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傲慢之祸

独孤剑神与莫缺有相似之处，便是极重恩情。

当年，李家中教导他修剑的前辈，早已不在，但他以剑称尊之后，尽管已无敌剑域，仍是不忘李家之恩。

这么多年，李家越过他这个剑神，被世人尊为剑道之祖，他没有说过什么。

李家借着剑神之师的名头，在剑域横行跋扈，甚至就连面对纵剑宫之人，都高高在上，他同样不曾责怪。

甚至就连当年，莫缺来到剑域，李家欺上纵剑宫之时，他明知李家有错在先，也还是亲自出面，想替李家化解与莫缺之间的仇怨。

可最后的结果，却令他无比失望。

“当初，你交出此印，所做的打算，便是毁他元神，夺他肉身？”独孤剑神指尖的血印不散，声音却渐渐冷了下去。

“我……”李家剑祖愈发惊恐。

因为一直以来，剑神即便无敌剑域，但因他李家剑祖的身份，对他一直十分客气，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剑神如此冰冷的语气。

“就连我，也要亲自接触此印，才能感知到当中端倪。”独孤剑神寒声道：“俯视元神，侵蚀意念，你想以此印吞噬莫缺元神，夺其武体，取而代之！”

独孤剑神都要亲自接触此印，才能察觉其中的危机，当年莫缺不过是帝境，自然也无法看出这血印的可怕。

它就像一只虫子，无时不刻都在啃食莫缺元神，但又不会立即察觉，等到莫缺真正发现这时，早已为时已晚。

但李家剑祖显然没有料到，莫缺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破入尊境，以他尊境元神，自然而然察觉出了此印的真正面目。

“你是盯上了他的剑体？”独孤剑神此时已然猜到李家剑祖所图。

“是！”事到如今，李家剑祖也知无法隐瞒，咬牙点头，如实道：“若能夺其剑体，我便有望在剑道更进一步，再不济，也能让我延寿万年！”

当初的莫缺，不仅肉身称帝，更是有着一具可怕的剑体。

拥有剑体，在剑道领域先天无敌，同修剑道，可压制无数同境之人。

莫缺的剑道天资，让李家剑祖都深感嫉妒。

而他自己，已然垂垂老矣，不仅此生无望破境，而且时日已经无多。

一经对比，他对莫缺的嫉妒之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为此不惜交出自己血印，将整个李家都交到了莫缺手中，只为换取一个能够蚕食莫缺元神，夺取莫缺剑体的机会。

只可惜，莫缺的成长，超乎他的想象。

血印之力还未吞噬莫缺的元神，莫缺便先一步突破，察觉到了此印中隐藏的端倪。

“今日，若无莫缺，我已陨落，且整个剑域，恐怕都已不复存在，包括你李家！”独孤剑神目光复杂，手中的血印，久久不散。

“我……知道！”李家剑祖心中发颤。

以独孤剑神如此重恩的性格，莫缺今日不仅救了剑神性命，更保住了整个剑域，此等大恩，万难回报！

“他察觉了此印作用，却未明说，只是将此印交给我，你可知是为何？”独孤剑神问道。

“武尊心胸非凡，我在其眼中，微若蝼蚁，武尊此举，是不屑与我计较！”李家剑祖带着希冀，如此说道。

这也是他心中，最渴望的答案，否则如今的莫缺，一念之间，便可让他李家万劫不复。

“他知我重恩，要护你李家，且他也念我旧恩，是以你虽对他暗算，他却也因我的原因，才未与你计较！”独孤剑神说着，面露愧色。

最初，他竟还以为莫缺称尊之后，打算和李家清算当年旧怨，心胸过于狭窄。

可事实却是，莫缺尽管今日救了他，救了整个剑域，但也没有因此挟恩妄为，而是将此印交给了他。

独孤剑神心中自嘲，这样的人，竟被他当成心胸狭隘？

“剑祖之恩，李渊此生不敢忘！”李家剑祖跪地不起，不敢起身。

他生怕剑祖太过重恩，为报莫缺今日之恩，就把他给杀了。

“你李家与他的旧怨，皆因李家而起，乃是李家之过。”

独孤剑神的语气渐渐平静下来，道：“原本，你李家纵有万般过错，我皆可保下，即便他要执意清算，我也可以替李家一一担下，替你李家偿还该还之罪！”

听到剑神的语气渐渐平静，李家剑祖心中却反而更加不安。

“可今日，他救了我，救了整个剑域，也救了你李家，我昔日对他那点恩情，万难相抵，已无资格要求他原谅。”

独孤剑神的语气平静得可怕，道：“况且如今，天地大乱，他为平六域之乱，护天地苍生，不顾生死，如此大局当前，你说，我如何能让他寒心？”

李家剑祖神色大变，急道：“可是……他留下此印，且未曾点破，说明他念及剑神旧恩，已无清算之意！”

“他将此印交给我，且不点破，确实是念及旧恩！”独孤剑神点头，道：“可他明大义，我亦无法令他心寒。”

说着，独孤剑神手指轻弹，那枚血印，便轻飘飘飞向李家剑祖。

颤抖着伸出双手，接回属于自己的血印，李家剑祖已明白剑神之意，看向剑神的目光中，满是绝望。

“李家于我有恩，我亦不想太过难看。”独孤剑神说道：“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

李家剑祖心中巨颤。

所谓最后的体面，便是要他自行了断！

否则，无论是莫缺，还是独孤剑神，当察觉到此印作用，他们都可直接捏碎血印。

血印一碎，李家剑祖便是魂飞魄散！

让他自行了断，已是给他留了最后的尊严！

“一切，皆是李家有之过。”独孤剑神平静说道：“你死之后，我会亲手教导李家之人，改其心性，保李家后世无忧！”

李家剑祖面如死灰。

他心中其实同样明白，他落得今日下场，一切都源于李家的傲慢。

因曾是剑神之师，李家目空一切。

因为自傲，他李家后人李陵川，才会想要践踏莫缺，与莫缺结怨。

也因自傲，他才敢在血印中做手脚，暗害莫缺，因为他知道即便莫缺察觉，最后独孤剑神也会因当年之恩，护他李家不灭！

李家今日地位，是因剑神之师而来，但有今日之境，也是因为成了剑神之师后的傲慢所致。

“既是如此，李家，就交给剑神了！”

内心经过一番剧烈的悔恨与挣扎之后，李家剑祖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啪的一声，亲手捏碎了那枚可掌控他生死的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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