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天下大势
一片血水流下,遮住了程景平的眼眸,世界尽皆血色,他缓缓闭上眼睛,坠落而下。解雨臣受伤太重,没有参加最后的这场对轰。此刻见状,赶忙飞身上前,抱住了坠落的程景平,带回了祖师堂前,略微探查片刻,眉头紧锁,转身对白姬说道:“骨骼尽碎,伤的比我还重,你可有丹药能救他?”
白姬眉头紧皱地望着战场,闻言一愣,想了想,拿出一颗丹药递给解雨臣。解雨臣有些奇怪,白姬似乎有些反常,却又说不上哪里反常。只是此时不是细思的时候,喂程景平吃下丹药,化开药力,解雨臣再度探查他的伤势,微微送了口气,总算是保住了命,但这伤能不能痊愈,就看他自己了。想到这里,解雨臣自嘲地笑了笑,要说体魄,这小子可是个怪胎,哪有什么他无法痊愈的伤。
此刻,除了攻向程景平的一件镇宗至宝外,还有两件至宝调转了方向拦截那道金色剑气。于是,剑宗一方便有两件至宝可以大开杀戒。
只见剑宗的紫电是疾驰而去,无视对面的防御,以肉眼根本无法跟上的速度瞬间冲入对面阵营中,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闪电般激射回来,不过一息时间便完成了攻击。
同时一道凝练的黑色拳影从蚩焱的拳套中迸发,瞬间轰入了对面毫无防备的玄天宗一方修士中。拳劲所向睥睨,摧枯拉朽般轰出一条血路来。
直至两息之后,拳路上再无敌手,这才在十里外消散不见。
第三息,十数件至宝对轰产生的狂暴余波终于席卷整个战场。众人再顾不上催动至宝,纷纷祭出各自手段自保。此时,众人才发现紫电已经回鞘,而对面玄天宗一方的约莫两千修士刚要施法自保,一动之下,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然后便看到了自己和别人的腿——竟是已经全部被紫电斩了首而不自知!如今一动,顿时尸首分离,在狂暴的余波中泯灭。
从发动攻击到余波消散,不过短短五息时间而已。
待得硝烟散尽,双方皆退到了十数里外,一脸惊恐地喘着粗气。之前没人知道这种大规模的镇宗至宝对轰会有什么结果,如今有了答案。
剑宗一方原本剩下一万五千人左右,五息之后,只剩下一半,而玄天宗的损失则更加惨重,原本两万左右的修士,只剩下约莫四成。
五息时间,陨落了约莫两万修士!
除了剑宗一方斩杀的约莫五千人外,剩下的一万五千修士皆是被余波所灭,这便是至宝对轰的结果……
除了战死陨落的修士,活下来的修士中也尽是伤员,这一战,没有赢家。
以五千人的命换来自己的命后,擎天子面色铁青地传令道:“保持阵型,撤退!”不能再打下去了,若是把实力全部消耗光,接下去的计划就无法实行了。而且这一仗打到现在,双方的实力对比
已经接近了,再打下去的风险太大了,他不得不放弃。
身旁的郑伦轻舒了口气:“这事和上头汇报吧,如今他们的底蕴已经知晓,过几年再派几人来帮忙便是了。”
擎天子沉默地点了点头。底蕴尽出了吗?他不太确定,这些年间玄天宗发现的些许蛛丝马迹究竟是真是假?思索片刻,他终是叹了口气,这种事还是交给上头去头痛吧。不管怎么说,如今这地界的局势终究是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这种感觉很糟糕,只能寄期望于师尊派人来平定这些不安因素,让他重新掌控地界局势。
剑宗一方并没有阻拦他们的离开,不是不想,只是不能。这一战,只有输家,没有赢家。剑宗一方同样死伤惨重,所剩皆是伤员,并不比玄天宗一方好多少,根本无力再战。
这一战,玄天宗一方出战五万修士,十件镇宗至宝;剑宗一方出战四万修士,八件镇宗至宝加上小白和程景平。
最终玄天宗一方损失四万余人,狼狈撤退。剑宗一方虽说保住了山门,但也损失了三万多修士,伤了根基。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自封神一役后最惨烈,规模最大的一战总算是落幕了。
剑宗山门靠近战场的两座山峰都在最后的余波中被移为了平地,山脚下的渭河城连带附近几个小镇都化为了一个巨大的血湖。湖中血海滔天,无数断肢和残破的头颅在湖中沉浮。一股滔天的
凶煞之气几乎要在湖中凝聚成妖,发出无数凄惨魔音。浓郁的血腥气升腾而起,化为雾气弥漫剑宗附近百里,血红色雾气覆盖下,百里内生机全无,所有生灵皆化为了枯骨。
钟弘上人带着各宗残存修士回了剑宗,一一安排好各自休息。
个把星期后,众人渐渐压制住了伤势。钟弘上人于是下了请帖,邀请包括魔教在内的所有宗派掌门共聚一堂,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待的所有人一一落座,钟弘上人笑着起身,抱拳恭敬一拜:“这一仗,全依仗各宗的鼎力支持。剑宗上下,谢过各位了。日后各位若有任何用得着剑宗的地方,剑宗绝不推辞!”
在座众人无不客气回礼,忙回道:“钟宗主客气了”之流。只有魔教蚩焱不动声色地回道:“钟掌门言重了,我魔教并非为剑宗而来,只是为了给我女儿报仇而已,这一礼我魔教受不起。”
钟弘上人也不恼,笑着说道:“不管怎样,若是没有道友最后赶来,我剑宗一方必败无疑,这个情,我剑宗还是要承的。”
藏骨主持闻言眉毛一挑:蚩焱称他为钟掌门,而钟弘上人却称他为道友,这其中的意味……他瞄了眼霸刀上人,发现对方也瞄向了他,二人相视一眼,会心一笑。想必兮花上人和火云上人也听出了个中深意。
蚩焱冷着脸不再言语。而在座的众多宗派掌门却是脸色各异。魔教最后的出现
,救的可不只是剑宗,若无他们,在场所有人如今都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个情,可不小。
只是,正道受了魔教的恩情?一众掌门心底都有了些不自在。只是剑宗已经带头表态承了这个情,他们承不承?
正在众人尴尬之际,无我禅寺藏骨主持起身,面带微笑,对着蚩焱同样躬身一拜:“无我禅寺也承这个情。”
“天刀宗承这个情。”
“清明静庭承这个情。”
“天火圣教承这个情。”
几大宗派纷纷起身表态,蚩焱对他们点了点头,再没表示。只是之后,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半晌之后,第一个中小门派掌门起身表态:“华岐门承情了。”
“荡河宗承情了。”
“五行门承情了。”
“王屋派承情了。”
……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之后无数个中小宗派的表态,直至在场所有宗派都表态承了魔教这个情。
蚩焱连带七堂堂主的神色皆变幻不定。这是正道同魔教敌对以来,魔教第一次受到了正道的肯定。
待所有宗派都表完态,蚩焱站起身来,略有些生硬地说道:“若非大家齐心协力,我魔教同样要被玄天宗一方所灭。这个情我魔教同样要承。”
这一仗死了很多人,但魔教的意外出现,却是促使了正魔两道历史上的首次携手并肩,以及——相互间的首次认可。
钟弘上人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其中的含义,而这也是他表态的原本之意。他嘴角
噙着笑意,再度开口道:“诸位,如今玄天宗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便是要一统这天下,杀光所有不服之人。这一战,大家都看到了他们强大的实力。虽然在魔教的支援下,我们没有战败,但却也算不上赢了,不过是个平手而已。而玄天宗到底是否留了余力,我们也不得而知,不知各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藏骨主持、霸刀上人等人一言不发,自顾自喝着茶,蚩焱闻言皱了皱眉也没有发话。其它中小宗派众人则面面相窥,似乎也是听出了些什么。
见无人说话,钟弘上人正色道:“玄天宗联合了五符宗等宗派,势力强大,若我们不像今日这般联合起来,必然会被他们逐个击破。之前,我剑宗便同无我禅寺、天刀宗、清明静庭和天火圣教组建了五宗联盟,不知各位是否有意加入,共同抵御玄天宗的侵略?”
蚩焱沉吟片刻,一针见血地问道:“这联盟,莫非是以剑宗为首?”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钟弘上人。若是以剑宗为首,不也同玄天宗一般,成了剑宗一统他们诸派?
钟弘上人笑道:“原本这个联盟只是我们五宗之间互帮互助用的,本没有说听命于谁,只是在其中某个宗派遇袭时,这个联盟才会运作起来。若是你们都加入,那么其中的规章制度大家共同商讨便是。我先表个态,剑宗,没有争夺天下之心。”
这一表态虽不能
让众人完全放心,但总比玄天宗要靠谱些,再加上如今已经彻底站在了玄天宗的对立面,本就同剑宗是一条船上的人,因此略作思量后,在场中小门派尽皆同意加入联盟。
剩下,便唯有魔教未曾表态了。
钟弘上人笑道:“蚩焱道友,不知魔教意下如何?”
蚩焱起身正色道:“钟道友应该也知道,你这个联盟若是成了,便是开了这地界的先河,魔教同正道联盟,这是万年没有之大事,还请容我回了魔教商议一番再做回复。”
钟弘上人点点头,毫不在意道:“自当如此,这等大事,道友自当慎重。”
蚩焱行了一礼:“若是道友没有别的事情,我魔教便先行离去了,事关重大,我们要尽快回魔教商议。”
钟弘上人回了一礼:“道友请便。”
蚩焱一行在警戒中匆匆离去,众人飞出了百里外,见确实没有追兵和埋伏,这才松了一口气。巫闲开口道:“教主,这钟弘上人所说有几分可信?让我魔宗加入他们的联盟?不会是想兵不血刃吞了我魔教吧?”
蚩焱淡淡道:“此事回去再说,不管真假,我们如今已经同玄天宗不死不休,决不能再同剑宗一方决裂。”顿了顿,他又说道:“这个提议本身没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谁来领导这个联盟。”
卧蚕真人笑道:“我就不信他剑宗会不染指这盟主之位。”
蚩焱挥了挥手:“都别胡乱猜
测了,先安全到魔宗再说,此事关联甚大,我会请示老祖。”
听到“老祖”二字,众人立时闭了嘴,若蚩尤老祖发话,自然没他们开口的份。
待魔教走后,众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便自散了。
几日后,众派掌门皆一一告辞,带人回了各自宗派。只有无我禅寺留下了藏海,带着几十名僧人去了山脚下的血湖,准备净化了里面的戾气,以防其中诞生危害众生的大妖。
程景平受的伤太重,神魂虽然有南舟真人给的圣药医治,总还是需要吸收和消化其中庞大的药力,再加上全身骨骼断了无数,整整昏迷了一个月才醒来。
他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屋顶,再艰难得转头看了眼四周,他终于露出了自蚩小妍陨落后第一个真正的笑脸——这里,是他在隐峰的小院。
南舟真人听到动静,从屋外走来:“唉,我这做师傅的真苦,天天要照看你小子。你就不能少受点伤,要点命?”
程景平听着这久违的唠叨,心头一暖,微微一笑:“师傅。”
南舟真人看着这个历尽沧桑的笑容,百感交集,拍了拍他肩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啊~~~”程景平嚎啕大哭。
几天后,程景平刚刚可以下床,解雨臣便带着白姬、寒若清和胡三一同前来。不多时,刚净化完血池的藏海也来到了程景平的小院子。
几人相聚,自然少不了
吃吃喝喝。解雨臣还是负责烤鸡,白姬还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寒若清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语,胡三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补刀。
程景平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好像一切都和他走的那晚一样。
可是终究是少了11年的时间,终究是少了——她。
程景平看着看着,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藏海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坐到了他的身边,同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程景平似哭似笑地仰头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就在他们哭着笑着时,魔教的回复也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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