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坊市
龙时的这个决定显然是正确的。
他知道今天是北坊赶集的日子，相比于平日，这里开张的商铺会更多，而且店铺里售卖的东西也会要更多。
两人才刚到坊市上，夏惟就被各个店铺琳琅满目的物件吸引了去，玩的是不亦乐乎。
这里的物件许多是她从未见过的，龙时一边给她解释这些物件的功用，一边要叮嘱她不要弄坏了店家的东西。
逛了许久，夏惟终于在一个木匠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阿时，你看看这个。”她指了指木匠店门口摆放的一个木头小人，做工虽然肯定不比顶级木匠，但也十分精致。
“王宫里这种物件不应该很多吗？”龙时靠近了看了看。
“多是多，但都用的是檀木，又重又黑，这个看起来就好玩多了。”
檀木做的物件在公主眼里居然比不上这种寻常百姓做的木雕小人？不知道那些御用的木匠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龙时想着。
“我能拿一个吗？”夏惟问了问龙时。
“能，但是得用钱来换。”龙时正色道。
“我没有钱，”夏惟从发间取下来一只发饰，发饰上镶嵌的宝石在日光下粼粼闪光，她把发饰递给龙时，“用这个可以吗？”
“这……”看着夏惟认真的表情，龙时摇了摇头，把那发饰还了回去，“还是我来吧。”
“陈叔，这个木小人怎么卖？”龙时大声喊道，这坊市里的各个店铺的店主他都十分熟悉，平日里帮他们在生意上出了不少好点子，因此在坊市里，他龙时相当受追捧，他又是杨家的少爷，身份不一般，便得了个“十少爷”的诨名。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壮年男人随即从店铺里走了出来。“这不是十少爷吗？”
“你怎么不穿衣服？”没等龙时接话，夏惟却先发言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大肚腩，眼神中是无比的惊讶。
“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难不成是第一次出门？”那壮年男子调侃道，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看到她和龙时在一起，男子的笑意显然又多了一分玩味，道：“原来是十少奶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
“什么奶奶？我才没那么老！”
龙时则是赶忙打断解释道：“普通朋友，普通朋友。”
“哈哈哈哈。”男子穿上衣服，“既然是十少爷的朋友，那就给个近水楼台价，二十文钱拿回去玩吧。”
龙时拿起木雕，那木雕后面模模糊糊地写着“北坊衙定，二十五文”。
“陈叔，给你二十五文吧，她挑的这件品质还算上乘。”龙时从身上摸出二十五文钱，递给男人。另一只手，则把那木质的小人递给了夏惟。
男人正要接过钱，却忽地听到了一声粗犷的吆喝，“慢着！”
紧接着，一个手持大刀的小吏大步走了过来，伸手就想要把钱从龙时手中拿去。但龙时却及时合上了手掌，把钱牢牢攥在手中。
“你干什么！？不知道这家店铺已经拖欠定价费了吗？”那小吏恶狠狠地道。
龙时看向老板，此时，老板正低着头，默不作声。
于是龙时松开了掌心，把钱交到了小吏手中。
常年混迹各个坊市的龙时知道定价费是什么。
数个月前，国主下发了《坊间律》，坊市不再允许民间自行以物换物，而都要将物件通过坊市衙门统一定价，才能出售。
这一举措的初衷是好的，坊市间因为以物换物过于随意，诱发了不少争端，严重的还有伤人事件。现在通过统一定价，便没有引发争吵的理由。
但是，既然定价的权利交到了衙门手中，那便给了衙门官吏们捞油水的法子。因为定价的标准没有公布，衙门的裁定官便明码标价，要先付给掌事的官员多少银子，才给定价，否则就按照“物件劣质”的由头全部打回。
没有定价的商品不能在坊市中出售，这基本上捏死了坊市商铺的命根子。
于是，坊市内的店铺间恶意竞争，定价费水涨船高，像陈木匠，前几个月还能交上，现在已经是交不上了。为了维持店铺开业，他只好把自己的营业额当做定价费上交。
“陈叔，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小吏走后，龙时问老板。
“那衙门的官员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十两银子。你说我上哪去弄这么多银子？”陈木匠抱怨道，“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十两银子，很多吗？”夏惟早已麻利地将发饰重新别上，上前来掺和了一嘴，很快被龙时一把拉在身后。
见陈木匠脸色不太对劲，龙时给陈木匠赔了个笑脸。
“陈叔，不瞒你说，我今天过来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的。”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原来都是定价的确切标准，“其他店铺我都已经问过他们的意见了，陈叔，你看这个定价的标准怎么样？我想让衙门公开定价标准，就按照这个来。”
知道陈木匠不识字，龙时索性就直接把那上面与陈木匠有关的条目都念了出来。
可陈木匠却没有听下去，“我从街坊邻里那边听说过了，你早就把这些拟好了，这件事，大伙都知道你是用心的。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动他衙门的钱罐子，怎么可能你说他就改。”
“呵呵，”龙时笑了笑，偏头看了一眼夏惟，“这个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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