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物非，人依旧否？

秦家祖宅。

进了书房没多久，秦谨言就阴沉着脸走了出来，他一把抓住正在吃水果的沈佳默，沉声质问:

“你进过我的卧室，动过我的东西？”

沈佳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颤声回道:“没…没有啊，我怎么敢……”

“是不是你拿走了那支口红，说！”秦谨言气势逼人，因为生气的缘故，原本病态的脸色出现了一抹晕红。

“什么口红？我…我不知道啊！”

“还装蒜！”秦谨言狠狠的把沈佳默扔在沙发上，掐着她的脖子一字一顿的说:

“那是我曾送给她的口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沈佳默，这六年里你背着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的东西，你不能碰！”

“秦谨言，你…也知道六年了！”沈佳默脸颊涨红，悲痛欲绝的看着秦谨言，艰难道:

“我在你身边整整六年，也为…你生下了一个儿子，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居然都比不上一支口红？孩子身体不好，每次病了你又什么时候关心过？我们母子对你来说就真的一文不值吗？”

“改子？沈佳默，我一直没要求做亲子鉴定，你就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秦谨言手下渐渐用力“把那支口红交出来，不然我就让你…”

“妈妈…妈妈……爸爸不要打妈妈……”

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让暴怒的秦谨言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侧头看着摇篮里的孩子，眼神渐渐迷离，似乎是…想起了他和邢露的孩子。

被秦谨言放开后，沈佳默像一条死鱼一样大口的呼吸，身子也不自觉的颤抖，她可以感觉到秦谨言真切的杀意，也明白如果没有孩子的哭喊，她就真的会死在自己丈夫的手中。

陈嫂看着这一切，只能无奈叹息，把孩子抱走了。

一阵刺痛从脑中传来，秦谨言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却被沈佳默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谨言你怎么样？”沈佳默眼中满是关切，就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似得。

秦谨言无力的推开她，竟用近乎于祈求的声音说“把那支口红…还给我吧。”

“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她？”沈佳默的泪瞬间如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得抓着秦谨言的手，用温柔又卑微的语气说:

“谨言，我是你的妻子啊，我陪在你身边整整六年了！每次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迫使我不得不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时候，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出不了急救室！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邢露她已经走了！已经消失了！你能不能看一看我？我哪里比不上她了？我比她还要爱你啊！”

“从你逼我娶你的那天，你就应该料到今天的，孩子…只不过是你自私的产物。”说罢，秦谨言就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都是六年，我却得不到你的心？甚至不能让你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就捂不热呢？”沈佳默不知道答案，或…许也不愿意知道答案吧。

她来到她和孩子的卧室，把她的孩子抱在怀中，眼神很是迷离，有些神经质的喃喃道:

“谨言，你看我们的孩子，他多可爱啊，我真的很喜欢你给孩子取得名字，秦耀，秦耀，哈哈哈，你给我的孩子取名了，没有给邢露的孩子取名字，你承认我的孩子，你明明承认了的，可…可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抱他？也从来不跟我们一起睡？谨言…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我为了能和你在一起，都做了什么吗？”

门口的陈嫂看到这些，除了叹息外也做不了什么。

要说这沈佳默，陈嫂真是又心疼又痛恨。

对于沈佳默的孩子，其实陈嫂一开始也认为是她家少爷的，因为沈佳默怀孕后的身体状况和邢露一样，她那时候只以为她的少爷是怀念邢露，旧情难忘，所以不愿意多看沈佳默。

直到有一晚她担心沈佳默，半夜起来想去看看她，才发现这个女人竟然挺着大肚子冲凉水，陈嫂当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陈嫂自觉自己上了年纪，见得也多了，可是对于沈佳默这件事，她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也许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自从沈佳默进门后，祖宅就再没有安生过，秦谨言也…再没有笑过。

回到书房后，秦谨言颓废的坐在椅子里，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手机挂件，整个人毫无生气。

突然，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孟浪的手机。

远在柏林的孟浪接到电话后正想接通，却被孟逸一把抢过了。

“爸！”孟浪雷声大雨点小的吼了一声，然后就瞬间软了下来，嘟囔着说:

“爸，其实哥也没错，他娶沈佳默只不过是为了……”

“不管是为了什么，他都没有资格再见我的女儿了！他该明白这一点！”说着，孟逸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可是…”

“没有可是！我觉不允许一个有妇之夫再来骚扰我的女儿！小露现在平静的生活就很好，小浪，如果你敢背着我把你姐的住处告诉秦谨言，你就再别想去中国了！”

“您有没有想过姐可能也是想见哥的？爸，您不能这么独断专行！感情的事本来就应该他们自己去面对和解决！”

“你太天真了。”孟逸定定的看着孟浪，问:

“我问你，就算秦谨言找到了小露有什么用？难道让她成为第三者吗？让她的孩子成为名正言顺的私生子吗？啊？”

说罢，孟逸就离开了，就在这时，他手里的手机再次响起，孟逸神色一凌接通了电话，却没有说话，等待着秦谨言先说话。

似乎是没想到电话会被接通，秦谨言沉默了许久，然后小心翼翼的问:

“她…过得还好吗？”

这样的问题让孟逸不由的一愣“你问的难道不该是我把她藏到了哪里？”

秦谨言苦笑“我不该见她。”

“还算你识相。”孟逸顿了顿，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许多“她过得很好。”

“那…孩子呢？”秦谨言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微笑。

“孩子也很好，不必挂念。”说完，孟逸就挂断了电话，站在窗边若有所思的看着金灿灿的落日，久久未动。

与此同时，邢露也哄睡了邢一，轻柔的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你…没有跟孩子说过秦谨言的事？”唐昕小心翼翼的问。

邢露带着唐昕离开了卧室，看着落日余晖喃喃自语“说？呵，我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消息，能跟孩子说什么呢？说他的父亲再没出现过，说他的母亲也不知道他的父亲身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我可以告诉你…他的事。”

“不用了，我现在过得挺好，他…应该也过得不错吧？”

问出最后一句话时，邢露有多么的紧张，只有她自己知道。

看着邢露的瘦弱的背影，唐昕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拳，似是在犹豫，可最后，他还是说出了口。

“他娶了沈佳默，沈佳默也给他生……”

“这就够了。”邢露打断了唐昕的话，一滴晶莹的泪水自眼角滑落，神情复杂，尽管她早在六年前就想到了可能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当真正确定的这一刻，她的心还是痛了。

“你恨他吗？”唐昕穷追不舍的问“他抛弃了你，抛弃了你们的孩子，直到现在都没给你一个交代。”

“你恨他吗？”

“你需要做些什么，来保卫自己爱情，就算到最后他还是不会回心转意，你的儿子最起码也不会成为没有名分的私生子，你最起码能保护他不受到伤害，不是吗？”

“…你就不需要再卑微的委曲求全了，不是吗？他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的孩子，更抛弃了你，你该做些什么，让他也体会到你的痛苦！”

这许久未出现的声音再次在邢露的脑海回荡，她闭上了双眼，泪水瞬间决堤，身子也微微颤抖。

最后，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不想恨他。”

唐昕很是心疼，可还是自私的想要把秦谨言从邢露心里赶走，残忍的继续开口说:

“小露，秦谨言他…”

“够了，学长，不要说了，你走吧！”邢露已经泣不成声，六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足够不在乎了，可再次提起‘秦谨言’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依旧还是会波涛汹涌。

或许还是不忍心看邢露痛苦吧，唐昕最终没有再说下去，静静的离开了。

唐昕走后，邢露哭的更加歇斯底里了，欧阳靖想上前去安慰，却在看到邢一的小小身影后止住了脚步。

“妈妈，你还有我，小一永远不会离开你。”

邢一抱住了邢露的腿，这让邢露的泪更加决堤，她蹲下身抱住了邢一，哭的凄厉无比。

或许是因为自己那经历了六年，却无疾而终的爱情，或许是因为秦谨言的销声匿迹，也或许是因为觉得对不起邢一，毕竟…她最终还是没能给孩子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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