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9,围场九


“听淑人这意思,竟是全不知情?”

大夫人微微一笑,不卑不亢:“臣妇斗胆,九公主这话是说什么,暗示遇剌之事,臣妇应该知道什么?”

九公主:“本殿也不过是多想一些罢了。”

“恕臣妇见识短,自然是要多问一句的,现下知道了说是公主多想一重,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当我们顾家在谋反呢。”

皇后:“淑人误会了,小九也是看见小五遇刺,到底都是手足,心乱了多想而已。”

大夫人声音很淡:“九公主当真是这样想的?”

九公主面上不忿,到底在皇后的示意下压下性子:“自然,不然呢?”

“今日之事,五殿下现下若在此处,定然不会这么想,别无他故,凭他私下亲近时,也叫臣妇一声外祖母,顾家便绝无可能做出那等  令他身陷囹圄的事来。”

她抬眸,目光迎上九公主,带着经历过岁月沉淀的人独有的压迫感:“九公主因着公主和皇子分别排行,年纪上实际比五殿下大上一轮有余,个中情理当能理解。既如此,臣妇斗胆请问,皇后娘娘与九公主今日之请,用意何在?”

皇后有点后悔方才没有阻止女儿,她儿子夭折后,求子多年终没结果,只得一个皇女,自然是怎么娇宠怎么来,才养成如今无法无天的性子。

女儿不争帝位,皇帝怜惜她失了个孩子,对小九比别的孩子多几分纵容,这些年任她再怎么胡作非为,

也没有多说半句不是。

只是今非昔比,眼前这位可是威远将军夫人。

当年那案子怎么回事,局中人都知道,推波助澜到那般境地。

最后关头,顾家不肯认栽,硬是承了先太傅的力,保下一府,将如今的骠骑将军送走蛰伏。宝妃那个贱人月子里就搬到冷宫,捱足二十年,硬是挺到了骠骑将军挟功强势归来。

一眨眼,小五那个贱种,也到了争皇位的年纪。

虽说不管谁来继位,她都是毋庸置疑的皇太后,但若是同宝妃那个贱人平起平坐,那她得怄死。

一门二将,子弟出色,如今的威远将军夫人、三品淑人,自然就能挺直腰杆子说话,连公主都敢质问了。

思及此,她含笑安抚:“小九这孩子什么性子,淑人还不知道吗?最是心眼简单的人,想到了便问,没有那些弯绕。淑人不值得为她两句话上心。崔嬷嬷,快,给淑人赐座。”

崔嬷嬷端了张锦凳过来,恭敬道:“淑人快请坐。”

大夫人站着没挪步,也没其他动作。

皇后面色难看了一下,很快调整了,对宝妃道:“妹妹还不快帮忙劝劝淑人。”

宝妃不语,先看向皇帝。

在座诸人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人出声。

皇后为难道:“皇上,你看这……”

皇帝神色不虞,审视的眼神在三方之间来回打量。稍顷,沉着脸道:“小九,你胡闹也要有个度,还不快向淑人道不是。”

皇后推了下九公

主:“快去,她是长辈,你道个不是,理所应当。”

九公主精致的妆容下,都是不甘:“我不要!”她说罢,恼极了般扭身跑离了看台。

“这孩子实在太没规矩了,本宫代她向淑人赔不是。淑人莫同她计较。”皇后适时道。

阿雁侧目,皇后此举无异于将婆母架在火上烤。

顾家战功再显赫,但她贵为中宫皇后,竟要向一个下臣内妇低声下气,往轻里说,是皇后待下宽宥,代女赔过。往重里就是顾家太过狂妄,目无天家,连皇后都要看她面色。

她朝帝、后福了个礼,轻声道:“皇上、皇后娘娘,九公主既是有口无心,说过便算了,又何必非要赔个什么罪呢?你们方才提到五殿下遇刺,事情到底如何,这天大的事,反倒没个跟我们细说。”

阿雁重又扶住大夫人:“五殿下虽贵为皇子,私下到底也敬臣妇婆母一声外祖母,谁家的外孙儿出了这等大事,还能安然坐着,去掰扯莫须有的东西?”

宝妃再度泪沾衣裳,哀哀对皇帝道:“猎场那边的小五生死未卜,这里又要挑臣妾母亲的不是,今日桩桩,到底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针对,还请皇上替臣妾作主。”

皇后:“宝妃妹妹,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说今日之事乃本宫指使。”

宝妃:“妹妹不过是请皇上作主而已。”

“你这不明摆着就是在说本宫与今日之事相关!”

“皇后娘娘要这

样想,臣妾也没有办法。妹妹不过是觉得这天下事,绝没有这般巧合的。”

“你听听,这还不是在说本宫……”

“够了,住嘴!”皇帝青筋都露出来了,只觉得眼前情形荒诞至极。

皇后与妃子在大臣面前,不顾身份,不顾形象,逞口舌之快,纷装不断,体面尽无。

哪朝哪代也没有过这样的事。

他有些恼恨瞪了一眼皇后,“小九胡闹便罢了,你是她母后,应知轻重,不想着如何管教约束,反而被她带偏,忘了本意,岂非惹人笑话?”

皇后恨得牙痒痒,也只得住口。

幸好猎场那边这里有了动静,才解了她的窘迫。

一匹快马先行过来,眼尖的已经发现,端坐马上的,正是朝中新贵骠骑大将军顾柏冬。

至于他身前趴着的另一人,尚看不清面目,只知道满身血迹,像是负伤极重。

明知道不可能,阿雁的心还是紧了一下,真怕伤的是自家那几个之一。

“是五殿下!”有人叫起来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远远的顾柏冬急声喊话:“请太医,快请太医,五殿下重伤!”

“我的皇儿——”宝妃蓦然一声尖叫,往前走了两步,便腿软得直接跌坐在地。

银月搀着她,心疼道:“娘娘,越是这种时候,你越得撑住,五殿下还要治伤呢。”

皇帝这会真正急了:“快传太医,快!”

几句话间,快马已到看台前。

顾柏冬飞身下马,回头去抱马背上的

五皇子,满身都是血,一时竟分不清,究竟伤在哪里。

皇帝大骇,上前质问地:“创在何处?”

“双腿。”顾柏冬话犹如一记惊天闷雷,彻底撕裂了在场诸人的心防:“双腿骨都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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