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玉龙囚 第六章

举国皆传，鲁王与鲁王妃恩爱非常，感情甚笃。加之鲁王在鲁王妃鞭策鼓励之下开始回归国事民生、料理齐鲁各州事宜，实为大雍一段佳话。

  但这一切在我这里，是那样刺耳。

  我不知阿娇的所作所为是否只是为了尽一个王妃的责任，但她为他所做的一切，还是让我心有不悦。

  允许她嫁给他，本就是计划被打破之后的权宜之计。

  她是我精心选择、精心培养的人。

  她该是我的。

  我为了得到她，近乎发了疯。我数次邀她来东宫，甚至后来借同北戎勾结之名设计让聂景迟下狱，也无非是为了让她留在东宫里，留在我身边。哪怕东宫里有柳凝烟，都无法阻止我得到她。

  柳凝烟是个极聪敏的姑娘，我出征北戎时将她悄悄带回，也是因为她同阿娇相仿的身形与模样。她识趣，亦擅模仿，阿娇的语气和姿态，都叫她学了个十成十，只为了以报恩之名留在我身边。

  但她的眼神，和她不像。

  “太子殿下终日因鲁王妃娘娘而失神，奴家瞧着可实在心疼得紧哪。”她曾试图劝我，一双媚眼里带着发自内心的忧虑，“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但我固执惯了，从小到大父亲教给我的，便是自己想要的人或物，不论用尽何种手段都要得到它。所以我为了夺权，为了能够在父皇因病势微之时趁早爬上君主之位，利用从北戎得来的毒药毫无破绽地除去了沈蕴山沈副相，纵使我先前是如何地崇敬他。

  世人对我的评说，我已经不甚在意。我只需要成为强权者，我就可以控制一切。

  至于嫣儿，父皇此生最宠爱的女儿，我对她亦同样有愧。要她嫁给驸马梁佑之，原是我意欲借婚姻而旁敲侧击地拉拢梁家、削弱鲁王势力，却未承想，聂景迟早已同梁佑之交好多年。

  所幸嫣儿的执拗叫我计划未成，否则此事在梁佑之身上除了破绽，我用尽多年筹谋的棋局便会功亏一篑。

  随着父皇愈发病重，我已成为王丞相亲手捧上的、全天下人默认的未来君主，原本父皇手中的许多权力，也已因他缠绵病榻而交到了我手里。

  聂景迟有意查我私通北戎的证据，我便派程原等一众暗卫悄悄销毁证据或有意拖延，用迂回战术消磨着他的时间与耐心。我开始借着科举扶持我精心挑选的人入朝为官、为我所用，串联牵制起朝堂之上近乎所有的官员。

  我费尽心思拉拢人心，意欲把必胜的棋局布得愈发完满，只是我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一切竟会毁在一夕之间。

  父皇突如其来的驾崩让我措手不及，刺进他胸膛的那柄龙纹匕首，更令我错愕。千千万万的证据指向我，王丞相朝堂之上半是失望半是嘲讽的目光叫我心寒。

  座下重重叠叠的人群中，我看向阿娇。她微微歪斜着脑袋同我四目相对，依然一副漠不关己的淡漠模样。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为向上攀爬绝情地付诸了一切，却没有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而她呢？

  她是我的阿娇。可她没有情，没有心，没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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