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排华法案Vs排美法案（十九）

　　8月5日，卡彭在芝加哥‘列克星敦’酒店接待了经过芝加哥的美国著名传记作家，这让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们气恼之余忍不住开了一个玩笑，“希望卡彭将他的罪行写进他的传记里。”

　　气恼归气恼，卡彭暴露在镁光灯下，也让他的行踪更容易被确定，监视卡彭的联邦调查局探员也方便集中人力。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们没有注意到，卡彭的得力干将，被认为是最顶尖意大利杀手的杰克·麦克古恩正悄悄离开芝加哥，沿着卡彭的私酒运输线向南而去。

　　这是一条有着非常多的仓储物流的物流线。因为美国禁酒令而被限制的酒类从加拿大以及私酒酿造作坊产出，被公路上的货车运过一个个地头蛇们控制的地盘，到了对酒精类饮品充满了渴望的美国民众手里。

　　杰克·麦克古恩第一晚就睡在一个私酒仓库里由稻草铺成的床铺上。也在此时，北平的英国与日本两国的代表正在进行第三天的会谈。英国代表已经确定了日本共和国的未来战略，这个曾经被当做平衡远东秩序的国家已经放弃了军事扩张的传统战略，决定走和平发展道路。传统上的英日同盟已经不可能再维持。

　　对此，英国方面已经有心理准备。既然日本有了新的政策，英国代表也果断表示，之前基于英日同盟而签署的英国对日的优惠贷款将无限制延期。

　　看得出，日本方面虽然有些失望，却没有动摇。毕竟现在中日贸易正在恢复，英国1.5亿的无息垫款能给日本带来的利益，远不及中日贸易的额度。所以英国内阁并不期待以中国与苏联为目标，再建英日同盟。只要日本不再要求英国履行英日同盟下给日本的优待，英国就可以考虑承认日本共和国政府。

　　这种消息藏不住，美国政府也听到了消息。商贸部长胡佛心中有些庆幸，自己当时果断选择支持国务卿弗兰克的观点，要求尽快与民主党达成妥协。带着这样的心情，胡佛在罗斯福家族的宅邸前下了车，走进了这栋豪华的宅院。

　　后世对罗斯福家族的看法是出国两任美国总统，好像是一个政治名门。实际上罗斯福家族首先是大豪富，而且是‘oldmoney’，老钱家族。所谓的老钱与新钱的区分，就在于这个家族到底有多少土地。

　　譬如比尔·盖茨，他出身美国上层，当了二十几年‘新钱豪富’。之后比尔·盖茨在美国19个州购买了超过242,000英亩（1088.6平方公里）的农田，以及27,000英亩的游憩用地和过渡用地，总面积近27万英亩（约163万亩），相当于两个纽约的土地。比尔·盖茨也终于成为了‘老钱贵族’。

　　至于罗斯福家族，则是妥妥的几百年老钱贵族。比尔·盖茨买了大概两个纽约大小的土地。罗斯福家族一度是纽约的顶级大地主之一。纽约华尔街那块地，就是罗斯福家族的。

　　（老）罗斯福总统在1917年去世，这次邀请胡佛前来的是富兰克林·罗斯福。这位45岁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坐在轮椅上，由仆人推着到正厅外迎接胡佛。罗斯福本是家族的未来之星，然而1921年8月，富兰克林·罗斯福带全家在坎波贝洛岛休假，在扑灭了一场林火后，他跳进了冰冷的海水想给自己降降温，因此患上了脊髓灰质炎，从此残废了。

　　但胡佛并没有因此就轻慢了罗斯福。（老）罗斯福总统在共和党中也是声名赫赫，而且传闻中，罗斯福未来有意参选纽约州州长。纽约市华尔街那块地是罗斯福家族的土地，可见罗斯福家族在纽约州到底有多大的势力。对于这样的地方豪强，胡佛既没有资格轻慢，更没有轻慢的想法。

　　随罗斯福进了客厅，里面的沙发上已经有一位客人。客人的东方面孔让胡佛忍不住打量了片刻。客人也站起身，就见他30出头，身材修长，容貌文雅。罗斯福则将此人介绍给胡佛。

　　胡佛上前与这位叫做秦霆宇的中国人握手，心中回想着不久前得到的消息。当然，胡佛也很客气，询问起秦霆宇到美国多久了。

　　“我是一个月前抵达的美国。”秦霆宇答道。他的英语非常一般，举手投足间很是沉稳，一看就不是居于人下之人。

　　罗斯福请两人坐下。胡佛的秘书坐在胡佛身边，而秦霆宇的两名‘随从’坐在秦霆宇左右。其中一名是翻译，在秦霆宇英语能力不足的时候为他提供翻译工作。

　　“这位秦霆宇先生是一位中国商人。”罗斯福介绍道。

　　胡佛点点头，而胡佛的秘书则是尽力忍住笑意。不久前在华的美国商人以及胡佛在开平煤矿当公司总办时候认识的中国商人都发来了消息，确定这位30出头的秦霆宇是中国的一位官员。而且是1915年何锐在天津招收的‘文化教员’中的一位。

　　这个消息并非只有罗斯福、胡佛知道，白宫也知道了，所以胡佛才会跑来纽约的罗斯福家。也不寒暄，胡佛开门见山的问道：“秦先生，不知您认为何锐主席对中美关系会有什么期待。”

　　秦霆宇知道胡佛的目的询问何锐到底给与他多少授权，便笑道：“我只是一个商人，并不能决定国家大事。以商人的角度来看，我认为中美贸易有着近一个世纪的历史，如果美国政府废除排华法案，中国政府也会对等的取消相关法案。”

　　对秦霆宇的‘商人的看法’，胡佛与罗斯福自然而然的就将秦霆宇的‘商人身份’给过滤掉了。何锐派遣秦霆宇以商人的身份前来，是为了避免麻烦。12年前，何锐前往东北的时候，秦霆宇追随着何锐一同前往，是何锐嫡系中的嫡系。派遣秦霆宇这样的人物前来，才能表达出诚意。

　　胡佛继续问道：“时间会多久？”

　　“中国商人历史悠久，从陶朱公开始，讲的就是诚信。我觉得美国政府只要愿意前往中国进行会谈，具体阻碍中美贸易的法律问题何时得到解决，完全可以在会谈中确定。”

　　听秦霆宇的意思是要美国主动派遣代表团前往中国，胡佛不是很高兴。但他也感觉这个要求不过分，毕竟是美国先制定的排华法案，那么美国派代表团去中国，也是合情合理的要求。

　　此时罗斯福插话进来，“如果美国代表团出发之前，美国已经废除了排华法案呢？”

　　“作为商人，我个人期待，中国政府也能够立刻予以对等的善意。”

　　胡佛认为，秦霆宇的回答意味着美国废除排华法案，中国也会立刻废除排美法案。但这个问题就不方便此时询问，正在胡佛想旁敲侧击的时候，就听秦霆宇继续说道：“在我这样的商人看来，中美之间有太多的协议要进行商谈，譬如《中美公民旅行、迁徙以及司法合作若干约定》、《中美投资、贸易与关税一揽子协议》、《中美产业合作与关税调整追加补充协议》。如果这些谈判还不能完全确定中美之间的互信，那么《中、日、美太平洋安全与再保险协议》也可以讨论。当然，这只是我作为商人的看法。”

　　前面的几个人员往来、司法合作、贸易与关税的问题，在商务部长胡佛看来是必须的，而且需要花费不少时间的协商以及讨价还价。听到《中、日、美太平洋安全与再保险协议》，胡佛才真正完全确定秦霆宇的确是何锐的特派使者。如果秦霆宇只是一个前来与华盛顿沟通的人员，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更不敢提及《中、日、美太平洋安全与再保险协议》。

　　罗斯福倒是没有胡佛那么激动，啜饮着秦霆宇送给他的武夷山白茶，罗斯福觉得秦霆宇是个很优秀的人。罗斯福大学刚毕业后当了律师，还专接各种与黑社会有关的法律事务。认识了美籍华人的致公堂首领司徒美堂，两人建立起了很不错的关系。罗斯福家族家大业大，总是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要处理。各种帮派势力无疑为罗斯福家族提供了很好的帮助。

　　最初通过司徒美堂的介绍见到秦霆宇之后，罗斯福也发动在华的影响力，很轻松就确定了秦霆宇的身份。但不管罗斯福怎么套话，秦霆宇这位30岁的年轻人总是非常得体的让罗斯福的尝试无疾而终。现在见到了共和党内的明星，很可能竞选下一任总统的胡佛，秦霆宇就将何锐政府的想法讲述的清清楚楚，而且是用不急不躁的态度进行的阐述。这让罗斯福对何锐政府的评价很高。

　　何锐政府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外交操作，尤其让罗斯福欣赏。残疾后还想从政，面对的挑战是无比巨大的。而且罗斯福今年已经45岁了，此时进入政坛，罗斯福的目标就不是一个纽约州州长。通过秦霆宇带来的消息，罗斯福亲自感受到了何锐的勃勃野心。这样的中国领导者定然不会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

　　胡佛的感受与罗斯福不太一样，他觉得何锐政府的政治敏感度相当高。按照美国的政府组织结构，国务卿负责外交事务，何锐的特使去见国务卿才是最顺理成章的。但是何锐政府派了‘一个商人’，自然就可以先见胡佛这位美国商务部长。

　　在何锐政府的判断中，柯立芝总统很可能不会参与下一任总统竞选，因为这场会面，胡佛就将成为将何锐政府的态度转达给柯立芝总统的那个人。以现在美国政府的态度，排华法案必然要废除。也就是说，胡佛身为商务部长，却在外交上立下了功劳。这是一种押注，也是一种善意的释放。

　　加上之前美国众议长的晚餐，胡佛即便没有飘飘然，但是心中的确感觉很好。

　　定了定神，胡佛问道：“中国政府有意在更广大的领域，包括军事领域上与美国合作么？”

　　秦霆宇微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个商人，我不可能知道这些。我也没有能力对此做出判断。”

　　胡佛大概确定，秦霆宇获得的授权也就只有这些。当然，获得这样程度的授权已经相当不得了。即便是美国国务卿，与中国谈判的时候能够得到的授权也就这么多了，甚至还可能没有这么多。

　　之后的交谈非常轻松，秦霆宇该说的就会说的非常透彻，但是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有。这位30岁的何锐政府年轻官员给胡佛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当天晚上吃完了晚饭，胡佛就乘坐上了纽约前往华盛顿的火车，躺在卧铺上，胡佛把自己该如何向柯立芝总统汇报的内容反复梳理了好几遍，这才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6点，胡佛就出现在白宫。柯立芝总统是穿着睡衣接待的胡佛，静静的听完胡佛的报告，柯立芝问道：“这人的身份可信么？”

　　胡佛当即答道：“我已经确定过，而且罗斯福家族肯为他出面，应该是也进行了确认。”

　　柯立芝总统这才基本放心。美国政府决定废除排华法案之前，必须确定中国方面的反应。如果没有这样的沟通，一旦美国废除了排华法案，中国却没有。本届政府制造了美国遇到前所未有的重大丑闻，那真的是丧尽国格。

　　有了何锐政府的特使带来了消息，事情就好办了。就在柯立芝总统思考的时候，门外的秘书敲门后进来，“总统，国务卿与国家安全顾问到了。”

　　这两人进门后看到胡佛已经到了，尽量装出来平静的神色中有着压制不住的些许不快。胡佛能想象这两位的心情，也就不介意了。当柯立芝总统让胡佛将会面内容向两人讲述，两人听到了《中、日、美太平洋安全与再保险协议》的内容之时，神色就变的有些精彩起来。

　　胡佛心中得到了很大满足，倒也将此事放下。国务卿弗兰克也算是个冷静的人，片刻的激动后很快恢复到工作状态。他问道：“总统先生，要不要与民主党的人谈谈？”

　　此时，民主党众议员奥哈拉床头的闹铃响了起来。半分钟后，奥哈拉众议员抬起手臂，摸到了闹钟正上方的停止键，按了下去，闹铃声停了下来。翻了个身，奥哈拉议员用夏被蒙住脑袋，半分钟后，他掀开夏被，从床上坐了起来。

　　同床的年轻女人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奥哈拉议员在年轻女人的臀部上拍了几下，“珍妮弗，给我泡杯咖啡。”

　　年轻女人哼哼唧唧的起了身，不情不愿的揉着眼睛向厨房走去。奥哈拉众议员为了尽快提神，躺在床上开始抽烟。

　　到现在，奥哈拉议员作为民主党中的强硬派，联合了一部分众议员表达了坚定的反对。至少，奥哈拉的理由是，‘共和党只同意了三项提案中的一项，这不够。至少要通过两项。’

　　但是奥哈拉议员也很清楚，自己的要求是过分了。但奥哈拉议员也没办法，他继承的政治衣钵就是当年推动排华法案的议员。所以他必须对得起这份传承。突然，奥哈拉议员感觉自己的左眼眼皮不知怎么就开始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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