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直面
近乡情更怯。
闻秀在出租车上时，明显焦躁了许多。
肖知瑾也注意到了，自从说好要回X市后，闻秀原本好了不少，几乎不可察觉的强迫症，这几天症状又更明显了些。
刚才离开酒店时，检查了六遍放在包里的房卡，问了七次肖知瑾门有没有关好，而她的手要是没有肖知瑾的阻止，怕是早就洗破皮了。
X市道路规划不当，经常堵车，司机是本地人，找了条不堵的偏路，没花多久就到了镇上。
小镇里本来人就少，经济没发展起来，年轻人都跑空了，还没到过年的时候，能碰见的大都是带着小孩的中老年人，就算是有年轻人也都是躺在家里不出来。
闻秀印象中干净的居民楼也变得老旧，和未完工的烂尾楼相比都显得要暗沉一些。很多人赚了钱，不是搬到市里就是搬到县里了，曾经的大楼里没有了曾经的热闹。
倒是有那些个不愿意搬走的老人大楼地下晒太阳聊天，只不过闻秀瞧着都不太认识了，想来是下属村里搬到镇上的人，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年轻人走了一波，老人也换了一波。
大概从城市里回来的人或多或少会有着这座小镇里没有的“潮”气，闻秀和肖知瑾打算上楼时，那群老太太在那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
肖知瑾还是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只是不像小时候那样，还会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她拉着闻秀就上去了，任由那群老太太在那八卦
闻秀知道闻良将老房子买回来了，但她没有钥匙，应该是重新装修了一遍，门都不一样了。
而隔壁的门还是和以前一样，肖知瑾带上了自家的钥匙。
锁芯里生了锈，肖知瑾拧了好一会才将门打开。
多年没人来过，大门一开，发出老旧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是被惊扰飞腾的灰尘。
肖知瑾手在鼻前挥了挥，将灰尘拍走，闻秀早有准备，拿出了口罩给肖知瑾戴上。
家具上的防尘罩上布满了灰尘，两人走进去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房子很空，当时想着不会再回来，大部分家电不是送了就是卖了。肖知瑾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发现里面堆满了书。
“这是你没能带走的书？”
当时走的急，闻秀也没时间找东西保存，索性都堆在了肖知瑾的房间里，因为没有盖防尘罩，放在最上面的书的书边都卷曲起来，而暴露待在空气中的侧边都泛着书页特有的黄色。
肖知瑾用两根手指捻起书页翻开，紧接着她不顾书本上的灰尘，快速翻了翻。
“这是怎么回事？”肖知瑾又翻看了好几本书，基本每一本书都被破坏了，有些书的书页都被撕毁。
闻秀没有回答，来到了阳台上，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回答肖知瑾的问题。
她看着对面的阳台说：“我想过去看看。”
肖知瑾拍了拍手，拿出湿巾擦干净了手。
“那我问下阿良姐，哪里有钥匙。”
“不 ，我从这过去。”隔壁并没有封窗。
“不行，太危险了。”肖知瑾还没来得及阻止，闻秀爬上阳台，迈开长腿，跨了过去，肖知瑾惊出一身冷汗，她又气又笑。
“你是不是老早就想这么做了？”
闻秀轻点了下头，承认了。
肖知瑾发现闻秀回X市后有些不同，以往的她从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举动。
算了，闻秀要做必定有自己的衡量和把握，肖知瑾原谅了闻秀这次的莽撞，两人在阳台上对望着。
肖知瑾忽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闻秀就是在阳台上，小小的闻秀扒拉在护栏上，看到肖知瑾就缩回了自己的房间里。
“我去开门。”闻秀朝肖知瑾说着，走进了房子里。
闻秀看到陌生的房间，有些惘然，当初买下这间房子的一家人重新装修了房子，将她们一家人生活过的痕迹全部抹去了。
她穿过客厅，打开了门，肖知瑾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她，闻秀看着肖知瑾觉得有些陌生，再好的脑子记忆也会模糊，闻秀记忆中的身影和眼前的人交叠着，她终于看清了。
她看到了肖知瑾大眼睛里映照的自己。
她终于长大了。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茫然无知的孩子了。
她可以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记忆的困局困了她太久，她不停的维护着记忆的秩序，生怕有一丝错乱，强迫着自己摆正所有的一切，然而重新回到这里，闻秀也终于明白，拘泥于过去本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闻秀。”肖知瑾的声音让闻秀飘散的眼神重新凝聚。
“都不一样了，这里早就不是我家了。”闻秀平静的说着。
肖知瑾抱紧了闻秀，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听着她强有力的心跳。
“你有新生活了，我们都有新生活了。”肖知瑾说道。
肖知瑾没再追究书的事情了，既然闻秀已经放下，也没有了追究的意义。
这是四年后，闻秀再一次来到父母的墓前，墓地很干净，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打理的，她姐永远都将所有的事情处理的很好。
闻秀在墓前站了许久才说：“爸，妈，我要走了。”
肖知瑾知道闻秀自己走出了心结，这次过后是要彻底割离这里了，恐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肖知瑾看到闻秀脸上露出了闻爷爷去世时的那种表情，她揽过闻秀的头，闻秀埋在了肖知瑾颈间。
“你在难过，你要哭出来。”肖知瑾说道。
闻秀像是听到了释放的信号，那在葬礼上未能流出来的眼泪，都在此刻和闻秀多年压抑的情绪倾泻出来。
过了许久，闻秀头有些晕，知道是缺氧了，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肖知瑾替她擦拭着泪迹。
“我们走吧。”闻秀说道，两人一同离开了这里。
回到镇上，她们家以前的铺子变成的电信营业厅，两人找了家新开的小炒店，吃了午饭，是X市风味的菜色，很家常的口味，肖知瑾觉得不如闻秀做的好吃。
约定好的司机来到了镇上，两人上车后，留下了些许的汽车尾气，供人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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