗面奶,项链。
一边收拾,一边抹眼泪。
费璃说,“我不要爱你了。”
走吧,彻底走吧。
“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我放下了,我真的不要再被你连累了。”
一段感情若是长久以来得不到一个结果,那就求一个结束。
“费矢……”到后来收拾完两个箱子,小梨头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脑袋哭出声音,费矢追上来拉开门,对上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他以为自己只要随便哄一下就好了,就可以让费璃留下。
让费璃留下……
可是费璃哭得又狠,又决绝,看见费矢追进房间来,她便站起来,直接拖着两个箱子走,和费矢直直撞着肩膀擦身而过,手腕被男人倏地捏住——下一秒,费璃将他的手狠狠打开。
费矢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害怕过。
他觉得他似乎真的,彻彻底底地失去了费璃。
她要走了,他留不住她。
“再见。”
费璃忍着声线的颤抖,“以前很爱你,从现在起不爱了。我和卢江说了一起同居过日子……若是以后结婚,会喊小叔过来见证的,谢谢你,这么多年,把我养大。”
他对她这么狠,要了她的人,毁了她的人生,而她到头来,还对他说谢谢。
费矢觉得一颗心都扭在一起了,要碎掉了。
费璃的眼泪没忍住,还是决堤了。
她拖着两个行李箱,没手遮住脸,就任由眼泪一串一串掉下来,想要再挽留,却已经失去了勇气。
推门出去的时候,费璃拉着行李箱来到卢江车前,卢江错愕地盯着她的脸。
他等在外面一小时,抽了一地的烟。
费璃一边抹眼泪一边道,“愣着干什么,帮我搬上车子啊。”
卢江却没管,丢了烟,直接抱住了费璃。
费璃一颤。
“从此以后……来我怀里哭吧。”
卢江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他没给过你的所有温暖和爱意,我统统补偿给你。费璃,呆在我身边好不好?”
眼泪模糊了视线,费璃哪怕抽尽浑身血液,也要和过去做个了结。
是谁说该有始有终,是谁说第一次给是谁了,就该跟谁在一起。
是谁说男人只要有钱有貌就很迷人。
是谁大肆宣扬着所谓恋爱理论,哪怕受委屈了也得咽回去,毕竟深爱他,就要将所有的煎熬置之不理。
她,要放手了。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卢江咧嘴笑了笑,擦掉费璃脸上的眼泪。
费璃搂住卢江的脖子,落了个吻在他唇边,看着男人意外震惊的表情,她带着哭腔,却使劲要让自己笑起来——因为从此的人生,都该迎来新的开始了。
是谁给的勇气?
“是你。”
卢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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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白城出了一件很轰动的事情。
萧里要结婚了。
那个能让白城所有女人都心碎的男人居然要结婚了。
大家不约而同生出了一种“逼娼为良”的错觉。
我捧着花束站在镜子面前试婚纱的时候,萧里在外面被一帮服务员围观。
我用膝盖骨想想就知道夸得大概都是好帅啊好好看啊之类的。
毕竟这男人穿上白色西装的确人模狗样相貌堂堂。
后来他一边扯领子一边走过来的时候,我抽了口气,萧里眯眼笑着在我面前站定,问我,帅吗。
我违心地说,“也……也就那样。”
萧里当时就变了表情,冷脸一拉,“再说一遍?”
“帅!真帅!”
我立刻就补上了一句,随后萧里上下打量我一眼,也端出了我刚才那副违心的模样,哼了一声,“胸太小。”
我恨不得拿自己的胸闷死这个睁眼说瞎话的臭男人。
倒是旁边的服务员红着脸说了我好几句身材好,萧里在一边嗤之以鼻,“你以为是谁替她练出来的好身材?”
一帮服务员当时就面色发烫,我真的觉得这个人自从跟我复合以后,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后来订了一套婚纱,我和他从婚纱店里走出去,我冷不丁想到了当初和卫廷试婚纱的样子,我说,“我之前还和卫廷一起去VeraWang试婚纱呢。”
萧里咬牙切齿,“你还敢说?”
我说,“我还在外面窗户看见你了呢。”
萧里不说话了,眼神都沉下去了,颇有些恶狠狠的味道,“怎么,现在又想念那套婚纱了?”
我说,“没有,可能是想卫廷了。”
萧里像是炸毛一样,直接把我扛起来,不顾所有人在场,直接把我扛去了地下停车场,我尖叫一声,“干什么!”
萧里冷笑,“你再敢给我说关于卫廷一个字,我就弄死你。”
我哆嗦了一下,整个人被萧里塞进车子里,随后车位往后直接被放倒,萧里按着我,恶狠狠盯住我,“再说一次试试?”
我还没说话,萧里看我真的动了嘴巴,气得拔高声调,“想卫廷?你敢?!”
旁边有人路过我们的车子,从里面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萧里眼神一冷,我说,“你等一下——我就是顺口说了一句。”
萧里笑得极狠,“顺口吗?”
我说,“对的。”
萧里用力亲了我一下,把我所有的呼吸都抢完,我差点喘不过气的时候,萧里才松开我,随后拉开门绕去了驾驶座,发动车子一言不发。
我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才发现男人抿着嘴巴,明显不高兴了。
我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不开心了?”
萧里没说话。
然而到了家,一进门,他就开始抓我衣服——衬衫都被揉的一团乱,但是偏偏萧里这种凌乱反而令女人有点难以把持。
果然什么事情都得看颜值。
到后来他压着我,盯着我说,“不许再说卫廷了。”
我花样作死,“为什么?”
“因为我会不爽!”
萧里磨了磨牙,“我不想从你嘴巴里听见别人的名字。”
“你好霸道啊。”
“我就是这么霸道。”
萧里呼吸加粗,“我还有更霸道的,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我手忙脚乱推了萧里一把,可是没推动,男人的动作那么凶狠,像是能把我撕碎。
我喊了一声,“不行,车子里!”
萧里的动作猛地一顿。
我又道,“不想被人围观。”
萧里狠狠亲了我一口,随后哑着嗓子对我说,“回家算账。”
一个小时的路程萧里愣是花了二十五分钟一路飙车回了家,我下车时候两腿发软,萧里直接将我横抱起。
我哑着嗓子,“下次开车再敢开这么快,我和你翻脸!”
萧里顿了顿,又是啄了我一下,我发现现在这条狼狗特别粘人,不知道为什么。
他说,“拜托拜托,理解一下我,下次绝对不会了好吗?”
我被萧里突如其来的哄慰刺激地迷三道五,脑子晕乎乎地点了点头,萧里咧嘴笑了笑,随后用如同低音炮一般的声音对我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这都还没进门!
下一秒,门被萧里推开,然后又猛地关上,他跟一阵风似的抱着我将我扑上了沙发,我触碰到他身上结实的肌肉,肾上腺素在这一刻狂飙。
不管多久,萧里这副肉体,永远是胜却人间无数。
他喘着气在我耳边,问我,“知道我为什么忍不住吗?”
我被他压在身下发出如同小猫的呜咽,“不是因为卫廷吗?”
萧里骂了一声,“对,也有这狗男人的份,不过最大的理由——”
他狠狠抱住我,温度互相交错,肢体在疯狂入侵对方,撞出无数道浮光掠影,他说,“因为我看见你为了我穿婚纱的样子。”
我心尖一颤,如同滚烫热血淌过。
再后来,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见黑暗中萧里那道不似以往冷情又无动于衷的声音——此时此刻的他,声线里沾染着情欲,热火,为了我点燃的一切。
他说,“薄颜,你终于……要彻底成为我的了。”
我想我是时候该做一个好人。
我和萧里互相收付,毕竟是为民除害。
————————
我和萧里结婚的当天,自然出现了有人闹场。
不过这个闹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抢亲。
而是萧里那帮狐朋狗友策划了一场相当有趣的闹婚礼的计划,甚至拉着卫廷一块来了。
我都没想到这帮喜欢闹腾的人原来脑洞有这么大,我毫无察觉,还被薄誊领着走上红毯。
毕竟薄梁死了,父亲的位置就由薄誊来替他站在我旁边。
我刚踩上去,感觉高跟鞋崴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隔壁薄誊笑了一声,我一抬头,就有一个头盖直接罩下来——是一块白色蕾丝,虽然半透明,但是好歹挡住了我的视野。
紧跟着我听见一阵惊呼,随后自己被人猛地从地上直直抱了起来!
“哇!!”
“好刺激啊!”
我因为怕摔下去,本能把手撑在了薄誊的肩膀上,随后男人笑了笑,“我要是不想把你嫁给萧里呢?”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什么不想?薄誊你别开玩笑,今天我大婚——”
“挺好的。”
薄誊很少见地露出了笑容,“大婚之日给你过个难忘的时刻吧。”
随后薄誊抱着我猛地往外大步走去!
来客皆惊!
连我自己都跟着拔高了声调,“疯了吗你!你想干什么——薄誊你——”
外面又一声口哨声,紧跟着我看见江凛一辆跑车拐着弯漂移到我们面前,我透过朦胧的视野听出了江凛的声音,大喊着,“江凛,帮个忙——”
“哦,好啊。”江凛所谓的好啊就是帮着我哥直接把我塞进了车子里!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我踢着高跟鞋,薄誊一把抓住了我的脚腕。
那一瞬间我猛地一颤,心里想着虽然薄誊好像是对我在某些方面有不可描述的念头,但是总归不会选在今天吧!
然而事实让我傻了眼,我看见远处萧里警觉变故冲过来的声音,然后江凛拍了几声喇叭,“哟!追的上我就把老婆给你,追不上你就看着我们走吧!薄誊说了,不要把妹妹嫁给你了!”
我感觉萧里这个时候背后都能掏出一把刀来,脸色大变,“找死吗!”
“对呀。”江凛笑嘻嘻一脚踩下油门,然而没有打开手刹,完全是靠着声音吓唬萧里,但是萧里不知道,听见马达转动声音,脸色都白了,喊了一声,“停下!”
“哦哟!”江凛笑得更嚣张,“萧老板这副模样,真是人间难得几回见啊,就这么在乎薄颜嘛?”
萧里脸色铁青,“你们闹什么!”
这个时候有宾客跟着追来外面看事情的发展,陆在清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抢了司仪的话筒,举着话筒高喊着,“哎哟今儿我们萧老板和薄颜大美女的结婚之日,我们兄弟几个来测试测试萧里对薄颜的中心程度,不然我可舍不得把我们家薄颜嫁给萧里!”
一群来宾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还有的喜欢起哄,“为难新郎!让他跨火盆!”
那不是古代女子嫁入男方家里要过的程序吗?
萧里明显不乐意了,一张漂亮的小白脸上写满了不爽,“陆在清,你是想搞事情?”
“对呀,咦?”陆在清拿着话筒又开始挑拨离间,“新郎不乐意了!新郎不是真心爱新娘!我不同意这桩婚事!”
来宾也都是一帮熟人,在这上流社会来来往往,知道他们几个关系好,如今策划了一出闹剧,纷纷在下面笑着说,“不同意不同意!”
陆在清像个媒婆,“那要怎么样才同意呀?”
说完把话筒伸下去收大家的声音。
有人道,“舌吻五分钟!”
“不行,单手抱起新娘离地舌吻五分钟!”
“一起不用手吃苹果!”
“哎呀,小儿科小儿科!”陆在清满不在乎一摆手,“大家都是成年人,麻烦游戏刺激点。不如这样萧里,给你一张印满了口红印的纸,让你对着上面的各种唇印来猜测哪个是薄颜留下的,猜不准你就准备接受满清十大酷刑吧!”
“好!”
“哈哈哈,天啊,要人命了!”
“这比猜婚鞋在哪还难啊。”
我被薄誊死死按在车子里,不然我也想冲出去和萧里站在一起,江凛又把车门锁住了,就给我开了一道车窗,让我露着半个脑袋,像是被绑架了一样可怜巴巴看着萧里。
风吹起我头上的纱布,混乱中我似乎依然看清楚了萧里那张好看到过分的脸。
萧里站在那里,面对大家一片起哄的声音,他眉头微微皱着,随后一步步走过来。
陆在清说,“诶!着急什么,你有本事来看看这上面到底哪个嘴唇印是小颜的,否则你就是不在乎她!”
萧里被陆在清气笑了,“什么歪理?”
“你管我!”
陆在清抓着话筒,“萧里逃避!萧里认不出来!咦!新郎不合格!”
“不合格不合格!”一帮人跟着瞎闹,萧里面色铁青,陆在清把餐巾纸伸过去递在萧里面前,萧里看都不看直接把陆在清整个人推开。
“靠!”陆在清拐角,“干什么!婚不想结了?老婆不想娶了?!”
萧里说,“滚,上面没一个是薄颜的唇形,你当我三岁小孩,不认识她嘴巴长什么样?!”
陆在清嘎的一下懵了。
过了好一会,男人抓着话筒讪讪着,“还……还不好骗啊。”
萧里呵呵两声直接朝着江凛的车子走来,那脸上的表情十分吓人,江凛往后看我一眼,“要不我们投降吧?”
“不行。”
薄誊说,“我还不能就这样把薄颜嫁出去。”
我问他,“为什么?”
薄誊看了我一眼,下意识顿了顿,随后道,“不行。”
他像是自言自语似的,“他如果都没有为了你豁出去的勇气,我是绝对……不会把你嫁给他的。”
“哥哥大人真帅!”
江凛在那里啪啪鼓掌,随后萧里一把就从外面拉开了车门。
我叫了一声,萧里恶狠狠道,“过来!”
我死死抓着薄誊的手臂,我说,“不过去!”
“干什么!”萧里吼我,“结婚不要结了?!”
“你……你那么凶。”我咽了咽口水,“根本不爱我。”
萧里倒退两步狠狠深呼吸一口气,我甚至觉得那几秒他肯定想先掐死我,再掐死我哥。
这个时候外面有声音传来,“薄颜!”
众人哗然,我看见卫廷穿着一身白西装,就跟新郎似的冲我走来——
我愣在那里,连同萧里一起。
卫廷冲我笑笑,这笑容让我根本不知道剧情到底是怎么发展的,他朝着我伸出手,如同和萧里对立,“我过来参加你婚礼。”
这言下之意简直跟“我过来抢亲”一个道理啊!
萧里想说什么,卫廷就先他一步直接把我拽了过来,我挣扎了一下,随后男人对我说,“一切听我安排。”
那声音很轻,几乎是伏在我的耳边。
萧里气血上涌,看着卫廷靠近我,那些曾经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男人咬牙切齿一把按住了卫廷的肩膀,“你什么时候还和薄颜有联系?”
卫廷摊摊手,“一直都有联系,咦,你凭什么让我和她断掉联系?”
“最好的前任就该像死了一样!”
萧里看样子是真的动怒了,我怕场面不好收拾,何况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只能喊了一声,“萧里!”
萧里转头,“你喊他们来的?”
我摇摇头,想着解释,“没有……”
萧里张嘴想说话,外面陆在清唯恐天下不乱,“欢迎迟来的卫廷先生为我们准新娘送上祝福,等等,卫廷先生——”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嘴巴张得老大,演技浮夸,然而下面一群看戏的还偏偏特别期待卫廷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出来,今天这出戏真是刺激啊!敢在萧里头上动土的,这整个白城能有几个啊!
这群闲得每天都淡出鸟来的富一代富二代就喜欢凑热闹,要是能有个狗血八卦都能激动半天——人生无趣啊!来加点乐子吧!
卫廷压低声线笑了笑,笑容一时之间有点蛊惑,“一会要不要跟我走?”
我呼吸一滞。
萧里脸色都变了,就看见卫廷抓住我的手,重复对我说了一遍,“薄颜,要不要跟我走?”
江凛真的想摁着喇叭给卫廷配一串背景音,果然找死的话还是得找不怕死的人来说啊!
卫廷说,“萧里又霸道又自私又冷酷,事事要你迁就他,到底有什么好?你瞧,他刚才还在怀疑我和你。”
我红着眼睛抬头去看萧里。
萧里嘴唇颤了颤,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口。
都走到这一步了。
我怔怔地收回视线,问卫廷,“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有。”卫廷抓住我,“趁现在,一切回头都还来得及,薄颜,这或许只是你一场梦……你的大脑封闭沉睡着,等你醒来……一切都还在原点。”
或许我们经历的一切,只是我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时,脑海里的一个臆想剧场。
我们在梦里拥有了一切,最终修成正果。
“如果有人在试图喊醒你,很有可能……”卫廷的声音越来越低沉,“是你,正做着一场自己都没发觉的梦。”
我的瞳仁猛地涣散。
卫廷问我,“你如何确定这一切是真实的?你如何来肯定,那些过去真的是你经历的,还是你的大脑……在欺骗你自己?”
我忽然间陷入了一阵恐慌。
一种自我否定的恐慌。
“醒来吧薄颜……或许这真的只是黄粱一梦,所有破镜重圆,都不过是自我臆想。萧里并不是你梦想里那个萧里,他也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我觉得我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倒流。
卫廷缓缓撕裂开我心脏深处最深最细的缝,从我最软肋出将我整个人凿开,把我所有蠢蠢欲动的害怕和隐隐不安的紧张血淋淋摊在我面前。
他问我,“就算是这样,这样一个男人,你真的还要吗?不回头看看吗?”
我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容羡那么努力守护你……是为了……”卫廷靠近我,“让你去萧里身上吃苦头的吗?”
我觉得我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大脑里的一切意识像是浆糊一样,混乱地团成了一团。
直到一片混乱中,我默认抬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睛。
像是一身烈火在下一秒落入世纪冰河的中央,火苗在下一秒熄灭,薄薄的冰霜紧紧贴上我的皮肤,我猛地喘了口气,一直混沌的视线终于有了焦点。
卫廷还试着在我耳边低沉地喊我,“薄颜?”
可我再也听不进去他的声音了。
那一刻,我直勾勾看着萧里,我看见他漆黑的瞳仁,以及瞳仁深处那个唯一的渺小的我。
我一把甩开了卫廷的手,然后不顾一切奔向那个男人的怀抱。
撞进萧里怀里的时候,我还感觉到男人一僵,随后我看了看他,伸手抓了一把萧里的脸,喃喃着,“真的。”
萧里被我扯痛了,加上先前因为误会我和卫廷串通的事情,心情本就不好,啧了一声直接过来捏我,“干什么?”
我问萧里,“如果一切都是假的,我和你,都只是在自己的幻想中结婚……你还会愿意醒来吗?”
萧里错愕地盯着我好久,猝然抬头,眼里杀意崩裂,“你他妈给她催眠?!”
他牙齿咬得咯咯响,萧里那么聪明,肯定想出卫廷刚才对我说什么了,让我整个世界观都差点坍塌了一次。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我轻声喃喃着,“可是萧里,你就是我的梦幻泡影。”
所以哪怕是梦,清醒以后,我还是会选择奔向你。
不管大脑里有多么深刻凛冽的理智叫我远离,甚至不怕第三次第四次,第千万次飞蛾扑火——
我爱你,这是我赖以陪伴和支撑的唯一资本。
我用力抓住了萧里的手,忽然间明白过来陆在清他们策划这一场,到底有什么用意。
被测试的不只是萧里……还有我。
陆在清在远处台子上眯眼笑,“哟,看来我们薄颜还是义无反顾选择萧里。”
卫廷从原处转身看向我,他问我,“刚才我说的话,影响到你了吗?”
我说,“差点被影响了,都忘了你是个专业的。”
“咦。”卫廷歪头,随后咧了咧嘴,“当初也想迷惑你,可是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成功。”
我没说话,卫廷便继续道,”那么……这一次,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能让你跌落深潭又迅速清醒过来的男人,或许永远都只有萧里。“
萧里伸手,将我的手指死死扣住。
十指相扣那种。
他就这样扣着我的手向前,身后跟上了一堆出来看戏的人,大家都默不作声,直到再次走进婚礼殿堂,萧里的父母正微笑着看着我们。
“爸妈,你们怎么能跟陆在清他们一起闹呢?”
萧里明显是不高兴了,“我的婚礼出了这么多——”
“不出这点乱子,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在乎小颜?”安娜挽着老公的手,“何况,小颜最后还是来到你身边了,不是吗?”
容羡都已经无法在阻拦我和萧里之间的距离。
我想,他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注视着我们,或许也会安心吧。
容羡,我现在很幸福了,和有你的时候一样幸福。
接下去的一切水到渠成,后来萧里结束所有流程,当场喊着保安,“把那几个人统统给我赶出去!”
“我靠秋后算账!”陆在清等人当场跑路,背后追着一堆保安,外面一群过来偷窥八卦的媒体一看见有人从里面冲出来,就立刻摁快门。
江凛笑得一边喘气一边跑,“太君!别杀人别杀人!萧里我和你说,这主意都是陆在清出的,冤头债有主,我一个跑龙套的……”
“江凛你这个倒钩,当初说了出事了有你扛着我才正面杠的!”
“薄誊呢?”
“薄誊早跑了!哇!千年王八万年龟,亿年的那他妈是薄誊老闷骚!”
结婚后的第一个月,萧里说要带着我出去度蜜月,喊我找地方。
我说我想去日本,萧里说,“上次去了,结果搞出那种事情,我不想去了。”
大概指的是之前他在日本闹出大案子导致进监狱的事情。
那就换一个吧,我随便报了个地名,我说想去伦敦贝克街,萧里问我,“想看看福尔摩斯?”
我点头,“神探夏洛克拍的太好看了。我是夏洛克的粉丝!”
萧里嗤之以鼻,“你连原著都没看过?看个影视剧就好意思说自己是粉丝?我看你是演员粉。”
“分那么清楚干嘛。”我笑着去贴萧里,勾了勾他漂亮的下巴,这张脸倒是一贯的出挑,我怔怔地盯着萧里看了好久,萧里眯眼笑着问我,“看我?”
我低声道,“嗯。”
萧里又开始笑得嚣张了,“好看么?”
这人怎么这么自恋。
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的是,萧里长得是好看。
我穿着小吊带,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萧里就从旁边顺手压了上来,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人就直接楼主了我。
萧里说,“我感觉我想在做梦。”
我心口像是突然间塌陷了一块,忍不住回应他,“我也是……”
“可是现在是真的。”
萧里将我的身子翻过来,让我正视他。
他那双深褐色的瞳仁里似乎有个漩涡,能将我一点一点吞没。
我没说话,萧里深呼吸一口气,过来轻轻地落了个吻在我唇角。
随后男人将手指缓缓穿插过来,和我十指相扣。
萧里原本大概是想来一波小说里的什么温情举动,但是奈何他的性子实在是干不来这种温情的事情,刚开始还是挺温柔的亲我的,过了一会直接压上来了,再过了一会,这厮开始喘着气拽自己身上的衣服。
我吓了一大跳,“干什么,干什么!激动归激动,不该动的地方别乱动!”
萧里哑着嗓子说,“想要你。”
我被他这句沙哑的话激到了全身起鸡皮疙瘩,还来不及做别的反抗,男人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将我吞没。
熟悉的,令人难以克制的,让我想要疯狂沉沦的气息。
这个叫做萧里的男人,实在是太令人着迷了。
等到这一场情事结束又是一小时,萧里抱着我去洗澡,给我放了水,自从结婚以后我居然破天荒地开始享受起了皇帝的待遇,他帮我挑了温水随后把我放进去,我说,“我要洗头。”
萧里冷冷地恩嗯了一声,脸上虽然不乐意,但是还是赤着上身开始拿了淋浴蓬头帮我把头发打湿。
我说,“tony老师,我头顶比较痒。”
萧里咬牙切齿给我抓痒。
我说,“tony老师,我的肩膀也有点僵硬。”
萧里拉着一张冷脸开始帮我捏肩。
我蹬鼻子上脸,我说,“我还想泡牛奶浴,你去给我拿——”
我话音还没落,萧里就直接踩入浴缸,惊起一滩水,我说,“你……你想干嘛!”
萧里手里拖着一坨洗发乳,恶狠狠跟我说,“给你洗头!”
“哦……哦!”我缩了缩脖子,生怕萧里又在浴缸里做别的羞耻的事情。
等到萧里给我洗完头,我又喊他给我搓澡,全过程萧里拉着一张漂亮的小白脸,眼里的杀意就跟刀子似的能把我整个人扎穿,我说,“怪,怪可怕的。”
萧里笑得眼神冰冷,“也就你敢使唤我,你换别人试试,分分钟被我摁浴缸里淹死!”
******
这场澡洗了一个小时,然后我出来的时候萧里又帮我吹头发。
我说,“我要买Dyson的吹风机。”
萧里嗯了一声,将手机掏出来给我上了官网。
我说,“下单!购买!”
萧里乖乖照做。
这让我很满意,开始轻飘飘地眯起眼睛,梳妆台上放着我们的结婚钻戒,刚才洗澡摘下去了。
我盯着钻戒发呆了好久,隔了一会我忽然问道,“对了,薄蔚和薄妤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说?”
萧里还没反应过来我说的是什么,顾着拿吹风机给我吹干头发。
我提醒他,“他们的姓呀,姓。我和你结婚以后……他们的姓氏是不是要改了……”
毕竟当初我和萧里决裂,生小孩肯定跟我姓。
我一度觉得小说里带球逃跑的女主背着男主把小孩生下来,结果取名字的时候还让新出生小孩跟着男主的姓这种事情有些脑子缺根筋。
自己生的当然跟自己姓啊!跟那人渣姓是有受虐倾向吗?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现在我和萧里重新在一起了,这事儿就得重新看待了。
我还在思考的时候,就听见旁边男人讲了一句话。
萧里说,“跟你姓也挺好的,我懒得改了。”
我有些错愕,没想到能从萧里嘴巴里听见这种话。
当我还在发愣的时候,萧里当做没听见一样转身去收拾我刚脱下的衣服,他现在虽然摆着一副冷脸,但是就跟家庭主妇似的什么都会做。
把我供起来一样。
就连刚才我提出的安排小孩儿名字的时候,萧里都有些无所谓。
我看着萧里转身的背影,我问他,“你是真的无所谓吗?还是说……为了我让步?其实萧里我也没事的,薄蔚和薄妤毕竟是你的儿子……”
萧里对我说,“真的啊,你要是觉得实在对不起我——”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一下子变得抑扬顿挫起来,“不如再跟我生一个,然后跟我姓?”
我一下子把脖子上的毛巾冲男人脸上摔去,“你想都不要想!!”
******
我们收到小梨头和卢江的订婚宴是在一个礼拜后,所以原本打算出国度蜜月的计划又只能稍稍延后了。
请帖一看就是卢江的品味,极简风格,要是小梨头准备,估计就是特别浮夸的花里胡哨风格。
后来小梨头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接起来先祝贺她,“呀,要埋入人妻的门槛啦?”
“咦,你这个已经成为少妇的人说话越来越有成熟风韵了嘛。”对面费璃贼兮兮地笑了两声,“订婚宴准备在了W酒店,海景房哟,我们给你俩也留了一间晚上的,结束的时候不要走太早,我们再一起聚一聚喝点小酒。”
“这么贴心?”我把手机开了扬声器,萧里在一边听着,咧着嘴角笑了笑,“卢江挺舍得花钱的。”
“卢江又不缺钱。”
我嘟囔了一句。
小梨头说,“我缺!我缺!我自从和费矢决裂了以后,就再也没有问费家要过一毛钱了。”
隔壁传来一声冷笑声,“老子是养不起你还是怎么的?!”
这声音一听就是卢江,我咂舌,萧里也跟着笑了,“兄弟,你老婆嫌弃你穷。”
“你听她放屁。”
卢江恶狠狠对着费璃说,“我穷?你问问我停在地下车库的跑车再说话!”
“得得得!”
费璃举起双手,“宝贝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你穷了!我才是落魄千金,您是名门公子!”
名门公子卢江这才罢休,我笑着挂了电话,抬头对萧里说,“大概也就卢江这个性子正好能克制费璃。”
萧里说,“也只有费璃这种活泼的性格能给卢江一点别的色彩吧。”
这倒也是。
他们两个的性格正好相辅相成。
我一直在想,费璃离开费矢的选择是否正确。
因为费璃当时的内心一定深爱着费矢,却硬生生从心头割舍下这块肉,她到底经历过怎样痛苦的选择呢?
我无法感同身受,因为我害怕舍弃,所以从始至终选择的都是萧里。
但是费璃跟我的观念不同,她因为有了卢江,接触到了新的阳光,所以狠下心和费矢断了关系,她能做出这种选择,精神世界一定被彻底摧毁过一次。
不过还好……她走出来了。
或许有些时候,在我们意识到某些错误的时候,就应该回头,能够像我这样一条路走到黑实在是太难熬,能等到萧里,或许也只是一种运气罢了。
事实上,她的放弃,才是最理智的行为。
我无法想象现在的费矢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们的联络仍是保持着,可是我们都已经不会再费矢前提到费璃这个词语。
费矢曾在喝醉的时候,说起费璃,他曾咬着牙说,“我就当她死了。”
这话若是传到费璃耳朵里,她可能还是会被刺痛。
不过现在费璃和卢江的日子过得蛮好的,我叹了口气,将手机收起来,卢江应该能扛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吧?
******
另一边,挂了电话,费璃扭头看卢江,男人正在打游戏,察觉到费璃在看,就迅速退出了游戏。
对面传来几声骂——“我靠卢江,你他妈是倒钩吗?”
“挂机死全家!”
“卢江退游戏了!擦,猪队友!”
“珍爱生命,远离卢江。”
费璃乐了,“是陆在清他们?”
“对的,在打吃鸡。”
卢江干脆说了一声,“我老婆喊我,不打了,等下再来。”
“老婆奴!靠!”
“卢江你这不行的。”
费璃笑眯眯地看着卢江走过来,结实有力的手臂撑在她椅子两边,投下一片暧昧的阴影,随后男人道,“嗯?找我有事?”
费璃被卢江这样的表情电的一通焦糊,语无伦次,“没……没什么。”
卢江笑着压下来,呼吸喷洒在费璃脸上,“是不是拨撩我?”
谁……谁撩谁啊您看看!谁撩谁啊!
“特意在我打游戏打到一半的时候喊我停下,难道不是……故意拨撩我?”卢江抱起费璃,让她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然后男人前倾罩住了费璃的身体,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男性气息。
费璃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我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我们订婚……订婚的时候,要喊我小叔吗?”
听见小叔这两个字,卢江的眼神一下子就深了下去,随后男人轻轻捏着费璃的下巴,笑得有些狠,“喊你小叔来干什么?”
“毕竟……”费璃咽了咽口水,“那人好歹是我小叔,你知道的,结婚的时候,怎么能够……没有亲人来我这边呢?”
卢江不满地说着,“你跟我结婚,又不是你小叔跟我结婚。”
费璃身为一个腐女,忽然间脑补了一下卢江和费矢站在一起的画面,脸上一下子挂满了老姨母的表情。
到底是卢江粗暴脏话攻好还是费矢精英冷漠攻比较带感?!
费璃这个表情让卢江猛地暴怒,“你他妈想什么呢!!给老子醒醒!”
费璃被卢江摇得晕乎乎,说了一句,“可是……场面上总得请几个我们家的长辈吧,这样,你们家里人看了,也才满意啊。不然就显得我没爹没妈没亲人,特别……寒酸。”
卢江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随后沉默了半晌,对着费璃说,“交给我。”
“嗯?”
费璃有些疑惑。
“我在。”卢江背过身去,声音低沉,他其实不习惯对于费璃有什么温柔的表现,但是费璃知道,这个男人事实上对她温柔到了骨子里。
就如同此时此刻,卢江背对着费璃,伸过一只手来,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
男人还是没看她,偏着半边脸,道,“我在,反正,没人敢阻拦我娶你。不同意,我就带着你私奔。顺路把家里钱都掏空。”
男人力炸裂!
费璃尖叫一声,“好呀好呀!给我买个海岛吧!”
“……”滚!
******
费璃买了订婚戒指的时候,第一时间是给我看的,我看了一会,特别好心地点在屏幕上,然后——转发——选择对象——发送。
隔了五秒,费矢就打来三个问号。
【费矢:你又要结婚了?】
【薄颜:有没有句好话了?】
【费矢:这个戒指是谁的?】
【薄颜:费璃的。】
费矢一下子不说话了。
我发过去一句语音,“费璃结婚,你去吗?”
没人问这个问题,那就干脆我来问。
哪怕费璃和费矢现在决裂了,从血缘上来说,费矢还是费璃最亲的亲人,这层关系根本无法割舍。
连法律都无法判决隔离的血缘。
所以他们哪怕想逃,下一秒都会被拉扯回冰冷的现实里。
隔了许久,费矢问我,费璃订婚什么时候?
我说,下个月。
费矢道,她没喊我。
我直白了当地说,她不敢喊你。
毕竟那是费璃认真且怂地喜欢过的人。
毕竟……那人还是她亲小叔。
费矢那边又是沉默,我觉得有的时候,我挺扎心的。我故意说成那样,让费矢觉得痛苦。
我也是故意给费矢看的。
或许我有着报复他的成分在里面,因为曾经费璃的所有痛苦,都是费矢给予的。
我不知道费矢看见我的话会有什么感想,但我觉得,起码要让他知道痛苦,那是费璃对他所有可念不可说的感情,如今这样鲜明的感情,她要送给别人了。
后来这天夜里萧里被费矢喊出去喝酒,我一把拉住了萧里。
我说,“费矢喊你干什么?”
萧里盯我几秒,随后过来按我头顶,“装什么呢?”
我一顿。
萧里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费矢能这样,是不是你去刺激他了?”
MD这人渣怎么这么聪明?
我没有否认。
萧里眯眼一笑,“我就猜到是你,毕竟梨头不可能自己去找费矢说话。”
我喃喃着,“你怎么想到的?”
“你做的事情,我随便想想就明白了好么。”萧里过来弹了一下我的脑门,“你乖乖待在家里,等我晚上结束了回来。”
我又抓着他,“你不会喝多吧?”
萧里摇摇头,“我喝多过吗?”
“……”我说,“你大概忘了,每一个喝多的人醒来都是这么说的。”
萧里咧嘴笑了笑,“我喝多了,那不是给你有机可乘?”
我狠狠捏了一把萧里的后脖子,“到底是我还是别的女人,说不准呢!”
毕竟这人渣一张脸出去晃一圈,能带无数道视线回来。
萧里看着我这样的表情,凑近了对我说,“会吃醋吗?”
我扯着嘴角,“过了吃醋的年龄,该吃的醋已经吃到腻了。”
“那不行。”
萧里一把抓着我的领子,把我的脸往下,“你必须得为我吃醋。”
他啄了我一口,随后道,“毕竟我喜欢看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转身,摆摆手就直接离开了客厅。
老,流,氓!
三个小时后,我收到了一条来自萧里的消息,他说,收不住了。
我说怎么了。
萧里说,费矢失控了。
他发给我一个定位,我没多想,直接夺门而出,过去路上我模拟了无数遍费矢失控是什么样子,毕竟这个男人永远都是那么冷静理智的精英模样,到底什么事情,能把他逼到失控呢?
若是费璃能让他失控,那么是不是也代表,他深爱着费璃?
我到了酒吧的时候,我就看见萧里抓着费矢的手,一群好朋友把他们两个人夹住,我心说怎么回事,怎么看着像是萧里和费矢打起来了?
再定睛一看,嚯,萧里背后站着一个卢江!
我冲过去大喊了一声,萧里抬头看我,费矢一把推开他,我赶紧上前扶住萧里,我说,“你瞎掺和什么?”
萧里说,“我他妈还不想管呢,我坐中间了,总得装下样子吧?”
江凛倒还忙着顾全大局,“卢江,你别挑费矢!”
原来今天这次酒局……是卢江办的。
卢江喊了费矢,费矢才会喊萧里一起。
他谁都喊了,独独没有带费璃过来,只带了几封请柬,挨个送过去,尤其是送到费矢面前的时候,轻描淡写一句——“欢迎小叔大人届时来我们订婚宴玩”就直接把费矢点着了。
费矢眼眶猩红,盯着卢江,“你要娶她?”
“是呀。”
卢江咧嘴笑了笑,“这不是特意来通知您么,毕竟费璃就您这么一个小叔。”
小叔小叔。口口声声喊他小叔。
费矢笑了两声,“还真是感谢你们看得起我。费璃不是要跟我断关系么,订婚宴又来倒贴?”
“小叔大人真奇怪,就喜欢贬低费璃来寻找快感吗?”
卢江漫不经心转了转手腕,“在我这儿,她可是我的宝贝。”
她可是我的宝贝。
费矢喉间涌上一股狂躁的热气,“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就只是想请你们来喝喜酒,然后今天正好找大家一块玩一局罢了。你这样子是想干什么呢,打架?”
他倒是有脸说!
费矢咬着牙,“不要来我这里挑衅,卢江——”
费矢狠狠一把攥住了卢江的衣领,所有人都惊了,以为费矢要打人的时候,男人用力攥住了卢江的衣领,别的什么动作都没做。
他死死盯着卢江那双眼睛,卢江知道自己这样的挑衅已经让费矢的理智彻底崩溃,可他本来就是个蹬鼻子上脸的人,他想看费矢认输,想看费矢认错,更想看费矢懊悔和痛不欲生——对于他之前在费璃身上做出的一切。
可是没有。
费矢脑子里掠过一切回忆,和费璃有关,统统都是她的。
而这一切,如今都会属于别人。
费矢这样可怕的男人,能在崩溃尽头将所有理智统统收住的男人,实在是太深不可测了。
他对卢江,一字一句,像是用尽力气——“要是和她订婚。”
卢江瞳仁缩了缩,面对费矢这样超出他预料的反应,有些吃惊。
“就给我好好——照顾她。”费矢一下子松开了抓着卢江衣领的手,“费璃哪怕再落魄,都他妈是从我们费家走出去的人,你要是敢亏待她一根头发,就是跟费家作对!我话放在这里,从今天起不想再看见你和费璃两张脸,最好别给我听见什么婚后不和的传闻,要滚就滚得干净点。”
卢江怔怔站在那里,盯着费矢那张脸,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费矢转身要走,萧里上前拦了一把,“喝多了别开车。”
费矢抬头看萧里,萧里才发现费矢眼眶是红的。
他愣住了,不知道这种情况要怎么解决。
可是费矢这种男人,不可能,不可能让自己情绪失控。
他拼了命在冷静。
这天夜里散场的时候,卢江走在最后,我跟着,“没事吧啊?心情没受影响吧?”
“很奇怪。”卢江猛地站定了脚步,“我没从费矢身上得到任何挑衅他的快感。我原本……想看他难过的,毕竟他曾经那么伤害费璃。”
我不说话了,看着卢江的背影,随后道,“不可能的,费矢永远不可能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他哪怕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是错了——”
路边划过一辆飞速驾驶的跑车。
车上男人有一张好看却又阴沉的脸。
哪怕知道有些事情已经是错了——
哪怕心里已经后悔了无数次,已经讲了一万遍对不起,都不会让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喉咙口钻出来一个音节。
驾驶座上的费矢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已经习惯性压抑了很多情绪,到后来他看见红灯的时候,原本想冲过去,理智让他猛地停下,而后男人等在白线内,车子慢慢停息,像是一颗心脏逐渐失去搏动。
费矢把手死死握着方向盘,甚至没发现自己掉了满脸的眼泪。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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