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二章 此名已养三十年,此兽诞于洪荒间
“风少,看一下。”
死海,徐小受没有急着往下。
而是一拍风中醉,表现出对外界画面的兴趣。
因为他发现,就算自己不搞事,只派了一个朱一颗出去,被动值的涨幅,居然不减反升。
奇了怪了!
玉京城的观众对我麻木了,对朱一颗这“新人”,反倒来兴致了?
徐小受当然知道,自己方才跟朱一颗道了一句出去后先找面传道镜,其实也不用找。
风家只要还有个聪明点的,肯定早把镜子备好在圣山,等朱一颗出来了。
一侧的风中醉倒是给这句“风少”吓到不轻。
只是嘴里哆唆了下,下意识想回句“徐少不敢”,思绪又飘到受爷和徐少哪个称呼好去。
到最后半句话没讲出来,传道镜画面倒是切得很快,将桂折圣山的景色呈现了出来。
“不错。”
圣劫一出,徐小受便看出来了。
朱一颗的底子扎实,封圣应该不会有大的意外,如果是在神之遗迹封的话会更好。
而除了心境通悟方面的评价,对于朱一颗出死海后亮的活……
“很骚!”
徐小受都看乐了。
朱一颗确实也会搞事。
实际上只要是在南域出身的,似乎骚活都不少。
徐小受听李富贵说过,南域那边,还盛行角色扮演。
但他们不是还原纸片人,而是还原十尊座。
听说八尊谙是经久不衰,道穹苍是后来居上。
当然,时下最热门,还属“苍生大帝”和“受爷”这两个角色。
有趣的是,十尊座中唯一的女性角色香姨,在热度上反而要输过其他男性角色不止一筹。
这是让徐小受感到惊讶的点。
他印象中的,似乎应该反过来才对?
当然,这些事说小也小,有点不可理喻。
但说大也大,毕竟凡存在,必有它的道理。
一定程度上,“受爷”这个角色后来居上,几可与十尊座比肩,自是反应了一些问题。
“名!”
是的,依旧是名。
拿下第一剑仙后,过程虽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名”带来的提升,变得很明显。
就如此刻,人在死海,徐小受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自身的细微变化。
他自己都能清晰感应得到,较之于过往,譬如神之遗迹前,乃至虚空岛及以前的自己……
判若两人!
此前若泥塑身,似剑藏鞘。
纵有超脱之意志,脚下像被水草捆着拽着,脱不了溺水之态。
现在锋芒毕露,宝剑去尘。
哪怕只是一个随口谈笑时带过去的眼神,从其他人下意识的拘谨反应看,不一样了。
跟以前,截然不同。
再想自谦说还谈不上狼顾虎视,那已不是自谦,而是虚伪。
“名的内化,内化为念。”
“念的外化,则以剑念的形式彰显,放于眼神。”
“而眼,于古剑修而言,大多是'心剑'的象征……”
像八尊谙剑我时的犀利目光。
也像青原山小镇魁雷汉那不怒自威的眼神。
气海中蕴养的那一道独属于自身的剑念,在往昔只正面斩出过一次,也只能伤到王座道境的红衣守夜。
今时不同往日。
在名的滋养下,哪怕徐小受平日里并没花多少功夫去修炼观剑术。
仅这几日,那剑念都茁壮成长到,比八尊谙留体内的剑念还要大了。
这当然不意味自己在剑念的修炼上就此超过老八,但却也可以理解成一种“登堂入室”的象征。
彻神念,这种号称最难修炼的力量形态,只有真正入门了,徐小受才感受到它有多凶猛。
仅凭自身这一道剑念,在“质”层面,已可碾压体内龙祖之力,媲美天祖之力。
虽说在“量”方面,尚且不及天祖传承丝毫。
但就因切身体验到了这种改变,徐小受明悟了,为何说彻神念是跨时代的壮举。
也知晓了,为何说八尊谙将彻神念与“名”结合,缔造出“剑念”,便做到了另一意义上的推陈出新。
“名,源源不断!”
第一剑仙的名头坐实之后,不论自己是否在战斗,是否在搞事……
甚至于就是此刻,当徐小受望向四周。
自己人在死海,传道镜画面中的主角也不是自己,而是朱一颗。
名的滋养,依旧没断过。
那种时时刻刻变强的感觉,依旧还在延续。
朱一颗在桂折圣山遗址上搞事,自己依旧能收获到“名”!
因为世人都知道,朱一颗是受爷的人。
他表现得越厉害,越能以迂回的方式,助涨受爷之名。
“既然名的滋养不断,就说明彻神念……不,是剑念,一旦人成名之后,一旦登堂入室之后,就算是放着不修,剑念也能自动变强?”
“养……”
“这才是'养'的终极概念,养剑亦该如此!”
徐小受不由陷入思考,“那我现在的名,比得上笑大嘴的吗?”
笑崆峒看似不显,实则为参月仙城城主,在古剑修圈以“大师兄”之名,传唱甚久。
可以说八尊谙之下,若有修剑念的第二人,当属笑崆峒无疑。
实际上修剑念出名的,好像也就我们仨……徐小受却并不觉得,自己当下之名,会输笑大嘴多少。
毕竟笑大嘴吃的,只是东域剑神天里,一小部分古剑修圈里人的名。
而自己“第一剑仙”不仅吃这一部分人的名,“受爷”还吃五域世人的名。
“那我这个'第一剑仙',比得上老八的'第八剑仙'吗?”
思绪至此,徐小受戛然而止。
否的答案,自是不必多说,他甚至还感到细思极恐。
八尊谙!
这个该死的家伙,他创造了剑念,却也没跟世人说,这玩意只有登堂入室后才能感受到它的强大。
——成名之后,就算不修,也能变强!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他以“第八剑仙”之名,吃掉整个东域剑神天的信仰。
再以“十尊座”之名,辐射五域,真正做到了老少皆知,无不敬服。
南域不修古剑术,不尊古剑修。
南域角色扮演排行榜第一名,“八尊谙”三个字,也占据了整整三十年,雷打不动。
窥一斑而知豹,落一叶而知秋。
就连天梯之上,听说对下界天骄的印象,总结来总结去,也不过只是“八尊谙”三个字。
欲穷我之名,尚须七分力。
他真正养出了一种“天才,只是见他的门槛”的概念。
尝鼎一脔,可想而知,这么些年他又消化掉了五域多少名?
一思及此,徐小受头皮都在发麻!
关键那家伙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三十多年来一直是个八指废人的形象。
就连在此时剑念质变前,自己人徐小受都还怀疑过,以老八为倚仗,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现在,他不怀疑了。
自己名方成,剑念方盛,都能得到这样的滋养,这样的提升。
八尊谙那句“我在”,就绝不是自负,而是底气。
或许祖神尚不可比较。
但就连将圣神大陆当做后花园的天梯之上各大圣帝,他也有那份自信,扬剑念而斩之?
“稳住、稳住……”
徐小受更是不急了,不断告诉自己,脚步可以再行放缓。
他边盯着传道镜画面,看着朱一颗在搞完事后,开始数数。
在众人各皆瞩目之余,他又偷偷掏出了有四剑。
有四剑还是那把有四剑,不负凶剑之名,神韵非凡。
但彼时就连饶妖妖手中的神剑玄苍,在见着有四剑后,都跟降智了一般,连飞高高都要争上一争。
死海中,凶剑一出,并没有惹出半分波澜。
帝剑独尊连剑鸣声都不曾发出。
或者说不敢!
甚至没有人过多去关注受爷手上出现了一把剑,因为正面战场朱一颗的数数,进入了最后环节。
只有北北若有所感,皱着眉,斜斜瞄了一眼。
她仅感到些许怪异,却是什么都读不出来,琼鼻一皱,“哼”了一声。
徐小受唇角一掀,收掉了剑。
他看清楚了,帝剑与凶剑的本质区别。
前者仍似蒙尘自晦,纵有光泽,纵有明主,并不鲜艳。
后者经剑念滋养,剑身波光流转,气势上隐隐已有混沌五大神器之首的迹象!
若说北北和帝剑独尊的契合度无限接近于百分百。
则徐小受自己、加有四剑、加剑念,已突破百分百这一数值的框限。
至于说“上限”?
古剑修,看不到上限。
难以想象,如若八尊谙剑我归来,青居出葬剑冢入世,二者合二为一,会造就怎样的效果。
“这,才是你想对世人说的,'名'与'剑念'对古剑修的加成吗,我的老八……”
死海并不惊涛,徐小受压下心中波澜。
王炸在我手中,除非天梯之上掏出第二幅牌,否则当世之中,谁能吃得消八尊谙那厮养了三十年的狂名?
而在这之前,能否以爱苍生证出自我之道,关乎的则是终末一战的战势。
可以失败。
八尊谙会兜底。
道穹苍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徐小受并不喜欢成为累赘的感觉,他也是个正常人,他也想赢,依靠自己的力量!
“朱一颗,这第一步,就给你了……”
……
“三!”
倒数进入末期。
五域瞩目,这一刻没多少人去思考朱一颗之前的骚操作了。
就连风萧霜都屏息凝神,忘却过往,只感到压力山大。
她比朱一颗更知道“狗”是谁,将以何种方式出来咬人。
说不定这生命倒计时一结束,那“嘣”声一响,邪罪弓之矢仅靠余波,就能将自己的生命顺手捎走。
毕竟,朱一颗可不是受爷,保不住身边人的安危。
一个小偷,他有什么可供人寄予希望的?
“二!”
朱一颗本颗毫无压力。
他甚至还没完全明白“狗”的主体是谁,只是稍稍有个大概。
但人在死海关久了,对外界的战事一概不知。
他不知神之遗迹,不知祟阴,不知道殿主,不知苍生大帝,不知天人五衰……
自然,也就不清楚“狗”若咬人,自己能否招架得住。
不重要。
这问题甚至也不必去思考。
因为受爷说过,自己只管数数,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的话,还能有错吗?
那么,数完数回杏界,见完那该死的李富贵后就封圣,才是当务之急。
朱一颗已迫不及待,喊出了五域聚焦的最后一声:
“一。”
嘎嗒……
风萧霜脚一踩空,往山崖下踩滚了一颗石子。
这突然发出来的声响,吓得五域观战者心头都漏了一拍,朱一颗却只是蹙眉扫来。
“搞什么?”
“满头大汗的,你发烧了?”
风萧霜有苦难言,这镜子是真难举啊,风中醉,姨错怪你了,圣山大战的时候你能坚持下来,已是一条汉子。
……
“你还不射吗?”
南域,仲元子没想到爱苍生这么能忍。
他都忍不住了,回头对着身侧轮椅人质问,很想替他出箭。
徐小受太猖獗了!
这“数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挑衅!
他就是敢大摇大摆当着世人的面,夺半圣裴元的道,挖他的半圣位格,以此证明圣神殿堂的道是错的。
他们叫来的人,连阻碍徐小受前进都难成问题,遑论让他却步。
更气人的是,他这么做完,还让朱一颗将位格,乃至裴元的魂都带出来。
就杵在大道之眼和邪罪弓之矢的针对之下。
十个数数完,我就要走,你拦我不?
不拦?
孬种!
你们叫来的人,最后连他的魂都不救,简直废物!废狗!
拦?
呃……
仲元子并不知道拦会发生什么。
但也清楚,若拦,则遂了徐小受的意。
他一定有什么大的,在“拦”之后发生,那该是比“不拦”还要冲击。
可是……
太猖狂了!
架不住这小子这般猖狂!
就该狠狠射他一脸,射不死徐小受,区区朱一颗还射不碎吗?
爱苍生却徐徐摇头,“时候未到。”
仲元子拳头都攥紧了,见爱苍生不置可否,怒道:
“你怕中计?”
“万一你怕中计,就是他的计,他什么都没有准备,其实就赌你赌他有准备,而不射呢?”
爱苍生闻声,略显意外地瞥了仲老一眼,似乎在惊讶对方居然开窍了。
无声的鄙视,最让人发疯。
仲元子人都不好了,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傻子吗?
他最后张了张嘴:“这朱一颗掌握金门偷术,一手偷天换日神鬼难防,倘若封圣,必成大患,说不定你邪罪弓都能给偷走,这你能放?”
爱苍生摇头不言。
仲元子气得脑壳发晕,唇齿一张后,也选择了闭口不言。
好好好。
你们是十尊座。
再不济都有个十尊座之姿。
我仲元子算什么,本使什么都不是,哪里敢掺和你们之间的战争哦?
我是蝼蚁,我不配!
……
“游戏结束。”
十个数数完,无事发生。
朱一颗诶嘿一声,打了个响指,对着传道镜咧嘴一笑,马屁功夫那是一个不落:
“神鬼莫测是受爷,料事如神也受爷!”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我要回家去封圣了,你们去关注受爷吧。”
“下次见面的时候……”
他的目光,从传道镜挪到了镜子旁的风萧霜身上,看得后者一个透心凉。
末了,又盯回传道镜:
“当心咯!”
“花红大盗,也能偷心。”
偷心……风萧霜愣了一下,脸颊一红,见那朱一颗拔腿就要走,赶忙举手示意了下:
“朱……,你还有一个锦囊没用!”
铮!
不见朱一颗弹铜板,五域各皆听到了一声脆响。
他偷了什么东西?
前头,朱一颗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挠了下头:
“是哦,忘了~”
“我还有一个锦囊。”
风萧霜人都晕了。
这你能忘?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好吧!
你若忘了,我杵这里举这门镜子的意义,是什么!
朱一颗没管其他了,快速翻出了受爷给的锦囊。
倘若数数后无事发生,便打开锦囊。
锦囊里头有一道妙计,用了之后,也是无事发生。
这都是受爷的原话,朱一颗并不是智将,不喜欢思考,他无条件信任受爷。
将黑色锦囊打开后,从里面摸出了一张巴掌大的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些字。
真丑!
这字绝对不是受爷写的!
若不仔细去辨认,若不是老子识字,大道之眼来了都看不清这里头写的是些什么东西……
“你过来,凑近一些。”
朱一颗对传道镜招了招手,因为字条的顶部写着“照着念”三个大字。
这要念,肯定是要让五域听清楚了。
传道镜便扛着传道镜不情不愿地走过来了。
朱一颗也不怕给偷窥,见人来到跟前,摇头晃脑就宣读出了纸条上的内容:
“兹有一兽,生于洪荒,诞于无名。初为虫孑,作茧自缚,变态人形。”
“其透视眼,能窥衣内,其食色性,既射不停。黑布裹体,喜捆自我,衣冠禽兽,实为本性。”
“此兽怕光,常躲山阴,不敢见晴。其脚退化,渐为轮蹄,肿胀淤青。”
“驯其之道,在于敢驯,遣东东去,遣南南行。知其温润,不易动怒,打之骂之,心如坚冰。”
“此兽镇运,平日不出,出则世惊。此兽护道,平日不动,动则地鸣。”
“若问此兽为何……”
朱一颗说着停下,迷茫地抬起头来,对着传道镜道:
“没了,写到这就没啦!”
“写的什么东西,没头没尾的!”
边骂着,朱一颗其实感觉读来朗朗上口,奈何文化不多,只刚好识字。
他想不明白这玩意到底形容了什么,便看向风萧霜,问道:
“你知道'此兽'是什么吗?”
撇头一瞧,哟谑,风萧霜人都在哆嗦。
刚刚是在发烧,现在好像是在发冷,古剑修都这么阴阳的吗?
“你怎么还流汗了……”
朱一颗迷迷糊糊折叠好纸条,等了一阵,依旧无事发生。
他收好锦囊,一摇头,一耸肩。
“莫名其妙!”
再骂了句,脚一抬,刚想回家封圣。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朱一颗回头瞥向抖若筛糠的风萧霜,嘟囔着道:
“此兽此兽的,到底什么玩意啊?”
“受爷说的'狗'吗,但不对啊,哪有人形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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