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三章 两枚子弹
圣彼得堡，沙俄皇家科学院。
高大恢弘的巴洛克式建筑，这里面供养的全都是沙俄顶尖的科学家。
著名的沙俄百科全书式的科学家、语言学家、哲学家和诗人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罗蒙诺索夫曾经在这里工作。他提出了“质量守恒定律”的雏形。
沙俄的历任沙皇都非常重视科学研究。他们一直在科学研究上追赶西欧。
当然了，他们却一直追不上。沙俄的那些研究员总是喜欢往西欧跑。
年轻的皇帝亚历山大二世陛下，今天亲自来到了这座科学殿堂。
那么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惊动了沙皇陛下呢？
“陛下，这位先生就是阿列克谢·谢尔盖耶维奇·热尔托夫，正是他从东方带回了两枚子弹，让我们研究出了无烟火药。”
年轻的亚历山大二世有着雪白的皮肤，深邃的眼眸，棕色的胡须，嘴唇立体感很强。这副长相非常符合欧洲人的审美。
因此从小他就不缺少追求者。
此时，他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时候，眉头却紧紧皱到了一起去。
因为这个人的脸上满是伤疤，断了一只胳膊，还瘸了一条腿。
“尊贵的陛下。”这个看起来丑陋的男人跪在地上，爬到亚历山大二世的身旁亲吻他的靴子。
虽然心中有点恶心，但是亚历山大二世没有躲避。
一旁的侍从赶紧解释道：“陛下，这位先生是一位忠于沙俄的历史学者，他在受伤的情况下从尼古拉耶夫斯克一路逃到了雅库茨克。途中遇到棕熊的袭击，您看啊，他原本只是一名老师，却战胜了棕熊，只是丢了一条胳膊，还弄瘸了一条腿，他的脸上也留下了永远难以消除的疤痕，他以前可是一个帅气的男子呢。”
“是的，陛下，那时候唯一支撑我的就是报效祖国的信念。我们这些从尼古拉耶夫斯克退出来的人，建立了一座据点，然后在大雪封山的时候，袭击了华族人的堡垒，从那些华族人手中抢来了几把枪，这种枪发射定装子弹，不过比普鲁士人的那种击针枪要强多了。因此我们想着带回来交给枪械专家研究。但是那些华族人找到了我们的藏身地。我被倒塌的泥土埋在了地窖中。他们抢走了那些枪，但是我将两颗子弹藏到了身上。等我从泥土中爬出来的时候，其他人全都死了……”
热尔托夫已经讲过很多遍自己的经历，他回来之后被内政部当作一个典型宣传，到处开宣讲会。
现在因为克里米亚战争，政府与百姓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张，正需要热尔托夫这样一个爱国者典型做正面宣传。
“热尔托夫先生，你做的很好，你是我们沙俄的英雄。”
虽然只是没有什么营养的应酬式夸赞，但是热尔托夫却非常感动，这可是来自沙皇陛下的赞扬。
见过了热尔托夫之后，亚历山大二世走进了一间实验室。
实验室中摆满了各种玻璃器皿，有的放着五颜六色的溶液，有的放着大小不一的粉末颗粒，有的当着拳头大的矿石。
玻璃器皿上贴着俄文标签。
一些研究院正在忙碌。
他们非常的专注，竟然没有发现有陌生人走进了房间。亚历山大二世没有让侍从亮出自己的身份，而是静悄悄地走到一个二十出头的研究员身边。
“这位先生，请问你怎们称呼？”
研究员这才转头看向身边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这忧郁的眼神和整齐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
他突然想起什么，手中的试管差点掉落到地上。
“沙……沙皇陛下，您……您怎么来了。我……您叫我门捷列夫就好了。”这个二十出头的助理研究院结巴地说道。
“哦，门捷列夫，你正在做什么实验？”亚历山大二世亲切地问道。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威严，但是却又让人感到亲切。
“陛下，我们正在尝试研究无烟火药的工业化制取流程。大家为此每天都在加班，希望我们的战士可以用上更好的武器。”
亚历山大二世微微点头，将这个叫门捷列夫的研究员记在心里。
沙俄正在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从克里米亚战场上传回的消息来看，联军在武器装备上至少比沙俄高一个档次。
他们已经全部换装了线膛枪，而自己这边还在使用燧发枪。这让沙俄军队的伤亡远远超过敌人。
最根本的原因还科技不如英法。
因为科技落后，沙俄只能给英法提供原材料，成为他们的原材料供应地，被他们压榨剥削，而这种剥削又转嫁到了那些农奴的身上。
农奴的落魄让他们无法受到教育，这让沙俄受教育的人口比例远远低于西欧国家，最终又导致了科技的落后。
这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亚历山大二世的父亲，尼古拉一世是一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铁血领袖，他对沙俄的军力太过迷信了，以至于出现现在的情况。
沙俄几乎与所有欧洲国家都成了敌人，那个沉睡着的腐朽落后的东方古国也突然间觉醒，疯狂地蚕食沙俄的东方国土。
在国内，王室与百姓之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就连原本大力支持王室的贵族，也开始观望起来。
南边的乌克兰地区，一些乱民趁着战争起义，到处烧杀抢掠，破坏着沙俄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经济。
那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工厂，也因为战争的封锁而纷纷倒闭。
伟大的沙俄处在了四面包围之中，恐怕从来没有一位沙皇面对过这样凶险的危机。
刚刚继位的亚历山大二世迷茫了一段时间，但是他现在终于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要让沙俄在他的手中重新伟大起来。
沙皇亲临科学院的消息不胫而走。院长因萨尔斯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院长先生，我今天过来并非是催促你们的研究，只是想来帮你们解决一些难题。”亚历山大二世还是一脸的和善。
“陛下，无烟火药的配方我们已经实验成熟，威力是黑火药的三倍多，但是定装子弹以及合适的枪械确实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过我们可以将这种火药先用在火炮和手榴弹上。有了这种火药，火炮的威力会更大，手榴弹也能更加轻便。”
“嗯，我明白，你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我希望这些东西能够尽快送到前线将士的手中。”亚历山大大帝勉励道。
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的院长因萨尔斯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陛下，这场战争还要继续下去吗？”
现在大部分的沙俄人都希望战争早点结束。
谁要是想要继续战争，那么结果肯定是跟尼古拉一世一般。
亚历山大二世也曾让人查验过父亲的遗体。法医给的答案是心肌梗死，这是沙皇家族的遗传病。
但是亚历山大二世并不相信。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阴谋。就连他这个沙皇都不知道。
他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沙皇并非是至高无上。他们虽然看起来至高无上，那是因为有人希望他们这样。
这些人并非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亚历山大二世明白，能够对付一个群体意志的不可能是个人意志，只能依靠另外一个群体。
从小出身在帝王之家，他在这方面比董良要厉害。哪怕董良是一个穿越者，在权力的操控上也不如亚历山大二世。
他看了一眼因萨尔斯基院长，眼神中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不过他还是说了出来：“胜利才是结束战争最好的方式。院长，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请相信我，我们都希望这个国家变得伟大。”
因萨尔斯基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深沉的年轻人。他是一个自由派知识分子，反对战争，主张废除农奴制。
他知道沙皇已经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于是转移话题道：“陛下，您刚才说要帮我们解决问题，现在还真的有些问题需要解决。我们科学院现在严重缺乏研究经费。研究员们已经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但是他们依旧坚持在岗位上，可是我们还需要大量的资金来购买材料……”
说到钱的问题，这又是亚历山大二世现在面临的另外一个大难题。因为英法的封锁，沙俄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对外贸易。
国内的人大部分都是贫困的农奴，他们的消费能力非常弱。沙俄以前靠着出口资源到英法维持自己的经济。
现在这些出口没有了，卢布贬值，工厂倒闭，到处都是起义，政府收不到税收，只能加印卢布，这进一步加快了卢布的贬值。
“好的，院长放心，我会来解决。”
亚历山大二世自然不能告诉对方，自己现在穷的要死。
当然了，事实上他也不穷，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王宫中到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只是从来没有一个沙皇想过将那些东西给卖掉。
不过这一次，亚历山大二世还是做出了牺牲，他回到王宫之后，立马下令将自己的王宫开支中取出一半交给科学院。
这件事情让因萨尔斯基院长感激不已。
那些沙俄科学院的人也不负众望，将用无烟火药生产的手榴弹和开花弹送到战场上，他们准备给联军一次出其不意的反击。
身处远方的董良还不知道华族极力保密的无烟火药技术已经泄露。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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