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兴教门变

三月三十日，冯道与枢密使一同奏请庄宗：“魏王大军即将抵达，陛下可率军扼守水畔，收拢安抚逃散的士卒，待魏王一到便可前往大梁讨逆。”

  庄宗点头，号令皇帝亲兵列阵，携百官亲自至上东门外检阅骑兵，并宣布翌日一早向东进军。

  四月初一，庄宗出行前的戒严已安排妥当，准备启程，骑兵陈列于宣仁门外，步兵陈列于五凤门外。庄宗忽而想起尚未用早饭，便吩咐等自己用完餐再出发。

  军中从马直指挥使郭从骤然叛乱，率部从军营冲出，与黄甲两军配合攻打兴教门。

  后宫中，庄宗正在吃饭，一宦官连滚带爬地跑进，边跑边喊：“陛下，陛下，大事不妙，有人谋反了！”

  庄宗手一抖，筷子掉落于地，他抬头问道：“何处谋反，何人谋反？”

  宦官道：“是，是郭从谋反了，他正带人攻打兴教门呢！”

  庄宗起身道：“速去传令，命蕃汉马步使朱守殷前来护驾，随朕一同杀敌平叛！”

  宦官迅速跑下传令去了。

  庄宗思索片刻后道：“来人，去传唤诸王、近卫骑兵随朕一同前往御敌！”

  说罢令人穿戴盔甲。

  宦官小步跑到朱守殷面前道：“陛下有旨，命蕃汉马步使率属下兵马前往兴教门平叛。”

  朱守殷骑于马上，瞧了宦官一眼道：“我知道了。”

  宦官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朱守殷从马上下来，走到树林边，寻了块石头坐下。

  宦官走了几步，回头一瞥，见这家伙居然坐下不动了，便赶忙折回说道：“将军，皇上命将军即刻前往。”

  朱守殷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了，要不你来调兵？”

  宦官赶忙道：“不敢，不敢。”用眼角余光瞄了他一下后，疾速朝皇宫奔去。

  朱守殷手下亲卫上前问道：“将军，我们不去吗？”

  朱守殷哼了一声，道：“哼，这时候去，岂不是去送死？等等再说。”

  乱兵焚烧了兴教门，沿着城墙欲冲入宫殿。庄宗派去调兵的人都返回了，然而手握兵权的人一个也没跟来，那些大臣和禁卫兵都丢盔卸甲，悄悄逃跑了。最终仅有散员都指挥使李彦卿以及宿卫军校何福进、王全斌等十余人前来护驾。

  庄宗站在门楼上指挥众人抵御，宫墙之外的叛军想要冲破大门，正在用撞木撞击宫门。正在激战时，一支冷箭飞来，正中庄宗前胸。周围众人为之惊呼，鹰坊人善友扶着后唐帝从门楼上走下来，到了绛霄殿的屋檐下将箭拔出。

  庄宗激战许久加之流血过多，感到口渴烦闷，便命人去后宫取点水来。宦官跑到后宫，告知皇后庄宗受伤想喝水。刘后不耐烦地随手拿起一瓶乳浆让他送去，自己则忙着收拾东西去了。

  那瓶乳浆很快送到庄宗手中，还没等他喝完，头一歪便一命呜呼了。李彦卿等痛哭着离去，左右大臣也都离开了。善友看着庄宗尸首，泪如雨下，稍后他想，若是那些乱贼进入，岂不是会将皇帝遗体践踏。他环顾四周，收拾了屋檐下的乐器，盖住庄宗遗体，点火焚烧了。

  此时的后宫，刘后已装好金玉珠宝，系上马鞍，和申王李存渥、李绍荣领着七百骑兵焚烧了嘉庆殿后，从师子门出逃了。

  朱守殷此时从石头上起身，带领部下进入皇宫，挑选了三十多个宫女，让她们各自拿了些乐器和珍贵的玩物，带回家里，命人飞速给李嗣源送信。此时各路军队已将都城抢劫一空。

  李嗣源到达子谷，朱守殷派来的使者送来书信，当听说庄宗已逝时，李嗣源的眼泪竟然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自幼追随李克用，与庄宗一同成长、并肩杀敌，虽时有对立，却也有兄弟和战友之情，着实令人痛心。他对诸位将领说道：“主上本是好人，只是被一群小人蒙蔽，才落得如此地步，如今我该何去何从呢？”

  使者道：“京城大乱，诸军烧杀抢掠不止，还望将军尽快前往解救京城啊。”

  李嗣源听完，止住泪水，命人传令启程，赶赴洛阳。

  进入洛阳后，他安置好自己的宅子，下令禁止焚烧抢掠。随后入宫，在灰烬中拾起一些庄宗的遗骨，将其安葬。

  待事态平定后，豆卢革率领百官呈上书札，劝李嗣源即皇帝位，李嗣源道：“我奉皇上之命去讨伐乱贼，不幸部队叛逃离散。本想入朝亲自诉说情况，却遭李绍荣阻隔，才致局面如此。我绝无他想，诸君骤然推举我，实是不知我心，请勿再提。”豆卢革等坚决请求，李嗣源仍未答应。

  李从荣也跟着进了洛阳，连日在城中摆酒设宴，与诸官员联络感情。听闻李嗣源推托后，便联合兄弟以及李从珂、石敬瑭等几人前去劝说。

  百官第三次呈上书札请求李嗣源监国，李嗣源终于答应了。

  初八，李嗣源搬入兴圣宫居住，开始接受百官按次序的拜见。他所下发的命令被称作教，百官则称他为殿下。庄宗的后宫尚有一千余人，宣徽使从中挑选了几百名年轻貌美的送给监国李嗣源。

  李嗣源问道：“要这么多人有何用处？”

  宣徽使回答说：“宫中主管不可或缺。”

  李嗣源道：“宫中主管应熟悉过往典章制度，这些人又能知晓多少？留下经验丰富的老人，其余的都送回各自家中或投奔亲戚，若两者皆无，便给予安置费用即可。”

  宣徽使领命去办了。

  刘后出逃后，与申王李存渥奔往晋阳，在路上便与李存渥私通。李存渥跑到晋阳，李彦超不予接纳，其后被部下杀死。刘后只能在晋阳削发为尼，李嗣源得知后，派人将她处死。

  李绍荣兵败逃向河中途中被人捉住，打断腿后押送到洛阳。

  李嗣源愤怒地问他：“我有何处对不起你，你竟杀我儿子？”

  李绍荣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先帝又有何处对不起你呢？”

  李嗣源更加气愤道：“若非你来回阻隔，使我无法通达朝廷，又怎会发生这等事？”于是命人杀了李绍荣，并恢复了他原来的姓名元行钦。

  魏王李继岌从兴平退至武功，宦官李从袭劝他继续前行，待到达渭南后，李继岌才得知自己的心腹都已纷纷逃跑了。

  李从袭对李继岌说：“大势已去，大王还是自行了断吧。”

  李继岌痛哭流涕的来回踱步，思考许久后决心让手下李环将自己杀死。

  李环跪下道：“大王直面于我，我实不忍下手。”

  无奈之下，李继岌趴伏在床上，李环便用绳子从后面将他勒死。

  军队无主帅，只能由任圜代替他率领部队向东前进，最终全部归顺了李嗣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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