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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番外篇·我们相爱,为民除害④


薄誊也没多跟我推辞,薄梁不在了,成秋水要是也出事,他人生就比较悲惨了……

薄誊去医院送他妈妈以后,我就主动担起了帮忙处理薄梁后事的责任,薄梁的房子也没买,我找了一家比较靠谱的,还联系了风水道士,问问他哪儿的房子比较好,能让我爸去地下也享受荣华富贵。

薄梁生前好歹也算是豪门体面的人,走的是时候办事儿也要办的隆重,我发了个朋友圈,琢磨了一下措辞。

【今天夜里九点,父亲离开了。母亲因为深受打击晕过去,刚刚被哥哥送去了医院。小辈正在繁忙处理家事,请原谅我的忙碌和崩溃,我现在还没有多余的精力还和大家开玩笑。

稍后等静下来联系大家。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薄家的支持。

爸,您走好。这几年辛苦,而我却一直在外不回家。

不孝女,薄颜。】

小梨头私戳我说,你这口气整一个薄家女主人。

我说,没办法,场面还是要做。

结果后半夜真的是我一个人在忙,得知薄梁离世的消息,无数人给我打电话,我一边接电话一边安排后事,一边和风水大师在那边算日子。什么日子适合火化下葬,哪块地盘风水敞亮。

我匆匆忙忙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我微信快爆了,我一发出这个消息,就有人私聊我,朋友圈那里更是夸张,一百多条评论和点赞。

玩的特别熟的那几个是最早回复我的。

【江凛: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叔父走好,薄颜节哀。】

【陆在清:真的假的,太难过了。小颜坚强,我们等下过来。】

【费矢:节哀。我稍后带家父过来见见你父亲,需要什么帮忙的吗?】

【容羡:宝宝……你别出事,我现在就来你家。】

【叶宓:节哀,无能为力。】

【费璃:哇啊啊抱抱小颜,你哥哥呢?全家你撑着吗?我和我小叔一起来找你。】

【薄誊:谢谢妹妹。妈在抢救,等她转入病房我就回来。】

【叶天:唉……世事无常,薄颜你好好照顾自己身体,也别累垮了。】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来,浏览完了一百多条评论,偏偏没有找到萧里的回复。

他冷漠习惯了,也说好了要和我断绝关系,别说我家死人了,就是我死了,他也不会参与进来。

我一个人忙着,家里全是悲哀萧条的气氛,薄悦也哭的累了,靠在轮椅上,下人推着她去花园散散心,不然怕薄悦也想不开。

后来我一个人茫然坐在客厅里,忽然间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承受那么大的责任,撑起一个家庭的破碎。

后来容羡姗姗来迟,却是他们之中最早推开我家门的,看见我坐在客厅里,容羡上来,弯下腰,摸了一把我的脸,“脸色差成这样,你休息一会吧。”

我摇摇头说不,还等着人家告诉我哪天下葬,还要找一家靠谱的殡葬一条龙服务,还要去看房子。

我们这边人死以后,普遍都用房子来称呼坟地。

我还要收拾我爸的遗物,他那间房间我至今没敢推进去。

不是因为恐惧,是因为……难过。

我终究是被亲情牵扯的人,在这种时候,彻底失去的落差袭来的时候,我还是痛了。

容羡叹了口气,问我,“薄悦呢?”

我说,“去花园散步了,她估计也累了。”

“家里上上下下的大小事都是你在做,她哭也能哭累?”

容羡在我身边坐下,“还有什么要忙的吗?我帮你做吧。”

我靠着他的肩膀,“要去整理我父亲的遗物。”

容羡拍了拍我的头,“靠一会吧。萧里不会来了,你只剩下我了。”

一句话,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大概是在悲伤的环境里沉浸了太久,导致容羡一句话直接戳在了我的心口,紧跟着那些情绪便顺势涌出,将我吞没。

我总算哭了,也好,刚才薄誊走了,全家上下都在哭,就我一个隐忍压抑,像是冷酷无情。

现在提到萧里倒是哭了。

也好,总算不像个外人了。

容羡给我擦眼泪,“颜儿,我见不得你掉眼泪。”

以前就是因为我被我父亲骂的掉眼泪了,容羡他们才把薄梁的青花瓷偷出来砸了。

我吸着鼻涕,还要故意和他唱反调,“算了吧,你也不能像以前一样为我做那么多了。”

当时年少,毫无顾忌。而现在,处处都是牵连。

容羡拍拍我的背,“别哭了啊。你就当我现在没有那个本事了吧,所以你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能哭了。”

后来陆在清和江凛一辆车来了,他们手里拿着几束花,由孔雀草菊花还有百合扎在一起,我看见他们站起来,过去招待。

江凛把花交到我手里,对我说,“节哀。”

这是个生性冷淡的男子,但是倒是不缺乏义气。我对他说了一句谢谢,眼眶红红的,陆在清在一边安慰我,“别哭了,哥哥看着都心疼呢。什么时候见你哭成这样过啊,我们的薄颜女王。”

容羡帮我拿着花,“进去看看叔父吗?”

“好,一起吧。”

薄梁还躺在那里,明天我要起身去给他买新衣服,然后替他换上,再拉他去火葬。

旁边插着几只香,是之前下人搭好的台子。

陆在清和江凛接过我给他们的香,拜了拜,随后把三支香放上去,又各自掏出一个白包。

用纸包成的白包,和喜庆时的红包不一样,专门用来送葬,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

江凛字体粗狂,陆在清字体潇洒,给过我以后,我又说了声谢谢。

容羡后来也掏出一份白包给我,我统统记下他们的名字,改天结束后还要还一份礼回去,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

家里的门我一直没关过,都虚掩着,留着一条缝。不能关,灵魂还得回来。

薄悦被下人推回来的时候,看见客厅里站着这么多人,比较意外,之后又熟练地和大家打招呼,我就站在一边,也无声沉默。

费矢和费璃是最晚来的,估计路上耽搁了。

费璃平时活泼外向的性子,今日这一回也算是收敛了,见我眼角还是红肿的,以为我哭得很惨,就过来安慰我,“别难受啊,他不是一直对你不好吗?也好,大家都自由了。”

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的,全白城也就费家千金费璃一个。

当初我怀孕她也是那样直白惨烈地对我说,打掉,否则不是多个小孩,是多个萧里控制你的把柄。

她这人向来直,不是那种直爽,是记仇,她也不爱恨分明,因为她不记爱只记恨。

但她这样的性格,也得有人惯着。

我扯扯嘴角对小梨头说,“好啦,人都没了,还能怎么样呢。不过你说的对,我也算是自由了。”

小梨头盯着我的表情,她看着像是无法无天不喑世事的样子,其实脑子清明着,“对了,财产的事情怎么说啊?那个薄悦有没有又耍花腔?”

“还没呢,顾着哭。”我使了个眼色,“今儿你别和她抬杠,我这是家里真出事了,要担待。”

“我听你的。”小梨头捏捏我的脸,“看看我们薄颜,家里出事大哥不在,通通一个人顶着,一声不吭的。再看看那个轮椅婊,坐个轮椅就要全世界给她让路,差别真大。”

我说,“好啦,知道你心疼我,快,我带你和小叔去给我爸上香。”

“好。”

路过的时候,费矢又把我偷偷拽了过去,然后从兜里摸出白包来,我一看,是三份。

“萧里托我给你带了一份。”费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你俩最近情况不大好,但是萧家说,毕竟两家以前就要好,他也不能不给个心意,你收着吧。至于出面,他就不过来了。”

我说,好。

他干脆利落说完了全部要交代的事情,我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后来客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几个家长也都过来了,一边安慰我,一边也自己难过着,容羡喊我去休息休息,我说,顺路陪我去收拾我爸的房间吧。

他说好,我们就让楼下的客人自己先坐着,陆在清他们几个帮我招待,我上楼去了薄梁的书房,推门进去,廊上的灯照亮了阴暗书房的一角。

薄梁年轻时虽风流,辜负了太多女人,但是到底在商场上还是有真本事,他收藏的书籍也都挺复杂难懂的,还有各种手稿。堆在一起,须就没动过,都积了灰。

自从薄梁前阵子因病倒下后,就再也没人来这个书房间了。

我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相册,看见了很多以前的照片,容羡指着其中一张对我说,“这是不是你?”

我看了一眼,的确是我。

是薄梁抱着我,然后左手牵着张媛媛的照片。

原来曾经也有这么亲密的时候,我唇边浮起轻嘲的笑意,“我都忘了。”

是啊,陈年往事,休要再提。

我看了眼薄梁别的照片,上面有薄誊,有薄悦,但是除了那张之外,再没有我。

没关系,反正我从小到大也是被忽略最严重的。薄梁要是知道他的后事多是由我来操办的,会不会觉得讽刺。

后来我整理的时候,又整理到一份薄梁的日记。

上了锁,我也懒得看了,随手放在一边,倒是容羡像是发现了什么意外收获一般,将底下一叠纸抽出来。

是几份DNA证明,都用透明文件袋包着,所以上面的字迹也没褪色。

我看了眼,是薄悦和薄誊的。

看来薄梁对于自己的亲生子女也没多信任,暗地里还要去调查这些血缘关系的真实性。

只不过,为什么没有我的?

他对我已经放纵到随便无所谓我是不是他的种了吗?

我想想也是,毕竟他眼里我从来像是不存在。

“薄誊和薄悦是兄妹。”容羡抬头看我,“没有你,你是不是并非薄梁亲生?”

我无奈笑笑,“哪儿这么多阴谋论呢?我不是的话薄梁养着我,有什么好处?”就算不是也这么多年过来了,无所谓。

其实我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不是薄梁。

容羡叹了口气,又来摸我,“从小到大让人心疼。”

“也就你一个心疼我。”

我扯扯嘴角,将东西都抱起来,冲他笑,“他们都觉得我,不会疼。”

容羡盯着我的脸好久,是无奈是宠溺,又是一种难过,“颜颜,我不是他们。”

我知道的,容羡,你之于我有多特殊。

那不是普普通通一句关系要好的男女朋友可以盖过去的。

两年以前我和萧里在一起的时候,容羡曾在某天夜里喝醉了,哭着打电话给我说,“东西丢了。”

萧里躺在我身边,看着我接他电话,那眸光又深又冷,我问他,“什么东西?”

“你丢了。”

容羡捂着心口,“我的宝贝丢了。”

我的心脏就倏地一疼,随后几乎是直接坐起来,“你在哪,我去接你。”

“现在就过来!”

“好。”

容羡后来短信发给我一个地址,萧里看我起床,也穿衣服,“我送你去。”

“他喝多了。”我捏了捏眉心,“少见,从来只有他让别人喝多。”

萧里转着眼珠子过来看我一眼,随后吐出一句意外不明的话语,“你就是他最烈的酒。”

我知道,萧里会在意我和容羡的关系,五年后的现在也是。

他不怕何止,不怕薄誊,更不怕别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野男人,只怕容羡。

那是一个可以拿命保护我的男人,却也是他关系最长最要好的兄弟,他会怕。

就比如此时此刻,我看着容羡,我在想,若是我们两情相悦,当初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为什么,我会变成为了萧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女人?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真的只有萧里能给我,比如掠夺,比如占有。

我叹了口气,抽回理智,容羡在我身后帮我搬东西,“这些遗物你打算怎么办?”

我回头看他一眼,“还能怎么办?”

当然是随着薄梁埋入地下了。

后来我大致收拾了一下东西出来,结果出来的时候,发现客厅里多了一拨人。

几个妈妈站在那里,余敏身后还跟着萧里。

目光对上那一刻,他淡漠地挪开,如同一个路人,连眼皮都没有抬。

萧里平日里就不拿正眼看人,吊儿郎当又不做正经,反正也没人收拾他。如今刻意忽视的动作更加伤人。

这个时候他跟过来,大抵也是余敏强拽着他来的,不然就他刚才都让费矢带着白包给我的行为,能自己主动来看我,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和容羡并排走下来,红着眼眶,容羡的老妈心疼,上来替我拿东西,又骂容羡,“怎么让小颜一个人抱这么多东西?你大男人不会帮她多拿一点吗!从小陪到大的,也不会照顾她!”

余敏也在旁边推自己儿子,“阿萧你也上去!小颜眼睛都红了,肯定很累,你过去帮忙!”

萧里冷着脸上前,替容羡的老妈抱过那一堆东西,“安姨,我来吧。”

“也好,阿萧,你们几个多帮帮颜儿,小颜她妈妈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父亲没了,家里没人撑她。”

安娜拍了拍萧里的肩膀,“别老是冷着一张脸,小颜心里头难受呢,咱们也不能让她觉得更难过。”

可是安姨,萧里的存在,就已经让我足够悲伤了。

后来萧里和容羡去整理薄梁的书房,我坐在沙发上,几个妈妈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安慰我,尤其是容羡的母亲,给了白包又给我一张卡,“小颜,你拿着。生活困难和安姨说,安姨也不是故意拿钱说看不起你……”

“安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红着眼睛把卡推回去,“如今家里白事呢,我也不好收红包,下回我去你家吃饭,安姨多做几个菜,我就开心了。”

安娜也是明白人,知道我找了个借口推脱,又不停地摸我,“真不容易,小颜,如今你父亲走了,咱这儿都不是外人,安姨直白和你说,薄家要是有别的亲戚敢欺负你,你就找我们,还有你敏阿姨。”

敏阿姨指的是余敏,萧里的母亲。

余敏在一边叹气,“张媛媛要是问你要钱,你就说没有。你大了,得为自己以后打算。薄家人要是和你抢财产,你别让步,该是自己的,一分都别让出去。”

薄悦坐着轮椅在那里,听见容羡和萧里的母亲对我那么好,脸都变青了。余敏知道自己儿子一会是薄颜一会是薄悦的,也劝不了什么。毕竟萧里从来不听。

她也听说过萧里和我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情,只是也没敢信。

其实她对于薄悦也没多大意见,孩子的事情,都是有缘分的,缘分没到位,那也只能遗憾。

只是对于薄颜,她更心疼,从小到大看着她叛逆长大的,爹不疼娘不爱,一个人出去打拼,到现在家垮了,还要撑着,看着就难过。

几个妈妈辈们都来安慰我,倒像是我成了掌上明珠一般,容羡和萧里在书房整理东西,冷不丁地容羡开口。

“那天晚上我和她睡了。”

萧里的脑子几乎是嗡的一声响。

他收拾着书籍的手指一顿,容羡察觉到萧里的停顿,嘴角微微往上扬起,“就是我来接她那天。”

萧里回过神来,抓着容羡扑过去,两个大男人因为原先是蹲在地上捡东西的,现在这会儿萧里一下子扑下来,容羡没蹲稳,整个人往后倒。

容羡被萧里掐着脖子,大叫道,“我靠要杀人了!就睡了一觉!”

萧里心说睡一觉你他妈说得这么暧昧干什么!

什么叫我那天和她睡了!

上床了吗!

萧里眼睛里都能喷火了,“容羡,你别来激我。”

“我没激你。”容羡眯着眼睛,“我都揍过你了,你不听。”

萧里狠狠掐住他,一点都没留情。

容羡没还手,萧里抓着他的衣服,容羡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好哥们儿。就像那天我进去手术室做流产手术,容羡在外面直接一拳把萧里抡在地上一样。

当时的容羡看着我身下的血,脑子里那根线就直接断了,我一被推进去,容羡就抓着萧里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

“你昏头了吗!”容羡怒吼,“那他妈真的是你的小孩啊!萧里,那是你的孩子啊!”

萧里一言不发,眸光很冷,冷到像是一个死人。

“你怎么可以这样放任她……她怀孕了,你是父亲!你担当不起一点责任吗!”

这场闹剧以叶天的加入阻拦终于得以平息,当时萧里也没还手,容羡后来坐在板凳上捂着脸,像是哭泣一样狠狠痉挛着。

许久,他才道,“对不起,萧里。”

萧里没说话。

“对不起,我冲动了。只是我真的……真的无法忍受你这样对待她。”容羡红着眼睛抬头,“阿萧,你不爱她放过她吧,我给她找更好的男人,我带她远走高飞,你放过薄颜行不行?”

薄颜当初不是他们两个手心里的宝贝吗?

怎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就像是萧里脚下一件破碎的玩物一般……

后来的萧里只是喃喃着,用无人察觉的语气,“我放过她,谁来放过我?”

他们三个人一起丢失的那两年,那风起云涌命运叵测的那两年,凭谁来接手?

可是这件事情后来谁都没有提起,连我也不知道。

萧里和容羡各自道了歉,就如同现在,萧里也说了一句抱歉随后松开容羡,撑着头站起来。

容羡还摔在地上,手腕支着自己的身体,直勾勾看着萧里的表情,“你喜欢她?”

萧里没说话。

“算了。”容羡也叹了口气,“我不能理解你和她之间的感情。就像你不能理解薄颜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一样。”

萧里一顿,随后才哑着嗓子开口,“你不找女朋友是在等她吗?”

“谁跟你说我不找女朋友了?”

容羡也有些疑惑,像是没有明白萧里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找过女朋友啊。”

萧里眸光一瞥,还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倒是容羡乐了,“你还没找过女朋友吧?统统都是炮友,说起来,正式女朋友也没吧?”

萧里弓着腰去地上捡起刚刚被他们撞翻的书堆,“没意思。”

谈女朋友太没意思了,所以他也懒得找,要消耗众多时间的事情必定要消耗精力,而他懒,不管别人喜不喜欢他,他都不会受任何影响。

后来几个人抱着好多东西进进出出书房,我在楼下,看着萧里和容羡在走廊上经过的背影,忽然间觉得恍惚。

这就仿佛……仿佛回到了我们高中的时候,他们打篮球,而我坐在场地外面看着他们笑。

旧时光多美好啊,可惜了,已经化作遍地疮痍。

******

接下去的时间里很多人登门拜访,明明已经是深夜,来的人却越来越多,大家都跟我寒暄,随后上香,风水大师带着徒弟说已经算好了日子,喊我后天下葬,位置也挑好了,明儿一早就带我去看。

我说行,薄悦坐在轮椅上发呆,大概还没从打击里恢复过来。

余敏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楼上忙活,容羡得了空下来找我,“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你父亲几本日记我们都收着,还是留着吧,别埋了。”

我皱着眉头,“我对日记不感兴趣。”

“你不知道吗?”容羡神秘兮兮地顶顶我,“很多小说都是从父母死后的遗物里面发现什么神秘的真相的,你回头还是看看吧,没准有什么身世大谜题呢。”

我被他这样逗乐了,“没少看言情小说吧?那就算我不是薄梁的孩子,我也得装作不知道啊。”

不然财产怎么分,别人要是知道了我不是薄梁亲生,没把我赶出族谱已经算好的了,还指望他们给我留点股份?喝西北风吧。

容羡更严肃了,“所以才要更加小心保存起来啊!万一你真不是薄梁生的呢!那让人知道了,你就不是薄家千金了!不行,证据得销毁。”

我真的觉得容羡这幅表情有点好笑,难得在今天晚上把我逗出了几分笑意。

余敏挽着安娜的手,“唉,还是你家儿子有人气,会逗姑娘开心。看着颜儿笑我们也放心了,就怕她撑不住。”

“怎么说话的呢,你儿子那样的才稳重,我儿子天天没个正经的,找女朋友也是,唉,还在担心以后的事儿呢。”

容羡给我倒了杯温水,带着我上楼去看他们整理好的东西,进去的时候萧里正在扫地,然而这位公子哥平时自己在家也不扫地,今儿能碰一下那个扫帚都算是给我和薄梁面子,在那里扫了半天,一点儿没扫进,灰尘还满天飞。

容羡看着萧里的动作,愣了半晌,张着嘴巴,“不是,阿萧,你这扫地呢……还是划桨呢?”

他那个动作是扫地吗?扫把都没碰到地上!

萧里被人拆穿,罕见地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我把水杯放进容羡手里,让他帮我端着,随后就本能上前把萧里手里的扫帚拿过来,顺嘴说道,“我来吧,平时也都是我打扫的。”

这句话一说完,书房里三个人都沉默了。

我当时就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靠!这不是犯贱是什么!习惯性使然,以前和萧里住一块,什么家务活儿都是我做的!

萧里眼神很淡,看着我,就走出去,“那你扫吧。”

他仿佛无动于衷,只有我自己一个人被习惯和回忆困住。

容羡看见我扫地了,赶紧冲上来,把水杯又塞回我手里,“哎哎,我来吧我来吧,你别扫了,累。”

萧里要走的人脚步停住了,回头过来看我和容羡一眼。

那眸光里带着我看不透的复杂,总之还有一点冷笑。

我不知道为什么萧里又要这样看着我,像是我又惹了他似的,有些无辜。下意识朝着容羡看过去,结果看见这位二世祖刚才还嘲笑萧里呢,自己跟一只老母鸡一样翅膀上下挥动着,愣是没把垃圾扫一块去。

我噗嗤一声笑了,“你和萧里就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好么!”

容羡不服输,“我不管,我就能扫地,我不是没扫过。”

我翻了个白眼,“你家扫地机器人离家出走还是我找回来的,你跟我说你会扫地?”

容羡哐当一扔扫帚,“那就让垃圾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

“……”我和萧里同时沉默。

容羡这个脑回路也是无比清奇的,难怪那么多妈妈辈喜欢。

我觉得萧里和容羡同样都是富二代出来的,萧里从来都不动声色,而容羡就不一样了。

会哭会闹的孩子有糖吃,所以很多大人都是觉得萧里成熟,而容羡会闹腾,惹人喜欢。

萧里就是这么一副淡漠的样子,眯缝着眼,半笑不笑,眸光冷漠,眉目无情,像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牵动他。

可是从某种方面说,萧里这种人,伤了也从来不会喊疼。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云淡风轻,就像何止告诉我他坐过牢,或许坐牢的那一刻他也还是这样不喜不悲的脸,天塌下来都无所谓。

他的思想太老练,以至于我那种爱情,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我认命拿着扫帚把地扫了又拖了,萧里和容羡两个大男人就站在门口看着我完成了所有的清洁工作,最后我直起腰那一刻,两个人不约而同一起鼓掌。

那一瞬间有点像回到了小时候。

容羡说,“厉害!你居然会扫地拖地!”

萧里说,“人妻。”

我眼睛翻白眼都快翻抽筋了,“这年头你们这种不会扫地拖地的才是稀有品种。”

容羡替自己辩解,“家里下人不让我碰扫帚,说会伤到。”

“……”你特么是巨婴么?

他又看了萧里一眼,萧里又自动补上自己的理由,就一个字,“懒。”

得,你们都是大爷,都是有钱人,小女子日子过得苦,才会这么多活儿。

我们在家里忙到了后半夜,后来薄誊回来,风尘仆仆,回去的时候一边脱大衣一边着急进门,好多人在等他,见他来了纷纷上来慰问。

“情况怎么样?”

“伯母身体状况稳定了吗?”

“具体怎么说?”

薄誊也耐着心一一回复,后来他穿过人群朝我直走来,“谢谢你。”

我笑了笑,脸色大抵还是疲惫的,“没事,也是我的分内事。”

“后半夜交给我吧,你去休息吧,今儿我守夜。”

薄誊睡的时间肯定比我还要少,又要顾虑公司的事儿,又要为了父母奔波,我本想说没关系,他执意要我回去休息,容羡便说,“好嘞,你的哥哥大人心疼自己妹妹呢,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儿再过来帮忙。”

薄誊笑了,“容羡说得不错。”

“啧啧,薄誊是个妹控啊,看不出来。”

陆在清双手抱在胸前,“走吧颜儿,正好我们送你。”

余敏喊了一声,“阿萧不是和颜儿住隔壁吗!阿萧你送!在清家住得远,还要绕远路呢,你顺路把颜儿带回去!”

我浑身一僵,容羡跟着道,“我送也一样嘛。”

“你把你妈妈送回去。”余敏上前,过来牵我的手,又对萧里说,“阿萧,妈也跟着你回去,不打扰薄誊他们了。大家也都各自回家吧,明儿咱再过来,这会子让薄誊一个人好好静静,是不是?”

薄誊带着谢意说了一句,“谢谢阿姨谅解。”

安娜跟在容羡身后,“走吧,颜儿让萧里送又没事,非得你送吗?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容羡甩着她妈妈的手臂,“妈,别说了,我听你的行不行?”

后来我们几个人各自散伙,下人也推着薄悦去了另外一栋庄园,房子里只剩下薄誊一个人。

我临走时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忽然间觉得有些恍惚。

我上了萧里的车的时候,才发现他今儿没开那辆玛莎拉蒂,开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大抵是因为我们家有白事,不能开太嚣张的,就选了这辆沉重低调的过来。

余敏跟我坐在后排,“送我去玫瑰园,然后你们回帝景湾吧。”

萧里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轻轻应了一声,“嗯。”

余敏察觉出来了我俩气氛尴尬,皱着眉头,“你们两个吵架了?”

“不是。”

“没有。”

我们迅速地一起说话,余敏愣住了,随后捂着嘴巴笑,“看样子是还没呢,还像小时候一样异口同声。”

小时后小时候。

现在连回忆都成了凌迟我的刑具。

过去多美好,现在就有多残酷。

我埋着头,低声道,“敏阿姨,过去都过去了,您也别提了。”

“哎呀,颜儿。”余敏过来热心地拉着我,“阿姨没有想要笑话你们的意思,你们也都大了,阿姨看着你们长大,你们的感情难能可贵,就怕你们生疏了,形同陌路。”

难能可贵。

我忽然间想起,小梨头也曾带着我们看电影包场,当时她不知道内情,对我说,“圈子里也就你和顾历川的感情难能可贵。”

多嘲讽啊。

我一点都不觉得可贵,我的感情在他眼里太过廉价了,甚至于随随便便就可以丢弃。

但是余敏不知道我和他之间这样的情况,她担心我还在因为家里的事情想不开,就找话题跟我聊天,“小颜,你男朋友找了吗?”

因着知道之前顾历川的事情,余敏也善意地没有提,不过这话里的深意大抵是在问我有没有新的男朋友,我还没回答,察觉到车速猛然加快。

像是被人猝然踩了一脚油门。

余敏也察觉到了,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教训萧里,“阿萧,开车怎么能这么快呢?要稳知道吗?”

萧里在前面轻飘飘一句,“疲劳驾驶,忘了。”

萧里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那个眼神有些过分的冷,让我心悸。

可是那一眼之后萧里就转过头去,低头看了眼自己方向盘前面的指标。

车子在巡航,意思就是自动按着设定好的速度开车,根本不需要踩油门。

萧里随便撒了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什么疲劳驾驶,他无需踩油门,却突然间踩下去加速了。

但是我却没有察觉。

余敏感觉到萧里速度放缓之后才转过头来,继续亲切关怀我,“你要是没找男朋友的话,妈妈把一个小姐妹的儿子推给你好不好?”

我有点想笑,“敏阿姨,我还小呢……”

“不小了不小了,虚岁24了都。”敏阿姨拍拍我的手,“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敏阿姨和你安姨那会就在想呢,我们颜颜长大了肯定是个万人迷,多得是男生追你,是不是?”

她这是故意在逗我开心,我也知道她的用意,只能跟着笑,“您别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哎呀,我们颜儿现在是真真实实的千金大小姐了,找男朋友也得找个配得上你的。之前那个阿顾的事情,我知道了也是气死了,我们下一个找好点的,会照顾你会疼你的,又稳重又靠谱。”

我也跟着她打趣,“敏阿姨,这样的男人可能世界上少有。”

余敏当真了,认认真真思考了一会,道,“你说得有道理,不过阿姨那个小姐妹家的男孩子也不差,你要是乐意,哪天不忙了抽空过来看看。”

我捂着嘴巴轻笑,“这是要相亲啊?”

“哪能是相亲呢,就是互相见面,看看感觉嘛。”

余敏拍拍我的手,“那孩子是个体贴的,又会说话,又会讨小姑娘开心。我说我们家阿萧吧,性子太冷了一点,而且吊儿郎当的,小姑娘肯定不喜欢。至于羡羡吧,又太活泼了,像个小男生,不适合当老公。我觉得噢,得又稳重又稍微有点情趣的,才能跟你的性格搭配。”

她把我当自己女儿一样,很认真在规划我未来男朋友该找什么样的,前面萧里听了逗笑了,“妈,你瞎操心什么呢,人家男朋友也轮不着咱插手啊。”

余敏迅速反击,“你这是不乐意吧?刚才说你吊儿郎当不开心了?”

萧里又笑了几声,“没有没有,我妈说的都对。”

的确没说错,萧里就是这种叼了吧唧的性格。但是就是有那么多小姑娘爱死萧里这套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态度。

那句歌词还真没说错。

得不到的才会骚动,萧里对谁都毫无偏爱,所以就成为了大众的偏爱,有恃无恐。

余敏对我说了一大堆,随后又握着我的手,“颜颜,要是难受了,就过来我们家找我聊会天,阿姨正好每天闲着没事做呢。或者我喊阿萧带你出去旅游,带着你散散心也行。”

豪门贵妇说风就是雨,立刻使唤自己的儿子,“诶对了,阿萧,等颜儿父亲的事情忙完之后,你要不带着她出去国外玩一趟?”

萧里被自己老妈这个说干就干的态度给气笑了,“妈,您别想一出是一出,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咱们去打扰不好吧。”

话里话外就是不想跟我搭上关系。

但是余敏不知道这些内情,只当萧里懒得带我玩,就不乐意了,“小时候还天天带着颜儿走亲戚呢!以前还开玩笑说要娶她当你的童养媳,这会子带人家出去玩都不肯了,小气!”

我愣住了,萧里也差点一脚踩在刹车上,声音都拔高了,“妈,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么!”

余敏发现了自己儿子的窘迫,起了逗他玩的心思,她这个儿子成天就高深莫测地笑,谁都揣测不明白,这会儿好玩了难得见他这样。

她立刻扭脸对我说,“就你高二生日那次呢,萧里喝多了回家,跟我说,长大了一定要把你娶回家。”

我整张脸蹭的一下冒的通红,心说什么时候的事儿!那天晚上我生日还正好和萧里吵架了呢,到最后容羡陪着我喝到通宵,然后我俩一起睡觉,萧里见了气得直接走了。

余敏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当时年纪小,你们仨玩得那么好,我们几家人都在背地里说呢,要不定个娃娃亲吧。但是后来想想,儿孙自有儿孙福,还是让你们玩去吧,没准以后你们人生轨迹就都不一样了。”

余敏这句话没说错。

我们的人生的确已经彻底变样了。

余敏看我这幅样子,知道是我害羞了,立刻帮我解围,“别在意啊颜儿,年纪小那会谁都会说胡话,你也别忘心里去,阿姨知道你们打打闹闹,青梅竹马都这样啊。”

都这样吗?

真正如同亲人一般的青梅竹马,会在深夜里将我掠夺占有,会抢走撕毁我的一切吗?

我们到底是亲人,还是情人?

我没说话,因为余敏这句话,前方开车的萧里也沉默,大抵是想起了往事,却又觉得现世可笑。

后来送了余敏回家,她冲我挥挥手,“你们俩路上小心,晚上到家早点睡。明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阿姨开口。”

我说好,“阿姨晚安,帮我向叔叔问好。”

余敏笑得温婉大方,站在别墅门口,“好呢,他正好也因为你爸爸的事情从国外赶回来了,改明儿一起吃顿饭。”

我应下,萧里也和自己母亲道了别,就调转车头往帝景湾的路上开。

开到一半他问我,“回帝景湾还是雅诗阁?”

我愣了愣,最后轻声道,“雅诗阁吧……”

萧里哦一声,随后在下个路口拐弯,又往着别的道路上开。

等到雅诗阁楼下,我看见了大厅里的容羡在等我。

正好萧里和我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来,容羡站在电梯门外面,冲我笑,一打招呼,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

容羡以为我会在被萧里送回帝景湾之后再一个人打车过来,所以只是在等我,没想到萧里直接送我过来了。

萧里也没想到容羡会特意等在雅诗阁大厅里,想起之前容羡在他耳边跟炫耀似的说那一句,“那天我和她睡了。”

萧里的眉心微不可见地跳了跳。

容羡看看我又看看萧里,“你俩重温旧情?”

我真的想给他一个大耳刮子,怎么,我和萧里站一块就只剩下旧情人打炮这个选项了吗!

我往前走,说,“他顺路送我。”

“送?”容羡对萧里道,“送人干嘛送到电梯里面来!”

萧里也眯着眼睛,“那你来干嘛?”

容羡特别不要脸,往我身边一站,“陪睡,暖被窝。”

萧里磨了磨牙。

容羡说,“干什么?你不会又像小时候一样来捣乱吧!”

高中时候玩的晚了没来得及会自己家,就回回都是我们仨挤在一起。萧里在中间,左右两边我和容羡,然后第二天醒来都跟打架似的,萧里身上都是我和容羡的腿。

有一次被余敏看见,她还拍下来笑了半天。

萧里今儿晚上开车,本就心情不大美好,被容羡一挑还真就来火了,直接冷笑,“怎么,你有意见?”

容羡嚷嚷着,“哼哼,意见?不敢有,你还想睡中间吗?”

萧里继续冷笑,“幼稚,谁想跟你一起睡,少自作多情了。”

“呸!你就嘴硬吧!”

萧里原来也就是说说,随后转身坐着另一班电梯走了,我看着萧里离开,茫然地看着容羡半晌。

我说,“你干嘛把他赶走?”

容羡过来抓我头发,“你还想跟他一起睡?我他妈打死你个不长志气的!”

我和他打闹着进了电梯,容羡才叹了口气,“唉。”

我看他一眼,“你最近叹气次数比我的多。”

“因为我比你考虑的事情还要多啊。”

容羡过来,伸手穿过我的发丝,将我的头发撩在指尖,“颜儿,听我的话,忘了萧里吧。我给你找更好的。”

我愣了半晌笑了笑,“哈哈,你这个语气,和余敏阿姨有点像。”

电梯开了,容羡带着我去房间,一边回头问我,“敏阿姨回去路上也和你说了?”

我点点头,“是啊,问我有没有找新的男朋友,说想给我介绍一个。”

“去啊。”容羡一听急了,“敏阿姨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错!有好男人为什么不试试?反正只要别是萧里,你找谁我都赞成。”

我乐了,“顾历川。”

容羡推门进去,抓起地上的拖鞋过来打我,“你就是个欠揍的,萧里和顾历川八斤八两,你要是敢回去找顾历川,我打断你的腿!”

我捂着头,“好好好!跟我爹似的!把拖鞋放下!”

容羡大概是被我气得实在没话说了,后来我俩吃了夜宵躺在床上刷朋友圈,就刷到一条薄悦的动态。

【谢谢阿萧深夜过来看我,还给我送吃的。】

下面配了一张萧里靠在车边打游戏的远景,细长挺拔的身姿看起来无比清冷寂寞。

我愣住了,容羡也刷到了,吹了声口哨。

过了一会,小梨头也把这个动态私聊截图给我看。

【小梨头:萧里不是送你回家了吗?怎么又去找薄悦了?】

【薄颜:估计是后来去找她了。】

【小梨头:啧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容羡倒在我旁边,床很大,我们之间隔了挺远的距离,他扭头过来看我,“嗯?你作何感想?”

我看着天花板,淡漠地吐出两个字,“无感。”

容羡在一边鼓掌,“跟萧里越来越像了。”

我当即丢了一个白眼给他。

后来我在深夜里睡去,第二天早上七点就被闹钟叫醒。

容羡比我醒得早,他的作息时间相比起我和萧里,更像个正常人。

后来我起床的时候他下楼买了早饭,却正好看见萧里也下楼。

进门的时候容羡还在嘟囔,“萧里怎么也早?不对啊,萧里为什么也来了雅诗阁?”

我擦着乳液的手一顿,才轻声说道,“和……和薄悦开房?”

容羡啧了一声,把鸡蛋饼往我刚洗干净的脸上怼,“吃你的,管那么多,萧里就是跟男人开房你也管不着!”

我说哦,就默默吃着东西,随后容羡带我下去,打算开车送我去薄家,就正好遇上萧里推着薄悦的轮椅出来。

孽缘,妙不可言。

我们兵分两路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一般,容羡带着我往前,萧里推着薄悦跟在后面,我觉得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萧里,随便你找谁都没关系……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妹妹?

我爱你的时候,你爱着我的妹妹。

如今我和你了断的时候,我挽着你的好兄弟。

后来薄悦在我背后喊我,那声音虽轻,却跟针似的扎在我心口。

“姐姐。”

我脚步一停,和容羡同时扭头过去看她。

萧里推着薄悦,脸上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他和薄悦上床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但是长得帅的男人,就算是拉着一张冷脸,模样也是好看的。

我被他亲手推着轮椅的动作刺痛,想着若是哪天我没有了双腿,萧里会这样对我吗?

我回头也跟着薄悦虚伪来往,“真巧,你也在这里。”

薄悦往前转了转,萧里知道她想靠近我,就推着她上前,她正在跟我笑,“回家办爸爸的事情吗?”

你这不是废话么。

我淡漠应下,嗯。

薄悦说起来又红了眼睛,像是一提到这件事就悲伤难过的样子,我转过身去,手指在隐隐颤抖。

容羡过来伸手握住我的手,他对我说,“走吧。”

有他在。

没关系,不就是被抢去了一个萧里。

不就是被挖走了一颗心。

我好歹别的都还是属于自己的。

我咬着牙齿往前走,容羡到了电梯门口,停下来看他们,“一起?”

萧里推着薄悦进了电梯,另一只手和她垂在一边的手指紧握,那恩爱的模样让我红了眼眶。

我们四个人同处一个空间,电梯门缓缓关上那一秒,我的身体伴随着电梯往下坠。

萧里站在我身边那一刹那间,脑海里掠过无数念头。

是否除我以外都配得上你。

明知萧里不能爱上,不可爱上,却偏偏想要靠近。后来落得一身伤,却没有资格哭诉,因这一切疮痍,皆是我求仁得仁。

原来我所明白的那些道理,和自己想要的欲望,统统都是相悖。

电梯门开的时候,我看着萧里和薄悦先我一步出去,我和容羡落在电梯里,后来才慢慢走出。

萧里远走的时候,身影逐渐化作一个细长的光晕,我眯着眼伸手,应着酒店外面照进来的早晨太阳光,将远处他的身影捏入掌心。

容羡看着我,“走吧。”

我说,嗯。

我们同样分前后到了薄家,后来萧里先把折叠的轮椅从后备箱拿出来放好,再把薄悦抱出来放上去,我进去的时候,看见薄誊站在门口等我们。

“来了。”

薄誊的声音嘶哑,像是一晚上没睡,看见我的时候,眼里还带着血丝,看来后续还发生了很多忙碌的事情,我在一边道,“你没事吧?”

“没事,等下他们就要来人了,等商场开门去帮爸买点新衣服吧。”薄誊看了我身后的容羡一眼,叹了口气,“谢谢你过来帮忙。”

容羡站在我旁边对着薄誊笑,“哪儿的话呢薄大哥,你要是累的话就去休息,这儿有我们几个。”

萧里容羡都是靠谱的人,但是薄誊还是不放心,脸色看着很疲惫,“再一会吧,给爸买了新衣服我就去睡觉。”

薄悦被萧里推着,表情看起来比薄誊还要难过,就像是这一晚上没睡觉,后来萧里带着她又去花园逛了一圈,我和容羡进了门帮薄誊又重新整理了一下名单,又开始计划回礼送什么。过了一会萧里推着薄悦回来,薄誊喊住他,“那个萧里,你方便吗?”

萧里看了薄誊一眼,“你说。”

“方便这几天照顾一下薄悦吗?”薄誊不顾我的错愕的脸色,对着萧里道,“家里出了事儿,悦悦腿脚也不方便,来来回回我怕她累,所以这几天麻烦你……”

“没关系。”

萧里没等着薄誊讲完就直接答应了,语速飞快,像是在赶集一样,而后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又带着薄悦出去补一顿午饭,我和容羡站在原地,恍然出神。

回过神来,我看着我哥,薄誊对我说,“你就跟着容羡吧。”

我觉得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神智都在晃。

后来我哥站起来,我对他说,“你是故意的吗?”

薄誊回头看我,“我如果这样就能让你死心……”

他顿了顿,“几百年前你就该死心了。”

我愣住了,只觉得浑身冰凉。

薄悦正好有了一个光明正大被萧里照顾的机会,我看她脸上表情开心得很,压根看不出来刚死了爹。

我和容羡也闲着无聊在花园里逛了一会,这期间我时不时盯着外面的马路,容羡硬是把我脖子扭过去,“别看了,人家都带着薄悦走了。”

我想起萧里那句以后可能会娶薄悦,心里就像有针在扎似的。

这天十点,我们俩和薄誊一起去了商场里,给薄梁买了身新衣服,再后来下午,我和薄誊帮忙替他换上,最终……车子拖着他走了。

薄梁终究是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薄梁走的时候,我看着薄誊抹自己的眼泪,可是我却没有哭,我觉得这样不对,捏着自己的手臂,硬生生捏出了眼泪来。

容羡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我抓着他的衣服,余光却瞄到了萧里和薄悦待在我们身侧。

薄悦脸上像是痛苦极了,萧里去擦她的眼泪,动作很轻。

那一瞬间所有的防备都在这一刻悉数化作粉末,我落着泪,眼睛红了,却没有扭过头去。

萧里也看了我一眼,可那一眼轻描淡写,似乎从来不在意我和哪个男人有什么样的关系。

萧里……既然不在意,为什么之前还要表达出来那些不肯放我走的念头?

萧里……若我真的和别人走,你,会有一秒钟的迟疑吗?

我干脆盯着眼前的他们,那画面太过讽刺,以至于我手指紧握。

看。不停地看。一秒都不要落下地看。用尽力气。拼上全部。看他和别的女人有多恩爱。

因为是他给的。所以我照单全收。

薄梁走了,我们几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看着挂在薄梁房间里的遗照,觉得有些失落。原来一个人离开就真的这么结束了,那些情啊爱啊,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到最后,也不会给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任何安慰。

然而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薄梁的遗体前脚刚火化,当天夜里,薄悦的脚就恢复了。

恢复的时间实在是太巧,她又可以站起来了。

她终于摆脱那个轮椅,一双笔直的腿站在大众面前,重新回到众人心里那只优雅白天鹅的位置。

萧里给她拍了一段小视频,是她露着腿跳舞的,薄悦自己保存下来发了朋友圈,一时之间无数人都在点赞。

说恭喜女神的脚伤得以恢复,我心里始终都有你的位置!

还有神秘兮兮地问那个拍视频的人是谁,薄悦也回答得很暧昧,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重要吗?

萧里对于薄悦来说,大抵也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吧。

那天晚上我拉着容羡一起在雅诗阁喝酒,后来薄誊上门找我,给我送了点夜宵,他说,“最近这阵子辛苦你了。”

我挂着眼泪冲他笑,“不辛苦。”

只要让我忙起来就好了,别让我停下来。

一停下来,我就会想起萧里,想起薄悦恢复如初的双腿。

我生不如死那两年……原来什么都没有改变。

后来我趁着容羡睡觉,半夜里起床出了房门,在酒店天台抽烟,却不料想撞上萧里,男人指间点燃着烟站在我身侧,身姿高大挺拔,在看见我的时候,眼里也有着几分意外。

风吹来,将我手里的烟吹熄,我眼前飘过去自己凌乱的发丝,看着萧里,距离不远,却仿佛隔了一道天堑。

后来是我先扯着嘴角笑笑,随后夹着烟去了另外一个天台的角落,重新想把烟点燃的时候,发现没带打火机。

真尴尬,我摸遍了上身,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萧里走上来,抓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手腕连带着指间的烟,凑近了他嘴里那根正在缓慢燃烧着的香烟尾。

我被迫向他借火,手指都在隐隐哆嗦。

熄灭的烟头终于重新被他那支快烧完的烟点燃,看见火光那一刻,萧里松手。

我的手腕猛地一垂,差点夹不住一根香烟。

萧里把嘴里的烟拿下来,丢在地上,随意地捻灭,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离去的时候我身边正好刮起一阵风,那背影似乎被风吹得堪堪欲破,我甚至不敢紧握。

这就像是一出闹剧,在落幕的时候便随风消散。

我看着萧里的身影,那背影沉默,游离在所有世俗规则外面。这花花世界,他从来不把谁当真,所以不管什么爱情游戏,他,都不会是输家。

我背着风抽烟,红着眼睛把整根烟抽完了下楼,看见容羡在走廊过道里找我,手边还跟着萧里。

“你见到她没有?”

“……没有。”

两个人听见声音抬头,就看见我站在走廊另一端,容羡冲我而来,“你大半夜干嘛去了!吓死我了!”

我扯着嘴皮子笑笑,“抽烟。”

容羡表情一变,又看向萧里,“你刚也说你去抽烟了。”

萧里冷笑,不以为意,“怎么?你觉得我们抽的是一根烟?”

他这个回答让容羡愣了愣,后来容羡过来牵我的手,眉毛死死皱着,“一会不看你就跑了,以后是不是还要上房揭瓦?”

我扯着嘴皮笑,“没事,我就想散散心。”

容羡看看萧里,男人一脸冷漠,那眼神比平时目中无人的轻佻更冷,像是含着警告,可是他明明眼神如此锐利,嘴巴里,却一个字都不说。

萧里,你眼里的占有欲已经根本就遮掩不下去了,可你却嘴硬到一句挽留都不会给予我。

你哪怕我走,哪怕两个人一起鲜血淋漓,也拒绝对我示弱。

多残忍的人,因为对自己狠,所以对别人更狠。一切牵扯他的,他统统都可以舍弃。

容羡抓着我回房,我察觉到萧里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扎在我背上,后来容羡把门一关,那凛冽锋利的视线才消失了。

我背部贴着门差点滑下来,然后容羡对着我恨铁不成钢,“是不是刚刚出去偶遇萧里了?”

我笑了笑,“名侦探……”

“侦探你妹啊!”

容羡拉着我往房间里走,恨不得拿一根绳子把我绑住,“不许再偷偷见萧里,知道吗?”

他凶神恶煞起来还有几分像我父亲那种严厉的模样。

我点点头,“真的是偶遇。”

“偶遇偶遇。”容羡嘴巴里嚷嚷着,“我就怀疑他是在天台蹲点!”

我噗嗤一声乐了,“那他要是特意在等我,我现在就冲过去告诉他咱俩不断了。”

“你敢!”

容羡又开始在地上找拖鞋,我一边跑一边闹,“好了好了!别打了别打了,我真没想到会遇见……”

容羡气不过,在那里指着我,“老子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给萧里拱的!”

我说,“你养我什么了!”

“你就是养大的白菜!”

容羡喊了一声,“赶紧给我死了那条心,我去做萧里的思想工作,你俩要是敢背着我私底下再来往,我……我把你送出国去!”

我干脆跳到床上拿被子遮着自己,“你好凶。”

容羡蔫吧了,过来摸我的头发,“我说真的,颜儿,我带你出去逛一圈吧,我们去国外散散心,回来兴许就不会再喜欢萧里了。”

我盯着容羡那张脸,轻声问道,“就我们俩吗?”

容羡速度极快,“对。你要是想带上朋友,也没事儿。”

我望了望天,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薄梁的后事办了很久,下葬后成秋水出院,在一边哭,靠着薄誊的肩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自己曾经爱过那么久的男人就这么尘归尘土归土走了,两手一撒,彻底不管人世。

那她呢,被遗留下来的她该怎么办?

薄誊一边给自己的老妈擦眼泪,一边安慰站在一边的薄悦。

薄悦现在行走已经十分方便了,恢复得和正常人无异,她站在那里,穿着一条破洞的小脚牛仔裤,细长笔直的腿十分吸睛。

我站在容羡的身侧,薄悦便和萧里站在一起,我们几家从小关系便要好,薄梁下葬这天,余敏和安娜以及他们的丈夫,也就是几家的家主都过来了。大家脸色悲伤,因为走了一个亲人,心里都不好过。

坟墓的土被重新埋上了,成秋水彻底崩溃,哭着要去抱在墓碑上,薄誊在一边颤着声安慰自己的母亲,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薄誊脆弱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薄誊似乎就像是一个面瘫冰山的大男人,撑着薄家和所有人,原来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流眼泪。

可这场白事里,唯一没哭的是我和萧里。

我们俩像是约好了一半,明明气氛悲伤,我们却没有挤出一滴眼泪。

我还在努力装出难过的表情,萧里干脆装都懒得装了,就双手插兜站在那里,没有一点对于薄梁去世的尊敬。

他慵懒地目光放在墓碑上,随后毫无波澜地收回,倒是在看见我脸上的表情的时候,意味深长勾了勾唇。

我想萧里大抵无所谓薄梁的死活。

毕竟他当年那么小的时候就会偷了薄梁的青花瓷砸碎,还骗他说卖给黑市了。

我至今还记得他那句话。

“我要他花钱都买不回来。”

或许萧里和我一样,对于薄梁都毫无感情。

后来我们在冷漠的空气中待了一会,大家就各自搀扶着重新回去薄家,成秋水路上没撑住,再一次晕倒过去,深受打击。薄誊急得二度送她去医院抢救安置,众人看看我,这个照顾大家的责任再一次落在了我肩膀上。

我说,“先回薄家吧,回头我哥来了,大家一起吃顿饭。”

“颜颜,你辛苦了。”

安娜心疼我,又给自己儿子使眼色,“回头带颜颜出去好好玩玩,让她散散心。”

“我之前也和阿萧这么说呢。”

余敏在背后接上安娜的话,“小颜,这阵子你太操劳了,好好给自己放个假。生死有命,你父亲走了,你得好好活下去。”

我点点头,轻声应着,“谢谢敏阿姨。”

薄悦和萧里就站在人群的外面,我往回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他毫无波澜的眼神,褐色的瞳仁似乎带着苦涩的味道,让我觉得陌生。

大家一起回了薄家,我下厨招待他们吃了一顿烦,吃饭的时候大家也都很沉默,容羡很努力在活跃气氛,但是毕竟家里出了大事,谁也笑不出来。

几个人给我面子,纷纷找话题,这期间又有人问起我男朋友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薄悦就顺嘴道,“阿姨,别追着我姐姐问啦,她肯定会找的,你们也别担心。我觉得容羡哥哥就挺好的。”

我和容羡吃饭的手一僵,安娜倒是替自己儿子脸红了,“唉,那会小的时候倒是挺好的,现在长大了,我们也不能绑架他们是不是?”

都是明白人,小时候的感情,从来都不作数的。

只是我不明白薄悦说这番话的意义是什么,为了误导大家,让他们觉得我和容羡在一起了吗?

萧里不冷不热,吃着菜,薄悦又给他夹了几筷,这动作让余敏在一边捕捉到了,饭桌上问了一句,“悦悦,阿姨问个不礼貌的,你和我家阿萧是确定关系了吗?”

萧里终于动作一停,我也愣住了,一整颗心吊起来,等着萧里的回复。

萧里刚开口“还没”两个字,薄悦就迅速地把话语权抢了过去,对着余敏害羞地笑了笑,“阿姨,您说笑话呢……我们……我们……”

说完像是小女子娇羞状看了萧里一眼,萧里依旧一脸冷漠,但是他们之间这个互动,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大家一下子了然。

“你们俩好好处着啊,真没想到……”

“是呀是呀,挺好的。”

“希望能看见你们结婚。”

耳边各种声音响起,萧里却沉默。容羡给我剥了一只虾放进我碗里,我看着我碗里的虾肉,觉得视线有点模糊。

直到后来一滴两滴,眼泪落进碗里。

众人吓了一跳,余敏和安娜纷纷安慰我,“小颜怎么了?唉?是不是我们在饭桌上说起这个,让你不高兴了?”

我擦着眼泪,“没有没有,你们给我找话题,我开心……开心……”

编不下去了,我彻底哽咽。

容羡给我抽餐巾纸,那眼里的心疼都能溢出来了,对面的萧里盯着他那双眼睛,抓着筷子的手无意识收紧。

大家以为是因为我今天父亲下葬的事情太难过所以情绪失控了,都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题太偏,各种安慰我,容羡没说话,只是在那里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容羡,泪眼朦胧中,我对他说,“我……我……”

容羡捂住我的嘴巴,我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落下来滴在他后背上,他终于松开我,我趴在他肩膀嚎啕大哭。

听见哭声,几个大人也都被感染了,想起了早上下葬的事情,也跟着抹眼泪,“颜儿,我们知道你不容易。”

“唉,我扶她进房间休息吧。”

容羡放下筷子,“你们慢点吃,一会吃好了我们会收拾。”

“也好。”安娜一脸担忧看着我,“小颜,你真的好好休息休息,想去哪儿玩,我喊容羡带你去。”

我抹着眼泪,“没事,阿姨,我真没事……”

容羡带着我上楼梯,把大家的视线隔绝了,后来送我到客卧,他拿着餐巾纸过来,“怎么就哭了呢。”

我望着容羡,“我这么多年……我只求能在他身边求一个位置,可是……可是……”

我拼尽一切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被别的女人轻轻松松抢走了。

我心有灵犀甚至不敢和萧里谈名分,而薄悦,却毫无顾忌在众人面前与他眉来眼去。

我痛苦到最后,抓着容羡的衣领,我问他,“我哪儿比不上薄悦?”

容羡看我这样也不好过,“你哪儿都比她好,真的。”

“那为什么……”

“因为他是萧里。”

容羡盯着我的脸,“任何人都得不到的萧里。他不会属于任何人。”

我又哭又笑,“那我算什么,那我陪着他这几年来,小心翼翼,兢兢战战,他从我身上拿走那么多,那么多——!!”

我算什么!

我想摔东西,可是摔不动,今天萧里和薄悦在饭桌上那一幕,彻底让我所有防御坍塌。

我的整个精神世界都崩溃了。

我以为萧里也只是玩玩,不会跟任何女人在一起。他向来无心,身边女人如衣服随便换,薄悦对他而言也不过图个方便,不可能真的和她开花结果。

我一直都是这么骗我自己的。

我抓着容羡的手,全身都在哆嗦,我说,“萧里是不是会和薄悦结婚?”

容羡直勾勾看着我,“薄颜,萧里和谁结婚,都是他的事情,你无法阻拦。”

“为什么?”

好在房子隔音效果好,不管我有多少歇斯底里,楼下的他们都听不到。

我要疯了,我一直觉得在萧里心里,起码我是特殊的。不管他有过多少女人,起码我还是有着特别的位置的,我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都是我的自欺欺人吗?

既然不是,为什么要对我产生占有欲,既然可以随便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为什么要招惹我。

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要求萧里为了我守身如玉,毕竟喜欢他也只是我单方面的付出,可是……可是萧里,你给不了我回应,为什么要送我那么多回忆?

为什么要在招惹过我以后,就这样把我一脚踹开!

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毁了,眼前掠过一幕幕曾经的回忆,萧里看似在意吃醋的举动,以及他那些超乎常人的占有,我以为都是因为他心里有我。

那么多年了,就是一条狗也该养出感情来了!

他怎么可以说断就断,转身去和别的女人好?

我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这五年来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悉数爆发,我承认我输了,输给了薄悦的完美和乖巧。

我比不过,我从一开始就赢不过她。

容羡看见我眼里的绝望,按着我的肩膀,“哭吧,彻底哭一场。别强撑着了,薄颜。”

他知道我这阵子说说和萧里断绝关系,不过是一场较劲,和萧里较劲,更和自己较劲。所有的情绪都有临界点,就如同被积攒在高压锅里,不停地膨胀,沸腾,到最后终于爆发。

我抓着容羡的衣服,手指不停地抖,“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萧里,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事才会受到这种惩罚?

这人间如同一场炼狱,我应该下油锅。

萧里抬头看了眼楼上,总觉得听到了什么动静,正巧余敏也担心,就喊了一声,“阿萧,你上去看看他们俩。虽说一起长大的,但难保出什么事。”

萧里恩了一声就走上来,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容羡大喊着,“薄颜!”

下面所有人都放下筷子冲上来,我趴在窗户边,容羡狠狠拽着我的腰,“疯了吗你!”

“随便他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我攀着窗户嘶吼,“放开我!”

“薄颜!”

这是我第一次见萧里露出这种慌张的表情,他上前来,“你闹什么!”

“我闹怎么了!我就是死,和你有关系吗!”我口不择言,大家都以为我是因为父亲的事情精神受了刺激,之前是在强撑,如今彻底崩溃,纷纷劝我,“颜颜下来,你爸爸也不想看见你这么痛苦的。”

我嗓子哑了,红着眼睛,萧里听见我的话,知道我现在情绪激动无法遏制,上前给了我一巴掌。

我也没犹豫,抬手也还给他一个耳光,用尽我所有力气,萧里在下一秒就鼻血飞溅,那血甚至飙在了我的脸上。

“你们俩这是在干嘛!”容羡抱着我,大声喊着,“把她拽下来!”

“跳啊!”可是萧里对着我怒吼,“你跳下去我和容羡也跟着跳下去,大家一起死了完事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时候要来牵动我。你知道吗,我这颗心脏,都快痛死了……

萧里是个冷漠的人,常年都是不动声色,哪怕亲眼目睹一些正在发生的悲剧,也一样无动于衷。冷淡的眸光像是抽离在所有的世俗规则外面,风月欢场里搂着小姑娘的时候,舌绽莲花笑意慵懒,偏偏眼里不带一丝感情。

他那么白净,高高在上,富家公子风流不羁的做派,从来不会被谁牵动。

可是这一刻,我看着萧里白皙脸上的鼻血,只觉得绝望。

大家都被我这个样子吓了一大跳,余敏都跟着红了眼眶,“小颜你冷静点!别想不开啊!阿萧把她拉下来!”

萧里用力抓住我,将我整个人拦腰拽进他的怀里,我拼命挣扎着,却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后来我对上他的眼睛,那眼角下面都还有一滴血,萧里脸上的血顺着下巴淌下来,他冲我怒吼,“这么想死,干脆直接死一个给我看看!”

我被他这通怒吼,吼得灵魂尽数震作粉末。

后来我无声落泪,被萧里死死按在床边沙发上,余敏上前不由分说又一次给了自己儿子一个耳光,萧里被我打完之后又被自己老妈打,可这两下耳光上去,他一声都没吭。

容羡过来扶我,余敏对着自己儿子吼,“怎么跟小颜说话呢!你还想逼死她是不是!”

余敏一边吼一边眼泪出来了,过来不住地摸着我的脸,“他打你疼不疼啊?小颜?”

我觉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疼,我说,“疼……全身都疼……”

痛的快要死掉了……

薄悦给萧里递了一张餐巾纸,他擦去自己脸上的鼻血,后来鼻血止住了,他站在我身边,我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哆哆嗦嗦地,像是失控一样。

薄誊在这个时候赶回来,看见里面的我,直接把眉毛皱起来。

容羡把我抱起来,“小颜别哭了行不行?我带你走,我们出国散心好不好?”

我揪着他胸口的衣服,像是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萧里那眼神冰冷如同刀刃,他半边脸红肿,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整体的气质,余敏回头喊自己儿子,“过来!把小颜带回去好好养养!”

萧里上前来碰我,我就像是触电一样。

我被他死死抓进掌心里。

我多久没有被人这样紧握过了呢?

薄誊不让我待在薄家了,说是我在薄家容易触景生情,几个大人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喊萧里送我回帝景湾,我一路上哭喊着我不想回去,大家都当我是内心太悲怆,舍不得父亲。

唯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想回去。

回去了,我的生活就和萧里的生活靠在一起。

哪怕回雅诗阁也好……

容羡也想跟过来,被安娜喊住帮持薄誊,他没办法,只能巴巴地看着萧里开车把我载走,后来我终于不闹了。

我发现我闹,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我无力地靠着萧里的车窗,冰冷的车窗上透出我惨白的脸。

我说,“疼吗?”

萧里说,“不疼。”

我笑了,狠狠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

我对他说,“可是我疼。”

我疼得身体像是被撕裂一样。

我望着前方,红肿的眼睛里的视野也有些模糊,可能……可能是眼泪还没来得及憋回去吧。

我说,“萧里,我这里特别疼,特别特别疼,比两年前你让我滚还要疼。”

萧里转过头来看我一眼,那一眼,山川河海在他眼里化作一片远去的倒影,我如同连接上了整个宇宙,我甚至看见了我自己。

看见了我自己在他眼里一点点崩毁的壮烈。

萧里沉默,我继续问他,“你会和薄悦结婚吗?”

萧里很诚实地回答我,“说不定。”

没关系,这点程度,我已经痛到麻木了。

我狠狠扯着嘴角要让自己笑出来,“萧里,你对我有感觉吗?”

“有。”萧里还是这样简短又直白的回复,比起口是心非的拒绝,他更擅长坦白又惨烈的承认。

我坐在车上,眼泪很不争气地往下落,萧里给我抽了一张餐巾纸,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罪魁祸首是他,现在装模作样安慰我也是他。

我拿着餐巾纸,看着萧里开车。这人没有驾驶证,开车跟玩儿似的,上路从来不怕被警察抓住。

大概抓住了也无所谓。萧里总觉得这人生挺无趣的,外面玩够了进去坐几年牢再出来,也算是安安静静靠个岸歇会。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浪子回头金不换,只有渣男上岸缓一缓。

后来开车到家楼下的停车库,萧里要开车门,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衬衫。

我断断续续地说,“如果……你和薄悦结婚,会喊我吗?”

萧里转过头来看我一眼,“你希望我喊你吗?”

到这个时候还这么理智又残忍,把所有的问题统统抛给我。

我强撑着笑意,“算了吧,我怕我到时候毁了你结婚的场面。”

萧里低笑一声,“那我随你。”

我没有听懂萧里的这句话意思是什么,后来他下车,弯着腰朝里面看了一眼,“不下来?”

我撒泼,“我不。”

萧里乐了,“打算在我车里过一辈子?”

一辈子这个词让我心神恍惚。

我喃喃着,“萧里,你能不能,不和薄悦结婚?”

萧里迎风点了一根烟,那烟雾被风吹的朦胧,从他脸上缓缓散去的时候,我看着他那张白皙的脸,性冷淡似的眉目,刀锋般深刻凛冽。

我说,“你对我有感觉,为什么还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萧里叼着烟靠着车子,身姿慵懒挺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方便。”

我红着眼睛拔高了声音,“那跟我在一起不好吗?我很爱你啊……”

“我不想付出。”萧里伸手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有没有感觉是一回事,想不想在一起是一回事。越了界就会变味。所以别惦记我了好吗?谈恋爱太费事了。”

他说话总是这么赤裸裸。

可我喜欢的……就是他这样昭然若揭的野心和贪婪自私。

后来我在萧里的催促下下车,转身的时候,萧里领着我去坐电梯,我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萧里,那如果我和别人在一起呢?你会在意吗?”

“会的吧。”萧里像是无所谓被我看穿,或者说无所谓坦白他的在乎,因为他的在乎也仅仅只是在乎而已。

“你会后悔吗?”

“后悔了再说。”

萧里摁了电梯门,“我不喜欢去考虑一些长远的问题,很费劲。我只是活在当下。”

他怎么开心怎么来。

我想起他当初说过一句话——”好感,哪怕是喜欢或者爱,在我这里,从来都不作数。“

电梯到达了我们房子所在的楼层,一前一后走出去的时候,萧里依旧打头阵。

我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问他,“萧里,能再说一次吗?”

萧里站住了,回头对上我微红的眼睛。

我对他笑着,却红了眼眶,“我能再从你嘴里听到你在乎我这句话吗?”

萧里伸手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爱太满。”

他还是那副样子,随便被人误解也不会去辩解,天崩于前也神色自若。

对谁都可以深情告白,面对我却眼角狡黠遮掩真相。

萧里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他更喜欢他自己。

所以他该纵情时纵情,该享乐时享乐,甚至不会被我的喜欢所捆绑住。

若我能捆绑住他,他就不是萧里了。

这全白城也就他一个人活得恣肆又随意,手眼通天却一无所求。行事作风,只是图自己开心。

后来萧里跟我说了晚安,我们俩各自推门进了各自的家,随后同时关上门。

关门声响起的时候,我的心脏似乎有着一秒钟的暂停,之后又恢复正常,似乎刚才只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告别。

我回到房间里,容羡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到家没。

我说,“刚躺上床。”

“要我来陪你吗?”

“不用了。”我沉默了好久,“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我怕你想不开。”

“我要是真的想不开。”我顿了顿,“几年前就该想不开了。”

容羡在那里叹气,“心情不好就跟我说,别一个人闷着。”

我说,“好。”

“我妈有个男孩子要介绍给你,你什么时候有空看看?”

我心情稍微好了些,开玩笑道,“是么?我以为你会替我收拾了那个男的。”

容羡抓着手机道,“我倒是想呢,但是我妈说那个男的挺靠谱的,她和余敏阿姨都夸奖,那应该不会出错,所以想着还是让你试试吧,或许是个新生呢。”

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别提新生不新生了,我现在快凉透了。”

容羡哈哈大笑,“你当初要是看上我,那我们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可惜我看上的是萧里。

我烦躁地捶了捶身下的床,“还是说说等事情结束之后去哪里旅游吧。”

容羡愣了愣,“真要去啊?”

我皱着眉头,“你不会又是说说的吧?”

“……我以为你说说的呢。”容羡开始帮我认真考虑,“其实去哪儿都行,挑个近点的吧,来回方便,长期的话我们连个攻略都没有,没准儿到了那里就手忙脚乱。”

我觉得有道理。

“那你等我晚上查一查告诉你,然后明天定机票。”

说走就走,有钱任性。

容羡说好就挂了电话,我翻出费璃的微信,发送了一条过去,【薄颜:过几天一起去旅游吗?】

隔了好一会小梨头才回我,【小梨头:???突然间要旅游?你最近玩旅行青蛙被洗脑了吗?】

【薄颜:认真的,我想出去散散心。】

【小梨头:让本名侦探——白城夏洛克小姐来推理推理,是不是萧里惹到你了?】

【薄颜:你那张嘴开过光吧?】

【小梨头:哈哈哈!全世界能惹到你的人太少了,别人招惹你你都不爱搭理,也就喜欢往萧里身上倒贴。】

【薄颜:………………】

【小梨头:好了说正事,你要去旅游,有过规划吗?】

【薄颜:没有。】

【小梨头:……】

【小梨头:旅个屁啊,我带你白城三日游行不行?】

【薄颜:那我开车兜一圈不就得了?】

【小梨头:啧啧,要求还真多。】

结果过了一会,我看见她在我们那个群里发了一句。

【小梨头:诚招短期陪游,要求性别男爱好女,长得帅活要好,旅途三餐加机票全包,服务到位就行。具体信息详谈请私聊薄颜。】

【薄颜:???】

【费矢:???】

【江凛:……】

【江凛:会玩。】

【陆在清:我我我!颜姐您看看我!我个高活好长得帅!出去不给您丢面子!】

【容羡:众筹打死陆在清。】

【费矢:我出五毛。】

【薄誊:我出一百万。】

【陆在清:一百万你给我吧,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我自杀,你把钱给我。】

【薄颜:陆在清你要不要脸?】

【陆在清:只要钱到位,啥姿势我都会。不信你问萧里。】

【萧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你睡过吗?】

【陆在清:你忘了?那一夜……】

【江凛:基佬请退群。】

【容羡:陆在清这个谈吐真的顶峰,我什么时候能像你这么优秀。】

【陆在清:你多玩玩就知道了,平时修身养性看的什么书啊?我上回去容羡家里,书房里全是什么心理学,什么费罗伊德什么梦的解析,你和小姐姐上床玩算命吗?】

【小梨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算命!容大师您算算我什么时候有真爱?】

【容羡:我看你天煞孤星的命。你妈个魔教中人。】

【小梨头:cnm……】

原本说好一起去旅游的事情彻底被抛在脑后。

十分钟后,小梨头再次把跑远的中心话题捡回来,【小梨头:认真点,薄颜想出去旅游,要么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

【江凛:赞成,正好刚跨年,可以出去浪一波。】

【陆在清:浪么肯定要叫上我呀,走呀去国外骑洋马。】

【萧里:……】

【容羡:???不好意思,我还是处男,我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

【江凛:你还是处男我直播日电风扇。】

【容羡:……我不管,太阳一升起来,每个新的一天我都是新的处男。】

【费矢: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已经不常见了。】

【小梨头:对不起人家未成年,还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了解。】

【陆在清:嗲死了嗲死了,你未成年,我特么还是三好学生呢。】

【薄颜:去日本吧。】

【萧里:好。】

【薄誊:???】

【费矢:楼上唯二两位正常人已经迅速交流决定好了地点。】

【容羡:那就去日本,我买票了?几点。】

【陆在清:买个屁的票啊,后天我家集合。我有私人飞机。】

【费矢:遥控的那种吗?】

【小梨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要放电池的对不对?】

【江凛:一节更比六节强。】

【陆在清:费矢费璃江凛你们仨已经被加入陆家一月份的枪杀名单了。吃顿好的日个骚的就上路吧。】

【萧里:惹不起惹不起。】

【容羡:我们这里有人会开飞机吗?】

一顿沉默。

【薄颜:萧里会。】

【江凛:你怎么知道?】

又是一顿沉默。

【萧里:嗯,我会。】

【陆在清:那为什么只有我们薄颜,知~道~呀~】

【萧里:关你屁事。】

【陆在清:啧啧,你俩肯定还有故事,谁说的你俩分手了?】

【萧里:分手?我们俩在一起过吗?】

看见这排字的时候,我心脏倏地一疼。

哦是哦。

我也没什么资格和萧里在一起。

群里再度陷入了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小梨头打圆场,【小梨头:哎呀,干嘛呀这么较真,大家都是好朋友好么。】

【容羡:对的,萧里和薄悦好着呢。】

这句话挺阴阳怪气的,但是一发到群里就惹起了轩然大波。

江凛这种冷性子的人都连着发了十多个问号。

【陆在清:薄悦?我擦?】

【费矢:……炮王萧总。在下佩服。学习楷模。】

【萧里:小叔客气了,加油。】

【薄誊:???】

【小梨头:哈哈哈为什么楼上薄誊也是一脸懵逼,这不是你妹妹的事情吗?】

【薄誊:没个人提前通知我……剧本都没发到手里。】

【陆在清:哥哥大人不要急,现在跟上也挺好的。以后萧里娶了薄悦辈分就比你小了。】

【江凛:比薄颜也小了。】

萧里会变成我的妹夫。

想想就觉得讽刺。

群里大家还在聊东聊西地闲扯,我却没了继续看手机的心情。

容羡过来找我,问我是不是不开心了,我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蛔虫都没我了解你。”容羡在那里啧啧感慨,“我认识你多久了,这会儿肯定不高兴了。”

我叹了口气,“没事,痛着痛着就麻木了。”

“不要以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

容羡的声音低低地压下来,像我梦里经常听见的声音,“时间除了可以带走时间本身以外,别的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如遭雷劈僵在原地。

容羡继续说,“改变的,只有我们自身。”

我沉默,无言以对。若我可以彻底放下萧里,再也不管他任何消息,从此一个人在这人世间苟活,或许可以痛痛快快地去爱去恨,去追去逃。

可是萧里的存在,就是我最痛的软肋,我不管和这个世界脱节到什么程度,只要一旦耳边听到这个名字,就会被立刻牵扯拽入这冰冷的现实里。

容羡陪着我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到后来我累了,他挂了电话我睡了一觉,睡醒的时候容羡告诉我去旅游的名单下来了,除了薄誊不去,要留在薄家办后事以外,别的人都陪我一起去。

说实话,能有这么多人,我还是挺开心的。

只是当我知道萧里和薄悦也跟着一起的时候,忽然间,雀跃的心情消失地无影无踪。

“没事,你别管他们就好,这不还有别人吗?”容羡安慰我,“酒店房间也都是分开来的,不会影响到你。”

我低低地应了一声,“萧里和薄悦一间?”

“不然呢?”容羡反问我,“跟你一间?”

我捂着胸口,“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伤人?”

容羡哼哼笑了两声,“这是在教你看清现实。阿萧他哪怕喜欢你,也没有任何用。因为要维持一场感情太累了,他在开始的时候就选择了弃权。”

他宁可被薄悦讨好,也不想因为在意我而被迫牵挂。

我哑着嗓子,“我知道了。”

“你知道个屁。”容羡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嘴巴说说知道了,却从来没有一点长进。”

我苦笑,“没办法啊,喜欢死他了。”

“耗着吧。”容羡对我说。

若是爱一个人长久地得不到回应,就学会把这种感情深深压入心底,直到生根发芽,直到枝繁叶茂,直到戳破心脏——

到那个时候你才更有资格说,从没离开过。

第二天我们去买了一些旅行用的东西,随后把雅诗阁的房间退了,紧接着去了陆在清家。

这天夜里正好是陆在清姐姐生日,请我们吃饭,后来到ktv的时候,陆在清还在睡大觉,被他姐姐直接从床上扒下来,穿着一身睡衣站在我们面前。

我们都乐了,“起床啊小陆子。”

陆在清揉着眼睛,“早上和俩妹妹玩到五点……我还没睡醒……”

话没说完就被他姐陆如冰一巴掌拍在后脑上上面,“你昏头了啊!”

陆在清嗷嗷大叫,“我错了我错了姐,反正我没带她们回家玩。”

“还敢带回家玩!”陆如冰拎着酒瓶子怼他脸上,“不学学你初初表妹!人家安安分分的!”

初初表妹。

陆初初。

费璃她小叔的订婚对象。

陆在清这副形象被我们取笑了一通,后来萧里带着薄悦姗姗来迟,夜晚好戏才缓缓拉开序幕。陆如冰坐在我旁边,对我说,“颜儿,你爸爸的事情我表示很难过,节哀。”

说着敬了我一杯酒。

我笑了笑,“冰冰姐,谢谢你关心我。没事了,都挨过来了。”

“我喊在清带你们出去散散心。”陆如冰看着我的脸,“你是得出去放松一下心情了,去日本几天?大家都一起去吗?”

我点点头,“一个礼拜左右吧。大家都一起去。”

“萧里和薄悦什么时候好上的……”陆如冰嘀咕了一声,我脸色一变,她没发现,反应过来又冲我笑,“路上小心,今晚我生日过完,明天就得走了吧?”

“是的。”

陆如冰挽住我的手,“今晚住陆家吧,我给你们腾房间。”

陆如冰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推脱,她戳了戳我,“那,容羡跟你一块是不是?”

我也没明白她这句话里有什么深意,也就点点头,陆如冰笑眯眯看我一眼,“挺好的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

我一头雾水,见到女王大人陆如冰站起来,走去容羡旁边,喊了一声容弟弟直接把他往怀里一揽,波涛汹涌的胸都跟着颤了颤。

容羡说,“我靠,要闷死了,姐姐你要干什么!!”

“哟~”陆如冰笑着拿过旁边桌上的酒递到容羡嘴边,“说,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容羡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眼陆如冰,“你这幅表情有点可怕啊……”

陆如冰捂住嘴发出呵呵呵的笑声,随后看着容羡把酒喝下去,勒着他的脖子问道,“什么时候跟我们小颜在一起的?你小子,从小就跟在人家屁股后头追,我以为你这是打算当一辈子小跟班儿了呢,居然开窍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容羡喝了酒,皱着眉头看陆如冰,“您别多想啊,姐姐大人,算我求您的。这要是说出去,我能被陆在清他们嘲死。”

“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呀?”

陆如冰乐了,高喊了一声,“小陆子!”

全白城也就这个女王大人敢把自己风流倜傥的弟弟喊成小陆子,偏偏陆在清还拿她没辙。于是跟着古装剧里应了一声,“嗻!小陆子在,如冰娘娘有事吩咐!”

陆如冰豪爽地使唤着自己的帅弟弟,“快,拿酒来,我要让容羡酒后吐真言!”

“哟!”

一帮人在旁边鼓掌,江凛松了口气,“以往你姐姐都是搞死我,今年容羡回来了搞容羡,妈的躲过一劫。”

陆如冰指着江凛,“你别得意,早晚还得搞你。”

萧里捏着酒杯,在旁边笑得像个混蛋,“姐姐大人想怎么搞江凛?用什么搞江凛?”

“龌龊!”

陆在清笑骂了一句,把整整一瓶轩V拎过去,“喏!容羡你今晚大概要死了。明天还想活着去日本?”

容羡脸色都吓白了,“我靠,兄弟姐妹一场,为何针对我?”

一帮人笑得肩膀哆嗦,“不知道啊,你惹到我姐了?”

陆如冰眼神暧昧,“我有些人生哲理想和容羡探讨探讨。”

萧里嘴快,搂着薄悦说了一句,“什么哲理?”

“撩妹哲理。”陆如冰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小萧你和你的薄悦一边待去,就不该放你们进来秀恩爱!”

萧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你不疼我了。”

“多大人了!”陆如冰拽着容羡在我一边坐下,我看了眼这个架势,又指了指自己,“我也有份?”

陆如冰把酒杯放进我手里,“是呀,今儿我生日,我是老大。都得听我的。”

江凛和费矢在一边笑,小梨头趁着大家不注意吃了一大块水果蛋糕。

萧里发现陆如冰把我和容羡拉在一起,眼珠子转过来看了一眼,那冷冷的一瞥像是不在意,可是眸光却让我心脏瑟缩了一下。

像是在警告什么似的。

他不是无所谓吗?

我自嘲的笑,肯定是我又自作多情了。

容羡看见陆如冰把他一大杯酒倒满,眼睛都直了,“我靠,冰冰姐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陆如冰拍了拍容羡的肩膀,眼神倒是看着我,对着我笑得神秘莫测,“我帮你灌醉他!晚上睡我家就一切没问题了!”

我懵逼了,没明白陆如冰这个话什么意思,一边的陆在清懂了,随后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

陆在清冲我眨眨眼睛,无声地对我动口型,“快看萧二毛。”

萧二毛?

我扭头去看萧里。

只见萧里还是那副妖孽的样子,只可惜一双眼睛里像是结了冰,盯着我和容羡手里的酒杯,明明是笑着的,我却总觉得他像是在咬牙切齿。

无声的压迫。

陆在清又说,“喝,薄颜喝,不喝就是不给我姐姐面子!”

陆如冰觉得自己的弟弟很上道,看一眼就能明白事情状况,跟着起哄,后来费璃端着一块蛋糕挤过来,“喝呀喝呀!你当年不是千杯不醉么!”

“什么千杯不醉!”我盯着自己面前那杯酒,看了一眼周围,我说,“有没有帅哥帮我解决一半?我给你们发红包。”

费璃第一个说,“休想喊我家小叔!”

江凛和陆在清抱在一起,“不了不了,我俩都喝多了。”

容羡自己被劝酒,自身难保,我最终把目光放在萧里身上。

然而我嘴巴里刚把他的名字喊出口,萧里冷笑一声,搂着薄悦十分亲切,对我说,“关我屁事。”

关他屁事。我算什么东西,怎敢劳烦他?

我笑得嘴角一僵,觉得心像是破了个洞,风呼呼地吹进去,特别冷。

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像是跟人斗气似的,抓起那一大杯满满的酒杯直接往嘴巴里倒,旁边一片拍手叫好声,尤其是费璃,那声音尖细的,“薄颜重出江湖了好么!复出大杀特杀!”

我喝完之后手里差点握不住杯子,陆如冰过来替我扶稳了,把杯子拿下来,我整个人就埋在她胸上。

日,难怪男人都喜欢大胸妹子,胸大真的很软……

陆如冰笑了,吹了声口哨,看着容羡,“你家小青梅都这么拼了,你也不表示表示?”

容羡脸色都白了,抓起手机,“喂,妈……救命……”

“把他手机抢回来!”

“容羡我告诉你,你今天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笑死我了哈哈哈容羡太怂了!连薄颜都比不上。”

费璃过去把门一顶,“我今儿看着门,别说你妈妈了,主席来了也不让进来带你走!”

江凛在一边鼓掌,“顶峰顶峰!今天这场生日局变成了生死局。”

“我看你起哄最厉害。”萧里冷不丁地笑了,“要么你过去陪容羡一起?”

“好的好的!”陆在清这孙子属于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凑,又给江凛倒了半杯,“以往我姐姐生日你都是吹瓶的,今儿为什么不喝酒了?是不是不爱我姐了?快,难兄难弟一起喝吧。”

江凌和容羡被他们挤到正中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数一二三?”

江凛看了眼酒杯,抬头看见陆如冰幸灾乐祸的表情,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一起吧。”

“到位——!!”陆在清喊了一声喝,紧接着两个男人就举起酒杯疯狂喝酒,后来江凛的量少先喝完,陆如冰跳过去坐在他大腿上,“爱死你了!”

江凛搂着陆如冰的腰笑,“你比去年重了。”

“你说什么?”陆如冰捏着他笔挺的鼻梁,“敢说我重?嗯?还有谁?”

“太多了,数不过来。”江凛很认真想了想,“不过她们胸都没你大。”

“那必须,姐姐傲视群雄好么!”陆如冰搂着江凛的脖子,“今晚睡我家?”

江凛说,“我怕我明天起不了床去日本。”

陆如冰眼里都是酒意,“那今晚放你一马。”

陆在清捂着脸,“污死了污死了,真是没眼看。你俩都能炮友升级成正室了好吗?”

江凛和陆如冰同时摇头,“nonono,有些情趣还是不在一起的时候比较刺激。”

“……”搞不懂你们城里人的脑子。

另外一边他们刚闹完,这边容羡哐当一声趴在了沙发上。

这个动作连着我酒意都清醒几分,戳了戳他的脸,我抬头无辜地看着小梨头,“他怎么了?”

“你别拿这眼神看我。”小梨头啧啧两声,“我是个女人我都受不了。”

这话说完我就感觉隔壁猛地一下刺来了一对犀利冰冷的眼神。

我脊背一凛,回头去看的时候,只是萧里那张无动于衷又冷漠的脸。

我心说是不是错觉,陆如冰在一边坐在江凛怀里指着我,“哎哎,你男朋友喝多躺卡了。”

我叹了口气,“不是我男朋友,我还单身呢……”

陆如冰喝多了,黄段子一句一句地蹦出来,不愧是陆在清这种老司机的亲姐姐,“没关系,过了今晚就是你男朋友了。”

陆在清补充道,“喝好了做夫妻,喝不好做兄弟。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的?”

“厉害厉害。”费矢一边把小梨头一块蛋糕抢走,一边对着陆在清拱拱手,“多谢陆老师赐教。”

而萧里在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眼神高深莫测地就打在我的脸上,总让我有一种无处藏身的错觉。

“那没有,我比起萧里还是差了点。”陆在清意有所指,对着萧里笑笑,“我这是虚张声势,我们萧总才是真正的低调但是实力派好么!出去酒吧,我随便叫来一个小姑娘,都说有他微信号。”

小梨头扑哧一声笑了,“遍地连襟?”

“卡上多连襟,开门见妯娌。”江凛学着陆在清的腔调,“横批,常做常有。”

“老卵老卵。”我在一边说道,“社会人社会人。”

我也不过是萧里众多情人的其中之一罢了,凭什么觉得他会对我情有独钟?

他只不过还没腻而已。

后来散场的时候,萧里领着薄悦走在最前面,他们两人细细长长的背影走在一起挺搭的,我看着觉得有点恍惚。

我只是他生命里一个绝配,这场戏不管多撕心裂肺,终究到了我落幕的时候。

陆如冰扶着我,江凛扶着容羡,容羡是真的喝多了,他从小酒量就一般般,今儿上头以后整个人昏昏沉沉挂在江凛身上。

江凛说,“这他妈跟捡尸体有区别吗?”

我笑了,回头看了容羡一眼,“没有。”

后来我们一起坐车回了陆家,陆如冰一脚踹开一个房间门,使唤着江凛把容羡丢进去。江凛也没怜惜,直接把容羡那么大个人往床上一扔——

扔完了掸掸手看着我,“交给你了。”

我愣住。

前方陆在清已经回了自己房间,萧里和薄悦站在一起看好戏,那脸上的表情明显带着嘲讽。

我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个耳光,然而来不及解释什么,萧里就带着薄悦往前,目不斜视地从我和容羡的房间门口经过,那声音还带着笑气,“冰冰姐,我和悦悦睡哪儿?”

陆如冰靠着江凛的肩膀笑,“在楼上,跟我来。”

他们走了以后,二楼的房间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容羡。

我站在那里,如同被全世界抛弃。

后来我关了门,到床边看了容羡一眼,我说,“你还行吗?”

容羡捂着脸对我说,“想吐吐不出。”

我做了个动作,“我帮你扣喉咙?”

容羡已经没力气跟我翻白眼了,“一边待去。”

我叹了口气,“那我先去洗澡,你躺着吧。明天还能起来吗?”

容羡脸色发白,“我怀疑我酒精中毒。”

我掐了掐他的人中,乐了,“屁,你就是酒量差。”

刚想抽身去洗澡,容羡猛地一只手甩上来,将我狠狠压住。

我动弹不得的时候,原本躺着歇菜的男人忽然间就欺身而上,紧接着将我整个人用力按在他身下。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耳畔,我看着容羡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朦胧中似乎看见了萧里那双眼睛。

他和容羡不一样,他眉眼无情冷漠,不管在什么时候带着一份清晰到可怕的理智。

酒精的催发下,我竟然没有伸手去反抗容羡。

他的体温太熟稔了,性别之嫌对于我们两个而言,根本就不存在。

我看着容羡的脸,我说,“放手。”

容羡皱着眉头,白皙的脸上带着点点粉色的醉意,明显是喝多了。

他的呼吸里也有酒精的因子,我闻到了酒味,容羡对我说,“你现在表情特别好看。”

我眯眼笑了笑,“喝醉的时候看人,和正常的时候看人,是不一样的。”

容羡趴在我身上,笑着喘气,“或许是的。”

我曲起脚,打算去顶他,容羡闷哼了一声,对我说,“别乱顶。”

我伸手探了一把他的脸,“你真喝多了。”

“你没有吗?”容羡的声音在我耳边,从未有过的低哑,“对,你没有。因为我不是萧里。”

我扯扯嘴角,“知道就好。”

“薄颜,我知道……关于这种事情。”容羡哆嗦着手来解我的纽扣,“我知道这种事情,你一直都有抵触,甚至有阴影……我清楚你的抑郁。不是萧里,你会反感。”

衬衫的领口被他解开,容羡嗓子都哑了,“那么我呢?我和你这么熟……你也会反感我吗?”

我直勾勾看着容羡的脸,放弃了所有抵抗和挣扎。

如果能放下心里这道坎,或许我从此就可以跨过去,就算再爱萧里,也能和别人狂欢。

身体的忠诚让我痛苦,让我作茧自缚。

容羡察觉了我在颤抖,到最后还是停手了,“算了,你眼泪都出来了。”

我全身僵硬,如同上一次和薄誊接触,所有的肌肉紧绷,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容羡用力扳开我死死握在一起的手指,如同尸体僵直一般蜷缩着,我无声地哭。

到后来我说,“我没救了。”

容羡替我把纽扣一粒一粒扣回去。

可是这个时候,门从外面开了。

“啊——”

陆如冰和萧里一脸震惊看着床上的我们。

身为主人家,她明显受到了惊吓,跳到萧里后面,“我靠,打扰到你们了?”

容羡在帮我穿衣服啊!可是人家眼里就跟脱我衣服似的!

我和容羡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奸夫淫妇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懵逼的自己。

萧里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我从来没见过他能有这种表情,震惊,错愕,愤怒,以及……厌恶。

“萧里说薄悦有东西找不到了,想来问问你们有没有看见,所以下来想找你们一趟……打电话给你们没人接。”

我和容羡同时扭头去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一个静音无声模式,一个没电自动关机了。

“……”

有理说不清。

容羡蹭的一下从我身上窜起来,“冰冰姐,那个……什么东西?我们帮你们找找……”

“唉算了算了~”陆如冰一脸贼笑地摆摆手,“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你们继续啊~”

我脸色煞白,抬头对上萧里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我往后缩了缩,领口被扯得歪歪的还没整理回去,就这幅像是刚被摧残过的样子,眼眶还是红红的,怎么看怎么惹人遐想。

萧里冷笑一声,我觉得那冷笑里带着杀意。

他光是轻飘飘看我一眼,我就被吓得背后生寒。

我语无伦次开口,“我没有……”

“闭嘴。”

萧里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火气,用力一拳打在门板上,那怒意能轻而易举把我撕碎。

我眼睁睁看着他突然间发了这么大的火,连着陆如冰都吓了一跳,容羡转身过来替我挡住,这个动作估计更是火上浇油,萧里浑身气压都低了,就是丢下一声笑转身就走。

那声音硬的掉在地上一砸一个坑。

我惊悚地看着萧里走,喊了一声,他没停,后来走上楼,楼上传来一声震天响的摔门声。

陆如冰看着我又看了眼走廊,“你……你们俩……”

我慌乱抹着眼泪,“没事,估计是喝多了,容易发脾气。”

“哦……”陆如冰也没多计较,又不好意思跟我道歉,“打扰你们了啊,晚安。东西明天再找吧。”

还来不及我留她解释,她就关上门一溜烟逃跑了。

容羡转过脸来,盯着我的表情看了许久。

他缓缓吐出一句,“萧里是不是吃醋了?”

这话一出来,我愣了愣,看着容羡那张还是带着酒意的脸,那一刹那我的心跳都跟着加快了。

可是又很快迅速冷却下来。

我自觉没趣地扯扯嘴角,“别闹了,他不可能吃醋的。”

容羡发出一声嗤笑,我过去把他推在床上,“睡你的啊,我去洗澡,明早起来喊你。”

容羡到底是喝多了头昏脑涨,一碰到床就不想再起来,像一只巨婴在床上蹭来蹭去,完了还对我抛媚眼,“官人,你来呀~”

叶宓要是在现场肯定会说,容羡你下海做公关吧,要包养你的老富婆肯定排成排。

我当时就走进浴室从里面掏出一把牙刷,对他说,“老子用牙刷都能捅死你信不信?”

容羡菊花一紧,并紧双腿滚到了床的另一边,还颤着声音嚷嚷,“妈的,我和你在一起那叫委身于你,你居然还嫌弃。”

我说,“我乐意委身萧里,看不上你。”

容羡用尽力气丢过来一个枕头,我笑着躲开了,去里面洗了一个澡出来,随后吹头发的时候发现容羡已经睡着了。

我盯着容羡的脸看了很久。

也没多丑啊,挺帅一小伙子,我为什么这么不长眼,身边有这么好的,偏偏看上了萧里?

我想了半天,想到了深夜里萧里疯狂的掠夺。

脑子里跟着响起一句歌词。

【喜欢你让我下沉,喜欢你让我哭。能持续获得糟蹋,也满足。】

摇了摇脑袋,叹了口气,我把头发吹干走出来,想着萧里这会儿在干什么。

或许和薄悦正亲热吧,毕竟薄悦之前坐着轮椅不方便,现在腿都恢复了,怎么说也算是白城第一白天鹅,这身材我就不信萧里不喜欢。

心口泛酸,我干脆把所有感觉都压下去,后来容羡察觉到我洗完澡,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我正好躺下,他把我搂过去又替我盖上被子。

深夜一片寂静,我在这寂静中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身边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似乎也被抹去了,全世界,都只剩下我一个人。

萧里,我只不过是爱你而一场而已,怎么会……变得这么落魄。

******

第二天陆在清这孙子一大早就过来框框敲门,大概是要报昨天我们把他从温柔乡里拽起来的仇,把我们的门推开的时候看见我和容羡躺在床上,陆在清吹了一声口哨,喊道,“起床了起床了!”

容羡从睡梦中被喊醒,差点从床的边缘滚下去。

他睡相本来就不好,昨天又因为喝了酒跟多动症似的,一直折腾,现在人挂在床的边缘,跟一条哈巴狗一样,陆在清上上下下看我两眼,指着容羡,“就冲你这睡相,除了薄颜估计没人要和你过夜睡觉。”

容羡揉着眼睛,“薄颜跟我睡相半斤八两。”

陆在清双手抱在胸前,“我看她睡得好好的。”

我忽然间就想到了萧里安安静静的睡姿,他闭眼的时候全世界似乎都跟着安静了,想了一半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有事没事老想着萧里干什么!

人家很快就要变成我的妹夫了。

后来萧里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正好陆在清回头,一看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睡衣走过来,模样十分俊俏。白皙的脖子下两条细长的锁骨,劲瘦却不显柔弱的身板,那样子颇像日本性冷淡的食草系池面小生,然而一转头却是一头吃肉的小狼狗。

陆在清眼睛在他光滑的脖子上看了半天,萧里皱着眉啧了一声,明显昨天也没睡好,“干什么?”

陆在清摸着下巴,“我在找你脖子上的吻痕。不至于啊,怎么没有呢?”

萧里冷笑,“多大人了还吻痕,你要喜欢我给你吸一个要不要?”

陆在清跳进我房间里,“死基佬,玩女人不够还要玩男人,你想的美!”

我觉得萧里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也往我脖子上瞟了一眼。

我缩了缩脖子,看看自己整整齐齐的领口,心说应该也没什么令人想歪的地方,偏偏这个时候容羡扶着腰站起来说了一句,“卧槽,我腰好酸,薄颜都怪你昨天晚上非要折腾。”

陆在清:???

萧里:!!!

我:?!?!?!

我声音都在发抖了,“我……我做了什么!不是你自己非要闹吗?”

萧里那眼神跟刀子似的直接射过来了,我感觉自己现在肯定是万箭穿心,陆在清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隔了好久像是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幽幽地感慨一句,“你们……花样蛮多的,年轻人,节制一点。”

我觉得现在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立马说,“没有……不是,你理解错了,是他昨天喝多了不睡觉特别烦,睡着了也一直动来动去……”

陆在清去看容羡,那边容羡可能酒还没醒,撑着墙扶着腰,一脸“我靠昨天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这样腰好酸我是不是被强暴了”的表情。

陆在清啧啧几声,丢下几个字,“辣手摧花。”

辣。手。摧。花。

我特么……催你mb的花啊!

陆在清一脸奸笑地走了,留着萧里一个人站在我们房间门口,我有点恍然无措,萧里就这么看着我,那眸光冷得能把我血管都冻住。他本身皮肤就偏白,看着就是冷漠系的,细长的眉眼里全是带着轻嘲的笑意。

那种笑意,只会在他对一个人厌恶的时候才会有。

我想起了昨天夜里萧里那双眼里的暴怒,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美感。

萧里站在门外,宽大的睡衣微微往下倾斜,拉着他一半的领口,男人下巴抬着,照例是那种不拿正眼看人的态度,拉出一节干脆利落的下颌线,连着性感突起的喉结,整个人就跟超模拍国际大片似的站在那里。

能把睡衣穿出大牌高定的高级感。

我说话声音有些干涩,我说,“萧里……”

萧里只是笑,那笑意味不明,看了眼房间里面,容羡估计没睡够,又躺回床上裹着被子继续睡了,我看了他一眼走出房门,轻声把门关上。萧里看我这么小心怕吵醒容羡,那嘴角的笑意更讽刺了。

我把门关上,和他一起站在走廊里,这一刻,我觉得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

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我早上把头发都扎起来了,就留了几丝凌乱地垂下来,萧里当初说过我这副样子相当让男人有欲望,但是现在的他看见这样的我,眸中只剩下冰冷。

我寻思找个话题开口,说出去的却是很尴尬的几个字,“早上好。”

萧里低哼了一声,“早。”

我手不知道该放哪,其实很想问为什么萧里这么早就起来了,不是应该陪薄悦吗?薄悦怎么没一起起来?

“你不睡了?”

萧里在陆在清家里,熟练地像是在自己家里,他往下走去了厨房,大概是要给自己弄吃的。陆在清在书房里打游戏,这厮要么玩女人要么玩游戏,一大早就钻进去做任务,买起时装来毫不手软。

我和萧里两个人尴尬地站在厨房里,他把东西统统拿出来,我在一边看愣了,“你要……自己做早餐?”

萧里褐色眼珠子转过来看我一眼,随后让了路。

让我站在厨房灶台面前。

我:“……”哦好吧,拿了食材出来的意思就是要我给他做早餐。

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我又多拿了几个鸡蛋,干脆帮大家把早餐都做了,萧里在一边看着我手法迅速地打鸡蛋又拌粉,然后将平底不粘锅烧热,倒油,铺蛋液——

过了一阵子,陆在清从二楼书房冲出来,“我靠!我闻到了蛋饼的香味!”

“我做了蛋卷。”

此时此刻我正在厨房里,穿着一身围裙,现在正在炸香肠,切好了章鱼造型和兔子造型,炸熟了成型后十分可爱,炸好后我用剩下的油炸了虾饼和土豆饼,最后端出来铺了一层吸油纸,把所有的早餐都放在了一起,拿了几个小碟子倒上不同口味的酱。

陆在清嘴巴张得老大,举着刀叉坐在餐桌面前。

“薄颜你……看不出来啊。”陆在清立马叉了一节香肠,被萧里啪的一下打掉了,“有你份么就动手吃?”

“怎么,独独做给你吃的?”陆在清撇撇嘴,“小颜是我们大家的,你是薄悦的,不算在大家的份内。”

这话听着让我觉得有几分心酸。

后来我把那些东西分了几份放在盘子里,陆在清一边嘬手指一边挨个去送,十分钟后陆如冰和江凛几乎是从三楼飞下来的,“薄颜薄颜薄颜!我娶了你好不好!”

“滚蛋!”

萧里喊了一声,陆如冰往江凛背后一躲,“切,容羡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起劲干嘛?”

“萧里肯定觉得自己认识了那么久的白菜会这么多技能被人发现了,不高兴了呗。”

陆在清手指转着刀叉,“谁不知道萧里一个人想独占薄颜呀,可惜,想得美~~”

萧里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我扯着嘴角尴尬地笑,“说什么呢,还好薄悦不在啊,不然亲姐妹都得翻脸。”

陆在清毫不在意,“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说的又不是那种独占。萧里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的都不一样。不是那种暧昧的,反正就是……”

陆在清一扭头看见萧里眼里的杀气,瞬间噎着了,把东西往下艰难地咽下,小心翼翼说了一句,“慈……慈爱的父亲看着自己小女儿的眼神?”

知道一切内幕的江凛内心:……人不咋地,看东西还挺准。

后来我们所有人都起床了,吃了东西又收拾,我和陆在清在里面被陆如冰使唤着洗碗,剩下几个人坐在客厅沙发里等还没把酒消化掉的容羡。

陆如冰看了眼我的背影,忽然间啧了一声。

江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陆如冰小声道,“我突然间发现,薄颜那双腿真绝啊……”

萧里咯噔一下,眼神控制不住往厨房间瞟了几眼。

随后男人恢复冷漠,接上陆如冰的话,“是吗?我怎么没发现。”

费矢和费璃坐在一起摸着肚子,尤其是费璃,嘿嘿嘿笑着,“反正我挺喜欢薄颜的腿的,带感。”

她摸着下巴继续道,“穿成这样更带感,围裙,人妻play。”

萧里的表情无动于衷。

“哦……”小梨头故意又说道,“这样子跟陆在清站在一块,背影蛮搭的。”

萧里冷笑,“她百搭。”

“你也是。”小梨头立马吹胡子瞪眼,“自己还是白城万人斩呢,颜儿就传出一个顾历川,又没和别人谈过恋爱!”

萧里不屑,“你这么了解?她和别人开房的时候你在边上看着?”

小梨头不服输,“我家颜颜才没你这么渣呢!颜颜是最温柔的!”

“温柔?”萧里像是听见笑话一样,可是他目光放到出房间里的我背上的时候,顿了顿。

我安安静静地冲水洗碗,扎着松松垮垮的单马尾,垂着眼睑,乍一眼挺像良家妇女的。

“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小梨头被费矢用眼神制止了,只能小声说着话,“不喜欢就不喜欢,喜欢就喜欢,她才不像你呢……”

萧里没说话了。

我洗完了碗出来,看见一帮人坐在那里,容羡这个时候才从楼上把门打开走下来,我们一路注视着,就跟国家领导人似的。

两个小时后,飞机上,容羡大喊着,“我没有吃到薄颜的早餐!我没有!下飞机!我要吃早餐!”

江凛往他嘴里塞了一个油炸馒头,是我早上炸剩下带来飞机上的,“酒量差怪谁?睡一晚上都没醒。”

容羡一口吐掉馒头,“妈的,我严重怀疑冰冰姐生日喝的是假酒,我早上起来尿尿都他妈尿出来的是酒味。”

“你说话谈吐和吐痰一样,怎么这么恶心。”陆在清乐了,大家哄堂大笑,唯有萧里沉默,连旁边是窗,云层透过玻璃贴着他的脸不断擦过,我看见他淡漠凛冽的表情,山海间天高水远化作他凌厉又不羁的眉眼。

妒忌他的人都说萧里这种人心狠,什么都可以抛弃,而唯有我的细瘦魂魄被他捏在手中不肯放开,揉碎,碾尘,将所有冷酷和铁石心肠交付与我。

我大抵是承受了萧里所有冷血的人,而面对别人时,他永远眉梢上挑带着放肆的笑,舌绽莲花神采飞扬,只有在面对我的时候眸光冷漠,我想,或许被厌恶也是一种荣幸吧。

萧里在最前面开飞机,靠着窗眸光冷淡,我就看着他发呆。

后来容羡走过来对我说,“等下我们落地的酒店里有私人小厨房吗?”

我说,“应该有吧。”

“那你给我做寿司好不好?”容羡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反正是私人飞机,随便怎么坐都行,“想吃三文鱼刺身。”

我猛地就想起了当初给萧里做的那一顿刺身。

怎么办,纠缠的回忆太多了,连想起来都是我的错。

我低声道,“都到日本了,我们找一家好一点的日料店吃吧,那边师傅做的肯定比我专业。”

容羡躺在椅子上冲我笑,“我就想被你单人做一份,体验体验你只为我服务的感觉。”

对面猛地有一道冰冷的眼神射过来,我回头的时候,那眼神又立刻被撤走了。

我恍惚中想到了萧里。

更想到他曾凶狠地将我压在他的别墅里,在我耳边一遍遍喘着气低吼,“只能听我一个人的,懂不懂?你想要的,只有我可以给你。顾历川,他不行。”

顾历川,他不行。

那么……如今重新回来的容羡呢?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我厨艺也没多好,回头给你做。”

容羡拿着手机过来自拍,我立刻压低了帽檐,镜头里只剩下鼻梁和嘴唇,容羡笑着按了拍摄,后来给我看了看。

他挺帅的,但是镜头里的我明显在闪躲,容羡吹了声口哨,想发送,发现高空没有网络。

“算了,等落地了再发朋友圈好了。”容羡把手机收回去,靠着我的身体,“再睡一觉。”

“我算是发现了,容羡这个酒量真的差劲。”费矢一边打游戏一边笑,“你这样以后怎么撩妹子?到时候妹子还没喝多你自己先喝多了。”

容羡不服输地说,“下次来比过。”

“不了不了。”费矢失笑,“我怕你喝多,到时候我抱着你出去,人家误以为我们两个搞基,那我一世英名就毁了。”

“哟,小叔大人还懂搞基这个词语。”陆在清喊了一声,贼兮兮地看着费璃,“是不是小梨头教你的?”

“我哪儿敢,小叔面前我就一三好学生。”

小梨头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小叔,希望他表扬自己几句,“是不是呀小叔?”

费矢没理她,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我发觉恋爱中的女孩子总是相似的,尤其是单恋。

在这方面,我和费璃总有着杀不死的心。

飞机落地的时候,容羡又是一觉睡醒,我们下飞机,萧里是最后一个下来的,随后拿了行李就打车去预定的酒店,路上司机问我们去哪,我和萧里异口同声冒出一串日语。

旁边几个好朋友听愣住了。

容羡也吓了一跳,“嚯,萧里什么时候学的日语?”

萧里说,“高中,闲着无聊,我妈喊我修几门外语。”

容羡又看我,“你什么时候学的?”

我学日语是为了追上萧里的脚步而已。

但我现在,却已经没有勇气把这个理由说出口了,只能随便找个借口,“看动漫学的。”

“深藏不露。”小梨头过来打趣,“难怪当初群聊的时候,就你们两个迅速约定要去日本,看来是因为语言无障碍啊。”

我笑了笑,“一般般。”

“别谦虚啊。”陆在清又在那里作死,“那你那啥的时候,会不会蹦出几句雅蠛蝶?”

我和萧里变了脸色同时对视了一眼,容羡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一把拽着我坐进车子里,后来大家上车,没发觉什么异样,到了酒店里容羡抓着我直奔房间而去。

“他们现在……这么火急火燎?”

陆在清小声喃喃了一句,薄悦站在萧里身边,笑容清浅,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暗示性,“他们刚恢复关系嘛,所以……”

恢复关系,恢复什么关系?

小梨头听见薄悦这番话,只是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觉得担忧。

另一边的萧里,刘海散下来遮着眼睛,他喉结动了动,表情阴郁。

******

我被容羡一把推进房间,他就把我顶在墙上,“你和萧里玩过那种……那种……”

他说不下去了,总觉得这种词语太羞耻,“那种情趣……什么床上日语交流那种……”

我噗嗤一声笑了,“不是,偶然会冒出几个词汇而已,没有那种全程日语,感觉像在拍片。”

容羡又开始在房间里找酒店拖鞋打算揍我,“你他妈——平时跟他瞎闹什么!怎么这么不自爱!”

不自爱。

我表情空白了几秒,随后眼眶有些红,颤着声说了一句,“抱歉,我不自爱。”

容羡一看我这表情心就软了,“唉,别委屈。我就说说,说急了让你伤心了,你别哭啊……唉……”

我只是喘着气,后来在床边把行李箱拉开来放东西,容羡跟着我蹲下来,戳戳我的手臂,“生气了啊?”

我说,“没有。”

“那就是生气了。”

容羡帮我拿衣服,“我知道……你以前喜欢萧里,也知道萧里要是想在床上和你玩各种play你绝对不会拒绝……但是我,我就是心疼……”

容羡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心疼我手掌心捧着你,我这么宝贝的你,怎么就……怎么就在别人那里不是个东西了呢……”

我眼眶一酸,擦了擦眼泪,“没有,那是以前鬼迷心窍,追求刺激……”

容羡替我整理乳液的瓶瓶罐罐,“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等他结婚就好了。”

我看着自己,“绝对不会去做婚姻里的小三。”

这样我和张媛媛有什么区别。

容羡拍了拍我的肩膀,还想说什么,就看见我的蕾丝内裤。

男人声音一噎,“你打算穿成这样……跟我睡一起?”

我说,“顺手从家里带了几条过来,哦……这个当初穿着和萧里……”

隔壁的萧里没忍住打了一声喷嚏。

然后就听见隔音效果极为良好的隔壁传出一声惨叫,“容羡,我杀了你!我要和你拼命!”

他把我的蕾丝内裤丢进马桶冲掉了!!!

几个人来我们房间敲门,进来的时候我手里抓着最后剩下一条内裤,当初萧里买给我的,我说,“他抢我内裤。”

费矢:“变态。”

陆在清:“去死吧。”

费璃:“卧槽!”

薄悦:“???”

江凛:“看不出来……”

萧里:“……弄死。”

一帮人就这么看着我和容羡打闹,萧里眉头皱得死死的,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小梨头眼珠子转了转,看了一眼薄悦。

显然薄悦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我愣住了,没想到萧里会出手,我手里还捏着最后一条蕾丝内裤,手腕就被他抓住了。

我声音都有点哆嗦,说,“你……”

“丢了就丢了。”

萧里表情明显是不耐烦的,“跟容羡两个人幼稚不幼稚?又不是没钱给你买。”

他这语气明显是不愉快了,我也不知道我和容羡吵闹影响到他什么了,不过总之他现在就是在教训我。

后来薄悦出来打圆场,笑眯眯的,“人家自己玩闹呢,阿萧你别去管,是吧姐姐?”

这意思不就是在暗示我和容羡这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是亲骂是爱,喊萧里不要去和我搭上关系嘛。

几个人喊我们快点收拾好出去泡澡,于是我和容羡也不闹腾了,我拿了几张面膜和最后一条换洗的内裤就过去跟上大部队,到了澡堂里的时候大家去取浴袍,小梨头和薄悦跟着我进来。

我没有和薄悦这么亲近过,小梨头明显是偏向我,一路上我们俩走一起,隔了一段距离才跟着薄悦。但是她察觉到了,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跟着我们,还时不时来插入我们之间的话题。

后来换衣服,我们再更衣室把衣服都脱了,小梨头才指着我后腰喊着,“你屁屁上有纹身!”

薄悦也往我背后看了一眼,我纹了一对小翅膀,小梨头伸手在我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真骚!我要是个男的,保准后入!”

我说,“可惜了,你要是个男的我就跟你在一块不愁了。”

两个人打打闹闹,脱了衣服往温泉池方向走,这边有好多个池子,老老少少的女性都在里面享受日式泡澡,其中不缺乏中国人,我还听见几句白城的本地话。

“人真多……跨年过来果然就像下饺子。”

小梨头在前面吐槽了一句,薄悦也跟着道,“是啊,尤其是我们国家,人口多,出来旅游的也多。”

小梨头和薄悦还没什么正面恩怨,薄悦都这么说了,小梨头也只能接着她的话,后来我们三个貌合神离地一路聊天泡澡,试完了每个池子里面的池水之后又冲了一遍,就走出来吹头发。

吹到一半的时候,有一个日本小女生冲上来,抓着我的手用日语问我,“请问……您,您是那位,何止様的女朋友吗?”

何止?

日本都能有何止的粉丝?

我摇摇头用日语回复她,“不,你认错了哦。”

“真是的,小姐姐太害羞了啦!我没有像他们那样讨厌你,我觉得何止sama跟谁谈恋爱都是他的自由,我们当粉丝的就应该关注他的作品才对!”

小粉丝抓着我的手臂不肯放,“哇,你真是个美人啊,好棒的身材,到时候出去了,请务必要跟我合照,多谢!”

我只能扯着嘴角,“谢谢你……不过我并不想太高调……”

“阿啦啦!”日本女生发出一声呼喊,“小姐姐真是太酷了,我都快从何止大人那里变心到你这里了。”

日本的粉丝追起爱豆来还真是热情又疯狂啊。

后来我吹干了头发,披上浴衣和这位粉丝来了个合照,拍完照之后粉丝对着我不停地道谢,“实在是太感谢了小姐姐,我可以发到推特上然后提到你吗?”

“可以。”这个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亏心事。

直到她走了,小梨头和薄悦还在看我。

“不得了,你居然还能被认出来。”

小梨头笑着对我说,“看来你的影响力蛮大的。”

薄悦眼神意味不明,我也懒得去猜测她的深意。

我继续用吹风机随便吹了个造型出来,就去柜子里拿了手机,走到外面的时候看见那帮混蛋富二代穿着男士浴袍在门口等我们。

我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萧里,松松垮垮的浴衣领子也没系紧,宽大的袖子被他交叠抱在胸前,腰上绑着一根带子就这么随意地打了个结垂下来,下面是两条笔直细长的腿。

眯着眼,抬着下巴,拉着薄唇,光是站在那里,我就听见无数日本少女经过的时候在那里尖叫。

“超池面啊!”

“帅死了,是哪家事务所的艺人吗?”

“不知道啊,他身边那群人都好帅,不会是个偶像团体吧?”

“拍下来传推特啊!”

“你们有谁去问他要个邮件啊,好想知道啊~”

我面无表情听着那帮女生的赞美声,走出去容羡就上前来,闻了闻我的脸,“果然你们女孩子泡澡用的池子比较香。”

我看见旁边萧里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就冷了一下。

后来我们去吃自助餐,薄悦全程就跟在萧里身边,俊男美女两个人在人群中也十分惹眼,薄悦跳惯了芭蕾舞,看人的时候也是微微扬着下巴,如同优雅的白天鹅,和萧里站在一起倒是很般配。

我和小梨头以及费矢慢吞吞跟在最后面,倒是容羡帮我带了好几盘我爱吃的菜回来,江凛和陆在清占着位置等候,因为人多,很有可能抢不到一张桌子吃饭。

最后我们重新坐下来的时候,发现大部分的自助菜都是容羡抢回来的,把一些海鲜统统放在了我的面前,陆在清不甘心,嚷嚷着,“怎么光给颜儿吃不给我吃?”

“这是小颜爱吃的,轮不到你。”容羡十分理直气壮,“要吃自己冲进人堆里去拿。”

陆在清指着那个排长龙的自助餐厅,“我靠,这太夸张了吧,跨年这么多人出来玩?”

江凛转着手里的筷子,夹了一筷海草,“是呢。”

费矢和费璃自顾自地吃,倒是萧里和薄悦那里不断传来声音。

薄悦把好多菜都放进萧里的盘子上,劝萧里多吃点,那语气口吻活脱脱一个贴心的贤内助,然而萧里动都没动,就吃了几口布丁。

薄悦还在劝,我看了一眼盘子里的东西,于是在一边说了一句,“他不怎么喜欢吃金枪鱼。”

薄悦的表情一僵。

萧里倒是还是那样,只是嘴唇不动声色地勾起。

我靠着容羡,垂着眼睛,又是轻飘飘一句,“他喜欢吃三文鱼比较多。”

全场寂静。

三文鱼都被容羡放在我盘子面前。

我看见薄悦的脸色都快铁青了,忽然间轻笑几声。

说实话,能让她不爽,我还蛮开心的。

倒是江凛打圆场,从我盘子里夹了几块三文鱼到萧里那里,对我说,“你应该不会打我吧?”

我笑了,“没事,萧里不是喜欢吃吗?多吃点。”

这是刚刚薄悦一直劝萧里的台词,如今从我嘴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子嘲讽的味道。

我看见薄悦原本还带笑的眼睛,那眼里的笑意荡然无存,后来她迅速吃完起身说要回房间,萧里竟然也没阻拦,就轻猫淡写一句,“回去路上小心。”

薄悦愣住了,原本以为萧里会陪她站起来一起走,岂料萧里还是坐在那里,甚至还伸手过来我面前戳了一片三文鱼。

薄悦气得扭头就走,小梨头在一边笑出声音。

大家都觉得蓦地看懂了,又觉得没看懂,眼神往萧里那边瞟了几眼,“你和薄悦吵架了?”

萧里抬头,“嗯?没有啊。”

“那人家……刚刚那是邀请你一起回房呢,怎么不去?”

“没吃饱啊。”萧里回答得相当直接,“你以为呢?”

大家被萧里的反问给问愣住了。

后来容羡看我几眼,轻声对我说,“我总觉得萧里是为了盯着我和你才不走的。”

我翻了个白眼,“你别想多好吗?”

容羡撇撇嘴,“好,那你多吃点,等下回去我们打牌。”

半小时后大家吃完一起站起来,费矢和费璃一起,我和容羡一起,陆在清和江凛一起,就萧里落了个单,跟在人群后面,孤零零的身影,但他明显不觉得寂寞。脸上高高挂着“关我吊事”四个大字,一股子高冷的气场扑面而来。

容羡提出要一起打牌,最开心的就是费璃了,搓着手,“来呀来呀,我看你是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号。”

江凛一看见费璃那个笑,就自动退场,“不了不了,我去补觉,你们玩吧。”说完拽着陆在清一起走了。

倒是萧里留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跟着我们,挤在一个房间里,指尖唰唰唰地弹着一副牌,那姿态挺像是澳门赌场里面一掷千金的潇洒纨绔子弟,一丢钱就有无数美女抢着坐在他的大腿上。

费矢抽空给了萧里一根烟,他点燃了,把牌弹好看我一眼,隔着烟雾我们的眼神交汇,这一次,倒是我先挪开了。

第一局萧里做地主,给我们发牌,我们用手机转账,出乎意料的是,第一局下来赢的不是小梨头,是我。

“萧里摸过的牌真的倒霉……”费矢在一边无奈地笑,“我连一杆枪都没有。”

一杆枪,就是牌面里面的A。

“谢谢各位老板给我的开门红。”

我去群里把红包统统点了,眼尖看见萧里的手机在响,发现是薄悦给他打了电话。

然而响了一阵子萧里没接,电话自己断了。

之后薄悦又打了一个,萧里啧了一声直接掐了。

一边的费矢察觉到萧里两度没有去理薄悦,男人勾了勾唇,露出那种看透一切的眼神。

小梨头显然兴致很高,这一把我来洗牌,她戳了戳我,“颜儿,你洗过的牌肯定很洋,我预感我这把会赢。”

萧里换了个姿势,支着一条腿坐在床上,手撑在膝盖上,指尖轻夹着一根烟,那模样颇有几分随性妄为的腔调。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垃圾食品特别好吃,人渣也特别惹人喜欢。

萧里就是这种渣男,又渣,又无情,又随便,深渊一般的男人。

我看了他一眼,他拉着薄薄的唇,看着我弹牌。

我有点紧张,没把牌弹好,小梨头急了,“哎!你连洗牌都不会吗?”

我急了,萧里的表情更加似笑非笑,手里的牌飞出去几张,一边的容羡抓住了我的手,

我扭头,容羡叹了口气把牌通通挪过去,“我来,你这样怎么做荷官?”

“小颜还做过荷官?”小梨头笑了,“哪家赌场啊?赚钱吗?”

“必须的好么,隔壁市那个马总,每次薄颜一来就疯狂往她身上塞筹码,不管赢不赢,都是送她的。”

萧里眯着眼睛,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你还有过这个经历?”

当初去国外的时候就试着去给人家当荷官了。

容羡把牌弹好,随后递给我,“她也就往那一站好么,都不用发牌,站在那里,就有一大堆老板给她砸钱。”

“那是,我们家颜儿可是红颜祸水。”小梨头笑了笑,“快点生个女儿,把你优良的基因遗传下去!”

这话一出,我察觉到隔壁萧里原本正玩味地笑着的嘴角一僵,霎时之间表情有着几秒钟的空白。

容羡过去把我的脖子架住,“不过你找男朋友之前必须得过我们这关!那男的要是打不过我和萧里,就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完了,拿着天下的男人估计都得绝望。”小梨头看我一眼,又看了眼萧里,“我觉得吧,就萧里那个眼神,能把小颜的追求者吓死。”

萧里眯着眼笑了,相貌堂堂,“我什么眼神?”

“护食的眼神。”小梨头喊了一声,“陆在清真没说错。你对薄悦都没有那样的表情。”

所有人都在暗示我,我对萧里而言不一般。

或许大家都能看出来了,可是萧里也不会承认。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我一直觉得这句话不对。

当局者迷不迷说不准,但是旁观者,一定不清。

想想也是,五年了,哪怕是条狗也都养出感情来了,萧里心里或许是有我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也亲口承认过对我有感觉,可是这一切都不作数的。

对于他来说,这种感情是一种很麻烦的东西,他不否认他感情的存在,但是拒绝感情的蔓延滋生。

真是个……理智到令人觉得可怕的男人。

后来我发了牌,这局下来,小梨头愣是蒙开出一把同花色的金花,得亏费家不是开赌场的,不然白城怕是要变天。

“赌博女王称号名不虚传。”我笑着摇摇头,把多的喜钱也给了她,半道被费矢拦住。

俊美的男人挑了挑眉,声音低沉对自己的小侄女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赌博?”

小梨头脸色一变,“我……跟着萧里他们玩的时候学的!看了几眼就会了!”

萧里低笑一声算是帮她顶黑锅。

费矢眼神来来回回好几眼,才又低声道,“自己人玩可以,下次别给我发现你在外面赌场玩。”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顿,“被我查到,打断你的腿。”

这声音冰冷,费璃眼神闪躲,才结结巴巴地说到,“哦……你干嘛说得这么可怕?”

一帮人在酒店里玩了整整三个小时,到后来我眼里都是血丝,转头看容羡的时候吓了他一大跳,“你眼睛都红了!”

我说,“我这是输红了眼。”

几个人都把目光放到对面一家独赢的小梨头身上,她翘着二郎腿一脸怡然自得,“咦?奇怪伐,非要跟我玩,结果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无敌是多么寂寞~”

费矢射过去一个白眼,费璃立马悻悻闭嘴,萧里轻笑,“不玩了,输得内裤都没了。”

“小颜也没内裤了哈哈哈!”小梨头嚣张地说道,“那我勉为其难把我的草莓内裤借你。”

费矢说要么回房睡觉,大家都同意,容羡抱着我当着大家的面直接滚到床上,我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萧里那个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得把我弄死。

“别当着我们的面直播好不好?”费矢插着兜啧啧两声,“记得节制。”

“龌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满脑子滚床单!”容羡喊了一声,“我和小颜什么都没有!”

小梨头故意看了萧里一眼,在一边煽风点火,“你们都睡了这么多次了,也没有越界一下吗?”

我刚想张嘴说哪儿跟哪儿啊,结果萧里就在边上冷笑,那声音实在是太冷,我直接打了一个寒颤。

小梨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萧里一眼,用眼神暗示我,你看萧里的表情。

我只是觉得累,萧里这种若有若无的在意,和时晴时雨的态度,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承受了。

曾经会千方百计地要刺激他的醋意,从他脸上看到一些在乎我的表情,可是后来我发现,不管当时他有什么样的心情,在结束之后,都只会变成我的自作多情。

我已经,不对他的反应抱有期待了。

真好,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内心已经越来越苍老。

萧里是我内心,贯穿生死,凌驾于任何感情之上的,一个执念。

这个执念渗入我的血液,成为我心头一根刺,被触动的时候就会牵扯出带着痛的快感。

我看着萧里走,他出门去的眼神依旧那么冷,死死扎在我脸上,能把我的皮囊一刀一刀割开。

我总觉得他在警告我,可是我无力反驳,甚至,已经失去了争辩的兴趣。

后来房间空了,容羡扭头看我,“你看见萧里临走前那个眼神了吗?”

我愣了愣,“干嘛?”

“我觉得他……心里有你。”容羡从床上卧起来,“特别是这次日本游,我和你走的特别近,他就经常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

容羡补充了一下,“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在盯着你。”

我扯了扯嘴角,“你想说什么呢?想说萧里或许喜欢我?”

容羡想说的是这个,但是我笑了一声,“算了吧,我真的想放弃了。”

容羡满眼心疼。

“真的,喜欢他太久了,久到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一个人喃喃着,“我早就透支了所有的感情,单恋这条路太难走了,我撑不下去了。”

容羡伸手碰我,我说,“所以现在萧里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累。”

挺好的,不如继续冷酷到底,把我的热情和耐心全都消磨光。

容羡抱我去洗澡,帮我放了热水,他说,“睡前再冲一下。”

我道好,两人之间气氛沉默,后来我披着浴袍出来,听见他在打电话。

不知道和谁。

容羡见我出来,就起身去了酒店外面的阳台,我看他瘦削的背影,有些恍惚。

这个时候萧里应该也在披着浴袍和薄悦卿卿我我,和我一个人的独孤截然不同。

******

容羡拿着手机,正在和他妈妈打电话。

“喂?妈,我们到日本了,玩得很开心。”

“我知道,小颜心情还不错,你们在薄家帮忙吗?”

“挺好的,辛苦薄大哥了,我们大概一个礼拜左右回来,到时候你喊司机来接我们。”

“阿萧?阿萧和薄悦挺好的……哦……没事,他要陪薄悦,小颜我陪着。”

后来容羡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家里事,随后抬头看着天空,沉着声音对自己的母亲说道,“妈……我想娶小颜。”

坐在家中的安娜抓着话筒愣住了,像是不可置信,又问了一遍,“儿子,你说什么?”

容羡嗓音低哑,“妈,我是认真的。小颜和顾历川分手后,又家里这么多事情,我想照顾她。”

安娜捂住嘴巴,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吃惊了,导致她说话都有点不连贯,“儿子,你……你真的?你喜欢小颜吗?”

“小颜我认识这么多年了,说喜欢已经……没有办法形容了。”容羡很真挚地回答他的母亲,“我甚至已经把她当做,属于自己的亲人了。”

“小颜怎么说?”安娜还是尊重自己儿子的选择的,“你们真的要结婚,我不反对。但是要小颜开心。”

“我还没和她认认真真谈过。”容羡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窗看我,我能看见他嘴巴在动,但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站在那里,身后延伸出去一片辽远的璀璨星空,我看着他笑了笑,容羡也低头轻笑几声。

“你笑什么?”安娜问了一句,“妈很着急,你快正经点!”

“我努力把薄颜带回家做你的儿媳妇。”容羡勾唇,侧脸温柔,“您在家好好等着吧。”

容羡和他的老妈聊了这些重要的事情,我统统不知情,后来他打了电话之后拉开玻璃门进来,我问道,“谁呀?这么神神秘秘,还要出去出去接电话。”

容羡长腿一跨就上床,掀了被子进来,“是我小情人~”

“哟。”我一听就笑了,“你可总算开眼了,说,糟蹋谁家姑娘去了?”

“去你的,我像那种人么!”

容羡翻了个白眼,“我妈的电话,妈妈就是我上辈子的小情人。”

我躺下了没说话,自顾自玩着手机,容羡刷到一条朋友圈,他说,“薄悦又在朋友圈秀恩爱。”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他们天天秀,过阵子就该喝喜酒了。”

“也是,他们正好结婚的年龄。”

容羡夹着一个枕头滚过来,对我说,“小颜,你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我一听就想笑,“我结婚?算了吧,我就不去祸害别人了。佛都渡不了我,只有我自己能渡我。”

“那我渡你。”

容羡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他伸手,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从背后环住我,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对我说,“那,跟我结婚好不好?”

我浑身一颤,转头对上容羡的眼睛,他的脸近在咫尺,那眼神太深了,一眼望不到尽头。

我的眼神顺着他的身体往下,直到容羡将我狠狠搂进怀里,滚烫的呼吸交错,我吓了一跳,“容羡,你——”

“我不想放着你一个人。”容羡抬头,伸手摸我的脸,激起我全身的战栗,这甚至让我开始防备眼前的男人。

“哪怕你现在随便找个人闪婚也好,你要是找不到,就跟我闪婚。”容羡死死盯住我,“我不能放任你一个人。没有人照顾你的话,就我来照顾你。起码自己来更放心一点。”

我看不懂容羡对我的感情,超出了正常爱情范畴的感情已经更像一种暧昧的亲情,我往后退了退,容羡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薄颜,萧里他想留你在身边,但是却不肯为你做出任何改变。这种喜欢根本就是为了取悦他自身而已。”

我才猛地明白,原来萧里对我的喜欢,只是为了取悦他自己。

“那,你为什么又突然之间说……”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容羡的眼神滚烫,“要么,去找一个男朋友;要么,我做你的男朋友。”

他给了我选择的,可是我根本没办法做出抉择,不管任何一个,都是勉强我自己。

我皱着眉,“你别这样,我一个人挺好的,遇到喜欢了的再说。”

起码现在我心里还都是萧里,装不下别人。

容羡着急了,张嘴就过来啃我,他的牙齿触碰我脖子那一瞬间,所有惊恐的感觉回溯到我的脑海里,我颤抖着尖叫了一声,容羡用力按住我,他不做别的动作,就是用力地吸吮我的脖子,用力到牙尖在皮肤上戳出一个小点。

察觉到我鸡皮疙瘩起来的时候,容羡伸手拍我的背,像是在替受惊的小仓鼠顺毛一样,我哆哆嗦嗦地整个人都瘫软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容羡满意地看着我脖子上的那个粉红色草莓,勾了勾唇对我说,“我让你看看萧里的真面目。”

他这是想用这一个吻痕来刺激萧里?

别开玩笑了,萧里不可能在意的。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烂人,随随便便都可以和别的男人上床,他要是会为了这一个吻痕生气,那他就根本不是萧里。

******

可是事实证明,容羡看萧里比较准确。

第二天起床我们一起去秋叶原买动漫手办的时候,在酒店大厅集合,一群人打着哈欠走出来,来到我面前那一刻,各个都瞪大了眼睛。

陆在清的哈欠剩下一半愣是憋回去了,连着江凛都愣住了。

小梨头更是夸张,指着我,你你你你你了半天,都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我觉得有点尴尬,笑了笑,“干嘛都拿这种眼光看着我?”

费矢在一边上前,拍了拍容羡的肩膀,社会精英小叔大人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恭喜。”

恭喜……恭喜什么恭喜?!

江凛上上下下看我好几眼,他是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和萧里事情的人,所以在他眼里,我和萧里这层混乱又暧昧的关系不可能这么快结束。毕竟我爱萧里爱到死,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转头和他……和他的好哥们儿好上了。

难得从江凛脸上见到这种表情,我说,“你这个表情挺好笑的。”

“我……”江凛舌头都要打结了,“……真的假的?”

容羡用眼神暗示我,我没看明白,直到萧里走出来。

一路上他都是邪邪拉着薄唇,轻佻的笑,褐色的眼珠尤为漂亮,搭着笔挺的鼻梁,艺人般深邃又上镜的面孔,搂着身边的佳人,郎才女貌一对来我们身边。

我转头那一刻,我看见萧里的瞳仁缩了缩。那一刹那,笑意僵在嘴角,意气风发的表情尽数粉碎,连带着身边气场都变了。

我有些心悸,江凛喊了一声,拉回他的思绪,“怎么才下来?走,我们出发了。”

说完就率先走出去,容羡和费矢这回变成了并肩,小梨头就跟着我一起走,用手臂戳了戳我,“你看见萧里那个眼神了吗?”

我摇摇头,“什么眼神?”

“恨不得杀了你的眼神。”

小梨头在那里小心翼翼但是特别兴奋地脑补了一出大戏,“你脖子上这个吻痕简直一百分,妈的,我第一回看见萧里脸上能有这么明显的表情变化,我都快笑死了!”

我有些紧张地往后看了萧里一眼,正好他抬头,那双冰冷的眼睛和我对上,我浑身一颤。

总觉得像是做了什么背叛他的事情一样,可是转念一想,我本来也不算他的女朋友,又称得上什么背叛?

走到店里的时候,小梨头带着我去买JK水手制服,她很喜欢关东那一块的高中生制服,手里抓了几套,完了又看我几眼,将一套红白的水手服塞到我手里。

“喏!去换上我看看!”

我愣住了,她把衣服直接丢我怀里,我说,“为什么要我去换?”

“因为我要看上身效果啊。”

我心说那你他妈怎么不自己试试,小梨头说,“我懒,你去不是一样么!而且你胸比我大,身材好,回头让我拍几张!”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扭捏的,不过是换一套制服罢了,就拿着衣服进去换,另外一边小梨头也很激动地给萧里他们找了好几套cosplay的衣服,兴奋地大喊着让他们统统去换上。

其实萧里他们一路走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好多女孩子在背后兴奋地围观了,我甚至听见有人夸他们个个都很帅,像是偶像团体。

后来我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一边扯着裙子的下摆,一边想对小梨头说,“这个裙子有点太短了——”

一抬头,发现店里所有男人都震惊地盯着我看。

“我……草。”陆在清看见我也骂了一声,连着江凛都啪的一下扶额,容羡更夸张,一蹦三尺高,直接脱了衣服过来要替我披上,结果被小梨头一脚绊住,“你干什么!”

“这裙子太短了吧!”容羡嚎了一嗓子,费矢倒是面无表情,只是笑着看着费璃。

“呐呐,看见那边那个小姐姐没有”

“天啊好棒的身材,肯定是艺人吧?”

“她和刚才那群超帅的男孩子是一起的,估计是好朋友。长得好看的人都是玩一块的。”

“这身材……”

“好想认识她啊。”

“是二次元的coser吗?面孔好漂亮啊。”

“穿的是关东那边高中的校服吧?真好看。”

我有点害羞,那些夸奖的日本话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更加紧张,头一次穿这种二次元的东西在身上,还被那么多人围观,我后退两步,“要不我去换了?”

回头时猛然对上萧里的眼神,他穿着一身名侦探柯南里面工藤新一的那套蓝色西装,刚换好走出来,就正好和我撞上。

我看见男人错愕地站在更衣室门口,那眼神先是恍然了几秒,随后变作一片狂风暴雨的掠夺,如同弯月下的狼,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光泽。

我立刻倒退几步回到更衣室里面,更衣室外面吊着一排衣服,我把那些衣服统统挂拢,喊了一声,“我去换衣服!”

“诶诶!”小梨头拉不住我,“我靠,还没多拍几张呢,怎么就换了。”

我抬手把上衣脱下来,一边解背后的抹胸文胸扣子,一边大声喊了一句,“你就是故意的!”

可是下一秒,我听见这个隐秘的更衣室里传来一声声响,刚想回头,一只手猛地按住了我绕到背后解扣子的双手。

浑身一哆嗦,抬头想去看镜子里是谁,就有人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一声粗嘎的日语传来,我被他死死按住,想挣扎大喊,他用力堵住我的嘴巴,“从你换好衣服出来就偷偷溜进更衣室里蹲你了,小姐,不如我们来做一点令人愉快的事情?”

这低俗的语气让我全身战栗,那个男人又高又胖,力道是我不能比的强大,我刚扭过身子来想叫喊,他直接将一团内衣塞进我的嘴巴里,随后用胶带一圈圈缠住我的嘴和脸,这些东西竟然是他贴身藏着的,想来是个惯犯!

“别怕,我这一次现拍几张照片就走,如果不想照片外泄,就乖乖今天晚上来我家里……”

那个喘着气的死肥宅对我抖了抖肥肉,咧嘴笑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我往后缩,不让他碰我。

他过来把我双手绕到背后按住,我发出一声低吼,可是嘴巴里填满了东西,又被胶带封住,声音只有一声声闷哼。我脸色苍白,用力挣扎的时候稍微挣脱,便趁着惯性狠狠踹了他一脚,那个男人大喊一声くそ,过来抓我的头发。

我觉得一般胆子小的死肥宅是不敢公开场合做这些的,因为这种更衣室,太容易被人捉住了,能嚣张到这个地步的,肯定是有一定的后台——或者说,天生追求刺激的精神犯。

他卡着我的脖子,看见我身后的纹身,手指用力掐住我的肉,“叫啊,你这样子真是让人兴奋,穿着jk制服出来给男人看,不就是活该!可别怪我对你下手!”

我发出一声呜咽,头发凌乱,脖子上那个吻痕被他发现的时候,日本男人更加兴奋,“原来你本来就是这种人啊,大小姐……”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从后面猛地出现一个人影,单手就直接掐住了那个肥胖的日本男人的后颈,用力将他狠狠甩出去几米远!

我红着眼睛看着萧里闯入我的视野,世界在他身后远去,他二话不说端起更衣室里的椅子狠狠砸在那个人的脑子上,暴怒中的男人带着令人觉得恐怖的戾气,日本男人的惨叫声传来,容羡他们想进来,被萧里一声怒吼——“都别进来!”

几个人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还是费矢反应过来比较快,皱着眉头喊了一声,“报警先!”

容羡手忙脚乱去报警,薄悦和费璃都一脸担忧地站在外面,费璃在担忧我,薄悦则……在担忧萧里。

担忧萧里为了我会做到什么地步?

随后我看见萧里一脚把那个男人踹得面朝地趴着,他蹲下去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字一句,用日语威胁那个日本男人,“你自己把手机交出来,还是我来?”

“在……在左边口袋里……”

那个人吓得说不出话,萧里从他左边口袋里拿出手机狠狠踩碎,又忽然间笑了笑,伸手去他右边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摄影机!

我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有人会同时带这么多偷拍工具在身上。

萧里笑得妖孽,将芯片从微信摄影机里取出来,举在指尖,下一秒,男人低骂一声,那芯片硬生生被他在指尖捏碎!

“你……你……”日本男人吐出一口血,“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是谁!”

“你也配知道?”

萧里上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替我披上,撕掉我脸上的胶带,拿出我嘴巴里的布料,我当场哭了,我说,“他……他……”

我能察觉到萧里愤怒到胸腔在剧烈起伏,他抱住我,抬头那一刻眼神宛如杀人刀,过去又是一脚踹在那个男人嘴巴上,我看见两粒门牙在空中伴随着鲜血划出一道弧度,随后滚落在地上。

我往萧里怀中缩了缩,萧里声音冰冷,看见我被那个男人困住的那一刻,他内心就有一股无法克制的怒意,他嘴里的肉,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觊觎?!

“等着日本的警方逮捕你吧。”萧里抱我出更衣室,“你这种社会渣滓根本不配做人。”

那一天警笛拉响震彻整个秋叶原上空,连续作案猥亵女子的嫌疑人再次被捕,我坐在警局里瑟瑟发抖,萧里穿着风衣走进来,每迈出一个步子都带着风,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杀气。

他伸手用力扯住了一个坐在我面前的日本警察的衣服后领,将他狠狠摔在墙壁上,用日语低沉地问道,“重复一遍你们刚才的决定?”

“介于……你们刚才所作所为那一切都是你们单方面的证词……更衣室并没有摄像头可以指证你们的台词,以及……作案工具以及被毁,所以也没有什么证据……”

警方结结巴巴地说着,“所以……所以小野先生的案子,我们……我们无法立案抓他,证据链不充足……”

那一刻我看见萧里脸上出现了惊天的怒意,甚至伸手直接抓住警察的脖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放走一个罪犯?这是日本警方的态度吗?”

“小……小野先生的爸爸是山口组的人,我们……”

“少在这里说废话,要么给我把那个畜生抓起来,要么……”萧里一字一句,眸光宛若毒蛇狠狠缠住那人的咽喉,“等着我们回国,让官方大使馆来通知你们吧!”

他不介意把事情闹得更大一点,萧里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

出门的时候萧里直接一脚踹碎了警局的玻璃门,包括旁边是竖着的牌子一起砸了,自古以来敢当着他们的面砸警方场子的也就萧里一个人横空出世。嚣张地把大门弄得一团乱,最后那个猥亵犯小野的哥哥出现了,带着一大帮山口组的人把我们拦住。

费矢直接拨电话给国内的势力,包括陆在清,他们家里人已经坐飞机敢过来的路上,江凛和容羡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已经派人联络日本的朋友,大家被山口组的众人围住的时候,我被萧里拦在身后。

眯了眯眼,萧里只是扯着薄薄的嘴唇笑了笑,一串流畅的日语从他薄情的唇里吐出,“这就是山口组所谓的道?”

“与你何干!”

小野的哥哥吼了一声,“听说你把我弟弟打得头颅骨折,现在性命垂危,做好准备付出代价了吗?”

萧里轻描淡写一句,褐色的眼珠子像是冰冷又锐利的瑰宝,在愤怒的时候漂亮到令人觉得心惊,“头颅骨折都是便宜他的,你那种社会败类弟弟,应,该,去,死。”

“混蛋!”

我听见小野的哥哥骂了一句,“年轻人,你会为你的冲动后悔!我弟弟不过是碰了一下那个贱女人,她穿成这幅样子,活该被我弟弟摸,摸她是便宜她!女人就是用来出气的!”

小梨头和薄悦都被这番强盗理论气得脸色发白,费矢眼里也跟着染上几分凶狠,“如果你们选择和我们道歉,原本是可以和和气气解决的,但是看来山口组大家似乎并不想和我们和平解决……”

小野的哥哥啐了一口,“你们是谁?不过是大陆来的几个游客,也敢在我们的地盘上嚣张?!我弟弟就是拿那个女人出气了,怎么了!滚回你们的国家去!”

“出气是吧?”

下一秒,我看见萧里身子迅猛地抄起大厅一个铁皮垃圾桶,狠狠冲着小野的哥哥砸过去,将他额头砸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完了又抬腿一脚,对准人家的肚子踹出去好远——

“那我他妈来也出气出气吧!看你长这样就是活该被人打得,怎么,你有话要说?!”

“啊——!!”萧里突然间残暴的行为引来一声薄悦的尖叫,随后山口组几个人冲上去直接围攻他,我大喊了一声,“萧里!”

陆在清和江凛骂了一声脏话直接跟着冲进去了,容羡左看右看抄起一把凳子跟着加入混战,旁边几个警察看得瑟瑟发抖不敢加入。

费矢打了个电话大喊一通,“快!秋叶原警局——”

五分钟后我们的人到场,喘着气大喊着,“住手!”

人群中萧里抬头,嘴角还带着血丝,浑身上下都是瘆人的暴戾,一双眼睛红得像血,他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抓着小野哥哥的头往地上砸,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都泛着青白色!

没有人敢上前阻止他,因为他周身的气场实在是太可怕了……

后来费矢喊来的人抓着萧里使劲往后拖,萧里奋力挣脱,大概是觉得不够解恨,又是一脚直接踩在那人的胸口,我眼睁睁看着小野的哥哥喷出一口血雾,心中警铃大作,“够了萧里!你还想坐牢吗!”

“他妈的坐牢就坐牢!”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萧里这样失控的样子,像是整颗心都被人挖出来一样疯狂。他被四个人狠狠抓住手脚,有人用中国话喊着先生冷静交给我们,可是萧里不听,像是一头发狂的狼,声音从喉咙里出来的时候都带着令人觉得压迫的冰冷怒意——

“找死!”

没有什么话比现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两个字来的更加腥风血雨了。

我眼泪当场就出来了,如今局势已经彻底混乱,刚才打群架的时候不管多少人往萧里背上抡拳头,他都没吭一声。多少人撕扯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他就是死死针对小野的哥哥,按着他往死里打。小野哥哥现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估计比当初挨揍的小野还要惨。

我上前给了萧里一个耳光,哭着大喊,“你冷静点!别闹出人命!”

萧里这才猛地戛然而止,看着我,眼眶血红。

薄悦站在我们旁边,可是此时此刻,是我将暴怒的萧里抱进怀里,他身体甚至颤抖着,我第一次看见萧里这样愤怒。

他习惯了不动声色和无动于衷,不管多痛从来不说一个字,风轻云淡地和别人暧昧,从不给予真心。

然而这一刻,我看见萧里猩红的眼眶,才发觉,原来他也会这样。

天塌下来都没有这样崩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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