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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与咱抢夺县寺(九)


  “不可?”

  曹幹说道:“将军,以我愚见,俘虏不可杀。”

  “不可杀?”刘昱怒道,“你此话何意?为何不可杀?怎么,只许番侃砍我部曲的脑袋,吓唬於我,我不可杀他部曲,不能砍他部曲的脑袋?”

  曹幹说道:“将军,番侃以所获首级,悬於城上,固辱将军过甚,然为有利破城起见,俘虏最好还是不杀。不仅不杀,在下建议将军,还可便在城外空地上,放置金银,任由俘虏取之,然后放彼等还家。如此,在下愚见,足可动摇守卒士气。是乃是若杀俘虏,无非出口恶气,泄一泄愤,而不杀俘虏,给金银以纵之,则利於咱们攻城,将军智者,想必定知该如何选择。”

  却此策,便正是刘小虎昨天送曹幹出了辕门后,曹幹向刘小虎提出的那个“小小建议”。

  刘昱怒色渐收,寻思了会儿,问刘小虎、周通,说道:“阿姊、叔达,你两人何意?”

  刘小虎说道:“阿弟,阿幹昨天就向我提出了这个攻心之术,此策大好,可以用之。”

  周通说道:“守卒与咱无怨无仇,并不像长吏有守土之责,所以能顽抗困守者,不外乎出於两个原因,感主将之厚待,遂为之卖命,此其一;惧怕城破以后,被敌军杀死,此其二。曹校尉此策,确是颇妙,可化守卒畏惧之心,有攻心之效,在下以为,将军不妨一用。”又笑道,“将军,此策,我其实以前也是向将军献过的,只不过用的场合与现下略有不同。”

  赞成曹幹的此策就赞成,像刘小虎,言简意赅,“可以用之”,四个字足够;却这周通罗里吧嗦,还把曹幹此策为何被刘小虎称是“攻心之术”的缘故道出,又扯到他以前也献过用“金银瓦解敌人士气”的计策,他自非是因担心刘昱也许会听不懂,曹幹此策为何会是“攻心之术”,他所为者,实乃是为向刘昱暗示,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小心思,刘昱并没有看出来,听他说了,点头说道:“是,你此前确是献过类似之策。好吧!那就且先饶了这些俘虏性命!待攻下湖陵城后,我再报番侃辱我此耻!”改变了命令,令侍从的军吏说道,“取些金银,拿去给我姑丈,就按曹幹适言之此办法,交由我姑丈去办。”

  军吏应诺,下望楼前去传令。

  诸人在望楼上继续观之。

  刘昱的这道军令传到未久,陈直派人把军吏送来的金银,搬送到了护城河的外侧,紧接着,在魏元、万仓两部的押送下,得自城外营和小台城的总共三百余俘虏,也被押送到了护城河的外侧;再接着,诸人望见,这些俘虏先是一个、两个,很快一群、一群的涌到了金银堆边,争先恐后的争抢了半晌,把这堆金银抢了个干干净净,最后,他们一哄而散,各自飞奔逃去。

  远眺城头,尽管看不到应是身在城楼上的番侃,刘昱却可想象得出,他现或许是一脸的愕然,被番侃羞辱的怒气倒是因而得以稍稍的消散,他哼了声,说道:“番侃肯定想不到我有此策!”与刘小虎、周通、曹幹等说道,“小台城与城外营已破,明天就大举攻城!”

  周通说道:“鸡鸣台与城外营,将军今日一天俱破,我部士气大振,又用分给金银此策,动摇了守卒顽抗的决心,明日攻城,正当其时!”问道,“敢问将军,明日攻城,以何部为主攻?”

  刘昱已有主意,说道:“明日攻城,咱们不再只攻北城墙,北、东两面城墙一起进攻!北城墙,仍由薛度、李奇两部主攻,我再给他两部配上杨方、成通两部。”落目曹幹,令道,“东城墙,曹幹,就由你部主攻,我给你配上魏元、王仓两部。”与刘小虎说道,“阿姊,你与我统率刘英、孙卢、任躬诸部,为预备队。”拔出佩剑,指着飘扬於望楼边上的自己的“光汉将旗”的土黄色大旗,慷慨说道,“明日开攻之后,昼夜攻之不停!我之此旗,必要插上湖陵城头!”

  周通起身下揖,恭声说道:“在下预祝将军,及早拔克此城,大纛招展城上!”

  曹幹亦离席起身,下揖应道:“谨从将军之令。”

  送曹幹出刘昱营的,还是刘小虎。

  昨晚宿在刘昱营的曹幹部兵士,是胡仁曲的部曲。

  胡仁提早得到了曹幹令他率本曲部曲,从还新筑成的曹幹本营的命令,在曹幹出到辕门时,他已带着他曲的战士在辕门外列好了队形。此回南下以今,已是历经数战,胡仁曲的战士小有伤亡,不足整编之数了,但亦尚有四百余。四百多的战士,整整齐齐的列成了五个纵队,每个纵队是一屯,各屯的军旗打在各队最前。远处视之,队形整肃,长矛如林,近处视之,个个士气高昂。见到曹幹出来,胡仁带头,四百余战士齐举长矛,同声大呼:“拜见郎君!”

  随侍在刘小虎身边的二狗子,没想到这四百余战士的这声大呼,猝不及防,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飞了曹幹一眼,佯装薄怒,说道:“曹郎君,好大的威风!”

  曹幹笑着赔个不是,说道:“儿郎们鲁莽,惊到了大姊,尚敢请大姐恕罪!”

  二狗子脸蛋红了,跺了下脚,说道:“谁是你大姊!不要胡说!”

  却这二狗子是刘小虎的心爱小婢,刘小虎的女兵部曲无不敬她,“大姊”之称,系是刘小虎女兵部曲对二狗子的尊称。——一如曹幹部义军战士的男子之间,互称“大兄”同样。

  刘小虎止住了二狗子再说话,责备说道:“我看胡说的是你!曹郎何等样人?你怎可在曹郎面前不知尊卑!以后若敢再如此,小心我打你屁股!”向曹幹道歉,说道,“阿幹,都是我太疼爱此婢,使她无法无天,你不要见怪。”说着,去看胡仁曲的部曲。

  胡仁曲部曲的骨干是跟着胡仁投刘昱的薛县铁官的铁官徒,其心腹亲信的几个人,宗威、褒赣等等,刘小虎对之还有印象。她记得,胡仁带着这群铁官徒,刚投到刘昱部中时,这些铁官徒连普通的队形都列不好,而且不少人都是颇带桀骜、凶狠的样子,此时看之,却不但五个纵队整齐肃然,且则自胡仁、宗威等以下,任何的每一个战士,亦皆无了桀骜、凶狠之状,取而代之者,是从他们的表情一看就知的,实乃发自内心的对曹幹的敬重与爱戴。

  刘小虎不觉暗叹:“这才多久,就折服了这么多的苦刑刑徒!阿幹能得人心啊!”

  胡仁大步到曹幹近前,行军礼,禀报说道:“启禀校尉,我曲应到四百三十二人,实到四百三十二人。五屯部曲,皆已到齐。请校尉下令。”

  “大兄请起身。部曲既齐,便从我还咱本营。”曹幹转身,向刘小虎下揖说道,“又劳大家相送,我诚惶诚恐。我这就还营,请大家也回去吧。明日攻城,大家请候我捷报。”

  刘小虎微笑着和胡仁打了招呼,颔首说道:“好,阿幹,你回营吧。”

  曹幹按刀昂然,引率胡仁等,还本营去。

  却胡仁部曲何止队形列得整肃,行进起来,亦是整整齐齐,四百余人,五个纵队,行之如似一人。刘小虎又不觉暗叹:“名将所言之精卒,不过如此。阿幹带兵,军纪严明,我不及矣!”

  目送曹幹率引胡仁曲离去,怀带着此般的心思,刘小虎亦还营中。

  曹幹回到本营,召集诸将、帐下诸吏,把刘昱明日攻城和令本部主攻东城墙的命令,细细说与众人知晓,其后令道:“刘将军部的粮秣也已不足,咱们以十日为限,争取把湖陵打下!”

  郭赦之担心地问道:“小郎说番侃颇有智谋,十天,咱们能打下来么?”

  “孙子云,‘善战者,求之於势’。湖陵而下外无援兵,小台城与城外营今日又俱被我拔,是已成孤城,我复用攻心之术,已动其守卒斗志,番侃谋略固有,观今湖陵之势,却在於我。以番侃区区一夫之谋,何以抗利我之势?只要各部将士用命,十天之内,必克此城!”

  ……

  第二天,各部出营,陈直亲督薛度、李奇部等攻北城墙,曹幹指挥本部和魏元、王仓部攻东城墙。各部如按刘昱之令,白天攻罢,入夜不停,一部疲了,换另一部上,果真是昼夜兼攻。

  攻到第八天时,城中守卒终於支撑不住。

  这一天,先是曹幹部的高况曲杀上了东城头,继之是替换薛度部上阵的孙卢部杀上了北城头。高况引带十余勇士,在东城头上结阵激斗,足足坚持了两刻多钟,要不是殷敢及时率预备队赶到,这才勉强把高况等赶了下城,说不得,今天就能攻破湖陵城了!虽然今日未克,胜利的曙光已经出现。刘昱也上了前线,在北城墙的护城河外亲自督促诸部力战。又是攻到入夜。

  入夜后,城北的孙卢部退下,换了任躬等部上阵,城东的曹幹这边,高况曲换下,换上了郭赦之曲和魏元部,对两面城墙的攻势,依然是攻之不歇。

  ……

  城中,北城墙的城楼上。

  接连几天,要不救援北城墙的战局,要不救援东城墙的战局,殷敢再是勇悍,昼夜不息,也已是精疲力竭,发髻凌乱,胡须蓬松,浑身臭味,魁壮的身体,几天下来,好似都瘦了一圈。他请番侃屏退左右,进言说道:“番公,刘贼发了疯,日夜攻城不止,咱们的部曲伤亡极大!城中士民都被吓破了胆子,这两天,县丞在城里招募壮勇,已没多少人再来应募,强抓来的,又不堪用!这城,恐怕是守不住了。番公,趁着城尚未破,咱们突围吧!”

  “突围?城两面被围,咱们从何而突!”

  殷敢说道:“番公,咱们可以从城南突围。城南紧邻南梁水,刘贼在此并无兵马。我意今晚就可突围,借助夜色,悬绳垂下城外,洇渡过水。贼无防范,突围定可成功。”

  “我有守土之责,纵是突围得出,亦无处可去!”

  殷敢说道:“番公,怎会无处可去?渡水过后,我护着番公,咱可往去昌邑。”

  “去领府君的责罚么?失城丢土,致一县士民陷入贼手,受贼所害,此死罪也!我宁死贼手,全我忠义之名,不愿死於法,为海内君子指责,蒙羞黄泉之下。”

  殷敢说道:“贼势大,而我城无援,番公守城旬日,已足显忠义,城为贼陷,非公之过!况而,番公,‘尺蠖之屈,以求信也’。咱们突围去昌邑,绝非是因顾惜自己的性命,而是为求得援兵,回救湖陆。海内君子、城中父老,岂会没有知公这片苦心者?在下敢请番公不要多虑!番公,城委实是已不可守,请公莫再犹豫,今晚咱就突围,奔去昌邑吧!”

  番侃不是迂腐之人,方今天下动荡,乱局已起,他自负有才,亦是想作出一番事业来的,又怎可能会甘心把性命交代在湖陵?殷敢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将他的脸面已然顾住,他便不再虚意推辞,应道:“也罢!殷君,就从你意!咱们去到昌邑,求得援兵,再还回来,救我湖陆百姓!”

  两人议定,不带太多人,只带上县丞和两三个番侃、殷敢的亲信吏员,今晚从城南突围。

  是夜,月色黯淡,是个突围的好天气。

  番侃、殷敢和县丞等人,以巡视为名,离开城楼,在殷敢亲兵的护卫下,来至南城墙,抛出绳子,顺绳下到城外,城外确无贼兵,游到南梁水的对岸,不敢多停,急往西去,行数里,至泗水东岸,又渡过泗水,直到了泗水西岸,彻底的摆脱了危险以后,番侃、殷敢等才都松了口气。番侃立住回望,七八里外的湖陵城火光通天,敌我的喊杀声犹尚清晰可闻!

  番侃抚须叹道:“愧也!愧也!”

  愧何人也?不必说,自是他自觉愧对湖陵城的县兵、士民。

  猛然间,如似炸雷的欢呼,从湖陵城的方向传来!

  番侃、殷敢心知,这必是守卒发现了他们的逃跑,军心登乱,都无心再做抵抗,遂被贼兵攻入了城中。番侃揪心地说道:“刘贼残虐,我城父老苦矣!我城士民苦矣!”

  殷敢说道:“番公,赶紧走吧,咱们早点到昌邑,早点求得援兵,也好能早点回救湖陆百姓!”

  诸人於是辨别好方向,在昏暗的夜色下,高一脚、低一脚,跌撞奔逃,前去昌邑。

  ……

  最先攻入城中的是曹幹部的胡仁曲和王仓曲。

  曹幹这时还不知道番侃、殷敢已经逃走,见胡仁曲攻进了城中,他大喜之余,急忙下令,命令胡仁立即分兵,一部去北城楼,一部去县寺,寻找番侃,寻得到后,客气待之,送来相见。

  却是他起了爱才之意。

  命令传到后没太长时间,就在曹幹部署郭赦之、高况、李顺、魏元等曲的进城次序时,胡仁气急败坏地从城里出来,见到曹幹,怒气冲冲,说道:“校尉,狗日的孙卢,与咱抢夺县寺!”

  “什么?”

  胡仁骂道:“他娘的!我奉校尉之令,亲带了一队部曲去县寺,却才到县寺,尚未稳住,孙卢这狗日的领了两屯兵也到了,他说是甚么刘将军的军令,不由分说,将我等赶了出去!”

  “找到番侃了么?”

  胡仁答道:“没找着。也是怪了,县寺没有,北城楼上也没有。不但找不着他,殷敢也不见了。校尉,他俩不会是逃了吧?”回想方才被孙卢赶出县寺的情景,怒火又升了起来,痛骂说道,“这狗日的孙卢,我给他说了,我是奉校尉之令来寻番侃的,他半点脸面不给!他那两个屯长更是可恶,刀都抽出来了,挥在我眼皮子前头,张牙舞爪,骂骂咧咧,吓唬老子!”咽不下这口气,说道,“校尉,我再进城去,召起我曲的部曲,去把县寺抢回来!”

  番侃还真可能是逃了。

  没找到番侃,曹幹略微遗憾。

  但对孙卢抢占县寺的举动,他并不生气,摸了摸短髭,笑着安慰胡仁,说道:“胡老兄,何必与彼辈一般见识?他们有刘将军的军令,咱是刘将军的部属,就把县寺让给他们吧!”

  “打援的是咱,要没有咱,这城,刘将军怕也难攻下!功劳立了,换来个这般对待。”胡仁悻悻地冷哼了声,抱怨说道,“这样的部属,校尉,以我看,不做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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