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友邦惊诧论（八）

　　    在基洛夫认错后，斯大林也没有继续追击。现在的苏联国内经济发展的太快了，问题不仅没有减少，反倒更多的暴露出来。斯大林当然不想看到工厂出事故，也不想看到工人们因为操作不当导致意外的伤残。但斯大林坚定认为，只有通过更多的教育，更多的实践才能让人民群众更早的理解到问题，进而更彻底的解决。

　　    点上烟斗，斯大林问道：“你认为德国提出的合作方案，中国会接受么？”

　　    基洛夫定了定神，思考片刻后问道：“总书记同志，您认为我们应该告诉中国么？”

　　    “我想看看你的看法。”斯大林没有正面回答，既然确定了基洛夫为接班人，就应该给基洛夫自己下决定的空间。通过基洛夫的回答，斯大林也可以查看一下基洛夫本人的能力。

　　    基洛夫当即答道：“中国需要的是设备，我们只用履行了合同就可以。至于中国与德国的冲突，是政治层面的冲突，并非经济层面。我认为中国对两者有很清晰的了解。”

　　    斯大林也是这么考虑的，既然基洛夫这么讲，他决定按照商业合同的方式执行。通过这些年的交流，斯大林确定中国在意识形态上的确是社会主义，但是在经济领域上与苏联的模式差别很大。苏联生产设备的时候使用了德国的零部件以及加工设备，本就需要在贸易谈判的时候说清。如果中方提出异议，才轮到苏联有关部门出面。提前通知中国只是在示弱，苏联是大国，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上头做了决定，苏联的商业代表按照合同规定，在提供商品参数的时候将来自德国的因素写了进去。中方的反应十分迅速，当天就再次见了苏联商业代表。就在苏联代表以为中方代表要提出对德国的质疑之时，中方代表问道：“请问苏联方面认为德国提供的技术与设备支持，到底改善了哪方面的技术问题？”

　　    苏联代表们是官员干部，中方的技术专家们则是技术专家，被中国这么一问，也是刚知道此时苏联代表竟然无法回答技术细节。好中苏两国有着多年的紧密贸易关系，苏联代表答道：“我们现在会把你们的要求向国内转达，不知你们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消息。”

　　    中方代表们很是无语，却也没办法。苏联官员们遇到问题就会层层向上请示，相对的，中国方面认为既然是商业行为，自然由企业来负责。出了事，按照合同找企业问责就好。该由技术专家们负责的工作，由官员牵头负责，效率太低了。

　　    苏联官员们并非坏蛋，也谈不上好人。能确定的是，这些人绝非技术专家，即便他们曾经是专家，也因为离开一线技术岗位，对最新的技术设备的理解比较弱。和苏联官员们谈判，太费事。

　　    但事情如此，大家也没办法。只能等着苏联方面按照他们的经济管理模式去解决。这一等，就等到了1934年2月初。不仅中国方面在怀疑苏联那边是不是变卦，德国的沙赫特也觉得苏联人是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只是在尝试通过这方面的合作来吊德国的胃口。

　　    直到2月3日，沙赫特听了部下的汇报了与苏联方面的交流内容后才明白，苏联那边负责此事的官员太过于自大，自以为可以整理出德国提供的技术与设备内容，却力有未逮，花了很长时间后依旧无法完成。为此，苏联上层直接把这个官员给撸掉了，换上了新的官员。

　　    被撸掉的叫尼古拉耶夫，新上任的还是叫尼古拉耶夫。这后一位尼古拉耶夫明显吸取了教训，请求德国方面派遣技术专家参加中苏的会议。沙赫特对这样的结果比较满意，他搞不明白苏联为什么在此事上这么磨叽。以中德两国现在的关系，中国已经摆明了态度，希望纳粹党政府下台。所以顶多生意谈不成，还能更糟糕到哪里去呢？

　　    以沙赫特的直觉，他觉得这单生意肯定能谈成，甚至还能有后续。毕竟德国好些年没有建造过大型火电站了，技术能力虽然有，研发方面投资不足。现在有机会加入中苏的200兆瓦，也就是20万干瓦功率的火电站项目，德国可以进行技术加入，分享大型火电站的技术。

　　    根据最新消息，美国已经开始30万干瓦的火电站设计制造。德国肯定没有财力在这样规模的大型火电站领域进行追赶，而且当下德国所需要的同样是大干快上，20万干瓦功率的火电站成熟技术也完全能够满足德国现在的需求。

　　    有了这方面的消息后，沙赫特派人给希特勒送去了一份报告，简单的汇报了此事。希特勒刚看完报告，秘书就来通报，冲锋队总参谋长罗姆到了。

　　    因为看到进展而带来的好心情被冲锋队总参谋长罗姆的到来而被打破。希特勒做好了心理上的准备，才让人请罗姆进来。果然，如同希特勒所料，罗姆一见到希特勒就提出要让国防军成为冲锋队的附属部门，冲锋队成为德国武装力量的负责人。

　　    早在啤酒馆时代，罗姆就认为必须废除国防军，由一支人民的武装力量取代国防军。现在纳粹党上台，冲锋队立下了汗马功劳，罗姆认为到了希特勒实现当年理想的时候。

　　    希特勒看着罗姆，心中一阵的厌恶。最近罗姆越来越嚣张跋扈，让希特勒对他厌恶直线飙升。而且厌恶罗姆，认为罗姆是威胁的不仅是希特勒，戈林、戈培尔、希姆莱与赫斯皆对罗姆不满，他们都是纳粹党的资深元老，在纳粹党的这些年的发展中，他们都认为，罗姆对于希特勒的忠诚，远低于罗姆队冲锋队的忠诚。

　　    “罗姆，我听说好几位冲锋队的大队长说，一些德军军官是猪，大部份的军官都太老了必须被年轻人所取代，我们只要等到兴登堡逝世，就可以抵抗军队。这话是真的么？”希特勒问。

　　    罗姆很奇怪，希特勒怎么突然对这样的传言感兴趣。因为这并非是传言，而是冲锋队的普遍看法。德国国防军不过10万人，冲锋队已经有了300万人，冲锋队吸收国防军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心里这么想，罗姆果断答道：“元首，这不是传言，这难道不是事实么？”

　　    希特勒心中杀意陡生，但是希特勒认为现在还不是与罗姆撕破脸的时候。而且罗姆这些年始终坚持的理念，也是希特勒当年的理念。只是希特勒现在走上了更高的地位，对于世界的认知与理解也不再是当年的格局。

　　    想到这里，希特勒平复了心情，开始与罗姆进行交谈，“罗姆，你觉得德意志民族运动是否成功了？”

　　    “当然！”罗姆自豪的答道。

　　    “那么冲锋队与德国陆军的目标是否已经同为服务于德意志民族运动？”希特勒尝试着诱导罗姆向正确的方向思考。希特勒觉得，如果罗姆能够理解到更高格局，就应该能够理解年轻时候的想法没有错，但是现实已经改变了。

　　    “不，德国陆军是德国权贵的陆军，而不是人民的陆军。”罗姆当即答道，“我的元首，您难道没看明白么，德国陆军只是忠于他们自己，他们对您并不忠诚，更不忠诚于我们的事业。我知道，不少陆军军官们也认同元首的理念。但是，他们依旧会选择忠于陆军。元首，这才是陆军的传统。11月罪人中，背叛了德国的人中间，就有陆军。”

　　    这是罗姆的心里话，说出来情真意切。以至于希特勒都有些被罗姆感动的有些动摇了。

　　    看到希特勒的神色，罗姆继续劝道：“元首，当年威廉二世”

　　    希特勒的内心又出现了一些动摇。当年他和罗姆都认为德国国防军不可信，其中也有德国国防军背叛的原因。希特勒希望的是能够坚持理念，战斗到底的军队。但军队这种组织本就意味着背叛的风险，所以两人都认为，必须建立起一支忠于革命理念的军队，而不是一支贵族们把持的军队。

　　    可即便内心有所动摇，希特勒依旧尝试说服罗姆，“罗姆，我们并不拥有军队积累的经验，这种时候，难道不该是全面合作的时候么？”

　　    罗姆盯着希特勒，充满热情的答道：“元首，我们并不否认陆军的军事专业能力，所以让国防军成为冲锋队的一员，正是让可靠的人民武装拥有专业军事能力的机会。如果那些国防军真的任务自己是德国民族运动的一份子，难道不该是欢喜的加入我们么？”

　　    希特勒没有继续开口，他已经明白罗姆并非是在讨价还价，而是真的认为必须解散国防军。而国防军那边的看法同样非常坚持，他们认为冲锋队并没有军事素养，罗姆这些冲锋队的领导者们是对德国军事力量的威胁。虽然冲锋队与国防军对于自己的立场同样坚持，都不接受对方获得主导权。

　　    想到这里，希特勒几乎不抱希望的问道：“罗姆，最近冲锋队的人员都在研究什么内容？”

　　    罗姆觉得希特勒大概是被他说动了，便兴奋的答道：“元首，最近冲锋队正在就未来冲锋队如何划分各自负责的地区进行研究。如果遇到敌人的反抗，我们可以用最有效的方式解决他们。”

　　    听到这里，希特勒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罗姆对于冲锋队的忠诚，希特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冲锋队到现在竟然考虑的是如何分封，如何分配内部的权力，而不是把精力花在如何建立一支有真正战斗力的军队上，证明冲锋队也就是这么一群乌合之众。

　　    反观国防军，哪怕是被削减到了10万人，被限制拥有重武器和飞机潜艇。国防军依旧在军事领域方面持续研究。到现在，国防军不仅摒弃了欧洲大战时候的落后军事理念，还推陈出新，对于战争理念进行了更新。虽然这些反思有些五花八门，但是至少国防军的军事理念可以立刻拿来用于建立一支更强大的德军。

　　    希特勒已经对冲锋队完全失望，反过来就开始安抚起罗姆。根据对罗姆的了解，希特勒也知道罗姆还没有胆量对抗自己，现在希特勒需要的是稳住罗姆，让这家伙别搞事。罗姆虽然不成器，但是罗姆所说的没错，国防军现在并没有效忠希特勒。现在希特勒需要尽快得到军队的忠诚，等把军队控制在手中，希特勒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

　　    之后的日子里，希特勒开始做起针对国防军的工作。其间，希特勒接到了沙赫特的报告，德国的技术团队已经抵达苏联，经过与苏联专家们的交流后，德国技术团队得到了苏联的许可，参加在中苏的谈判。

　　    此时，何锐也接到了德国技术团队参与到20万干瓦火电站生产项目中的消息。对于此事，何锐倒是不太在意。只要按照商业合同走，德国贡献出一部分力量，也能帮助项目尽快完成。

　　    而且当下在何锐面前，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事情。法兰西第三共和国不愧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这才安生了不到两届政府，就在三天前，法国内阁倒阁了。倒阁的理由并非因为法国国内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因为法国政党内部分赃不均，就以法国国民假期的法案为理由，直接闹崩了。

　　    如果只是这帮家伙们搞出些破事，何锐也只会叹息一句，“革命老区就是革命老区！”但是法国政坛上的各派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纷纷给中国政府来电，表达了访问中国的请求。这些法国大人物与中国有良好的关系，他们还通过私下渠道表示，希望中国政府能够表达对他们的支持。

　　    何锐撂下了关于德国的报告，就对面前的吴有平说道：“有平，咱们这样。如果法国出现了维持1年半的内阁，你就可以考虑出访法国。如果出现了维持超过两年的内阁，就可以考虑接受法国邀请我去出访的请求。”

　　    吴有平与旁边的李润石都愣住了，片刻后，李润石赞道：“这个标准好滴很。”

　　    何锐很是无奈，连李润石的称赞都没办法让何锐感觉好起来。原本何锐还觉得自己或许能够改变很多，但是世界之所以会出现哪些看似奇葩的事情，只能证明这种所谓的奇葩事的确符合了某种秩序。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制度本就是为了给皇帝复辟制定的制度，在没有出现皇帝或者拿破仑之前，就注定会搞成这种破事。在法国，经济糟糕了，那是一定要闹。而经济好起来，更加要闹。都有钱了，为什么不浪起来！

　　    吴有平听了何锐的判断后，挠了挠脸颊上有点痒的位置，才叹道：“主席，你听说了一件事么？现在有人想让你称帝。”

　　    “称帝？”何锐稍微愣了愣才问道：“他们想从这种提法里面得到什么？”

　　    吴有平实话实说，“主席，现在有人希望你能够成为终身大总统。但是有人觉得终身大总统也不保险，便有人在报纸上建议，主席你直接称帝，这样就可以彻底解决政党纷争。哦，对了，按照他们的说法，叫做自由帝制。”

　　    何锐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党内不会有人附和这种话吧？”

　　    吴有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文明党党内现在没有任何挑战何锐领导地位的人，即便有，也只是希望能够通过党内的选举，获得何锐副手的地位。也就是说，这些人期待的只是接班人的地位，并没有对何锐取而代之的想法。

　　    不过有人生出了希望领导权发生转移的想法，自然也会有希望领导权不出现动摇的想法。而且持这种想法的人对于帝制其实没有多大兴趣，他们所希望的是避免领导人发生变更后引发的各种动荡。

　　    看着吴有平那为难的神色，何锐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何锐想起了张锡銮，这位老爷子也真有趣，他很认真的写了一封给何锐的诀别信，却还是交代儿子，如果何锐没有亲自来，而且亲口问起有没有信的话，就不要把信交给何锐。

　　    看得出，张锡銮是真的希望何锐在非常在意张锡銮的心情下收到的这封信。

　　    在信里，张锡銮非常诚恳的请求何锐称帝，至少是成为终身大总统。张锡銮表示，张家绝非攀龙附凤之辈，而且何锐即便称帝，也绝不要建立贵族体系。用贵族来收买人心，只会祸国殃民。

　　    但张锡銮同样认同，现在的中国需要一个强者，带领中国读过安稳的几十年时间。只有这样，中国才能不停地向前发展。最后，张锡銮诚恳地写道：汉昭烈即位，天下太平。

　　    何锐觉得张锡銮的文化水平好像不高，把何锐与刘备相比，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再想，何锐又觉得这个比较有种奇妙的契合。

　　    “有平，到底是哪些人提出这样离谱的想法？”何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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