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凤鸣哀 第六章

那年圣上生辰，当迟儿将以阿娇为首的一群姑娘从琼玉楼带进宫中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她立足于或娇俏、或妩媚的姑娘们之间，淡漠婉约的气质是如此醒目。我一眼便觉察出，这位姑娘身世一定不同寻常。

  圣上在寿宴之上问她姓名的时候，她说，她叫沈余娇。

  我心下一惊，却没敢将情绪表露太多，只悄悄侧目看向坐在我身旁那个高大而严肃的男人。他只是端详了她片刻，而后颔首微微点了点头。

  聂擎渊等一众大琼朝臣，当年只知先皇喜得一女，却并不知晓并不知道先公主名讳，想来，他并没有认出她。

  所以，哪怕后来聂擎渊曾同我提起过“她和你总有些像”，我也只是一笑而过。

  阿娇是我在波云诡谲的大雍皇宫之中难得的依靠，所以在她二人新婚燕尔之后不久，我便将身份告知了她。外人只知我二人婆媳相亲，却不知在此之外，还有更为特殊的原因。

  我们就那样避着所有人聊起大琼，聊起她幼时所不曾记得的万千往事。表哥、嫂嫂、书白，甚至整个临川皇城，都在尘封已久的记忆里愈发鲜活。

  阿娇来的时候，是我在深宫之中难得自心底里欢愉的时光。

  可我没有想到的是，随着对故国前朝的记忆愈发丰满，她心中的仇恨竟然就那样慢慢积累成了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山。

  但我也知道，我的心里亦有我不愿再面对的仇恨与怨怼，我没有办法、更没有资格阻止她。

  她的复仇，当年是为她，如今更是为我、为整个在聂擎渊手下覆灭的故国。

  凤鸣宫之外，她恪尽职守地扮演着一个妻子的责任，只是对于迟儿的殷切与讨好，她似乎总有些无所适从。好在随着夫妻二人逐渐熟络之后，她总算对他放下了戒备。

  但在鲁王妃的身份之外，我又隐隐约约发现，阿娇同琛儿的关系亦是非同寻常。

  自那时起，我便派了秦英暗中跟随调查，才知当年阿娇在琼玉楼时，便已被琛儿瞧上，开始了同他的合作，只是那时的阿娇，还只是琛儿用以压制朝臣们的工具而已。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兄弟二人竟不约而同与她结下了关联。

  自琛儿被圣上立为太子，加上我身子不如当年，便已逐渐习惯了在凤鸣宫里深居简出的生活。兴许是权盛势大，加之我有意逃避，他们父子二人于前朝所下的国策律令便更为狠厉些。

  我纵然居于深宫，但有秦英等人的通报，自然也知道百姓们对此苦不堪言。但我没有做出行动，而是将这些情况，悄悄告知给了阿娇。

  只要他们夫妇二人能够凭些切实的丰功伟绩在百姓之间树立起威信，自然能借由百姓的拥戴，慢慢攀上与圣上、太子的父子联盟平起平坐的位置。到那时，阿娇的身边会有更多更有用的人手。

  这或许是我身为“身弱多病，不问国事”的皇后，更身为她离散多年的姑姑，能为阿娇做的几乎所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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