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四章:过头了
便是行在山间并未受伤的轻水,脖颈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她目光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比雪还要苍白的青玄,道:“此山不必他处,此山炎热,像我们常年居于冰雪寒风环境下,来这刑天峰本就极不适应。”
青玄摇了摇首,道:“娘娘说了,要我亲自监刑,我若不来,他岂非白跪三日。”
纵然是她亲自监刑,可此次毕竟是百里安亲自帮她担了这次的责罚,若非有他出面,揽下所有,她此刻怕是早已经无法继续留在昆仑山中了。
没人能够必青玄更清楚,此时此刻,在娘娘如此危急关键时期,她能够在犯下如此过错情况下,还能够留在山中,对她有着多么重大不寻常的意义。
纵然此番违抗娘娘的命令,她也打定了主意,若百里安在这个山中当真出事,她拼死也要将他护下。
二人来到山峰之巅。
四下已然不见任何植被生灵,天空炽亮惶惶,宛若被那高悬于野的三轮大日将天空捅穿了三颗巨大的窟窿一般,光是肉眼所看都感受到炽烈炎热的光辉形瀑布之势从天空之上倾斜而下。
诚然于昆仑净墟十万群山,好似成了两个世界。
地上的山石都好似被晒得开裂皲破,一地细黄石英沙,好在金色阳光下烁烁生辉。
而百里安就跪在那片细绵黄沙里,跪姿挺拔如劲竹,气节品品,青松凌岁。
太阳光辉自他头顶倾泻而下,身上所着的青衣白裳在风中烈烈里,衣摆卷边着点点星火,竟似开始遇光而燃。
只是那燃烧的程度更像是星火余烬,并不强烈,为那风中烈劲一刮,便熄灭化成片片斑驳焦黑。
轻水、青玄见此一幕,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脚步。
只见百里安衣领脖颈间的肌肤,都已经有了触目惊心的灼伤的火纹痕迹。
看着这一幕,青玄胸口无端地有些堵闷。
她皱眉看着跪姿笔直一动不动的百里安,低声问道:“你还行不行?”
百里安闭上的眼眸微微一动,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朝他靠近走来的两人,他扯了扯嘴角,道:“还行。”
轻水蹙眉道:“这才刚刚开始,你毫无修为,没有灵力阻挡,这炎热之气入了肺腑,可是能够融去你体内的王族尸珠的。”
百里安轻叹一声,道:“可我若是反抗不接受娘娘的惩处,我可以安然离开这里吗?”
轻水眉目一瞪,道:“那自然是不可以的,娘娘的命令谁都不能够违抗。”
百里安收回目光,眼皮低垂,轻笑了下:“这不就行了,此事……无人能够替我。”
青玄撩起一般,也不顾地面滚烫,席地而坐,道:“娘娘恩罚皆是赏,这三日苦头,需得靠你自己度过去,若是你有差错,我会护你离开此地。”
百里安眉头轻动,却并未说话,只是重新阖上了眼眸。
这刑天峰上的太阳之辉,固然足以焚烧万数尸魔之身,炼化王族尸珠,可这也是建立与他的修为被月光锁封印的前提之下。
如今他早已不受月光锁的封印之困,仅凭自身灵力,收敛血气,便足以保护尸珠,不受这太阳神辉的侵蚀与炼化。
若是不想吃些苦头,也很简单,不论是做为玄霜应龙之身的小白龙,将之佩戴在身边,还是六道神符之一的青鸾神符,还是藏在耳间已被他完整修复的司水神源。
其中任何一物拿出来,都足以轻松抵御此地太阳大日炎烈之气的侵蚀灼体。
所有有时候,百里安若非确信自己入大乱潮音时,身份并未暴露给沧南衣。
今日她以如此手段惩处于他,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在有意放水了。
嗯……
不过以着沧南衣那不私一物、不长一类的性子,便是昆仑山塌了,怕是都不可能去偏私于一人吧?
所以今日百里安老老实实跪在这里,不动丝毫灵力来抵抗太阳神辉,所得出来的唯一结论就是。
沧南衣怕是对他已经有所怀疑,对他在行以试探吧。
毕竟有镇妖丹这个前车之鉴,只是并未打消她的疑虑,甚至觉得他能够引动青玄的心思,驱使尚昌为他打探情报做事,寻常毫无修为之人,可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百里安也并未生出怨言,毕竟涉及重大,对他多有试探,也实属正常。
反正他跪过雪罚,如今又跪这太阳神辉之刑,也算是跪着跪着也就习惯了。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不怕吃这种受罚的苦头。
他这具肉身得以淬炼,五脏六腑在尸魔状态之下,虽也是冰冷沉寂的,可是防御强度堪称防御系的仙级灵器了。
将司离姐姐的尸珠藏于心脏之中,将自己的尸珠沉寂于丹田之内,已能够完美的被脏腑所保护,不受丝毫侵蚀炼化。
这三日倒也不难熬,只是吃一些皮肉苦头罢了。
只不过,这灵力倒是断不可胡用,以免引来沧南衣那家伙的怀疑。
而青玄女官到此的用意,百里安也是明白知晓的,虽说那夜与她谈话,也并未抱有任何目的私心,是为警醒居多。
可往往这种真话才是最得罪人心的。
却不曾想,非但未将青玄这样性子的得罪死透,反而因此获得了几分善意的理解。
若是因此一时之快,暴露了灵力,怕是要累得她与轻水女官二女,落得一个疏于职守,监管不利的麻烦来。
更何况,如今擎翱真人算是彻底将自己的身份与目的摊在明面上向昆仑宣战了。
昆仑净墟即将迎来山乱,他若在这时候将自己实力隐藏得越完美,便越有希望完成任务,带回将臣的心脏。
思索下来,也不过只是苦熬三天罢了。
三日光景,一晃而逝。
沧南衣沐着风雪剑光,闲里为自己泡了一壶茶,坐在院中赏着蟾宫抱剑,风霜压满枝的美景。
西悬峰上,内宫女官侍奉在侧。
沧南衣背后刚一倚靠上美人榻,手里茶杯把手忽然毫无征兆断裂而去,汤汤水水,洒得满袖都是。
她蹙眉低唤了一声青玄。
身旁侍奉的女官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她袖上的湿痕,似是不解,纵然这茶壶断裂得突然,可是无所不能的娘娘,怎会连这点反应都没有,而是任由着热茶湿了满袖都是。
许是半天没能等来女官的回应,沧南衣一展袖袍,抖去袖间的茶叶与滚水,又吩咐了一声:“青玄,去给吾准备一套干净的衣物来。”
这一回,那名女官终于回过神来,她轻啊一声,低首面色有些不大自然道:“娘娘,青玄女官被您派去监罚司侍君了,您忘记了吗?”
女官神思复杂。
娘娘不禁反应变慢了,似乎……连记忆力也变得不大好了。
沧南衣听了这话,静默了片刻,抬起一条腿,屈膝慵懒地搭在美人榻上,淡淡说道:“青玄这性子,让她做什么,她势必要严守规矩,全然不知变通,这般实诚,所以才老是叫自己吃苦。”
那女官没听清楚沧南衣的喃喃自语,不解地凑近身子,道:“娘娘,你在说什么?”
沧南衣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没什么,只是算算日子时间,她们也该带着那小子回来复命了,何以现在还没回来?”
那女官听得更是满心惊疑、一头雾水了。
轻水、青玄二位大人回来复命实属正常不过了。
可为何听娘娘这语气,还要带着那位司侍君回来,怎么好似笃定了他能够扛过此次太阳神辉灌顶的刑罚能够平安归来似的?
难不成在她心中觉得,轻水青玄二位大人会如此不识大局,对那小子庇护放水不成?
不过娘娘这是在认真的吗?
她素来法眼通天,只要她想,对于十万群山里的一草一木的动态,她素可以感应得比谁都快,比谁都清楚。
她若想要知晓轻水青玄大人他们回没回来,心念一动即可,可为何……
那女官摇了摇头,嘴角轻动,不敢再继续深想这个可怕的猜想,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娘娘,今日下午青玄大人本就该来复命的,只是那司侍君在刑天峰上被太阳神辉炙烤得伤势极其之中,说是浑身上下已无一块好肉,眼睛也被神辉之光灼盲了,五脏六腑皆化为血水,说是带回来的时候,吐了一地的血水,形容模样,格外凄厉可怜呢?”
“竟是伤成这般?”沧南衣睁圆美眸,素来从容不见息怒的脸上,今日倒是难得将‘惊诧’二字明晃晃地用这张静美如画的脸给诠释了出来。
她似是极其不解,问道:“怎会伤成这般,可是擎翱在那小子跪罚期间去找他麻烦了?”
那女官一脸奇怪的看着沧南衣,被她这话问得内心都凌乱无语了起来。
那可是刑天峰,聚集昆仑百万年来的炽烈太阳之力的鼎盛之地。
随便一只强大的尸魔,跪在山中三日,怕是早已尸骨无存,尸珠炼化散去,为峰上英招蚕食余尽草草收场。
可是娘娘语气简单轻松得,就好似那小子不过是被罚跪在西悬峰上,熬熬时间便过去了,定然能够安稳地像个没事人一样,给轻水青玄二女给押送回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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