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云实
洛雨岚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但没有想到洛惊云居然敢这样对自己,这跟她印象里的那个洛惊云根本不一样。
她愣了愣,忽然尖声叫起来。
“洛惊云,你居然,你居然敢划我的脸!”
她捂住自己不断流血的伤口,状若癫狂。
洛惊云看着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漠然。
她想起那天莫空给她描绘的画面,血腥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素来平静的心绪被打破。
“你忘记你对云实和白芷做了什么吗?”
你挑断了云实的脚筋,每天都用皮鞭抽白芷,全身上下布满伤痕,两个花季女孩,就这样,毁在你的手里。
先前被洛雨岚派去找云实和白芷的那个叫春雨的小姑娘回来了,她急忙喊道:“大小姐,不好了,云实和白芷那两个丫头被救走了!”她看着瞬间颠倒过来的局面,面露惊恐之色。
怎么回事,大小姐怎么又败给了这个传闻中草包废柴的三小姐。
然后她就看见这位三小姐面容带笑,眼神却比寒冰还要冷。
“春雨是吗?回去告诉洛涵,明天我会发起族会,让他不要忘记了,所有的账,我们族会上算。”
“别忘了补充一句,洛雨岚在我手里,明日辰时,我在南苑大堂等你们,如果有人迟到一分钟,我就会在她宝贝女儿的脸上留一道口子。”
莫空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一脸愁容:“小姐,云实和白芷她们情况很不好,尤其是云实,那姑娘醒过来发现自己的腿没有知觉后,一动也不动,莫嫣在陪着她。”
他在去龙兴商会之前,在金城这样的地方,见识过很多暴力,可是像云实这样的惨状,他很少见过,触目惊心。
那样柔柔弱弱的少女,本应该在父母膝下安然快乐生活,可是如今却要遭受这般巨大的苦难。
洛惊云呆愣了片刻,在开口时,声音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带了几分沙哑:“大夫怎么说?”
早在她去南苑之前,洛惊云就让莫空和莫嫣将云实和白芷救出来。
曾经在做杀手时,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她生活在暗处,行走在黑暗里,捧着怀里的那一束光,渡过所有寒冷。
同伴这样的词,对她来说陌生极了,可是现在她好像有些懂了。
会有人拼尽全力去守护你所要守护的,会有人在你需要时站在你身后。
莫空顿了顿:“大夫说,白芷身上的是皮外伤,多将养几日,养好就没事了,可是云实,云实的脚筋被挑断了,就算是恢复过来,以后也没办法正常行走了。”
“我去看看她。”
洛惊云带着满身风霜,走进房间里,黄昏余辉透过窗棂撒下,镀上一层金边,闪烁着刺目的光晕,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香味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洛惊云心揪了一瞬。
床榻上少女面色苍白,唇瓣上失去血色,她静静坐在那里,没有声响。
莫嫣坐在床榻旁边,察觉到洛惊云到来,她起身,准备离开。
路过洛惊云时停下来,说道:“小姐,白芷还没醒过来,云实她,状态有点不太对劲,我尽全力了,她还是这样,都已经好久了。”
洛惊云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随后慢慢走进。
莫嫣担心的看了眼,最后还是选择离开房间,也许小姐真的能帮助云实姐姐走出来吧。
毕竟,哥哥从前从来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云实机械般的抬头,看到洛惊云时眼睛亮了她用尽全力想要将自己撑起来,可是下半身却没有丝毫知觉,云实试了几次,最后放弃了挣扎,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小姐,很抱歉,我没有守好南苑。”
云实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懊恼,如果她再强一点的话......
洛惊云坐到床边,轻轻抱住她。
“疼吗?肯定是很疼的吧,你做的很好,云实,不用自责,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云实急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
“小姐,不是的,是我,是我还不够强,是我的错。”
云实太守规矩,而守护好洛惊云已经成为刻在她骨子里的信仰。
京华很繁华,来过京华的人都会留下这样的评价,集市尘世喧嚣,夜晚灯火璀璨,歌舞升平,京华经常出现在画师的画卷中,千姿百态。
可是京华的另一面,云实见过,她从那里出生,从小就见过。
京华的贫富差距很大,云实就出生在其中一条贫穷的小巷,她的父母一心想生个儿子,在生她之前,就已经有了三个女儿了。
那天天空中还下着雨,尚在襁褓的婴儿被扔到一家门口,屋檐为她遮住了雨水,她被自己的亲生父母丢在那里。
只因为自己不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
那天,也正好有个被客人羞辱的舞女,路过这条小路,看到了屋檐下的她,心生恻隐,就把她带回去养育。
舞女大字不识,只记得之前在听说书人讲过的内容里,有两个字她印象很深。
云实。
那个被抛弃的女孩,从此有了名字。
可是舞女的生活很苦啊,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养活自己都是勉强,更别说再多一个女婴了。
舞女带着女婴,将她养到七岁,云实比同龄人更为成熟,她会去餐馆做些跑杂的小事,挣点小钱,也会给舞女洗好衣服,让她能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云实很长一段时间都很向往人们口中那个繁华的京华,因为她所见到的京华,只有没有尽头的漆黑小巷,和一盏见底的油灯。
她无数次的幻想自己和舞女以后美好的生活,住在宽敞温暖的大房子,每日有充足的食物充饥,舞女不用每天都那么疲惫的回到家。
可是愿望还没有实现,就已经破灭了。
舞女死了,在给县令跳舞的时候,被县令看中,当天晚上进了县令府,出来的时候,皮肤青紫,斑驳不堪。
云实抱着舞女的尸体哭了整整一夜,她没有钱给舞女下葬,她力气太小没有人愿意给她一份工作。
在无数个黑暗的日子里,她希望有人救她于水火之中。
她卖了舞女的小屋,给舞女留下了死后最后的体面,离开这条贫困的小巷。
京华的街道很大,她见到了说书人口中繁华的京华,是她梦想的那般,可是身边已经没有舞女的陪伴了。
儿时的梦终究化为泡影,生活的苦难终究无法避免。
她成为京华中那些拿着空碗乞求富人垂怜的存在。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洛将军身披金鳞甲,乌金西坠,星月光来,洛将军带着一众将士逆光而来。
天地间所有的光影流转,洛将军将她拉出黑暗的人生,给她了新的,活下去的希望。
她一直记得,洛将军的嘱托。
“云实,麻烦你了,惊云性子太软,白芷又太跳脱,你最稳重了,所以以后,就请你多多关照惊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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