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国家的选择往往因为不得以（一…

　　    “主席，你认为马克思所说的共产主义会实现么？”

　　    “不会。”

　　    “为什么？”李润石并不讶异的问。

　　    “马克思所预言的共产主义，是从他的经济学理念中推导出来的。而人类并非只存在社会属性，同样存在生物属性。我认为社会高速的过程中，改变人类生物性的技术也会出现。到了那个阶段，会出关于人类是什么的新讨论。

　　    譬如，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当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的时候，很多人会认为，人类的肉体太脆弱了。非得靠着十分复杂精细的机械辅助才能完成这样的活动，如果对人体进行改造，让新的肉体适应能力扩展一下……非得形容的话，你可以认为，成了半仙之体。那么，你觉得那个新的人类社会，会和现在的社会一样么？”

　　    李润石很喜欢与何锐聊天时候带来的穿透感，但是何锐现在的话未免太过跳脱，让李润石觉得不像是正常的讨论。好在李润石还真的能跟上何锐的思路，他摇摇头，“从唯物主义的角度看，内因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其内在属性也随之变化……所以，斯大林提出的人类的五个阶段，是错误的理解喽？”

　　    “斯大林关于人类社会五个阶段发展论，是说给现在的人听，而不是真正对未来世界的考虑。如果在不久的解放战争中，新的世界秩序得以建立，人类社会将获得巨大进步。人类改造世界的能力将获得巨大的提升，那时候贫困、饥饿、绝对的匮乏都将消失，那样的未来算是……”

　　    “咚咚咚。”有人敲门。

　　    何锐停下了讲述，转头说道：“进来。”

　　    秘书推门进来，走到何锐身边，低声说道：“主席，苏联发来电报，斯大林派了特使，请求见您。”

　　    “安排一下，我见。”何锐答道。

　　    等秘书离开，何锐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斯大林派了特使前来，李总理觉得大概会是什么事？”

　　    李润石稍一思索便答道：“或许是西班牙内战的事情吧。难道苏联准备援助？”

　　    “为什么？”

　　    “中国是大国，对苏联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哪怕只是从尊重的角度，斯大林也必须派人来向我们通知此事。”李润石答道。

　　    看李润石此时已经完全接受了中国当下的世界地位，何锐觉得很满意。党内和国内许多人明显还没能理解到中国在世界上的真实地位。在那些人的感觉里面，中国要么是以前的“天朝上国”，要么是被帝国主义觊觎，随时会派兵攻击的弱国。

　　    现实中，列强国家精英层聪明又识趣，已经就把中国视为列强之一，并且以对待列强的态度来对待中国。如果现在还有英国首相在上午宣布，为了向中国卖鸦片，所以要对中国宣战。最多当天下午，这位首相要么进疯人院，要么因为各种意外而死。

　　    都混到列强的程度了，怎么可能和黑道混混一样。看人下菜碟是列强们最基本的能力之一。

　　    “主席为什么不愿意参与西班牙内战？”李润石饶有兴趣的问。

　　    “法国与苏联都是我们十分重要的贸易国，如果我们参与西班牙内战，就得罪了他们。”何锐答道。

　　    看到方才还提出人类会可能获得“半仙之体”的何锐转瞬间回到了冷酷的现实主义者，李润石觉得真有趣，还不禁生出点羡慕的心情。能在思维上有这样巨大的跨度，其人的精神世界一定异常的丰富。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决不能给其他国家以挑拨的机会。”何锐继续解释道：“譬如，我们如果介入，就需要做出外交表态。假如，英国此时派人来，讲述与我们基本一样的态度，我们要不要表示赞同？”

　　    听何锐询问，李润石想了想后答道：“我们不能表示赞同……但是……”

　　    看李润石这么快就感受到了问题的焦点，何锐解释道：“没错，这就是所谓的外交陷阱。那么英国人立刻会在国际上宣传，中国政府认同伦敦对西班牙内战的态度。到了那个时候，苏联、法国一定会要求我们澄清此事。我们该怎么澄清？这就是外交上的小把戏。”

　　    李润石点点头。他没接受过外交训练，但是这种事情稍微想一下就立刻掌握了其中的方法论。至于西班牙内战的输赢，李润石虽然很为西班牙左翼中的理想主义者们感到惋惜，但是西班牙左翼团体本身有太大的问题，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赢的样子。而中国一旦下场，那就得赢。以中国现在的投放能力，即便下场只怕赢不了。所以李润石根本不提支持西班牙左翼的事情。

　　    一天之后，李润石陪着何锐在度假地之外的一处宾馆里会见了苏联代表莫洛托夫。莫洛托夫没有丝毫隐瞒，“主席先生，斯大林总书记命我前来向您和中国政府表达联共的看法，联共认为，西班牙革命正在遭遇巨大的危机。联共作为第三国际中的一员，有义务向西班牙政府提供援助。这是一场社会主义力量与纳粹力量之间的斗争，关乎世界的未来走向。如果西班牙的革命力量失败了，法西斯力量会获得更大的影响力。”

　　    正如何锐所料，苏联方面表达了充分的尊重。李润石看向了何锐，就听何锐说道：“请转告斯大林总书记，中国文明党和政府对于西班牙内战的看法是独立的，认真的，深刻的。中国文明党以及政府不会反对苏共的决定。”

　　    莫洛托夫来之前就知道何锐的基本态度，此时听了何锐的具体回答，他站起身说道：“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告辞了。”

　　    “请向斯大林总书记转达我的问候，再见。”何锐如聊家常般说道。

　　    莫洛托夫转身而去，仿佛只是来何锐这边串个门，而不是飞行了上万里从莫斯科赶来。看着莫洛托夫的背影，李润石有点想询问，法国政府虽然表达了中立的态度，法国共和派则在法国国内募款，向西班牙共和派提供支援。现在苏联虽然并非政府名义介入，实际上也会给与大量支持，加上动员起来的第三国际的力量，难懂没有一点胜利的可能么？

　　    转念间，李润石想起何锐方才所说的“独立的，认真的，深刻的”的三个词。便也释然了。既然何锐坚信西班牙左翼会失败，那么就看具体问题的发展吧。

　　    时间流转，街市太平。日子还在继续，美国总统罗斯福顺利连任，日本和中国因为各自的重工业需求，相关产业都十分红火。反观轻工业，则出现了不怎么好的局面。打折活动越来越多，轻工业品，尤其是廉价低品质的商品满大街都是，却不再因为低价而卖的飞快。

　　    春去夏来，转眼就到了1937年的6月初。西班牙已经是夏季，国际纵队的第16国际旅完成了阵地后，很自然的召开了例会。

　　    从1936年10月开始，第三国际组织了国际纵队来对抗以志愿部队名义参战的意大利与德国军队。到现在，国际纵队有约5万人规模，编成了6个旅。

　　    第11国际旅，主要由德国人和奥地利人组成

　　    第12国际旅，主要由意大利人组成

　　    第13国际旅，主要由波兰人、南斯拉夫人、匈牙利人和保加利亚人组成

　　    第14国际旅，主要由法国人和比利时人组成

　　    第15国际旅，主要由英国人、美国人、加拿大人和爱尔兰人组成

　　    第16国际旅，主要由中国人、日本人以及其他亚洲国家与亚洲殖民地的共产党人组成。人数约为5500，其中中国人约3400左右，日本人约540人，朝鲜人28名，缅甸人约320名，菲律宾、越南、马来西亚，都有当地共产党与文明党成员前来参战。

　　    亚洲殖民地的文明党人并非中国文明党分部，而是他们自发起了这个名字。大多数亚洲殖民地的文明党人都在中国留学，或者身为地游击队成员，到边境的训练营接受训练。之所以前来参加西班牙内战，既不是中国的安排，也不是受中国的指示，而是与参战的中国志愿者一样，单纯的出于自愿。

　　    亚洲殖民地的共产党人则是在第三国际号召下前来，总数有500人左右。殖民地共产党人普遍不会说汉语，殖民地其他志愿者们大多都能说些汉语。所以第16国际旅的会议就以汉语召开。

　　    半年多时间的共同战斗，便是曾经不会汉语的亚洲殖民地人员也能简单用汉语交流，只是没办法理解复杂的汉语内容。好在旅长刘景田从不用什么复杂的语言，他简单的对着地图进行着讲述，“叛军在进攻马德里失败后，转而进攻北部，试图夺取比斯开湾沿岸的重要工业区巴斯克和阿斯图里亚斯。失去了这里，西班牙政府就失去了自产的工业品与武器。”

　　    刘景田曾经以华工身份到法国支援战争，从那时候加入了共产国际。之后回到中国，前往东北工作。之后被东北国安局抓住。国安局并没有为难刘景田，而刘景田则因为有些当华工时候在工厂学到的技术，留在东北进入工厂。之后东北与日本之间的战争爆发，刘景田主动申请入伍，成为了东北军的一名战士。

　　    1923年底，他随着部队一路南下，参加了解放全中国的战争以及后来的中英战争。但是政府建立后，刘景田还是觉得中国好像没有彻底改变，在1928年退役的时候是上尉，之后再次回到共产国际。1930年，接受共产国际委派，到越南与胡志明一起组建越共，发动与法国殖民者的斗争。之后，又到了共产国际总部工作。

　　    由于在中国国防军的军校中接受过三次半年期培训，完成了军官的基本课程。在第16国际旅中很自然的成为了指挥官。按照中国国防军的制度，平日里要召开会议，进行思想教育。尤其是在战争方面，并不向官兵们隐瞒战局。

　　    正因为从不隐瞒事实，所以官兵们都知道自己在面对什么样的战局，对于激烈的战斗接受度很高。借用一些士兵的说法，“死也当个明白鬼。”

　　    这种工作方式在国际旅中也有很好的成果，国际旅的官兵中的确有人因为了解了压力而恐惧，但是中国国防军的应对方式就是进行军事训练，军事演习，让士兵们掌握了如何与敌人对抗的方法。有冲动来参加国际纵队的人很多，但是想到西班牙来，却要经历干辛万苦。那些不坚定的人早就在面对困难的时候答了退堂鼓。能够留在这里都是意志坚定的人。他们所需要的恰恰是如何具体打败敌人的方法与训练。

　　    军官们目光随着刘景田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比斯开湾是北大西洋东部海湾，介于法国西海岸和西班牙北海岸之间。法国政府本来决定支持西班牙政府，但是遭到法国右翼的反对，认为这种支持可能将法国政府拖进战争。

　　    法国民众听到法国右翼关于被拖进战争的描述，立刻本能的表达反对。不到20年前的战争打光了法国一代青年人，法国人民坚决反对再次主动进入战争。

　　    此时，英国政府也要求法国政府保持中立。法国政府倒是比较抗拒，因为现在法国北方邻国德国，东方邻国意大利，都已经是法西斯政权。现在的西班牙叛军也明显是法西斯主义，如果西班牙政府被击败，法国旁边又多了西班牙这个法西斯国家。法国就基本上被法西斯国家给包围了。

　　    所以法国政府给英国的表态十分含糊，同时利用法国船队通过比斯开湾给西班牙政府输送全世界左翼力量给西班牙政府提供的物资援助。

　　    刘景田介绍了这些情况后总结道：“所以，叛军一定会竭尽全力夺取比斯开湾。除了拿下这里的工业区，也能切断法国的海路援助。而意大利政府已经派遣他们的舰队在西班牙的地中海沿岸游弋，拦截给西班牙政府的援助物资。”

　　    正说到这里，外面有巡逻部队的人进来，“报告旅长，有一支补给车队到了。”

　　    刘景田与旅部里面的人大喜，连忙迎了出去。刘景田见到来人，欢喜上前，“马大哥，你又来了。”

　　    马文斌是人河南信阳人，“老表，西班牙政府那帮货真操蛋，路上非得把车上的东西扣一半。也不知（发zhe音）他们想弄啥咧。之前说过了，援助算援助，给你们的东西，都得落你们手里。他们不会是起了啥心思吧？”

　　    听着马文斌这番抱怨，刘景田苦笑了一下。西班牙政府大部分黄金都用来从苏联购买武器装备，其中过程真是一言难尽。反倒是第16国际旅因为中法关系，加上刘景田又当过华工，以及中国反纳粹的态度，得到的补给更丰富一些。

　　    马文斌骂完西班牙政府，就赶紧让人往下搬物资。这次一共来了20辆卡车，都是穿过了法国与西班牙边境的比利牛斯山脉，干里迢迢才抵达这里。车上基本都是补给品，没有弹药。便是如此，看到那些宝贵的药品与医疗器械，刘景田与旅部里面军官们都大喜。西班牙虽然是一个欧洲国家，但是工业水平还不如欧洲大战时候的日本。医疗水平就不用提。这批药品与医疗器械着实是帮了大忙。

　　    刚卸了物资，警报就响起，刘景田赶紧说道：“马大哥，你快点把车开到隐蔽点，叛军的飞机要来了。”

　　    马文斌赶紧跳上第一辆卡车，在16旅人员的指引下向着隐蔽地去了。没多久，几架飞机飞到了上空，看到16旅阵地上空空荡荡，随便扔了几颗炸弹就离开了。

　　    看着飞机上毫不掩饰的德国空军涂装，刘景田心中气恼又遗憾。他对西班牙内战的感觉与15年前的中日战争差不多。当时中国也使用了地空一体化的进攻，不过当时挨打的是日军。现在身处被打的一方，刘景田才明白了当年日军的感受。飞机的骚扰与轰炸很影响部队日常的工作，光是这一点就十分令人不快。至于战斗时候，感受更加难受。

　　    此时马文斌又赶过来，刘景田不想让马文斌冒险，就让人搬来几个大箱子，“马大哥，这里面是一些作战记录，还有一些人的遗物。你把这些带回去吧。”

　　    看了看那些箱子，马文斌叹口气，“老表，你可别……你保重！”

　　    马文斌刚走没多久，又有涂了意大利军队标志的飞机前来。以马文斌积累的经验，以及对大局的判断，对面的西班牙叛军就在这两天即将发动猛攻。

　　    指挥此次战役的是弗朗哥，他亲自去前线查看战斗。就见飞机呼啸着向着西班牙政府军的阵地投弹，被卡车牵引的火炮也已经抵达，对着政府军的阵地猛烈开火。光看那些烟尘，就感觉政府军阵地已经被彻底摧毁了。

　　    弗朗哥却没有这么乐观，这种战术并非是第一次使用，在一部分政府军部队身上，这种战术很好用。但是在另外一部分政府军部队，尤其是国际纵队身上就不怎么好使。战前得到的情报中，国际纵队11到16旅全都编入了政府军中，现在已经不太好判断正面到底有没有国际纵队的人。

　　    经过这番空炮合作的准备，弗朗哥的部队与意大利不对配合发动了进攻。这次进攻，意大利与德国也下了决心，一定要切断法国对西班牙政府的支援。比利牛斯山十分难以通行，并不适合大规模运输。意大利又尽力封锁西班牙地中海那边，甚至冒着与法国舰队冲突的风险。

　　    所以这次进攻是决定战略态势的进攻，所以意大利的墨索里尼也花了血本，派遣10万意大利军队抵达西班参战。如果夺取不了比斯开湾，弗朗哥的军队就无法赢得战争。

　　    进攻一开始就不顺利，叛军阵地上看着好像没什么人，但是等叛军的部队一靠近，阵地上的反击火力立刻就猛烈起来。数次试探性进攻都被打了下来。意大利部队不信邪，很快接替了叛军，开始进攻。结果几次集群进攻同样不顺利。对方的阵地就是看不到人，可偏偏攻不上去。

　　    参谋部里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对面的部队完全确定了番号，是国际纵队第16旅，也就是在马德里之战中靠夜袭，彻底击败叛军的中国旅。

　　    听到中国旅的名字，好几名参加过马德里战役的西班牙将军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他们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中国旅只是晚上一次突击，他们就被打败了。当时所有阵地全部被袭击，各个部队混乱中失去了指挥，直接被击溃了。可对方不过是一支旅级部队，哪里有那么多的兵力呢？

　　    虽然这个时代已经不信巫术了，但是西班牙叛军中流传出了一个谣言，说是中国人好像有什么邪术，让士兵们变得悍不畏死。足以让普通人死亡的枪伤，对中国人的伤害只是普通伤害。直到中国士兵们获得战斗胜利，真正的伤害才会爆发，中国士兵到了那个时候才会死去。

　　    就在气氛变得压抑之时，一个带着单片眼镜的德国军官莫德尔开口了，“这不是很好么，已经确定了敌人的精锐部队所在。我建议，接下来派遣部队拖住这支中国军队，我们的主力对敌人更薄弱的防线发动进攻。”

　　    弗朗哥身边的将军看着只是个上校的莫德尔，心中并不服气。但是弗朗哥此时已经稳定住了情绪，莫德尔的看法很正确。虽然调动进攻方向的确比较麻烦，不过美国的大企业纷纷支持弗朗哥，尤其是美国大车企通用公司以及福特公司，向弗朗哥提供了12000辆卡车，使得弗朗哥部队可以更轻松的调动。现在马上调整部署，可以在对面的政府军调整之前更换新的进攻方向。

　　    “莫德尔上校，您认为向哪里进攻比较合适？”弗朗哥问道。

　　    在希特勒扩军后，莫德尔已经是一个德国步兵军的参谋长。此次是作为顾问前来支援弗朗哥。他早就将地图研究的很透，甚至乘坐德国飞机到过各个阵地上实际看过。既然弗朗哥询问，莫德尔也不摆谱，直接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在这里发动进攻吧，既然国际纵队的主力放在最前面，就意味着共和军们准备顽强抵抗。这么判断的话，这条山谷的防御部队就不会是主力，让部队进行突袭，并且辅以空军持续空袭，有可能夺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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