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放下屠刀

道门大军兵临龟山城之下，意味着多気郡、度会郡、一志郡、饭高郡、饭野郡、安浓郡、铃鹿郡已经全部落入道门的掌握之中。

只剩下河曲郡、三重郡、朝明郡、员升郡、桑名郡还在尊攘派的掌握之中。其中桑名郡、朝明郡、河曲郡都占地不大。

从地图上来看，道门已经占领了三分之二的伊势，不过另外三分之一才是伊势的精华所在。

道门已经占领的三分之二版图中只有四座重要城镇,分别是一直由相府掌握的山田城，已经被打成废墟的久居城，铃鹿郡的龟山城，以及港口津城。

而在神宫的三分之一版图中，也有四座重要城镇，分别是神宫的门户神户城、紧靠神宫的菰野城、港口桑名城和位于海岛上的长岛城。

其中久居城和菰野城属于大号阵屋，是彻彻底底的军事堡垒。

津城还未被攻下，不过一座孤城，拿下只是时间问题。甲申灵官已经挥师前往津城，他携带的重炮部队更适合攻城。

甲辰灵官率领的重骑部队除了清剿溃兵逃兵之外,主要就是接收龟山城。

甲辰灵官与齐玄素并驾齐驱进入龟山城，甲辰灵官扛着号称凤麟洲第一名枪的“蜻蜓切”，齐玄素则带着名刀“物干焯”。

提到“蜻蜓切”，就不得不提到它的上任主人雨森云光。

这位攘道派首领其实死得有些冤枉，在战场的特殊环境下，他本与甲辰灵官斗得不分胜负，结果前田正雄临阵倒戈,使得甲申灵官腾出手来支援甲辰灵官，面对两名一品灵官，雨森云光自然是不得不死，他手中的“蜻蜓切”也落入了甲辰灵官的手中。

这种战利品的归属，道门有相应的规定，类似于他国送给道门领袖的礼物。

比如当年圣廷教宗曾经以圣廷的名义送给五代大掌教一顶镶嵌了七十二颗无暇宝石的皇冠，这件礼物不属于五代大掌教的私人物品，理论上属于道门,不过五代大掌教拥有优先使用权，如今和其他礼物一起被收藏在紫霄宫中。

这些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自然也是归属于道门的，不过缴获之人同样拥有优先处置权。说得更明白一些，基本上就是属于缴获之人的，想怎么用都可以，可以提前上交道门，不过不能卖掉或者传代，待到缴获之人离世之后,就收归道门，由道门重新分配。

齐玄素此时便要与甲辰灵官商量下战利品的归属问题。

毕竟功劳有你一半,也有我一半。

出乎齐玄素的意料，甲辰灵官十分大方,大手一挥，表示自己高风亮节，不与年轻人争功，反正不能传代，随便齐玄素怎么处置。

齐玄素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这又不是能够传代的东西,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甲辰灵官不缺兵刃，的确没什么好争的。至于甲辰灵官不要功劳，也可以理解。他已经是一品灵官,道门可没有超品灵官一说，功劳大小没有太多意义，至多让道门给他多发些太平钱。

更关键的是，齐玄素欠了甲辰灵官一个人情，现在看来不算什么，可等到以后齐玄素走上高位，这个人情就很宝贵了。

这种你好我好的事情，甲辰灵官何乐而不为呢？

同样的道理，甲申灵官也没跟甲辰灵官争“蜻蜓切”，直接让给了甲辰灵官。

一品灵官之间就是这么大度、谦让、高风亮节、淡泊名利。

于是，“物干焯”就成为齐玄素的战利品了。

齐玄素再跟张月鹿商量一下，把功劳让给张月鹿，他留下“太阳天”，就能去换一件新的半仙物，张月鹿则可以升得更快，争取早日成为最年轻的二品太乙道士。

至于功劳能不能让这个问题，既然别人都可以分润功劳，那么为什么不能让呢？关键是如何上报，真要细究下去，很多事情都没法处理的，总不能把“太阳天”分成两半。

接下来，道门大军会进行短暂的修整，然后便要对三重郡发起最后的攻势。

这一战，包括清微真人和掌府大真人在内，都会亲临战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是决定了凤麟洲归属的定鼎一战。

清微真人先前收拢了那么多凤麟洲鬼神，就是在这个时候用的。

到那时候，清微真人甚至会给予铃鹿御前足够多的神力，使其能暂时离开铃鹿山，进入与铃鹿郡相邻的三重郡作战。大江山那边则会看住平京，防止平京的皇室驰援神宫。

甚至还有传言说，一直坐镇齐州大本营的国师也会亲临凤麟洲，为清微真人保驾护航，以确保这一战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同是长生仙人也有高下之分，当年的儒门末代领袖就是被同境界的玄圣打死。在道门内部，几乎是默认三师要强于七位平章大真人，就如齐玄素要强于齐剑元一般。若是国师亲自出手，只怕是大妖玉藻前也翻不起大浪。

当然，这些只是传言，并没有得到证实。国师要来凤麟洲，也不会向他们提前汇报。再传得邪乎一点，干脆是三师齐聚凤麟洲，再加上七位平章大真人、十二位一品灵官，直接把凤麟洲给荡平了。

怎么不说直接把玉京整个搬来。

这让齐玄素想起一个很久远的传言，据说玉京是会飞的，“三十三天”便是玉京的驱动“龙珠”。

这个传言的由来是，在整合道门之前，玉虚峰上还是空荡荡一片，道门各方经常在此通过斗剑的方式解决争端，这便是大名鼎鼎的玉虚斗剑。道门整合之后，玉京好似凭空出现一般。于是就有了这个传言，说玉京其实是飞来的，而储存了无量神力的“三十三天”便是为玉京充能的。

这个传言一直在道士群体中流传，不知真假。齐玄素犹记得当年在万象道宫下宫的时候，大晚上不睡觉，几个少年最喜欢扯这些有的没的。

若是玉京真能离开玉虚峰，来到凤麟洲的上空，那是何等壮阔景象。

天上白玉京。

齐玄素没有在龟山城停留太长时间，只是象征性地转了一圈之后，便离开龟山城，返回吉田城。

在吉田城，齐玄素见到了前田正雄和浅井义心。

此时再见，三人身份已经是大不相同。

齐玄素从播磨流阴阳师变成了道门三品副堂主，浅井义心从攘道浪士变为道门安插在攘道浪士中的内线，前田正雄则从攘道派首领沦为阶下囚。

其实也谈不上囚犯，道门只是收走了他的兵权，限制了他的自由，其他该有的体面和各种私人物品还是予以保留。

此时的前田正雄已经换下了羽织，换上了道袍，完全就是中原人的打扮。

齐玄素笑道：“我还以为阁下会选择切腹自尽。你们不是讲究玉碎吗？难道说这些万岁、忠君都是糊弄底下人的？你们这些高层反而不信？”

前田正雄只是略微尴尬地笑了笑，透着谦卑，再无当日的意气风发和威严气度。

齐玄素道：“那日在一志郡……”

前田正雄主动道：“那都是我的过错，还望齐高功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齐玄素摆手道：“战场上各为其主，没什么好说的，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阁下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

前田正雄脸色微微变化：“齐高功是想问那些西洋人的事情？”

齐玄素道：“还望前田阁下能如实相告。”

前田正雄当然明白一个道理，在正面战场几乎必败的情况下，道门之所以接受他的投降，并不把他视作俘虏，而是算他起义，主要就是因为他知道太多的秘密。

恶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在于恶人做过多少恶，而在于是否强大。

一个江湖人接连犯下大案，放下屠刀，等待他的必然是王法的严惩，难逃一死。

如果三大古仙决定放下屠刀，归顺道门，哪怕三大古仙曾给人间造成无数的灾难，道门仍然会一笔勾销，并册封他们为一品天真道士、平章大真人。

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如果三大古仙不投诚，那么还会有更多的灾难继续发生，要死更多的人。

只要他们足够强大，强大到惩罚他们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就不敢轻易惩罚。

如果他们能放下屠刀，必然要允许他们成佛。

这个道理未必正确，却很实用。

前田正雄在道门面前当然谈不上强大，可他知道的那些秘密能让道门少死很多人。

这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前田正雄还担心一件事——他说出了所有的秘密之后，就没用了，被弃如敝履。

齐玄素看到了前田正雄脸上的犹豫：“道门的信誉众所周知，自道门中兴以来，你可曾听说过道门有背信弃义之举？”

前田正雄道：“不曾听过。”

齐玄素道：“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顾虑的？既然我们接受了你的投诚，那就不会把你怎么样。当然，前提是你好好配合我们，不怀二心。”

前田正雄吐出一口浊气：“那个叫怀特的都主教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大人物是他背后的枢机执事布朗，布朗还有另外一重身份，他是西婆娑洲公司的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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